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作者:明月璫      更新:2022-07-02 21:18      字數:3117
  第71章

    次日黃京忠和靖雲台的千騎長分別都到了晉陽公主府來說話。

    長孫愉愉就坐在她娘親堂中的屏風後, 自然聽到了黃京忠的話。她原以為找出盜畫者是誰是最難的,可聽那黃捕頭的話,卻好似捉住那齊洲大盜江汪洋才是最難的。

    “不僅我們在追捕他, 就是靖雲台也在追捕他。然而這人太過狡猾,而且善於易容和隱藏行跡,說來也是慚愧, 我追捕了他二十餘年都沒挨著他的衣角, 不曾想這次卻被陸修撰給逮著了。”黃京忠道。

    若非如此, 他們京兆府和靖雲台早就來搶功了。實在是這次沒臉來搶。

    “啊,怎麽會這樣?陸修撰一個讀書人竟然能捉住他?”晉陽公主詫異道。

    黃京忠嘿嘿地笑道:“都說讀書人喜歡動腦子, 也隻有這樣的人才能捉住那江汪洋吧,反正這一次我老黃可是心服口服。”

    晉陽公主又問,“陸修撰說, 他與你有些小交情, 你們這是怎麽認識的啊,我有些好奇。”

    黃京忠道:“我與陸修撰哪兒有什麽交情啊,都是我欠陸修撰的,好幾次破案,都是他點醒我的。”

    晉陽公主點點頭, 相信了黃京忠的話,她就說這兩人八竿子打不到一塊兒, 怎麽可能有什麽交情。

    “哦, 他都點醒過你什麽, 說來聽聽。”晉陽公主道。

    黃京忠見晉陽公主對陸行很感興趣, 自然不敢隱瞞, 便道:“就好比說上回葫蘆巷奸夫淫婦被殺那件案子, 本來殺人者都捉到了, 可他一直喊冤,夜半還有人投書為他喊冤,我琢磨著這事兒可能真有蹊蹺,卻又實在想不出哪兒錯了,因為我們京兆府捉人都是得有真憑實據的。”

    “我心裏覺得煩悶,就去了燈籠巷張小四那兒吃燒羊肉,恰逢陸修撰也在,他估計是聽到我和那幫兄弟們的聊天了,臨走時點了我一句,說行凶者未必是男子。穿那麽大鞋的男子通常高大魁梧,若是出於激憤而殺人,不會連刺幾十刀,傷口還那麽小。有可能是女子穿男子的鞋,且故意留下鞋印的。”

    講到這兒,黃京忠道:“我這才恍然大悟,凶手為什麽會留下那麽明顯的鞋印。實在是沒想到陸修撰隻是聽我們說了說那案情就點出了關鍵。”

    黃京忠走後,靖雲台的人也來了,佐證了前者的說法。江汪洋那樣的大盜即便是台騎廣布天下的靖雲台都沒找到他,陸行之所以能捉住他,絕對不是巧合。

    等這些人走後,晉陽公主對著長孫愉愉笑道:“看來,你的心上人的確是極有本事的。”

    “心上人“三個字著實讓長孫愉愉反應了片刻,這才回過神來,想起她好像對自己娘親謊稱過她鍾情於陸行,長孫愉愉的臉就紅了。然這看在晉陽公主眼裏卻是小女兒的嬌羞,越發證實了長孫愉愉的話。

    長孫愉愉感覺自己娘親的眼神不對勁兒,清了清嗓子道:“娘,你說什麽呢?女兒的清譽還要不要了?陸九可是定了親的人。”

    長孫愉愉一看晉陽公主那不以為意的神情,就趕緊再補了一句,“娘,你可不許在裏頭耍什麽手段,且不說陸九幫了咱們好幾次忙,就是人言也十分可畏,你要真感激他,就讓他好好生生跟韋嬛如結親。”

    晉陽公主白了一眼長孫愉愉,這傻孩子,人生大事,一輩子的事,在這種事情上謙讓可沒什麽好處。再且了,就是因為感激陸行,才不能讓他往韋鳳儀那泥潭裏陷啊。

    韋鳳儀為人剛正,在朝中得罪了那許多人,他一走,人走茶涼,他留下的人可就慘了,還不得被人給治死?

    晉陽公主如是想,卻不能對自己女兒說,有些心本就是該她這個做娘親的來操的。

    長孫愉愉沒再留下來跟晉陽公主說話,《春居》找回來了,她的事兒還多著呢。先得去一趟孔家,將《春居》還回去,然後畫館那邊還得再重新布置,以防再發生類似丟畫的事兒。

    孔廷秀和孔重陽都沒想到長孫愉愉神通廣大地真在三天左右就將《春居》完好無缺地送了回來。

    孔重陽也很大氣,她跟她爹私下商議了一下,這才對長孫愉愉道:“愉愉,我知道這次失畫的事情對畫館的聲譽影響很大,我和我爹都希望畫館能一直辦下去,這是為國為民的事兒,所以這幅《春居》我爹說就捐給皇家畫館了,另外我家裏還收藏了一幅陳綬的《東山雲樹圖》,想請你放在畫館展示,也好叫更多人的能得體會古畫之精妙處,讓今人技藝更進一步。”

    長孫愉愉感動地拉住孔重陽的手道:“謝謝你,重陽,也請幫我轉達我的感激給你爹。”

    孔重陽笑道:“知道了,不過你可別忘了,過幾日的馬球賽,你最近疏於練習情有可原,但畫既然找回來了,你得趕緊補上,這次我可不想輸。”

    “唔。”長孫愉愉無奈地應了一聲,最近還真是有些忙的。不過她覺得忙得充實,忙得高興,總覺得自己在做一件很不錯的事情,不再僅僅隻是盼著嫁人生子,相夫教子的閨閣女兒。

    但孔重陽說的馬球賽,長孫愉愉知道的確不能輸,這一次各方來朝,東南西北皆有鄰國使者前來,長孫愉愉等人卻輸不起,否則今後都沒臉在京城混了。

    也正是因為萬方來朝,鴻臚寺的人手捉襟見肘,應付得有些手忙腳亂,最要命的還是語言不通,有些小國就隻能對付著用手比比劃劃。

    如此朝廷破例讓陸行兼了鴻臚寺右少卿的銜,主要管理四夷館,但正職依舊還在翰林院編史,並幫皇帝草擬一些詔書。

    這雖然不是什麽大事兒,然而有心人一聽就會驚詫了。陸行以狀元郎授修撰從六品,這才多久啊,就成了從五品的鴻臚寺右少卿。這一步的跨越若是正常在官場上不熬個三、五年的,根本就不用想。

    正經的轉官往上升,一般是轉正六品的詹事府左中允,陸行這是特例,直接跨過了正六品而到從五品,將來若是外放,就可以直接署理小府的知府了,本朝小府的知府也不過從五品,但麻雀再小,那也是正印官。

    當然別說是從五品了,哪怕是陸行升到了正五品,在華寧縣主眼裏那也就是個不入流的小官,朝中除了五大學士和六部尚書、禦史大夫等重要衙門的堂官外,在長孫愉愉的眼裏,誰又是能入流的?

    因此關於陸行升官的事兒,她聽了也就聽了,心裏惦記的卻是另一樁事兒。長孫愉愉原是想上門找陸行當麵問問的,奈何她上次在韋嬛如麵前放了話,如今再去陸行那小破院子豈不是自己打臉?她總不能真派人去韋嬛如那兒問問自己能不能去見陸行吧?那就太得罪人了。

    馬球賽這日,長孫愉愉一行才走進西苑就引來了幾乎所有人的矚目。她們本就是今日的主角,又是一身火紅的胡服,遠遠看著就像一團火焰似的,想看不見都不行。

    長孫愉愉被人簇擁著,一張臉都快笑僵硬了。

    陳一琴見著長孫愉愉時忍不住歎道:“以前我總覺得咱們中原服飾才是美的,如今看你穿胡服,卻覺得真是又好看又英氣,弄得我都想穿胡服騎馬了。”

    陳一琴這是真心話,她還是第一次見長孫愉愉如此打扮,發髻高高地用玉冠束,幹淨又利落,將她一張臉襯托得如雪似霜,被紅裙一映襯,讓平日雪白的肌膚上多添了一絲粉色,仿佛日出時天邊那一抹瑰麗絕倫的霞光,那是世間任何顏料都調不出的美。

    然而最叫人挪不開眼的還是長孫愉愉那一身的氣派,窈窕婀娜卻不會太過軟媚,蜂腰如柳,卻是柔韌帶勁,一步一態都在展現那腰肢的柔韌和彈力,然則她的腳步卻十分輕盈,好似躍動在琴弦上一般,踏著音律。所謂美人,便是走路,都這般的優雅輕盈,尋常人學也學不來。

    陳一琴從小家教是不以貌取人,並不看重容貌,對自己的容色也不那麽在意,但看到長孫愉愉時,偶爾也會忍不住想,若是能生得她那般美貌無雙該多好啊,人生大概就再也沒有憾事了吧?即便遇到不開心的事情,看看自己,就能高興起來呢。

    長孫愉愉將陳一琴拉到一邊,“難得聽你誇我。”

    陳一琴笑道:“才不是難得呢,我每回見你,心裏都誇你來著,隻是今日忍不住說出口了。”

    長孫愉愉笑了笑,不願再談論她容貌的事兒,她從小到大都是被人誇著這張臉長大的,已經從裏麵感覺不出多少喜悅了。“阿琴,你九哥今日來了麽?”

    陳一琴沒想到長孫愉愉會突然問到陸行,她點了點頭,“來了,還是他送我和我娘來的。”

    長孫愉愉點點頭,“阿琴,你能不能去幫我找找他,看著機會合適來告訴我一聲,我有話私下想問問他。”

    陳一琴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