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作者:明月璫      更新:2022-07-02 21:18      字數:3353
  第123章

    “好。不過你是明知故犯, 九哥已經讓你回去換衣裳了,你卻隻是剪了袖口想蒙混過關,這就罪加一等。我罰你十板子, 再去祠堂跪一晚上,你可服?”

    長孫愉愉當然不服氣啊,但是輩分就是一座山, 孫猴子翻不過去。

    “那我可不可以再說句話?”長孫愉愉道, 反正也要挨板子, 她當然是不吐不快的。

    “可。”安母道。

    “我是穿家裏那種中衣不習慣,會不舒服, 所以才想瞞著您的。”長孫愉愉道。

    “會不舒服就對了。你穿著一匹就要百金的雲棉怎麽知道老百姓過的是什麽日子?你是高高在上的縣主,皇室血脈,若是你們都不體察老百姓的艱難不易, 這天下誰還會關心他們?聽說你還是才女, 當知道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安母道。

    長孫愉愉心想,這怎麽就牽扯到不關心老百姓身上了?帽子扣得可真夠大的,欲加之罪啊。

    “你別不服氣,你以為陸家能長長久久的富貴下去?你以為你晉陽公主府就能長長久久的顯貴下去?萬一將來有變, 你這樣不能穿,那樣不能吃, 豈不是隻能等死?”老太太道, “陸家將來若是落在你手裏, 哪怕有座金山也不夠你花銷的是不是?”

    長孫愉愉很委屈地道:“我不用陸家的銀子, 我用自己的嫁妝銀子不行麽?”

    “哦, 看來縣主的嫁妝銀子很豐厚, 很硬氣啊。不過陸家沒有讓孫兒媳婦自己養自己的道理。富華家的, 你去琅玕院,將縣主的嫁妝全部封存起來,今後她是傳給她兒子還是女兒都行。”老太太道。

    富華家的應聲去了。

    長孫愉愉這也算是多說多錯了,“您不能這麽做!”

    “你這是要頂嘴了?”老太太問。

    長孫愉愉這一盤算是全輸了。

    “念在你是初犯,這次打板子就在這屋裏打,若是再有下次,就讓你去院子裏挨板子,讓所有小輩都來看著,以儆效尤。”老太太厲聲道。

    就這麽著,長孫愉愉生平第一次趴在長凳上,挨了板子。雖然屁股沒打爛,但也是疼得鑽心刺骨,不過整個過程她恁是一聲沒吭,嘴唇都咬出血了。算是無聲的反抗吧。

    挨完打,長孫愉愉還得給老太太跪下磕頭,說:“謝謝老太太教訓。”這簡直比挨打還叫人心碎。

    “去祠堂跪一宿吧。”老太太道。

    此刻羅氏已經聽得長孫愉愉挨打的消息了,夜裏披衣過來正聽到這句話,趕緊勸道:“老太太,九哥媳婦已經知道錯了,這天寒地凍的,她身子單薄,再去跪祠堂,萬一出了毛病可就不好了。”

    “她身子骨弱也是自找的,挑三揀四不吃飯,身子能好麽?正好讓她跪祠堂清醒一下。”老太太不為所動地道。

    長孫愉愉也不求饒,給老太太磕過頭就強忍著疼痛自己站了起來,又朝羅氏行了禮。“祠堂在哪兒?我這就去。”

    硬氣。

    然而這會兒硬氣,到了祠堂長孫愉愉可就軟了。頭重腳輕,屁股火辣辣的疼,她直覺自己可能會不好了,但背脊卻挺得直直的,以表示自己不服氣。

    祠堂的門“呲牙”一聲關上了,留下長孫愉愉一個人跪在黑漆漆的祖宗牌位下麵。其實也不算黑漆漆,上頭還點著一盞油燈呢,不過不點還好些,一點之後那火苗微微搖曳,就產生出一種恐怖的氛圍。

    長孫愉愉倒是不怕,她反而覺得陸家祖宗有靈的話,更該保護自己,而斥責老太太,瞧她把陸家都給管成什麽樣兒了。死氣沉沉的。

    長孫愉愉再一想陸行那模樣,酸不拉幾,文縐縐的,“作惡多端”都藏在那一張不露聲色的表皮下,可不就是被老太太給養出來的麽。

    陸行要是能聽到長孫愉愉的心聲,肯定要問一句,他怎麽作惡多端了?

    其實長孫愉愉這也是欲加之罪。

    卻說長孫愉愉跪在這兒,真是滿肚子的委屈,覺得是老太太故意刁難自己。

    然而那頭安母也在搖頭,心裏對陸行這新媳婦,陸家未來家族的妻子很是不滿。這品行哪裏要得?什麽事兒居然第一個想著的是蒙混過關?

    而且居然還敢狡辯,頂嘴?

    但是人已經娶進門了,就是忍著不滿,安氏也得想發設法把長孫愉愉這株歪脖子樹給擰正了。

    兩個人從自己的立場出發,都沒覺得自己錯了。

    其實換個人想想,要是晉陽公主有個兒子,娶了個媳婦像長孫愉愉這樣陰奉陽違,她怕是也得招呼她十大板子,而且還不止。

    長孫愉愉這會兒就想她娘呢,淚眼朦朧的,心裏發恨的想,她娘一定想不到自己的寶貝女兒在陸家受了多大的罪吧?居然還挨了一頓實打實的板子,她娘要是知道了,會不會後悔?

    長孫愉愉那個恨呢。

    “愉愉。”

    有人在她耳邊喚。

    長孫愉愉卻是一點兒都不想搭理那討厭的蚊子聲音。她娘如今已經知道了她被陸家老太婆打板子的事兒,也把她接回了京城,跟陸行義絕了。她舒舒服服地泡在寧園的池子裏,鬼才想搭理耳邊的聲音。

    陸行眉頭不展地守著長孫愉愉。陸家大房仁春堂的所有老大夫都來看過了,包括陸行那位醉心醫術的伯父也都來看過了,開了方子全不見效。長孫愉愉高熱不退,而且藥前一口灌下去,後頭就開始吐,把腸子裏的水都快吐幹淨了。

    長孫愉愉高熱三天不退,所有大夫都束手無策,這吃不進藥的病人誰拿著也沒辦法,隻能聽天由命了。

    太爺聽得這個消息,氣衝衝就進了蔚榮堂。

    “這下你滿意了?陸家的人都被你丟光了。才剛進門一天的新媳婦,就被你折騰得半死不活,叫準備棺材衝喜。咋們陸家有個惡婆子的名聲馬上就能傳到京裏去了。你弄死了晉陽公主的女兒,你就等著她滅了陸家吧。”陸沉大聲地道。

    老太太心裏雖然有這方麵的擔憂,但聽得陸沉這樣說,立即就反駁道:“你不就是害怕權勢麽?我按照你們陸家的家規懲治她有什麽錯?錯的是她身子太薄弱,這種風一吹就倒的紙美人難道能撐得起陸家?”

    “所以你就想著把她弄死好換人?”陸沉逮住安氏的漏洞就開始質問。“還有你說我畏懼權勢?你以為你就高尚到哪裏去了?你如今能在陸家呼風喚雨,想針對誰就針對誰,難道不是因為權勢?你又憑什麽瞧不起?”

    老太太氣結,“我在陸家的今天是我自己掙來的,你以為是靠你麽?靠你這種隻知道風花雪月的性子,整個陸家的子孫都會被你給帶壞了。我嫁進陸家的時候,你們是個什麽光景,你難道不記得了?沒有我,你以為你如今能夠跟你那情人的女兒親親我我的?啊呸,你快別惡心我了。”

    這話裏的事兒可就大了,周圍伺候的人全都選擇性地關閉了耳朵。

    太爺氣得喘氣,喘得跟破風箱似的。“你,你簡直不可理喻!”又是這句話,然後氣急敗壞地走了。

    他是管不動安氏的,但是安氏上頭可還有個陸家曾祖陸瑾,他雖然已經久不問世事,但這次華寧縣主剛進陸家第一天就被打了,還因此生死未卜,他怎麽也得問一聲。

    安氏在陸瑾麵前可就乖得跟鵪鶉似的了,一來陸瑾是她公爹,二來也是因為她嫁入陸家後度過了一段很艱難的歲月,同陸沉夫妻又是很不和睦,全靠這位公爹在背後撐腰才能走到如今,因此安氏很是敬重陸瑾。

    陸瑾捋著一把美髯道:“知道你是為了陸家好,也是為了小九媳婦好,想著要教好她。三哥兒到老了都不懂事,你多擔待些。”

    安氏望著陸瑾,不明白為何生得如此想象的父子,同有一把美髯的父子,為何性子會如此大相徑庭。要不是有陸瑾的理解和支持,受盡了丈夫一輩子冷落的安氏,也未必肯如此為陸氏盡心的。

    “公爹,多謝你。”安氏的眼圈有些潤了,“我,原還以為你要說我兩句的。”

    陸瑾道:“我原是想說你兩句的,不過九章來找過我。”老太爺依舊還是叫陸行的小名。

    “九哥兒?”安氏有些詫異。

    “嗯。他說你是按照家規罰的華寧,你也是為華寧好,是華寧自己身子骨太差,不關你的事兒。又說太爺不能理解你,叫我安慰你兩句。”陸瑾道。

    安氏是萬萬沒想到陸行會來找他曾祖父說這番話,她一時心裏覺得滿滿的,甚至有想笑的感動,至少家裏最老的和她最在乎的小的都是理解她,站在她這一邊兒的。

    “我,我還以為九哥兒也會怪我。”安氏拭了拭眼角道。

    安母從老太爺這兒離開後,心裏對長孫愉愉的那麽點兒怒氣都消失得幹幹淨淨了。她本來就覺得是長孫愉愉自己不爭氣,身體差得打個屁都能把她給崩了,甚至覺得長孫愉愉就是在用她的柔弱當武器,想要把陸家的男子玩弄於股掌之間,好叫她與陸行產生隔閡。她最討厭的就是這種美人燈籠。

    然則此刻,安母卻又有些憐憫長孫愉愉的。畢竟她的丈夫可不像自己的丈夫那樣拎不清。安氏很是為自己的孫子自豪,知道陸行是絕不會受長孫愉愉迷惑和擺布的。

    “去琅玕院。”安母吩咐身邊的大丫頭雲香道。

    琅玕院內沉寂一片,蓮果等人都麵帶憂色,見著老太太領著人過來,趕緊蹲下行禮。

    “華寧怎麽樣了?”老太太脫了鞋進屋道。

    蓮果道:“回老太太,縣主如今還是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