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作者:明月璫      更新:2022-07-02 21:18      字數:3418
  第39章

    再往內卻是長孫愉愉的寢間了, 以一座四扇紫檀座雕鬆鶴延年屏風擋住人視線,走到這兒文竹請朱慧蘭留步,自己先繞進了室內。

    隻聽得裏頭人低聲講了幾句, 也聽不清是什麽,朱慧蘭就見文竹再次轉了出來。

    “朱姑娘,縣主身子不大好, 這幾日好些人來探病, 她也是疲於支撐。今次縣主請姑娘進來, 也是怕姑娘把錯兒往自己身上攬。縣主說等她大好了,再請姑娘過府一聚。”文竹道。

    朱慧蘭知道, 自己這是還沒資格踏入華寧縣主的閨房,隻能隔著屏風躬身道:“縣主,都怪慧蘭糊塗才累了你。那藥材我是再不敢送了, 可是那日髒了你的馬車, 卻是無論如何要賠的,還請縣主不要拒絕,否則慧蘭真是無地自容了。”

    蓮果聞言笑了,也轉出屏風道:“朱姑娘要賠馬車,可知道我家縣主那馬車裏的軟墊用的是什麽料子?需知不是什麽料子咱們縣主都肯用的。”

    朱慧蘭趕緊點頭道:“這是自然。我知道縣主那車裏軟墊的布料用的都是蜀州雲棉, 這棉布最是柔和透氣且不怕鉤掛,色澤那般淡雅卻又不失貴氣, 想來是蜀州張家的雲棉。”

    “朱姑娘好眼力。”蓮果忍不住讚道。

    “不敢當, 家外祖以前也做點兒綢緞生意, 所以我也懂些。”朱慧蘭道。

    屏風裏頭又有人說了話, 冬柚轉出來道:“縣主說朱姑娘既然有心, 那馬車就等著你賠了。”

    朱慧蘭立即喜出望外地道:“是, 慧蘭一定不會讓縣主失望的。”

    蓮果道:“朱姑娘且別忙, 那雲棉若是采買到了,還得先過五次水,去了那煙火氣和毛躁,再用咱們家特製的藥香熏了,這才能去包軟墊。”

    “是,多謝蓮果姑娘指點。”朱慧蘭躬身道。

    看她今日如此有禮有節,卻跟昔日那厚臉皮死纏人的胖姑娘有些不同過了。

    陳一琴也是此刻才知道,長孫愉愉那馬車上用的布料居然是百金一匹的蜀州雲棉,她隻聽過其名,卻都沒用過呢。當時隻覺得那布料柔和細膩,不似緞子那般光滑,坐起來卻正舒服而不會滑溜不穩,現在才曉得舒服都是用銀子堆出來的。

    晉陽公主可不就是在用金山、銀山包裹自己的女兒麽?她就這麽根獨苗,對長孫愉愉的每一件事她都關切在心。所以長孫愉愉這場病是為了什麽,她心裏門兒清,但卻沒怪到朱慧蘭身上。

    “愉愉這還是被氣病的,那長孫丹著實是個心機深沉的。”晉陽公主對她身邊的婉姑冷笑道,“她不是要顯擺自己的箭法麽,正好鐵真部的漢王要帶著她女兒進京朝貢,咱們給草原上的郡主安排一場射箭比賽好了。”

    婉姑道:“是。”

    於是乎,長孫愉愉的病一好,就開始呼朋引伴,準備給大家都加強一下箭術,省得到時候丟人。

    朱慧蘭沒想到自己也能受邀去晉陽公主在京郊的溫泉別莊小住,簡直是受寵若驚,便是她爹對她也另眼相看了一些。

    所有人裏也就陳一琴最艱難,以前隻會出門做半天的客倒還無妨,但這次是小住五日,她簡直都不敢對自己娘親提。

    薑夫人一聽,果然豎起了一對柳眉就要說教,但她爹陳相公卻道:“阿琴也到了說親的年紀了,以後定了親就不能再如做姑娘時那般自在了,你就讓她去吧。”

    薑夫人怒道:“你知道什麽呀?那華寧縣主豈是個好相與的?”

    陳築遠當然不熟悉長孫愉愉,隻道:“那這位華寧縣主可有什麽惡名傳出?”

    薑夫人想了想,“那倒是沒有,隻是她……”

    “她怎麽了?”

    “晉陽公主養女兒養得太嬌奢了,我怕阿琴跟著她學了些壞習氣。”薑夫人道。

    陳築遠笑道:“你自己養的女兒你還沒有自信麽?阿琴豈是能被人帶壞的?”

    陳一琴忙地點頭,“我不會的,娘。錦衣玉食固然好,可我更喜歡咱家的粗茶淡飯。”

    “你就哄我吧。”薑夫人點了點陳一琴的額頭,到底還是應了她。

    一群姑娘到了京郊的溫泉別莊,全都跟放風似的,晉陽公主沒來,這院子裏就長孫愉愉最大,沒有個長輩管著,別提多舒服了。不得不說,長孫愉愉在一眾姑娘裏這麽受歡迎,也跟她家的氛圍寬鬆有關。去其他人家裏玩兒,那都是有許許多多規矩的。

    顧靜婉看到朱慧蘭時,皺了皺眉頭,“愉愉,她來做什麽呀?”顧靜婉雖然待人溫婉,其實卻比長孫愉愉還看重出身。

    “她遇到些難處,又是雪凝的表姐,我就想著大家聚在一塊兒的時候能不能幫她想想法子。”長孫愉愉道,又私底下跟顧靜婉說了朱慧蘭跳河的事兒。

    顧靜婉也是心善的,雖然對朱慧蘭不冷不熱卻也不再嫌棄。

    “那這幾日咱們怎麽玩兒啊,可千萬別作詩啊。”鍾雪凝故作苦惱地道。

    “美得你呢,你就是想作詩也不給你做,這幾日咱們得練習箭術,還有騎馬。”長孫愉愉道。

    “這是做什麽呀?愉愉,你就是被長孫丹給氣急了,也不至於為著她一個人就讓咱們都學箭術吧?那豈不是拾人牙慧?”杜麗棠道。

    “才不是為了她呢。”長孫愉愉嫌棄地撇嘴道:“是鐵真部的郡主過兩日就要入朝了,聽說她騎術和箭術絕佳,到時候肯定會找人比試的,你們若是不想丟臉,這幾日就跟著我練練吧。”

    顧靜婉道:“是了,我也聽說鐵真郡主要入朝。她們素來看不上咱們中原女兒的柔弱。十年前瀚海部的郡主入朝,咱們就輸過一回了,可是許久都抬不起頭呢。”

    其餘人倒是無所謂,反正騎術和箭術她們也是從小就學過的,隻是不那麽精通而已。但陳一琴就兩眼一抹黑了,“可是騎馬和射箭我都不會。”她在南邊兒時也就讀讀書,做做針線。

    朱慧蘭也咬著嘴唇道:“我倒是會騎馬,但是射箭不會。”

    長孫愉愉擺擺手,“放心吧,先生都給你們找好了。”

    跟著長孫愉愉自然是什麽都不用操心的,射箭的弓、扳指等都準備好了,射完箭泡手的牛乳和花瓣水也都一應俱全。

    朱慧蘭身子太肥,騎馬的時候上馬都艱難得不得了,倒是射箭的時候,下盤比較穩,眼厲心穩,很快就上了手。

    長孫愉愉道:“你這不行啊,身體太肥了,穿什麽都難看。”

    朱慧蘭也想瘦,可打小胃口就好,怎麽也瘦不下來,最後也就自暴自棄了。“可是我就是瘦不下來。”

    長孫愉愉想也沒想地道:“瘦不下來,以後就別跟著我們玩兒了,太難看了。”

    這話既直白又傷人,聽得陳一琴一愣一愣的。

    朱慧蘭卻急了,她是好不容易才勉強攀住了長孫愉愉,怎麽肯放手。“縣主,我一定瘦下去。”

    “別光說不練。”長孫愉愉道。恰逢即將開飯,她吩咐蓮果道:“別給慧蘭吃米飯了,給她一碗蒸冬瓜,另配一碟子青菜。”

    朱慧蘭聽了臉都綠了,卻不敢吭聲,隻能看著桌子上給其他姑娘的山珍海味,自己眼前卻就兩碗菜蔬。

    長孫愉愉掃了眼朱慧蘭,“這是故意的,就是為了讓你克製自己的食欲。不過你也別覺得咱們是針對你,蓮果,替我也拿冬瓜和青菜,我陪著慧蘭吃。”

    朱慧蘭連忙擺手道:“不,不,縣主你不必這樣的,我吃,我一定能克製。”

    長孫愉愉卻沒再理會朱慧蘭,自己拿起筷子吃起了麵前的蒸冬瓜。

    朱慧蘭也低頭嚐了一口,這冬瓜沒油沒鹽,對吃慣了珍饈的她來說,真是難以下咽。她偷偷地抬眼覷了覷長孫愉愉,卻見她姿態優雅地吃著那冬瓜,從她臉上絲毫看不出什麽“難以下咽”的神情來,她就一筷子一筷子那麽認認真真地吃著。

    朱慧蘭哪兒敢挑剔啊,再難吃也隻能跟著吞咽。畢竟人華寧縣主為了她才吃冬瓜和青菜呢。朱慧蘭吃一口菜就偷偷瞄一眼長孫愉愉,到最後竟也不覺得難吃了,她著實沒想到“秀色可餐”這句話對女子也適用。

    用過飯,眾人休息了片刻,便被肖子清給叫了起來,去蹲馬步。

    眾人哀嚎一聲,唯有長孫愉愉最先站起來道:“別偷懶了,否則到時候丟臉的可是咱們。下盤不穩手就不準,趕緊蹲馬步吧,待會兒還有更難的呢。”

    隻是大夥兒都蹲馬步的時候,長孫愉愉卻站在一邊沒有動作,鍾雪凝立即就不願意了,“愉愉,你把咱們弄來蹲馬步,你倒好就在一旁看著。”

    長孫愉愉笑道:“我那是不用蹲了。”

    “你為什麽不用蹲啊?”杜麗棠問。

    長孫愉愉道:“蹲馬步是為了讓下盤穩,我已經很穩了。”

    眾人還是噓她。

    長孫愉愉笑道:“好啊,不信你們來試試,不過這之前咱們得有個對比,你們可站穩了,我要來踢腿了。”她說著就一腳橫掃到鍾雪凝的左腳邊,鍾雪凝身子一晃險些就摔倒了。

    長孫愉愉順勢推了一把旁邊的陳一琴,果不其然陳一琴也倒向了一邊。她搖搖頭道:“看看,你們這下盤太不穩了,箭出射的時候也會不穩呢,那可謂是失之毫厘謬以千裏。”

    鍾雪凝收了腿道:“好啊,現在我們來試試你。”

    長孫愉愉做出一副“我不怕”的樣子來,先煞有介事地運了運氣,然後左腿往旁邊一邁,很有氣勢地蹲了下去,“來吧。”

    鍾雪凝以牙還牙地用腿去掃長孫愉愉,她卻紋絲不動,陳一琴用手指去推她,她也還是穩若磐石。

    “可以啊。”鍾雪凝笑道,“我以為這麽穩當的隻有朱慧蘭呢。”她這還是在笑話朱慧蘭肥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