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作者:明月璫      更新:2022-07-02 21:18      字數:3373
  第185章

    “好好, 你說,你說。”嘉泰帝道,真覺得眼前人兒就是個冤家, 要別人敢對他這樣發脾氣,他早砍掉她頭了,偏生對著長孫愉愉, 他就什麽脾氣都沒有。

    “再說回陸家, 正因為這些年朝中無人, 逐漸沒落,所以那老太婆一門心思想要重振陸家, 逼著子侄念書,我瞧著對他們最好的報複,就是能壓得陸家再沒人能進朝堂。皇上……”長孫愉愉放柔了聲音道, “能不能將朝堂上那些跟陸家有親的, 譬如陳大學士這種,全都攆了出去,還有陸行的舅舅王景芝等全都攆出去,革了他們的官職也好,放出去做個什麽小縣令之類的都行, 總之要叫跟陸家有關的人全都沒有出頭之日才好。”

    嘉泰帝驚愕地張了張嘴,他本以為長孫愉愉那樣說是為了保護陸家, 如今才聽出來她是真真地在恨陸家啊, 這簡直是要挖斷陸家這種詩書世家的根基啊。

    “這……”嘉泰帝有些遲疑。這朝中大臣多是親戚連著親戚, 要把跟陸家有點兒關係的都攆走, 怕是要動很多人。

    長孫愉愉嘟嘟嘴, “怎麽了嘛?你是皇帝, 難道這些都做不到?又不是殺人砍頭, 不過是官職變遷,那些個文官便是鬧,也鬧不了什麽的,指不定還更高興能有位置空出來呢。皇上,難道你說的話不算話?不想幫我報複陸家?”

    嘉泰帝一看長孫愉愉這撒嬌模樣就骨頭酥,想想也是,因著他們想起陸行就有些膈應,“好好,朕答應你還不行嗎?”

    長孫愉愉這才轉怒為笑。

    “好了,時候不早了,朕還得趕回宮中去。”在寧園不能食肉,又沒有什麽飯後活動,如今長孫愉愉已經成了他砧板上的肉,嘉泰帝也就無心在寧園留宿了。

    長孫愉愉愕然,“皇上不在這兒用飯麽?我還特地吩咐她們做了晚飯呢。”

    難得長孫愉愉如此主動,嘉泰帝當然樂意,心想著,讓她出家果然是好主意,跟陸家割斷了關係後,她待自己就上心多了。

    皇帝當然不能跟著長孫愉愉食素,但他喜歡看著長孫愉愉用飯。

    美人進食,素指纖纖,粉唇輕動,手一抬仿佛雲托月,手一擱好似柳垂湖,一舉一動都合著韻律一般雅致。這是天下最美的女人,也是最高傲的女人,晉陽公主用盡一生心血嬌養的女人,嘉泰帝真是怎麽看怎麽覺得賞心悅目。

    “朕真想殺了曾氏那老太婆,沒想到你小時候竟然被她那樣折磨,落得如今隻能食素。”嘉泰帝如今已經知道了長孫愉愉身體的真實情形,那叫一個心疼啊,恨不能長孫愉愉多長些肉那才舒服。

    長孫愉愉潤了一口水輕聲道:“皇上,其實食素也有好處的。小時候我隔三差五就生病,好幾次都險些沒了,是聽從道玄和尚的建議食素之後,病就慢慢好了。皇上,你瞧我臉上白白淨淨的,一顆痔都沒有,也是因為食素的緣故,吃得太雜,身體裏雜質也就多,才會生出黑斑來。”

    “不僅如此,大多人食肉都有體臭,食素卻能輕身香膚。”長孫愉愉亂扯地道。

    嘉泰帝卻信以為真了,因為長孫愉愉就是比別人生得美,比別人生得白淨,看到她,就覺得柔柔嫩嫩的是天底下最嬌豔的那朵花。他湊過去在長孫愉愉頰邊嗅了嗅,“果然香。”

    長孫愉愉強忍著心底泛起的惡心,不僅是因為嘉泰帝這個人,還是因為他身上的味兒,雖然熏了香,但嘉泰帝身上依舊有尋常男子那種騷臭。如此對比而來,長孫愉愉才想起,陸行身上似乎就沒聞到過異味。

    長孫愉愉慢慢地吃著自己的素菜,嘉泰帝見她隻動那一碟子青菜,不由好奇,“你怎的就吃那一碟,本就吃得少了還挑食。”

    長孫愉愉嬌滴滴地道:“我不是挑食,隻是這菜叫靈蒿,吃了益氣養顏,滋陰壯陽,又最是鮮嫩。”

    聽說“滋陰壯陽”,嘉泰帝道:“哦,那朕嚐嚐。”

    長孫愉愉嘟嘴道:“不要,就這麽一碟子,外頭都買不到,需得自己在園子裏去尋,皇上怎的還同我爭起來了?”

    哪知長孫愉愉越是這樣,嘉泰帝就越是好奇,尤其是他這種縱欲過度的男人,光是“滋陰壯陽”四個字,就足夠挑起胃口了。

    嘉泰帝伸手夾了一筷子,菜並沒有什麽特殊,但的確鮮嫩,味道調得鹹淡適中,清淡而不失清香。“的確不錯。”他說著又夾了一筷子。

    長孫愉愉抿嘴笑道:“皇上,這又不是靈丹妙藥,不是吃個一次兩次就見效的,得長長久久的吃才知道好處的。”

    “朕也愛吃素菜的。”嘉泰帝道。

    長孫愉愉笑了笑,沒再接話。

    到嘉泰帝離開,蓮果伺候長孫愉愉沐浴,兩人借著水聲嘩啦啦的掩蓋,這才能說會兒私房話。

    “縣主,你為何要讓皇上報複陸家啊?”蓮果不解,也有些替陸家打抱不平的樣子。她在陸家待了這許久,隻覺得家裏上上下下做人都很正派,待下人也好。

    長孫愉愉歎了口氣,“傻蓮果,我這是為了保住陸家,皇上今日說陸九辭官的話是來試探我的,若是我但凡有所留戀,隻怕他就要對陸九下手。”

    蓮果這才恍然,“縣主,是我誤會你了,可是你也不必讓皇上去打壓所有跟陸家有關係的人啊。”

    長孫愉愉搖了搖頭,“今上荒淫無道,登基不過才一年,成日裏隻知道沉迷女色,似陸行還有陳大學士他們那種人,是沒辦法在他手下為官的,遲早會被他厭棄甚至……”

    “總之,此時退下去,反而是海闊天空,你放心吧,狗皇帝活不了幾年的。”長孫愉愉冷冷地道,“到時候凡事被他打壓過的人,肯定都會被新帝所重用。”

    一朝天子一朝臣,這方麵,長孫愉愉卻比蓮果看得透徹多了。

    蓮果不解,“可是縣主你怎麽知道,他,他活……”

    有些事兒長孫愉愉並不想讓蓮果知道,因為這丫頭藏不住話。若非她藏不住,長孫愉愉也不至於能在那時候知道她娘親死的消息。

    “你跟冬柚說,讓文竹多采集靈蒿,多多益善。”長孫愉愉道。

    那所謂的靈蒿,是長孫愉愉隨便起的名字,它真正的名字,乃是“□□草”。

    陸行無意間提及過的毒物,當時長孫愉愉不過是聽聽罷了,沒想到今日卻派上了用場。她覺得這是老天給她的指引,否則為何在南邊琅玕院有的□□草,在寧園裏也有生長呢?

    隻是□□草還得配合著李念庭的墨才有毒性,無色無味,能致人於虛弱而亡,如此長孫愉愉殺了嘉泰帝,才不至於連累身邊的人,連累陸家。

    若隻有她一人,長孫愉愉是幹得出在唇上塗毒,與嘉泰帝同歸於盡的事兒的,亦或者趁他熟睡一刀斃命。

    然則謀殺皇帝乃是大逆,誅九族,陸家乃是夫家肯定逃不掉的,哪怕長孫愉愉已經出了家,但終歸沒有和離文書。

    再且雖然長孫家有些事兒做得不地道,但終歸是長孫愉愉父親的家,她又怎麽忍心。

    屋外下起了小雨,淅淅瀝瀝的,長孫愉愉走到門口愣愣地望著雨絲,她想等皇帝開始打壓陸家親族後,也不知道陸行會不會恨她。這輩子遇上她,陸行還真是倒了八輩子大黴了。她和她娘親害人呐。

    將近年邊時,嘉泰帝給長孫愉愉帶了一個陸家的消息來,“這世上的事兒可真是難料,兜兜轉轉的,你知道麽,陸家又再同韋家議親了,陸行很快就要再婚了。”

    “哦,是麽,倒是沒想到他們真是郎有情妹有意的,也難為韋嬛如等了陸行這麽多年。”長孫愉愉嘲諷道。

    嘉泰帝道:“如此也就圓滿了,咱們是一對兒,他們本該也是一對兒的。”

    長孫愉愉嗔了皇帝一眼,“皇上這是在責怪我娘親?”

    嘉泰帝仔細打量了長孫愉愉一番,見她神情天真,看來真是不知道內情的樣子,否則也不會直言問出這種話來。“怎會?朕最敬重的長輩就是先皇和晉陽公主了。”

    長孫愉愉這才轉嗔為喜,“皇上,我想要的李念庭的墨你到底什麽時候給我送來啊?我喜歡那墨色,還有墨香。”

    嘉泰帝愛寵地點了點長孫愉愉的鼻尖,“朕今日來就是專門給你送墨來的,你怎麽答謝朕?”

    長孫愉愉喜道:“太好了,我給皇上寫一幅字如何?正好試試墨色。”

    嘉泰帝點了點頭,雖然他對字畫並沒什麽興趣,除非是那種畫。

    長孫愉愉拉著嘉泰帝,當麵給他寫字,又纏著他也給她錄幾首詩,如此才能讓皇帝多接觸李念庭墨。

    隻是嘉泰帝不喜歡字畫,他自己在宮中用李念庭墨的時候太少了,而他來寧園不能總是拉著他寫字吧?

    長孫愉愉也不知道這□□草配合李念庭墨,要多大的劑量,又要多久才能至死,隻能滿懷焦慮地等著,隻但願一年守孝期滿之前,嘉泰帝能下十八層地獄。

    可惜天不遂人願,到次年五月,長孫愉愉守孝期滿,嘉泰帝還是活蹦亂跳的。

    寧園內張燈結彩,四處貼著大紅喜字,竟然像是長孫愉愉又要成親一般。

    她的臥房裏,點著兒臂粗細的龍鳳對燭,宮人正伺候著她穿上大紅泥金裙,戴上九鳳朝陽冠。

    然則長孫愉愉的臉上卻一絲喜色也沒有。

    冬柚趁著給長孫愉愉整理衣襟時道:“縣主,你可千萬別做傻事兒,今兒晚上你不必擔心,有我在,絕不會讓皇帝欺負了縣主。”

    長孫愉愉勉強扯了扯唇角,她想不出冬柚能有什麽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