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作者:明月璫      更新:2022-07-02 21:18      字數:3829
  第75章

    這個念頭一升起的時候, 長孫愉愉就已經知道該送什麽了。陸行年幼喪父,當初她送了他一麵他父親所畫的扇子,他後來才肯幫她娘親製那催眠香丸, 也才肯幫她修複畫的。長孫愉愉想著,對陸行而言,最好的成親禮物, 大概也是他爹的墨寶。

    這種東西, 趁著廟會打探是合適的, 因為四麵八方的書畫鋪子在這兒都有擺攤,卻可省了不少人力物力。

    果不其然, 第三日上頭冬柚就來稟道:“縣主,我在古意齋打聽到,他們有個客人手裏有一幅陸學士的《墨竹圖》, 但真假就不好判斷了, 還需縣主前去看看。”

    長孫愉愉點點頭,“他們那位客人肯賣?”

    冬柚道:“古意齋的東家想討好縣主,也想做成這筆買賣,自然會竭力勸說那位客人的,那位客人也點了頭, 就約在明日他把畫帶到古意齋的棚子裏。”

    長孫愉愉蹙眉道:“怎麽約在廟會那兒,人忒多了。”她討厭那種擁擠, 而且四周都是汗味兒。

    “那位客人大抵是想順便逛逛廟會吧。”冬柚道, “何況古意齋的人手基本都在廟會的棚子上。”

    長孫愉愉點點頭, 想來也就是這個理由了。但她畢竟有求於人, 雖然嫌棄廟會, 但還是隻能走一趟。

    次日長孫愉愉戴了帷帽, 在肖子清等人的保護下又到了福隆寺廟會, 她徑直往書畫棚子那邊兒去,其他的東西如珠寶類的紅貨長孫愉愉卻是看也沒興趣看的,那裏頭但凡好的早就送到她府上由著她先挑一遍了。

    隻是在書畫棚子裏長孫愉愉遠遠地就又瞥見陸行的影子了,她下意識地就避了開去。主要是這個人太氣人了,好心還沒好報,偏偏他還幫過自己不少忙,基於這種矛盾心理,長孫愉愉覺得還是少見為妙。

    因著分了神,長孫愉愉都沒發覺她身邊護衛的人竟然被人群給切割了開來,等她由冬柚引著走到古意齋時,連肖子清都不在身邊了,主要是廟會的人實在是太多了,武功再高強也行進不快,除非殺開一條血路。

    肖子清焦急地望著人群裏冒出頭的長孫愉愉,明明近在咫尺卻怎麽也走不過去。

    好在古意齋也不遠,肖子清用手肘使勁兒推、排,總算走到古意齋的棚子裏時卻沒見著長孫愉愉和冬柚。她慌地轉身四處看了看,都沒有兩人的蹤影,心下不由著急,一把抓住古意齋的掌櫃的道:“華寧縣主呢?”

    那掌櫃一臉茫然地看著肖子清,“沒見著縣主啊,我們也在等她呢,客人一大早就拿著那幅《墨竹圖》來了。”

    肖子清一時弄不清掌櫃的是裝傻還是真不知道,但有一點她是明白的,泰半是出事兒了。但她又抱著僥幸心理,這京城光天化日之下敢對華寧縣主動手的沒幾個人,所以也許長孫愉愉是看到什麽熟悉的人或者想要的東西去了別的棚子?

    肖子清對著後麵跟來的其他仆婦吩咐了幾句,一行人迅速地散了開去到處找長孫愉愉。然則半個時辰過去了,大家一碰頭,卻是誰都沒見著長孫愉愉。

    肖子清嚇得滿臉慘白,其他人也是同樣,腳都在發抖,其中一人最慫,竟然尿了褲子。

    “肖師傅,咱們要不要去京兆尹那兒報案啊?”一個丫頭顫抖著聲音問肖子清。

    “不行。”肖子清果斷地道,她是長孫愉愉才幾歲時就跟在她身邊了,所以很清楚這件事對長孫愉愉聲譽的影響,哪怕是找也隻能悄悄地去尋人。“小露你回去告訴公主,其他人繼續在這廟會找人,我往西門去看看。”

    福隆寺在京城西邊兒,若長孫愉愉真是被賊子給擄走了,他們怕是要抓緊時間出城,最可能走的就是西門兒。

    然則肖子清在西門並沒找到人,問了守城門的小校和兵卒也沒能問出什麽有用的線索來。晉陽公主那邊知道消息後,立即把全府能用的人全都派了出去找人,最後更是連靖雲台的雲騎也在全城低調地搜索長孫愉愉的行蹤。

    東南西門所有城門都換了防,對出城的人和馬車開始一個一個搜查。

    然則時間一點一點流逝,從長孫愉愉失蹤算起,已經兩個多時辰了,卻依舊沒有任何線索被報回來。古意齋的人已經全部被抓了起來審問,晉陽公主卻比肖子清更老辣一些,她絕對不相信古意齋的人一丁點兒消息也不知道,那麽大個活人都能瞬間不見?

    就長孫愉愉那模樣的,走哪兒能被人忽視?古意齋的人說沒看見就能沒看見?

    長孫愉愉是被臭醒的。她一睜眼就見著一張牙齒上還留著青菜的大嘴正在自己的臉頰上方,她驚呼一聲卻發現自己的嘴巴裏不知被塞了什麽東西,發不出聲音來。她使力地往旁邊一滾,那人的嘴巴就落在了她的肩膀上。

    長孫愉愉奮力一抖,雖然手和腳都被綁住了,但她的腳在馬車壁上使勁兒一蹬、一撞、一踢,後麵的人悶哼一聲,桀桀地怪笑起來,“嘿嘿,大美人就是性子辣,我喜歡。”

    長孫愉愉在慌亂中發現自己身在馬車上,透過窗簾射進來的光,隻見到一個絡腮胡子的漢子,一口黃牙,正對著她不懷好意地吞口水。

    “美人兒,你要是從了哥哥,哥哥就不把你賣進那種地方,跟著哥哥過日子怎麽樣?”

    長孫愉愉回應他的是一腳踢在他臉上。

    胡勇被踢了卻一點兒不生氣,反而一把抓住了長孫愉愉的腳,一瞬間就擼下了她的鞋襪,然後捧著她的腳就親了起來,“嗚嗚,美人的玉足原來這麽美啊?難怪叫做玉足呢。”

    長孫愉愉又怕又急又惡心,她想哭,然而這當口卻還顧不得哭,她使勁兒地想收回自己的腳,卻被那人抓得生疼,因為雙方都太用力了,那人的指甲直接在她的腳背上劃出了一條長長的血痕。

    長孫愉愉沒覺得疼,那人卻咋呼了起來,“啊,可惜可惜。”然後伸出舌頭就開始添長孫愉愉腳背上的血珠子。

    長孫愉愉哪裏受得了這個,也不知哪裏來的力氣,竟然一腳踢開了那絡腮胡。

    絡腮胡撞在了馬車壁上,也是生了氣,“小娼0婦可真夠辣的啊。”他一下彈起來就撲到了長孫愉愉身上,低頭就要親她。

    長孫愉愉拚命地反抗,被捆住的雙手使勁兒在空中一抓,竟然將那絡腮胡的臉抓出了三道血痕來。絡腮胡當即就連扇了長孫愉愉兩個耳光,打得她眼冒金星,卻還來不及覺得疼,就感覺那人大力一拉,將自己的腰帶給拉開了。

    到了這等時候,長孫愉愉哪裏還能不知道即將要發生什麽,不提這男子,外頭駕馬車的肯定也是他們一夥兒的,她力氣抵不過這人,又不知道馬車現在在哪裏。她娘最後或者能把她救回去,但是被人侮辱後救回去她還不如現在死了了呢。

    所以長孫愉愉拚盡全身的力氣反抗,而自己的牙齒也狠狠地咬在了自己的舌頭上,這是要咬舌自盡。

    然而這種疼痛卻不是普通人所能忍受的,要將舌尖徹底咬斷,那也不是普通的力氣能做到的。但長孫愉愉是下了必死的決心的,對她而言是寧願死也絕不願意受辱的。

    就在血腥味劇烈擴散在她嘴裏時,那馬車卻突然停住了,仿佛是撞上了牆一般停住的,長孫愉愉和那絡腮胡全都往前重重地撞在了車門上。

    車門經不起碰撞,絡腮胡直接飛了出去,長孫愉愉也跟著從那門洞中飛了出去,隻是腳打在了門框上阻礙了一下往外飛的趨勢,所以比絡腮胡慢了些,但依舊已經控製不住身體地飛了出去。

    長孫愉愉還以為自己死定了,因為她看到先她一刻飛出去的絡腮胡重重地落在了地上,一動不動。

    長孫愉愉閉上了眼睛,覺得這樣死了也好,被人如此侮辱,她還不如死了呢。

    但下一刻長孫愉愉感覺有一隻手溫柔卻有力地托住了自己的腰,減緩了她飛出去的勢頭,緩緩地帶著她落到了地上。

    長孫愉愉緩了半晌才肯睜開眼睛,側頭一看,來人竟然是陸行!

    她很意外,卻又仿佛沒有應當意外的那般意外,尤記得上次在魔鬼灘,也是陸行救了她。

    “沒事了。”陸行扶著長孫愉愉道。

    或者是因為陸行的語氣,比以往任何一次對她都來得溫柔,刹那間先才沒有察覺的疼痛突然就潮水般地湧上了長孫愉愉的每一個毛孔,而比這個更讓她疼痛的卻是,她如此的狼狽竟然被陸行給遇到了,看到了。

    長孫愉愉羞憤欲死,因為那絡腮胡,也因為陸行。

    喉頭湧上幹嘔,長孫愉愉一把推開陸行,踉蹌著往前扶住一株樹的樹幹,張嘴就吐,原以為吐出的當是穢物,誰知卻全是血。

    長孫愉愉咬破舌尖後流的血。

    她還從沒見過如此多的血,那血還是自己的,長孫愉愉嚇得渾身發軟,好像下一刻就要死去一般,她的腳再也支撐不住自己,眼瞧著往下倒。虧得陸行抓得快,否則她鐵定要摔得很難看。

    眼淚好似傾盆雨一般,瞬間模糊了長孫愉愉的眼睛和麵容,她在當下甚至都不知道該如何反應,整個人都是麻木的,劫後餘生當然是歡喜的,但更多的卻是惡心、害怕和疼痛。

    “縣主,你沒事吧?“陸行扶著長孫愉愉在林中橫倒的枯木上坐下,”我看看你的傷口。”

    也不管長孫愉愉願意不願意,下一刻陸行已經用手掐住了長孫愉愉的下巴,逼得她不得不張開嘴巴。

    若是尋常事情,長孫愉愉怕不得跳起來踢陸行幾腳,或者扇他幾個耳光,但此刻她就那麽愣愣地任由陸行施為,整個人都有些恍惚。

    血模糊了整個口腔,虧得剛才長孫愉愉吐了個幹淨,陸行還能看清一二,但很快那血就又湧了出來。

    陸行抽出長孫愉愉袖口的手絹,一把捂住她的嘴巴,然後拉著她的手讓她自己捂住嘴巴。他趕著救人,身上卻也沒帶任何傷藥,處理不了長孫愉愉的傷勢。“沒太大的事,舌尖破了皮,所以血才流得比較多。”

    長孫愉愉愣愣地坐著,陸行的話或許安慰了她一點點,讓她從即將流血身亡的恐懼逃了出來,但此情此景,讓她隻想殺了陸行滅口,或者做個烏龜縮進殼裏,仿佛這樣就能假裝一切都沒發生過。

    陸行沒跟長孫愉愉對視,知道她現在一定不想見任何人。他垂眸一看,隻見長孫愉愉一隻腳的鞋襪不知去向,腳上一道鮮紅的血跡還在冒血珠子,腳背似乎被什麽磕碰著了,腫起了一條血痕。腰帶也不見蹤影,整個衣襟敞了開來,露出裏麵搖搖欲墜的雪白抹胸。

    陸行迅速挪開眼,但其實他不那麽迅速,長孫愉愉也沒有察覺,她隻是怔怔地坐著,滿臉淚水。

    陸行的視線掃過她臉頰上腫起的指印,想要起身,卻被長孫愉愉一把抓住了衣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