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作者:明月璫      更新:2022-07-02 21:18      字數:3803
  第21章

    長孫愉愉也沒再搭理孔重陽,轉身出了門徑直往方子儀等人處說話去了。然她對陳一琴說的話隻是想支使她離開而已,不曾想她還真的去那邊兒的梅林裏認認真真地挑了一支紅梅。

    “縣主。”陳一琴在長孫愉愉身後不遠處有些不好意思地叫了一聲,她覺得有些難堪。其他人看她的眼光都好似她在諂媚長孫愉愉似的,但她家教使然,答應了別人的事兒一定要做到,所以真去選了花。

    長孫愉愉一回頭就看到了手裏拿著一支紅梅的陳一琴,心忖這姑娘還真是實誠人呐。

    “阿琴,你這支紅梅選得真好,枝幹遒勁而向上,梅花也疏落有致,這一支若是插在花觚裏定然分外精神。”長孫愉愉笑著從陳一琴的手裏接過了那支紅梅,真誠地道,“多謝你。”

    陳一琴先是被“阿琴”兩個字給嚇到了,她不明白自己就是去摘了一支梅花,怎麽關係一下就跟華寧縣主這麽近了?

    但嚇歸嚇,話卻還是得答的,“不客氣”,陳一琴低頭道,連她自己心裏都說不出為啥會覺得雀躍,好似被長孫愉愉肯定她就特別歡喜。而且她還叫了她小字了呢,陳一琴的唇角忍不住地翹了起來。

    長孫丹冷眼瞧著陳一琴,覺得這又是個睜眼瞎,也隻配給長孫愉愉提鞋,被她指使得團團轉還感恩戴德呢。

    不過沒了一個陳一琴倒是無所謂,韋嬛如卻是到了她們詠荷社呢。

    說起韋嬛如,曹操這就到了。

    樂平公主是知道長孫愉愉和韋嬛如如何結下心結的,也有心為這對姐妹花解開這扣子,所以今次把二人都請了來。

    然而樂平公主根本就不知道,長孫愉愉今日來卻不是為了韋嬛如,而是為了孔重陽。說實話孔重陽這姑娘長孫愉愉是願意交往的,結果孔重陽眼高於頂反而看不上她這嬌滴滴又霸道的縣主,因著和長孫丹那邊有點兒轉折的親戚關係,就跟長孫丹那撥人一起玩耍了。

    長孫丹弄走了韋嬛如,長孫愉愉怎麽也得以其人之道攻其人之身方能泄恨。恰好孔尚書出了事兒,豈不是老天都在幫她?

    長孫愉愉也是從晉陽公主處聽得的,皇帝很舍不得孔廷秀這位尚書,但大學士和大塚宰的確不能一條心,權衡之後皇帝還是舍棄了孔廷秀。據她娘猜測,孔廷秀是一定會起複的,長孫愉愉也這麽認為。所以孔重陽這兒還是值得埋一條線的。

    哪怕以後不能在一起玩兒,對長孫愉愉來說做這點兒事也不算什麽損失。

    至於韋嬛如……

    當韋嬛如有些怯怯地走到長孫愉愉麵前時,長孫愉愉在她開口之前就衝她展顏一笑道:“韋姐姐。”

    韋姐姐,可就不是嬛如姐姐了。

    韋嬛如愣了愣,沒想到長孫愉愉的態度如此好。

    “韋姐姐,上次的事是我太小題大做了,回家後還被我娘狠狠地訓了一頓,實在是抱歉了。”長孫愉愉不好意思地道。

    誰也沒想到長孫愉愉會先道歉,可是驚呆了一群人,連韋嬛如也呆了了。

    長孫愉愉不是脾氣變了,隻是人長大了些,做事兒的風格就更委婉了。她若是跟韋嬛如鬧得那麽僵,豈不是便宜了長孫丹?

    雖然心裏膩煩死韋嬛如了,但長孫愉愉還是得禮貌相待。

    韋嬛如忙地搖頭,“不是,我也有錯。愉愉,咱們以後還能好好的麽?”

    長孫愉愉笑了起來,朝長孫丹也招了招手,“丹姐姐,你能否過來一下?”

    長孫丹不明所以地走了過去,長孫愉愉這樣叫她的時候,通常都沒什麽好事。

    長孫愉愉一手拉起長孫丹,一手拉起韋嬛如,三人圍成了一個圈,隻聽她道:“上回韋姐姐說她之所以那樣是為了我二人好。丹姐姐,你說咱們嫡親的堂姐妹卻還要個外人來說和,是不是也太過意不去了?今日恰好在樂平姐姐府上,不如就由她做個鑒證,咱們三個人都好好兒的好麽?別再叫其他人笑話了。”

    長孫丹被長孫愉愉的做派給惡心得夠嗆。她先是扮出可憐相,如今又首先出來言和,真真是什麽好事兒都被她給占了。

    許嘉樂卻率先歡呼道:“哇,太好了。嬛如姐姐,你看我就說愉愉不會怪你的,畢竟你們好了那麽多年。現在可是皆大歡喜了呢。”

    然而這皆大歡喜也隻能騙騙不知底細的人,以及許嘉樂這種就願意相信的人。

    而眼前這三個手拉手的人卻是彼此熟知的。

    韋嬛如先才還為長孫愉愉的態度溫和而高興,可現在卻笑不出來了。若是長孫愉愉不理她甚至罵她,這都說明一切還有得挽回,但此時長孫愉愉笑得如此燦爛,韋嬛如卻沒底兒了,隻能殷殷期盼是自己想多了。

    長孫丹卻是素來知道長孫愉愉的底細的,你看她對曾母多恭敬,然則其實呢,她心裏怕是恨毒了自己祖母的。長孫丹不喜歡長孫愉愉就是為了這一點兒,不孝。

    哪怕她祖母的確曾經做錯了事兒,那又如何呢?她是孫女兒就該受著,還該為長者諱,偏晉陽公主卻恨不能天下人都知道長孫家祖母的錯事兒。連帶著她們這些人在背後也被人所詬病。

    說不得長孫丹還是很了解長孫愉愉的,此刻她笑得越燦爛就說明她心裏越介意。

    不明所以的樂平見自己這個和事佬做得如此成功,也是高興極了。她笑著對長孫愉愉道:“可是好了呢,我看那些人背後編排你的話都不值得信,你卻是個極明事理的好姑娘。”

    長孫愉愉輕輕一笑,又微微歎道:“有時候也不知道明事理究竟是好還是不好。”

    樂平聽了,愣了愣,旋即也是一笑,“不管怎麽說,退一步海闊天空嘛。”

    長孫愉愉點了點頭。

    “好了,也該入席了,今兒這麽高興,咱們是不是也都可以喝點兒酒?”樂平公主問。

    酒席設在長廳內,四周都燒著火盆,卻是暖洋洋的,但這可難為了長孫愉愉,一進屋子就開始咳嗽,眼淚也止不住地往下淌。

    “這是怎麽了?”樂平公主詫異地問。她屋子裏用的碳是紅羅炭,已經是不怎麽有煙的了。

    長孫愉愉說不出話來地直擺手,卻是再不肯進屋的。

    長孫丹歎了一聲道:“愉愉的屋子是燒的地龍,有煙道把煙氣排走的,平日裏即便燒炭盆,也得用上用的銀絲碳才行。”

    樂平公主沒想到是這樣,卻是又尷尬又惋惜。

    長孫愉愉白著一張臉輕聲道:“都怪我這多病的身子骨不好,給人添了不少麻煩,你們且樂吧,我在外頭坐坐就好。”

    “那怎麽行啊?”樂平公主道,直是心疼長孫愉愉,卻沒覺得她這般嬌弱有什麽不對。美人如她,一顰一蹙都隻會叫人心生憐惜。

    樂平公主垂眸想了想,“我這園子裏卻沒有燒地龍的,但我那屋子是燒的地龍,諸位妹妹要是不嫌棄,不妨移步那邊如何?”

    眾人自然隻能點頭,但少不得也有人心裏覺得就長孫愉愉矯情,偏她就嬌貴,眾人都聞不到的煙味兒,就她聞得到。

    這其實也是大多數人不喜歡長孫愉愉的緣故,並不覺得她是因病如此,反而是覺得她挑剔。

    陳一琴卻是一直觀察著長孫愉愉的,也見著了她聞著那煙味兒有多難受,因此倒是有些理解這位華寧縣主。

    忙活了好一陣兒,眾人可算是在樂平的屋子裏坐下了。但如此的話就沒辦法擺設小幾了,卻是地方不夠,最後是用了四張四方矮桌拚在一塊兒成了個大長條,眾人分兩側而坐。

    樂平公主笑道:“這樣其實咱們還親熱些呢,燒地龍的屋子的確暖和些也舒服些。”她帶頭脫了外裳,沒了厚重的衣裳阻礙,人也顯得精神了多。

    於是姑娘們自然是有樣兒學樣兒地脫了外頭厚厚的夾襖之類。

    長孫愉愉脫了外頭的長夾衣後,露出的卻是小小的、窄窄的一件洋紅繡花開富貴紋的織金錦高腰襖子來,下頭一條如煙似霧的霜白紗裙,腰上係著霜白繡洋紅牡丹紋的輕羅飄帶,真真是既俏皮又好看,把她的好身段凸顯無疑。

    尤其是那小襖子,剪裁得別提多合身了,襯托得少女普普通通的胸脯鼓鼓囊囊的,卻是別添了一絲女人的嫵媚味兒。

    不管是誰有意無意地都會往她身上看,有喜歡那花色的,有喜歡那布料的,有喜歡那樣式的,反正肯定有一樣是讓她們喜歡的。便是長孫丹心裏不屑,卻也還是會忍不住去打量長孫愉愉的穿著打扮。

    樂平公主上下打量了一番長孫愉愉道:“你這衣裳卻是好看呢,尤其是裙子的布料,似煙似霧的,又不死板,是什麽料子啊?”

    “是新出的‘華霧紗’。”長孫愉愉道,這是她母親的織布坊新出的料子。她母女二人都看重穿著,而長孫愉愉一身細皮更是挑布料,穿得稍微不對就要起疹子,哪怕是宮中上用料不對的也還是不對。因此晉陽公主才在西邊兒的開洲弄了個織布坊,沒成想居然做得極其成功。

    “什麽新的都是先上你的身兒,愉愉,這料子什麽時候能到京城啊?”方子儀湊過去問。

    “這會兒道路還被大雪封著呢,估摸著三月裏應該能到京城的各大鋪子吧。”長孫愉愉道。

    “先說好了哈,到時候可得先給咱們幾個留著。”方子儀低聲道。

    長孫愉愉點點頭,“知道了,什麽時候沒給你們留著呀?”

    坐在一旁離長孫愉愉較遠的陳一琴不無羨慕地看著她,隻覺得她就像院子裏最美的那朵被紅燈籠照著的趙粉一般,誰也奪不走她的光環,隻有她才在光下。她長這麽大,還從沒見過這樣的人呢,讓你忍不住就想挨著她,好似能挨近她,自己臉上也有光似的。

    旁邊坐下一個人之後,陳一琴才回過神來,側頭一看卻是孔重陽。以往孔重陽都是坐在席位中間的人,如今卻是淪落到陪於末席了。按說以陳一琴的身份倒不至於坐在這兒,隻是她先才給長孫愉愉摘花的事兒惹惱了長孫丹那些人,而長孫愉愉這邊的人呢卻還沒準備接納她,所以她不上不下地就自己坐了角落。

    一時眾人坐定,酒菜都擺上了桌子,樂平公主舉杯道:“有酒無令卻是無趣,咱們先共賀一杯新春,然後開始行令如何?”

    眾人都舉起了杯子,樂平是在草原上染了很多習氣,仰頭一口就飲盡了,京城的閨秀卻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掃了一眼長孫愉愉,見她不過抿了抿唇,都不知道是沾酒還是沒沾酒,她們也就隻小飲了一口。

    樂平見狀這才醒悟過來,眼前這些姑娘可都是京城閨秀,是不會豪飲的。她笑了笑道:“不知咱們行什麽令好呢?今兒人這麽多,卻不好行太難的令,那樣就無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