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作者:明月璫      更新:2022-07-02 21:18      字數:3351
  第164章

    陸行再次看向沉睡的長孫愉愉, 似乎不明白這樣的人怎麽會讓人心底的惡無限放大。

    那長孫丹若非遇上長孫愉愉,恐怕也不會行出那等惡毒下作之事。韋嬛如若非遇上長孫愉愉,也不至於做出那讓人詬病的背友之事。

    而他……陸行深呼吸了一口氣, 也不知道自己是發什麽瘋,那煙霞山的山賊本就是他選來給新練的鄉勇練手之用的。陸行是從沒想過要以匹夫之勇來解決兵戎之爭的。

    俠以武亂禁,從來都不是陸行推崇的。

    或許是察覺到天將亮, 亦或者是察覺到有人在看她, 長孫愉愉的睫毛動了動, 頭也偏了偏,然後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你怎麽在這兒?”長孫愉愉微微撐起身子, 聲音慵懶地道。

    “喝水麽?”陸行記得長孫愉愉早起有喝水的習慣。

    然則長孫愉愉的臉卻瞬間緋紅,她可是才來小日子呢。

    陸行一看長孫愉愉那神情,才想起自己的話有些不對勁, 他起身去外間桌上給長孫愉愉倒了杯水, 遞到她手裏。

    “這麽早是要出門麽?”長孫愉愉喝了口水問。

    陸行情不自禁地看著長孫愉愉被水潤澤的唇,那顏色是形容不出的紅,像火一樣灼燒人的眼睛。

    血與欲,總是叫人興奮。

    在這之前,陸行也不知道帳中之樂能如此焚心燒骨, 而色字當真是刮骨鋼刀,他忽地就陷入了認知的矛盾, 難得地有些茫茫然。

    其實他也是自我要求太高了, 也不想想二十幾歲的人, 才第一回 嚐女人的滋味, 又遇著個不同尋常的美人, 有幾人能理智的?

    長孫愉愉那般人物本就是鍾天地之靈秀, 老天爺對她格外的厚待, 所有的美都是額外地完全不吝嗇地賦予,樣貌、身段、靈氣、乃至內裏,那都是億萬人裏挑不出一個的。

    這樣一位老天極其厚待的尤物,若是區區凡夫俗子就能輕易克製過去,那老天爺都會看不過去的。

    有些事兒沒嚐過那也就罷了,幻想不出滋味兒,自然也就沒那麽惦記。但如今既然嚐了甜頭,比少年夢裏美出千倍萬倍,腦子裏自然會時時刻刻縈繞不去,灼燙的念頭一個一個往外跳,逼得人血液沸騰,不得不另外尋個地界發泄。

    微光從窗戶跳了進來,靜默的空間裏隻有彼此的呼吸聲,長孫愉愉以為等不著陸行回答了,卻聽他道:“嗯,今日要出門剿匪。”

    “剿匪?”長孫愉愉一下就清醒了。

    陸行沒做過多解釋,就匆匆出了門。

    留下長孫愉愉操了一整日的心,剿匪那麽危險的事情,陸行作為一個文官為什麽要去?這種為了功績不要命的行為長孫愉愉可接受不了。

    萬一陸行有個三長兩短,她可怎麽辦?長孫愉愉一時還沒意識到自己對陸行態度的轉變,以前她可是不怕當孀婦的,但是現在房也圓了,虧也吃了,要陸行就這麽沒了,長孫愉愉覺得自己要氣死的。

    其實也怪不得長孫愉愉,大多女子在跟男子有了肌膚之親後,就會誕生出一種莫名的歸屬感,也不管心裏喜歡不喜歡,卻總歸會生出掛念,生出憂心,情不自禁地就將兩人作為了整體。

    黃昏時,長孫愉愉在廊下來回踱步,也不見陸行的蹤影,泉石和青老也都不見,想找個人打聽消息都沒。

    “縣主,姑爺既然敢去剿匪,肯定是做了充足的準備的。”蓮果在旁邊安慰長孫愉愉道。

    長孫愉愉回頭瞪了蓮果一言,“誰說我在擔心他了?他一個文官跑去跟武將爭什麽功?再說了,刀槍無眼,你以為是好相與的?如今衛所兵早就廢了,光吃糧卻懶於訓練。秀才不知兵,陸九用衛所兵去剿匪,一個不好指不定把自己陷裏麵呢。”

    長孫愉愉在京時,對朝廷的事兒少不得關心,她娘親也經常說與她聽,是以比尋常人有多了解些。正因為了解,她才會擔心。

    蓮果自不敢再言語。

    而煙霞山那邊,泉石和青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不知道陸行怎麽突然又帶了鄉勇過來。這都內訌得一個人不剩了,剿什麽匪?

    陸行是和衛所的馬指揮使一同到的,一切也以馬指揮使馬首是瞻,作為文官並未指手畫腳。

    馬指揮看著那“戰場”可說是欣喜如狂,這不是天上掉餡餅兒的功勞麽?他偷偷打量了一下不言不語的陸行,覺得這位知府大人很是會做人。

    山賊是那麽好起內訌的?怎麽以前沒見過內訌得全死的?馬指揮知道這裏頭陸行肯定是做了不少事兒的,但是現在打掃戰場他卻把自己請了來,這就是要分潤功勞的意思,馬指揮很是承陸行的情。

    所以陸行說讓鄉勇去搜山看看有沒有落網之魚,馬指揮也是一一應了。

    “不是聽說這些山匪搶了不少民女,上回連杏花樓的徽娘都險些被搶,怎的沒見啊?是不是關押在什麽密室裏還沒救出來?”馬指揮問道。

    陸行撣了撣袍子道:“估計是趁著山賊內訌的時候都逃了。”

    泉石在一旁點頭,他和青老來的時候就沒見著這山上的婦孺,想也知道肯定是他家明府早就把人給放走了。

    說不得也是那山匪倒黴,夜裏行樂被陸行給碰上了。想知府都沒那等樂子呢,憑什麽山賊能享受?

    要真是鄉勇來剿滅他們,指不定還能逃走幾個,偏偏陸行孤身前來,他們沒有危機感,以為雙拳難敵四手,卻結果弄了個全軍覆沒。

    清點物資,打掃戰場,又要把首級數出來報功,追捕漏網的,都是事兒。所以這一晚,陸行和馬指揮使都沒回建昌府,而是在山下的尋了個落腳的地方。由著師爺把表功的折子寫好,陸行和馬指揮看了都點了頭,這一晚才算忙完。

    次日陸行回到內院時,已是午後,按照慣例長孫愉愉這會兒該在午睡,他卻是沒想到自己剛進院子,長孫愉愉就穿過天井迎了上來。

    可別忽略這小小細節,平日裏華寧縣主出門不管去哪兒都是帶傘的,她那皮膚經不得風吹日曬,今兒她能不走兩側遊廊而直接穿過天井,已足以說明她心裏的急切。

    “有事?”陸行往後退了一步,才避免了跟長孫愉愉撞個滿懷。後者是因為聽得人通報說陸行回來了,想著往前頭院子去看他,走得太快才沒刹住腳。

    長孫愉愉定住腳步,見陸行全須全尾的,沒有任何損傷,又開始後悔自己著什麽急啊?

    “那煙霞山的山賊都擒住了麽?”長孫愉愉問。

    陸行點了點頭。

    長孫愉愉趕緊道:“那就好,這樣商隊以後就不用繞路了,附近的老百姓也能安生了。”她一邊說話一邊狐疑地看著陸行,這人怎麽笑得那麽開心?

    是斬獲頗多,可以上折子請功了是吧?長孫愉愉心忖。

    “世上若是人人都能如縣主這般心憂百姓就好了。”陸行道。

    長孫愉愉完全聽不出陸行是誇她還是損她,隻能白他一眼。

    下午陸行換了衣服去前頭處理公務,長孫愉愉這邊兒也有客人。

    朱慧蘭拉了一車的布料上門,長孫愉愉瞧了才想起來,自己都許久沒做新衣裳了,當然她也不缺穿戴的,前不久婉姑才給她運了一船的東西。

    “縣主,咱們的染坊、布坊都已經建起來了,隻是規模還不大,這是染坊試染的布料,我想著還得先給縣主帶來。”朱慧蘭道。

    蓮果插嘴道:“朱夫人,縣主不是什麽布料都能穿的,那染色染得不對的,縣主穿了也容易起疹子。”

    朱慧蘭道:“我都知道,不好的東西我怎麽敢拿來在縣主麵前丟人現眼。”

    朱慧蘭親自展開一匹錦緞,那光澤好似燈光一般,上麵的花乃是染上的,卻自帶瓷器映燈的光澤。

    哪怕見慣了好布料的長孫愉愉都有些意動,“咦,這是什麽布料?”

    朱慧蘭道:“縣主,這建昌府附近的山裏好東西可真不少。這種緞子我叫她燈錦,一匹布光是織工就得十個人不吃不喝織一個月才能出得一匹。要緊的是這染料,染出來的花兒隨著光線不同就能反出不同的光,用些技巧就能顯出一朵花含苞待放的樣子,還能顯出盛放的樣子。”

    長孫愉愉點點頭,“這倒是不錯。”

    朱慧蘭又展開了另一匹紗羅,“這是用的纈染,每一匹布染出來的花樣子幾乎都是獨一無二的。而且色澤特別豔麗。”朱慧蘭展現給長孫愉愉看的是一匹白地染玫瑰紅的紗羅,輕盈薄透,那玫瑰紅卻異樣的鮮,好似真真有玫瑰在上麵盛放似的。

    長孫愉愉摸了摸那紗羅,“很是輕柔,若是做成疊紗穿想來是不錯的。”

    “縣主,我們還有一種雲水染。”朱慧蘭展開另一匹層層漸染的綾羅,布料從櫻黃漸漸過渡到明黃,再到橙黃,橙橘,橙紅,很是別致。

    “挺好的,慧蘭你有心了。”長孫愉愉點點頭。

    朱慧蘭卻看出長孫愉愉並沒能理解她的意思,主要是對好東西太多的長孫愉愉而言,這幾匹布製成的衣衫真不一定能排得上號讓她穿。

    “縣主,織染這一行,建昌府肯定是比不上楚州那些個織染大戶的,不管是海外還是京城,都更認他們的緞子,咱們的織坊、染坊能不能打出名頭,還得靠縣主你。”朱慧蘭道。她拿出的雖然都是好東西,但卻未必能打通銷路的,因為這些都不便宜,普通人家消費不起,而貴婦的選擇又太多。

    ”靠我?”長孫愉愉有點兒領會朱慧蘭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