第115章 、泡澡
作者:貓貓調查員      更新:2022-07-04 15:55      字數:7760
  第115章 、泡澡

    一行人出了碼頭, 按照大鵝說的找到了白首客棧。

    雖然已經是深夜,但是客棧門口的燈還亮著,門也沒關。大鵝幻化成外貌平平無奇的中年女子, 正站在客棧門口等待他們——遠遠看見謝喬喬的身影,大鵝連忙舉起胳膊衝他們揮了揮手:“喬喬大人!這裏這裏!”

    琵琶迅速飛到大鵝麵前,開心的一頭撞到大鵝掌心。大鵝拍了拍它的腦袋以示安慰。

    張雪霽指著自己:“我這麽大一個人, 你應該不至於看不見吧?”

    大鵝:“看見了, 但覺得和你沒什麽可說的……喬喬大人,您這一路舟車勞頓肯定辛苦了吧?我已經拜托客棧的人幫您準備了宵夜和熱水,您可以先沐浴更衣然後好好吃個飯——”

    張雪霽幽幽的提醒:“租客棧和買宵夜都是用我給你留下的錢吧?”

    大鵝理直氣壯:“對啊!所以你也可以吃,我又沒有讓你別吃!”

    “……”

    他不再和大鵝講道理, 果斷扭過頭看向謝喬喬:“喬喬同學,你看,它借花獻佛,還挑撥離間我們之間的關係!”

    謝喬喬蹙眉,沉默片刻,正色道:“白鵝,不可如此。”

    大鵝:“……是。”

    等謝喬喬和琵琶上樓後, 大鵝狐疑的盯著張雪霽。張雪霽被它盯得莫名其妙:“你看我幹什麽?”

    大鵝:“——我隻是在奇怪。”

    “嗯?”

    “你給喬喬大人下巫蠱術了嗎?”

    “……”

    大鵝哀怨的盯著張雪霽, 陰森森道:“人類果然心思險惡。”

    *

    客棧有專門隔離出來洗浴的地方。謝喬喬端著裝毛巾和皂角,衣物的盆子,自己下樓去洗澡。

    張雪霽這兩天也跑得夠嗆,故而也收拾了東西打算去洗漱一番。

    男女澡堂是一個方向,但在入口處分了男澡堂與女澡堂——到了門口, 張雪霽側過頭來叮囑謝喬喬:“別泡太久, 我剛剛問了, 熱水是臨時燒的, 估計下一趟就是冷水。”

    謝喬喬乖乖點頭:“好。”

    女澡堂裏麵熱氣繚繞,多少有點影響視線,但對於修道者來說卻是無妨。謝喬喬脫了衣服躺進熱水裏,水麵因為她的動作而微微蕩漾開一圈圈水波,隨後又冒起一連串泡泡。

    花鈴月抱著木盆走進澡堂,先探頭看了看澡堂裏麵:熱氣繚繞,沒有活人。

    她鬆了口氣,摘下自己頭上的白色帷幕。

    雖然修士可以用淨身咒維持自己身上的幹淨,但淨身咒和泡熱水的感覺那可是截然不同的!如果可以舒舒服服的泡熱水澡,誰要念淨身咒啊?多浪費靈力!

    不過花鈴月的臉實在是過於醒目,即使是在女子澡堂裏麵也會引起眾多麻煩,所以她隻好等半夜大家都休息了,再拜托店家重新燒熱水,自己溜進來泡一泡。

    浴池裏麵的水剛好是略微燙手但又不至於特別燙的溫度,這讓花鈴月很滿意。她脫了衣服,放鬆的泡進去,整個人軟成一癱,長呼出口氣:“好舒服……”

    “確實。”

    “這世界上不會有比泡熱水澡更舒服的事情了。”

    “嗯。”

    每句話都得到了回應,花鈴月頗為滿足,閉著眼睛正要整個人沉下去時——她忽然整個人一激靈,瞪大雙眼:“什麽人?!”

    旁邊空餘的水池麵上冒出一連串泡泡,花鈴月飛速跳起來抓過毛巾裹在自己身上,同時手中多了一把長琴。她腦子裏亂成一團,抱琴的手因為用力而不自然的發白;剛才那人說話時自己居然一絲一毫都沒有察覺!到底是誰?

    一瞬間她在腦海中想到了八九個人名,心髒都提到了嗓子眼,背在身後的手也開始準備——

    咕嚕咕嚕咕嚕——

    一連串水泡往上冒,緊跟著謝喬喬的腦袋也從水裏冒出來。她用手把濕漉漉的頭發梳到腦後,整個光潔的額頭都露在外麵,濃黑色的丹鳳眼眨也不眨的望著花鈴月。

    花鈴月愣住,嘴巴微微張著,甚至忘記了閉上。

    隔壁隻有一堵牆就是男浴池,張雪霽關心的聲音從那邊傳過來:“喬喬?”

    謝喬喬:“嗯?”

    張雪霽:“你那邊出事了?”

    謝喬喬平靜回答:“無事。”

    隔壁張雪霽明顯鬆了口氣,聲音變得輕快許多:“那就好。”

    花鈴月茫然:“謝……謝姑娘?”

    謝喬喬向她點了點頭,算是回應。花鈴月鬆了口氣,把琴扔回自己儲物法器中,重新蹲回水池裏。

    一想到剛才那麽緊張,居然都是誤會,花鈴月就有點哭笑不得:“你好歹也露個腦袋出來啊,整個人泡在水底,這裏麵霧氣又那麽大,我都沒看見你。”

    謝喬喬疑惑:“會看不見嗎?”

    她的目光很純粹,但卻格外的鋒銳。被謝喬喬這樣盯著,花鈴月有種任何東西都無法阻擋她視線的錯覺——她有些莫名尷尬,臉上泛紅,不自覺將自己的上半身沉進水裏:“因為會被霧氣幹擾視線……謝姑娘視物不會被阻礙嗎?”

    謝喬喬搖頭:“感覺和平日並無二致。”

    “……”

    花鈴月幹笑:“謝姑娘大概是五感比較敏銳的那一類……”

    這就是天才嗎?!可惡啊酸死了!好酸好酸好酸!到底是怎麽做到輕描淡寫就把‘我很牛逼’這種氣場體現出來了的啊?嗚嗚嗚可惡為什麽我不是天才!

    花鈴月心裏發酸,連帶著泡澡的好心情也跟著大打折扣。兩人不算很熟,在花鈴月說完那句話之後,謝喬喬因為不知道該怎麽接話,於是空氣陷入了可疑的沉默。

    但她還記得花鈴月剛剛說被嚇了一跳的事情,沒有再整個人沉進水底,至少留了個腦袋浮在水麵上,安安靜靜的泡著澡。

    花鈴月泡了一會兒,總是不自覺去看謝喬喬。說實話,自從十三歲往後,在容貌上占盡先機的花鈴月就沒有想過自己還有克製不住自己去窺探別人的時候——謝喬喬並沒有看她,黑色長發散在熱水裏,略帶嬰兒肥的臉頰被熱水泡出一點柔和的紅。

    她麵無表情的臉上也凝著一層水汽,長長的眼睫濕噠噠貼著眼瞼。

    花鈴月看得入神,不自覺就從‘偷偷看’變成了‘光明正大的看’,一邊看一邊在心裏瞎猜:首先排除中洲的。中洲那幾個劍修門派我都熟,這姑娘一看就不是那裏出來的。蓬萊?蓬萊修仙門派倒是很多,但劍修很少,近幾年也沒聽說哪個門派出了如此可怕的劍修。

    不過她胸口纏著那麽多繃帶是做什麽?在曆練中受傷了?但是我們不熟,也不好意思直接問。

    唉,劍修真好啊,打架天賦簡直點滿了。我要是有點劍修的天賦,也去練劍了,以後再遇到那種死皮賴臉的男人,我就像砍冬瓜一樣一劍一個給他們串成串兒……

    被自己的想象逗樂了,即使知道可能性不大,花鈴月也忍不住嘴角微微翹起,霎時滿室蓬蓽生輝,她的美貌已經到了光是笑一笑就能自帶柔光效果的離譜程度。

    這時,一直被花鈴月盯著,略微閉目默不作聲的謝喬喬忽然睜開眼,眼眸坦誠又直接的望著花鈴月。

    偷看被抓包,花鈴月頗覺尷尬,連忙扭開腦袋看著旁邊的牆壁。

    偏偏這時候,隔壁又傳來張雪霽的聲音:“喬喬你想不想吃西瓜?”

    謝喬喬耳尖微動,偏過臉看著牆壁那邊:“想吃。”

    張雪霽:“你等等啊,我裝個盤給你送……”

    謝喬喬從水池裏站起來——對麵花鈴月迅速捂住自己眼睛:“你怎麽突然站起來了?!”

    謝喬喬慢吞吞撿起毛巾裹到自己身上,語氣平靜:“張雪霽喊我吃西瓜。”

    花鈴月:“……不可以!不行!讓他放門口啊!你是女孩子!不能就這樣出去……不對不對!你不能這麽——”

    一牆之隔,張雪霽愣了愣,詫異的聲音傳過來:“花鈴月?”

    花鈴月沒說完的話頓時被卡在喉嚨裏,不知道該怎麽繼續說了。與此同時,謝喬喬還偏著臉站在水池邊上,略微垂眼,神色平靜的看著她,看表情,似乎是在等待花鈴月沒說完的話。

    見花鈴月沉默下來,不再說話,謝喬喬覺得有點奇怪,沒辦法理解。但她也沒什麽好奇心,所以懶得追問,直接走到隔開兩個澡堂的牆壁麵前,三兩步輕鬆的爬上去,趴在牆頭。

    謝喬喬:“張雪霽。”

    頭頂毛巾泡在澡池子裏的張雪霽抬起頭,正好與謝喬喬對上視線。他眨了下眼,謝喬喬也跟著眨眼,張雪霽不自覺的就笑了。

    他還穿了條褲子,倒不至於覺得窘迫。更何況張雪霽上輩子是在北方念書,多人澡堂早就泡習慣了。

    “你等等啊,我去找個盤子給你裝起來。”

    “好。”

    張雪霽從水池裏爬起來,跑出去找了個盤子,把西瓜掰成兩半,放在盤子裏,又跑回來,墊腳把裝著兩半西瓜的漆盤遞給謝喬喬。

    西瓜是那種無籽的小西瓜,兩半裏麵各自插著一個勺子。

    張雪霽仰起頭問她:“你沒有踩個椅子?”

    謝喬喬捧著漆盤,搖頭:“沒找到椅子,我直接吊牆頭上的。”

    張雪霽連連擺手:“那你快下去——小心別摔到啊。哦對了……”

    他壓低聲音,道:“我給你把西瓜掰兩半了,左邊那塊我放了白糖和檸檬水,右邊那半我沒放,你把那半分給花鈴月唄,不然你們兩個幹坐著多尷尬啊。”

    謝喬喬:“……好。”

    其實她不覺得尷尬。不過她知道這是張雪霽在給她製造社交機會,倒也沒有拒絕;謝喬喬從牆頭跳下來,手裏端著兩份瓜,重新泡回澡池子裏。

    花鈴月坐在她對麵,假裝自己什麽也沒有聽見。謝喬喬盯著漆盤裏的西瓜看了好一會兒,抬頭看向花鈴月:“你要吃西瓜嗎?我可以把右邊那半分給你。”

    花鈴月沉默片刻,沒有拒絕:“……謝謝。”

    吃西瓜總比麵對麵不說話來得好一些吧——抱著這樣的想法,花鈴月拿了右邊的西瓜,和謝喬喬麵對麵坐著開始吃西瓜。

    隔壁男澡堂。

    張雪霽剛送完西瓜,自己正準備回澡池子繼續泡著。這時澡堂的簾子被人從外麵掀起,戚忱從外麵走進來。

    數月不見,上元仙門的小師叔還是那副好皮囊,連個子都肉眼可見長高了許多。他大概也沒想到會在男澡堂裏看見張雪霽,二人四目相對,一時無言。直到外麵一陣冷風吹進來,張雪霽被吹得打了個噴嚏。

    戚忱連忙放下布簾,抱著自己的木盆走進來,有些拘束的抿了抿唇:“張道友……好久不見。”

    張雪霽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尷尬:“也沒有很久吧?就是小……阿嚏!”

    他又打了個噴嚏,臉頓時像苦瓜似的皺了起來。

    花鈴月捧著西瓜吃了兩口,忽然警覺的貼到牆壁上,側耳傾聽。過了一會兒,她又捧著西瓜縮回來,表情複雜:“戚忱也來了。”

    謝喬喬挖出一大勺西瓜心,塞進嘴裏,嘴巴塞得鼓鼓的,暫時騰不出空間來回答花鈴月,隻是冷淡的目光明確表達著:我有在聽。

    花鈴月看了眼牆壁,隔壁又安靜下來,沒有了那種隱隱約約的說話聲。她再度看向謝喬喬,忍不住問:“我聽紀欞月說,你們和戚忱在渝州城一起發現了魔物出沒的古墓?”

    謝喬喬點頭。

    花鈴月猶豫了一下,見謝喬喬沒有深入講一講的意思,遂自己開口問:“那墓裏都有什麽啊?”

    她原本的意思是想問一下有沒有什麽奇珍異寶啦靈劍啦修行法決啦之類的。

    但謝喬喬皺眉一思考,三兩口把嘴裏的西瓜嚼碎咽下去,答:“有妖怪,大鵝,蓮花,琵琶,很貴的妖怪。”

    “……”

    謝喬喬過於奇葩的形容詞讓花鈴月哽住了。她盯著謝喬喬,謝喬喬卻對她的視線一點反應都沒有,低頭又挖了一勺西瓜吃。花鈴月歎了口氣,也隻好用勺子給自己挖了一勺西瓜,塞進嘴裏,心情多少有些惆悵。

    熱水很快就泡冷了。謝喬喬手裏的半個西瓜早就吃完,在熱水沒什麽熱氣時,她便站了起來,抱著西瓜殼去換衣服。花鈴月則是等到謝喬喬走出澡池子後,才用毛巾裹著自己出來換衣服。

    謝喬喬又換回了一開始在渝州城時穿的黑紅間色衣裳,她把髒衣服整齊的疊好放進木盆裏,用皂角把沾到西瓜汁的手也仔細洗了洗。她洗手時,花鈴月也過來洗手——她沒有戴那個從不離身的白色帷幕,即使穿著最普通的素色衣褲也難掩容貌豔絕。

    因為這張臉,平時花鈴月不管到哪裏都會受到無數的矚目。但謝喬喬偏偏對花鈴月的臉沒什麽反應,洗完手後用手帕擦了擦手上沾到的水,轉身抱起自己的木盆準備往外走。

    花鈴月連忙出聲叫住她:“等等……謝姑娘,我們一起出去吧?”

    謝喬喬站住腳,回頭看了她一眼,點頭,沒有說話。見謝喬喬同意,花鈴月鬆了口氣,連忙擦幹自己的手,抱著木盆三兩步追上謝喬喬。

    因為剛泡完澡,頭發還是濕的,花鈴月頭上沒有戴那頂白色的帷幕。她走到謝喬喬身邊後,才發覺謝喬喬個子要比自己還矮一些,她一低頭,就能看見謝喬喬仍然沾染著水汽的濃黑眼睫。

    花鈴月的心情頓時變得更加微妙起來。

    兩人剛走出澡堂,就聽見門口張雪霽連綿不絕的噴嚏聲。

    他一邊打噴嚏一邊揉自己鼻子,單手撐著出口處的牆壁,頭發濕漉漉軟塌塌的垂著。也就年輕人頭發多,才能這樣也不顯得禿。

    謝喬喬在旁邊數著,等張雪霽停下來不打噴嚏了,她才慢吞吞的開口:“十二個。”

    張雪霽捂著自己鼻子,聲音沉悶:“這麽多啊?那我肺活量還挺好的。”

    謝喬喬點頭,以示對這句話的認同。張雪霽站直,向花鈴月打了聲招呼,但注意力仍舊在謝喬喬身上。他接過謝喬喬手裏那半個挖空的西瓜皮——謝喬喬吃東西吃得很幹淨,西瓜裏紅色的果肉都被挖幹淨了,隻剩下層白肉。

    張雪霽單手掂著西瓜,轉了半圈:“你留著這個做什麽?”

    謝喬喬:“柚子燈的皮卷了。”

    柚子皮自然多久的持久度。水分流失之後的柚子皮自然就會蜷起,不能再維持原本燈籠的形狀。

    張雪霽用三根手指拖著半邊西瓜皮,比劃了一下,道:“太小了,這個也沒法做燈籠。”

    謝喬喬:“……這樣子啊。”

    她垂著眼,雖然語氣平淡,但渾身上下卻都莫名流露出幾分失落的情緒。張雪霽正要找話找補哄她——旁邊花鈴月忽然開口:“是用柚子皮做的燈枯了?”

    謝喬喬點頭。

    花鈴月有點緊張,但她表麵上仍舊裝出一切盡在掌握中的微笑,道:“我或許可以幫上一點忙,能帶我去看看那盞柚子燈嗎?”

    張雪霽立刻:“不好!”

    謝喬喬也立刻:“可以。”

    兩人的聲音交疊,謝喬喬抬眼看向張雪霽,張雪霽轉西瓜皮的動作一頓,改口:“不好……意思,多麻煩你啊這。”

    花鈴月微笑:“不麻煩,戚忱,你就沒什麽要說的嗎?”

    一直站在張雪霽後麵,半句話不說的戚忱突然被點名。他暫時還沒有勇氣去直視謝喬喬,板著臉麵無表情的望向花鈴月:“……我是劍修,不會修燈籠。”

    花鈴月:“嗬。”

    來的時候隻有兩個人,回去的時候卻變成了四個人。大鵝聽到敲門聲,興衝衝跑來開門,卻看見門外整整齊齊站著四個人時,愣住。

    四人是並排,張雪霽,謝喬喬,戚忱,花鈴月——身高剛好是從高到矮,但張雪霽和戚忱中間,猛然矮下去一個喬喬,四人並排莫名透出一種喜劇效果。

    大鵝抓緊門框,深呼吸,在心裏默念:不能笑,會被打死的!

    四人進屋,張雪霽從床頭摘下那盞柚子燈,放到桌子上。另外三人已經圍著桌子團團坐下,三雙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張雪霽——準確的說,是盯著張雪霽手裏的柚子燈。

    被三個人同時盯著,張雪霽搓了搓自己的胳膊,無奈:“我說……這就是一盞很普通的柚子燈而已,你們不要拿那種如臨大敵的目光盯著它好不好?你們這樣看得我心裏也毛毛的。”

    他把柚子燈放到桌子上,其餘人的視線也跟著迅速轉移到桌子上。那盞柚子燈表皮已經不像之前那樣鮮豔光澤了,因為缺水而萎縮的表皮蜷起來,變得幹硬。

    謝喬喬:“這樣也能修好嗎?”

    戚忱也皺眉:“萬物榮枯,乃是自然規律,大概不是那麽好修的。”

    花鈴月兩手合攏結印,水青色的靈力自她指尖冒出,即使是謝喬喬和戚忱這樣完全的門外漢,也在瞬間感覺到了花鈴月靈力之中強盛的生命力——隨著這股靈力源源不斷的注入柚子燈中,柚子皮表麵逐漸變得柔軟而富有彈性。

    一個繁複的法陣印記最終隨著靈力烙印在柚子皮表麵。花鈴月緩緩撤去柚子燈上的靈力,臉上露出淡淡的微笑:“解決了,日後如非外力,這盞燈就能一直維持現在這個模樣。”

    張雪霽摸著下巴,饒有興趣的打量著柚子皮上的靈力烙印:“這就是敬神山的封印術?據說敬神山上有千萬年常開不敗的金絲海棠,也是靠封印術……”

    不等他把話說完,花鈴月便迅速抬手在柚子皮上一抹,柚子皮上的烙印瞬間隱去原本形態,變得消失不見。她似笑非笑看向張雪霽:“雖然知道你不能入道,也無法使用靈力——不過麵對一個能輕易複製出上元仙門護山大陣的家夥,我覺得還是謹慎一點比較好。”

    戚·上元仙門曆史上最年輕的首席弟子·自家百年護山大陣被外人半個月複製出來還給加強了·忱:“……”

    有種自己好好的走在路上,結果卻被不認識的人用東西砸到頭的莫名感。

    張雪霽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小聲嘀咕:“好小氣。”

    謝喬喬不怎麽關心他們的對話,也不關心他們言語間傳達出來的巨大信息量。她伸手摸了摸那盞恢複原貌的柚子燈,垂眼,沒有說話。

    花鈴月解釋:“敬神山的封印術和傳統意義上的封印術不同,它可以將封印對象的狀態維持在某個瞬間。不過根據封印時間的長短,以及施加封印術的對象,所需求的靈力和術法也有所不同。”

    “若隻是留住一盞小小的柚子燈,一朵花,這並不困難。但如果是要留住其他東西,那就十分困難了。”

    修完燈後花鈴月便告辭離開了,戚忱也不方便在這裏久呆,和他們打了個招呼後便也離開。屋子裏很快又隻剩下謝喬喬,張雪霽,還有大鵝和琵琶了。

    張雪霽提起柚子燈,掛到床頭:“睡吧,天色也不早了。”

    謝喬喬:“你睡床。”

    張雪霽一愣:“唉?”

    謝喬喬把備用的被褥抱出來,鋪到地板上,自己熟練的躺上去,拉著被子迅速蓋過自己胸口,聲音平靜:“睡了。”

    張雪霽幹咳一聲:“真的睡了?”

    謝喬喬閉著眼,聲音平靜:“睡了。”

    張雪霽無奈,隻好在床上躺下。他鼻塞得厲害,躺下也堵得睡不著,躺了一會兒之後,又翻身,歎氣,扒著床沿:“喬喬同學,你睡了嗎?”

    謝喬喬安詳的閉眼躺著:“睡了。”

    張雪霽:“……那我給你講個睡前故事?”

    謝喬喬反問:“你睡不著嗎?”

    張雪霽梗了一會,隻好承認:“估計是著涼了還沒好全,現在難受得有點睡不著。”

    他翻身從床上坐起來,披著被子,後背靠在牆壁上,歎氣:“你知道吧?就是那種感覺啊,雖然腦子有點昏昏沉沉的,但是躺在床上卻一點也不想睡覺。”

    “喬喬,等你找到那隻墜天的鳳凰,從它身上拿回劍心之後,你要去做什麽?”

    謝喬喬在夜色中睜開雙眼。屋子裏沒有點燈,她在昏暗的光線中,安靜的望著屋頂——短暫的沉默和思考結束後,謝喬喬開口:“不知道。”

    她從來沒有主動的想過自己要去做什麽,以前老師也經常問她長大之後有什麽想做的,那時候謝喬喬也回答:我不知道。

    老師便溫和的摸一摸她腦袋,笑眯眯道:“那就再想想。唉,年輕真好啊,還有大把的時間呢。”

    謝喬喬側臉,目光從天花板移到旁邊張雪霽身上。張雪霽卻也恰好正在看著她,他的眼眸在夜色中顯得格外明亮,好像星子一般。

    很奇怪——謝喬喬發現,自己難以形容張雪霽看向自己時的眼神——那種幹淨的,永遠帶著歡喜和期待,永遠站在自己身邊,一轉頭就能看見……

    好奇怪。

    張雪霽:“我以後打算繼續找回家的辦法,雖然在原本世界裏的身體已經死了,但我還是很想再回去看看……我說,那個啊——”

    他眨了眨眼,忽然捂著脖子,視線挪開,隻留一張側臉給謝喬喬。

    他說話吞吐起來,有點不好意思的,紅著耳朵,問:“如果你沒有其他想法的話……我是說,那個……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找能讓我回家的辦法?”

    說完這句話後,張雪霽眼睛眨動了幾下,手掌摩挲著自己脖頸,掌心發燙,隨後又躲閃的瞥向謝喬喬。在不甚明亮的夜色中,謝喬喬一直注視著張雪霽。

    和張雪霽慌張緊張又隱約有期待的目光不同,謝喬喬臉上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靜,沉默。

    張雪霽幹咳兩聲,局促的放下手:“我就隨便提個建議,其實你不來也……”

    謝喬喬:“好。”

    張雪霽:“你不來也……嗯?!”

    謝喬喬重複了一遍:“我說可以。”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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