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作者:明月璫      更新:2022-07-02 21:18      字數:3336
  第134章

    長孫愉愉在床邊坐下, 透過鏤空的隔扇看向陸行,這一切都是為了她才布置的?上回她已經明確拒絕過他,說不來的了, 他還是重新布置了這屋子?

    若說感覺不到陸行對她的示好,那肯定是假話,但是這並不意味著長孫愉愉就應當接受這種示好。她這種人首先的反應不是感動, 而是懷疑。

    懷疑陸行這麽做背後的目的是什麽。

    這也怪不得長孫愉愉, 她身為晉陽公主的女兒, 從小身邊就圍了不少人,但那些人多多少少都是看在她的身份上才親近的, 背後是存有目的的,真心朋友卻是鳳毛麟角,而長孫愉愉也習慣了這種朋友關係, 大家都是各取所需。

    所以似她這樣身份背景的人, 反而不相信身邊人有真心了。

    燒起了屋子裏的火塘,陸行又去外麵點了一堆火,溫泉周邊也都放上了一盞盞的氣死風燈,瞧著還挺溫馨的。

    長孫愉愉脫了衣裳裹著袍子走出屋子時,但見連通向湯池的小路都鋪上了長毛毯子, 防止她腳冷。

    走到氤氳著水霧的池邊時,長孫愉愉“咦”了一聲, “怎麽會有桃花的?”這個季節還在滿天飛雪呢。

    陸行道:“往南再走兩百裏地, 那邊天熱桃花開得早。”

    滿池桃花瓣泡澡誰能不喜歡, 粉色的花瓣被火光映照上了一層橙色, 仿佛鍍了金邊, 格外的美。

    長孫愉愉側頭看向陸行, 有點兒不敢置信他的心思竟然細致到如此地步, 那他的所求是不是也很大?長孫愉愉止不住地打了個寒顫,因為她始終相信,人的付出是要索取回報的。

    “不是你想的那樣,給你調的桃花玉容湯,可以祛除疤痕和印跡。”陸行道。

    長孫愉愉身上起紅疹的時候,雖然強忍著沒撓,但是無意識的時候卻是動了手的,如今身上還有些小痕跡,她心裏是很介意的,卻也沒太好的法子。

    不過此刻長孫愉愉更關心的是,“你怎麽知道我身上有疤痕的?”

    陸行愣了半拍,“我猜的。”

    這事兒沒法兒較真,長孫愉愉隻能認了,她走進溫泉池聽見陸行問,“茶想喝磚茶還是白桃茶,亦或者大紅袍?”

    “你有大紅袍?”長孫愉愉趕緊把肩膀沉到水麵下才發問。

    陸行歎了口氣,“你以為每年貢給宮裏的真是那幾株茶樹的茶?”

    “這難道還能有假?”長孫愉愉奇了。

    “你想想,這世上難免沒有天災人禍,吹風下雨打冰雹,若是那幾棵茶樹死了怎麽辦?或者收成不好怎麽辦?那可是腦袋不保的問題。”

    聽陸行這麽一點,長孫愉愉就明白問題所在了,不免覺得憤怒,然後又有些尷尬的難堪。那她這些年的得意又算什麽?

    “所以其實宮裏的大紅袍,這外頭也是有的?”長孫愉愉問。

    “那倒沒有。進貢的肯定是好茶,隻是以防萬一,所以種得不算少。官員不敢拿出來,萬一叫上頭知道了也是殺頭的罪,但不妨礙他私下送人,賣個人情。”陸行道,“喝麽?”

    長孫愉愉瞪了陸行一眼,“不喝。”以後她都不喝了。

    “那喝白桃茶?”陸行問。

    長孫愉愉點了點頭。

    一時陸行送了茶盤過來浮在水麵上,長孫愉愉戲謔道:“你難道不給我彈個小曲兒什麽的?”

    陸行用拳頭抵在嘴邊輕咳了一聲,“客官要聽什麽曲兒?”

    “把你最拿手的拿出來就是了,彈得好,本縣主有賞。”長孫愉愉大喇喇地道。

    氣氛瞧著挺好的,誰知陸行卻反問道:“心情不好麽?”

    長孫愉愉愣了愣,慢慢斂起了剛才虛假的笑容,沉默片刻後道:“我還在想剛才雲珠的事兒。”

    “你是怎麽想的?”陸行問。

    “南邊兒我瞧著雖然富庶,但農地並不多,她家也沒有力氣種地,似她這樣的人得有個女子也能做的活兒才行。上次在季蘇鎮,我跟四姐姐提了提,想要置辦些產業,不為賺錢,就當是給雲珠那樣的人找個生計。”長孫愉愉有這個想法是從在河邊看到那些大冬天穿著單衣的彩衣女子就有了的。

    都說達則兼濟天下,長孫愉愉算不算達還不知道,但是她從小也沒操心過自己的事兒,全操心別人去了。

    “唔,你這個法子可以,需要我做什麽?”陸行問。

    “我已經寫信給慧蘭了,她年後會南下來幫我打理這些事兒。到時候還麻煩你找個管事兒帶她認認路,省得被人給騙了。”長孫愉愉道。

    “慧蘭?”陸行一時想不起這個人是誰。

    說到這兒長孫愉愉就忍不住真心笑起來了,“你忘啦?就是那個想嫁給你願意倒貼十萬嫁妝的那姑娘。”

    陸行恍然地笑了一聲。

    “你猜最後是誰得到了這十萬嫁妝?”長孫愉愉問陸行。她們這些人差不多都成親了,朱慧蘭的年紀比她還大些,自然也到了成親的年紀。

    陸行垂眸道:“你既然這樣說,那她所嫁之人定是我認識的,你特意這樣問,顯見有出人意料的地方,讓我想想,我們共同認識的人……”

    陸行思索了一會兒,“總不能是本清兄吧?”

    長孫愉愉微微驚訝地看著陸行,“你這人腦子不壞啊。”

    “多謝縣主誇獎。”陸行有些無奈。

    “就是他,還是我牽的線。”長孫愉愉有些得意地道。

    “你怎麽想起給這兩人當紅娘的?”陸行問。李本清可是當著長孫愉愉的麵指責過她的人。據陸行了解,長孫愉愉可不是不記仇的人。

    “慧蘭一心從商,心性還行,但是久了怕她走歪路,我覺得李本清的本性還不錯,可以規束慧蘭。而李本清呢,我雖然不喜歡他,但是想著他肯定能做個清官,但不過隻要是人就得穿衣吃飯,為了保全他的本性,讓他不忘初心,娶個嫁妝豐厚的妻子豈不兩全其美?”

    這理也太歪了。但是細品之後,陸行不得不承認長孫愉愉說的話還是有些道理的,“既然朱家姑娘已經嫁人,你怎麽好叫她南下?”

    “因為我讓我娘托人給李本清找了個南邊兒的縣外放做縣令啊。”

    一縣的父母官,一個小小的縣主,一封信就搞定了。也就無怪乎,長孫愉愉當初在京城那麽“受歡迎”了。

    “行吧。”陸行摸摸鼻子,隨即他又追問了一句,“你這紅娘做的,難道也不問問他們倆互相能不能看對眼?”

    長孫愉愉理所當然地道:“慧蘭一心想嫁個進士及第,她如願以償了,至於李本清家裏那麽窮,為他讀書肯定借了債的,別看他中了進士,但進的是清水衙門,京城大不易居,肯定還得借債,他娶了慧蘭就沒有後顧之憂了,他如何能不願意?”

    長孫愉愉說得很實際,雖然殘忍,但是事實就是如此,貧窮讓人在婚事上沒得選。

    當然富貴也可能沒得選,比如長孫愉愉自個兒。

    說完這一堆話,長孫愉愉突然又問道:“你是不是嫌棄慧蘭她胖啊?”

    “不會啊,胖點好,胖才是福氣。”陸行若有所指地掃了一眼長孫愉愉能盛下酒的鎖骨窩,然後再快速地挪開了眼睛。

    長孫愉愉聽出陸行在內涵自己了,她陰陽怪氣地道:“這女人的福氣不是看嫁給什麽人嗎?”

    “嗯,所以朱姑娘嫁給了本清兄。”陸行笑道,這笑是沒說完的下半句。“起來吧,也不能泡太久,明早你再泡泡就好。”

    長孫愉愉起身穿衣時才發現,她平素穿的衣服陸行都已經給她準備好了,再不像上次來時那樣不方便了。

    卻說泡澡很容易讓人放鬆精神而瞌睡,長孫愉愉打了個哈欠,也沒什麽精力再跟陸行說話,兀自睡了。

    裏間的床其實就是個竹台,和琅玕院的一樣,長孫愉愉睡在竹台上,而陸行則在竹台下的地毯上鋪了被褥,兩人算是同室而居,分床而眠。

    隻是清晨微弱的陽光灑在長孫愉愉的眼皮上將她喚醒時,她一睜眼就看到了陸行的後腦勺,而她的手腳正纏繞在陸行的身上。

    長孫愉愉猛地一推陸行坐起來,“你……”

    陸行略帶倦意地轉過身,睜開眼,半撐起身體看向長孫愉愉,嗓子有些沙啞地道:“怎麽了?”

    長孫愉愉指指陸行,又指指自己,“怎麽會這樣?”她還以為陸行是正人君子呢。

    陸行看看竹台,又看看自己的床鋪,“你自己滾到我這邊兒來的。”若非如此,他也不會此刻還困意十足,跟長孫愉愉睡覺真心是折磨人。這姑娘太喜歡啃肉骨頭了。

    長孫愉愉冷笑一聲,“我怎麽可能自己滾到你這邊兒來?陸九你少裝蒜,肯定是你昨晚趁我睡著了把我,把我弄過來的。”長孫愉愉抵死也不認是自己的錯兒。

    大清早的被長孫愉愉如此指責,又加上欠瞌睡,陸行的脾氣也沒那麽好,“我把你弄過來是能吃還是能看?”昨天晚上長孫愉愉又是啃又是摸,弄得他心煩意亂,要不是怕她冷著,陸行真想把她給推回去。

    看陸行一臉嫌棄的模樣,長孫愉愉已經相信不是陸行主動的了,但是這並不能壓製她的怒火,反而讓她內心裏那簇小火苗騰騰地燃燒成了熊熊烈火,這人是什麽意思?

    這人是什麽意思?!長孫愉愉心裏有個小人正在齜牙咧嘴,張牙舞爪地咆哮。

    而陸行是做了好人,還被人當成驢肝肺。“我到底是做了什麽,讓縣主總是拿我當色鬼看?”陸行的語氣有些暴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