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作者:明月璫      更新:2022-07-02 21:18      字數:3552
  第8章

    何芝強嘴道:“我看你身子骨可好得很呢。”長孫愉愉瞧著氣色可不要太好,非要說缺點,也就是一張臉白了點兒。

    長孫愉愉的確是白,不是那種慘白,她的白得好似新煮熟的雞蛋白一般,滑膩而瑩潤,然則卻少了一絲粉色。這雖然失之白裏透粉的美,然卻添了一絲天然的冷白,讓她繼承了她父親的雅號“玉郎”而成了“玉人”。

    長孫愉愉笑了笑,“芝姑娘這是在誇我今日氣色好麽?”

    何芝的所有攻擊都像打在沙包上一樣,隻能氣得自己哼哼。

    “阿芝。”長孫丹蹙眉阻止了何芝繼續冷哼,她轉頭朝長孫愉愉笑道:“愉愉今日臉色的確比以往都好些呢。”

    長孫愉愉點頭笑道:“是呢,我是膚色太白,臉色稍微有點兒變化大家一看就看出來了。”

    何芝氣得真想吐血,她其實也生得秀美可人,可就是皮膚像她娘,有一點點帶黃。長孫丹則好一點兒,雖然她母親和何芝的母親乃是親姐妹,但她的皮膚更多的像她爹安國公長孫澹,是以也很白,當然不能往長孫愉愉身邊站,誰站誰輸。

    長孫丹笑道:“是啊,愉愉你的膚色一向白,所謂一百遮白醜,誰不知道咱們家愉愉美貌驚人啊。”

    這話可千萬別正著聽,長孫丹這意思就是嘲笑長孫愉愉隻有一張臉,誰提到她都隻會說她的美貌,其他的卻沒什麽可談的。

    何芝立馬變臉似的笑著接過話頭道:“可是光是臉好看有什麽用啊,表姐,昨兒個先生教我們的不是才說了女子以德、才為美麽?像定軍侯夫人就隻喜歡有才情的姑娘呢,前兩日咱們去做客,她不就盛讚了表姐你們的《詠荷集》麽?”何芝說著就得意地朝長孫愉愉翻了個白眼兒。

    何芝故意提及定軍侯夫人,仔細地觀察了一下長孫愉愉的臉色,她果然有反應呢。

    “好啦。安你也請過了,既然身子弱就早些回去歇著吧。”曾母沉著臉不耐煩地道。

    長孫愉愉本也沒有久待的興趣,於是乖巧地又行了禮,“祖母,那孫女兒就回去了。”

    她一轉身,旁邊跟著的蓮果及一名比尋常男子還高半個頭的冷臉抱劍女子也跟著轉了身。若仔細看那抱劍女子的話,就能看到她滿手都是繭子,這是常年習武所導致的。這是晉陽公主專門給長孫愉愉養的女侍衛,每回過安國公府,誰都可以不帶,但這位肖子清卻必須帶。

    就是帶給曾母看的,肖子清第一回 出現時真是要氣炸人肺的。哪有孫女給祖母請安還帶著女劍客的?這是防備誰呢?

    晉陽公主就是明擺著戳曾母的心,時時刻刻都在提醒她,她曾經對一個繈褓中的嬰兒做過什麽事兒。

    在長孫愉愉跨出了三春堂的門檻時,廊上兩側站著的四名健婦也趕緊地跟了上去。她們四人卻不是為了給長孫愉愉打傘,作用也是為讓長孫愉愉不至於被人欺負去。總之,晉陽公主就是要讓三春堂的所有人都知道,誰也不許再碰她女兒一根手指頭。

    恰此時長孫硯大步走進了院子,一眼就看到了長孫愉愉,畢竟想看不到也難,那許多人都簇擁著她。

    長孫硯快步走到長孫愉愉跟前,頗帶著質問的語氣道:“愉愉,方青崗的禦前侍衛是你幫的忙?”

    長孫硯是大房的二公子,長孫丹的胞兄,長房的嫡長孫可以繼承安國公的爵位,但長孫硯就差了點,將來分家後就要靠自己,所以似他這樣的念書念不好的勳貴子弟最好就是走禦前侍衛的路子,一旦得了皇帝的青睞,放出去做個官,或者派出去打仗,也就算上了正途。

    按說以安國公的位置,要在皇帝跟前替長孫硯求個侍衛的位置也是不難的。可偏偏皇帝也曉得了曾母當初是怎麽對長孫愉愉的,所以對長孫家非常不喜,覺得他們家女人太心狠,養出來的兒子又能好到哪裏去?

    因此長孫硯自然就做不得禦前侍衛。這裏頭的道理沒人會掰碎了說給他聽,以至於他完全不知道緣故,隻覺得是晉陽公主和長孫愉愉不替他在皇帝麵前說話。偏偏長孫硯又自視甚高,彎不下腰來求長孫愉愉,隻覺得身為妹妹的該主動幫哥哥才是。

    但問題是,長孫愉愉怎麽可能主動幫長孫硯?就衝他那妹妹長孫丹的“麵子”,長孫愉愉也不能犯賤呐。

    所以長孫愉愉笑道:“二哥,怎麽可能呢,我都不怎麽進宮的。方家哥哥的差使想必是方伯伯求的皇上。”她的確不怎麽進宮,身子弱嘛。

    “可我怎麽聽說是你幫的忙?”長孫硯道。

    長孫愉愉很有耐心地解釋道:“方伯伯為官清廉,怎麽好到處說是他替子侄走的後門。”

    長孫硯想想也有道理,便沒有再追問長孫愉愉,衝她點點頭便徑直進了三春堂。

    長孫硯對長孫愉愉也不是無禮,哥哥對妹妹通常都是這樣,沒多少人有太多耐心的。

    回到晉陽公主府,長孫愉愉見自己母親打扮得豔麗如蝴蝶一般因問道:“娘親今日是要出門還是有人來做客啊?”

    “哦,約了幾位夫人過來抹牌。”晉陽公主道。

    雖然知道不大可能,但長孫愉愉還是問了句,“定軍侯夫人來麽?”

    晉陽白了長孫愉愉一眼,“她怎麽可能跟我玩兒到一塊兒去?”

    這語氣裏充滿了怨念,主要是晉陽公主這一代,最出色的才女便是定軍侯夫人,而且她本身也是個傳奇。小門戶出身,但容色絕佳又兼一筆字畫了得,出嫁前靠賣字畫為生養活全家,結果一次偶然的機會讓定軍侯那粗漢一見鍾情。

    從此之後,定軍侯就非她不娶,被老子、娘打斷腿都不改口,然則這卻是單相思,人家定軍侯夫人竇氏壓根兒就不同意嫁給他。

    定軍侯為了能贏得美人心在京城鬧過不少笑話,也做過許多叫人羨豔的事兒的。最終自然是抱得美人歸,成了一段至今都被人津津樂道的佳話。

    而定軍侯夫人這女人的一輩子就跟開了掛似的,丈夫定軍侯雖然是粗人,但為了她至今也沒納過妾,據說屋裏連通房都沒有。然後她生了個三個兒子一個女兒,大兒子是前年的武狀元,這在武將家當然也算不得什麽,但問題是人家大兒子能文能武,在東山書院讀書,次次年考都是首魁,偏人家也不用靠這些東西吃飯,天生下來就要繼承侯爵,也不用下場科舉,真真是既會投胎,又經文緯武,是以京城的貴婦人哪個不想做他丈母娘?

    怨念完之後,晉陽公主又多看了自己女兒一眼,“你單單問她做什麽?我可跟你說了,我不同意。”

    她不同意什麽?

    長孫愉愉道:“今日在西邊兒聽何芝那丫頭提起,說是定軍侯夫人邀了長孫丹過門做客,還盛讚她的《詠荷集》。”長孫愉愉摸了摸下巴,“說起來那《詠荷集》我都還沒翻過呢,得空倒是要看看,就有那麽好?”

    晉陽公主又翻了個白眼兒,“能有多好啊?能和前朝留下來的那些詩詞媲美麽?”

    長孫愉愉覺得自家娘親這要求太高了,但凡是前朝留下來的那都是大浪淘沙淘出來的金子,等閑人如何能望其項背,這樣要求未免不公。

    “便是前朝那些詩詞我都不看呢,她寫的那麽些個無病呻0吟的有啥好看?”“不學無術”的晉陽公主理直氣壯地道。

    長孫愉愉心裏歎息,這就是公主啊,天生就該不學無術,人家是學得文武藝賣與帝王家,她都已經是帝王家了,自然不用學。

    “不過話說回來,竇氏邀請長孫丹做什麽?是要給她兒子選媳婦?”說到這兒,晉陽突然坐直了身子,眼睛一眯,“她竟然敢不邀請你?”

    雖說晉陽公主是不會同意自己女兒嫁進定軍侯府的,但定軍侯夫人選兒媳居然不考慮自己女兒那卻是絕對不行的,這不是打她母女倆的臉麽?

    “未必是選兒媳,竇夫人還不至於如此沒有成算,估計是陸甜甜邀請的長孫丹。”長孫愉愉道。

    陸甜甜就是定軍侯夫人竇氏唯一的女兒,這名字取得那叫一言難盡,甜甜可不是小名,而是大名,但也當做小字在用。這名兒是定軍侯取的,那粗漢得著個女兒後恨不能全天下人都知道他有姑娘了,笑容還甜得緊,因此得名。

    有時候長孫愉愉也難免同情竇氏,這都是嫁的什麽糙漢子啊?

    “長孫丹這是想做竇氏的兒媳?”晉陽公主問。

    長孫愉愉慢條斯理地理了理自己的頭發,長孫丹的心思難道不是顯而易見的?那《詠荷集》估摸著就是衝著定軍侯夫人去的。

    “不過話又說回來,你們這年紀也的確是該說親了。”晉陽公主愛憐地摸了摸長孫愉愉的頭發,“為娘雖然還是想多留你兩年,但這親事也可以開始看看了。”

    “下午嬛如姐姐和子儀姐姐她們要過來商議琴會的事情,我先去準備一下。”說起這個話題長孫愉愉就坐不住了,扯了個幌子飛也似地溜走了,畢竟還隻是個小姑娘。

    眼瞧著就要進冬月了,那時候各家就得忙活起來準備過年,所以長孫愉愉才邀請了韋嬛如等人過來商議琴會的事情,想盡早辦了。她手裏如今拿著的就是今年各省秋闈中舉的單子。

    對她而言這是手到擒來之事,然則真真去要這單子的人才曉得,那可不是什麽人都能拿到的。

    “這裏頭卻不知道誰工於琴,總不能請些個一竅不通的來,那也太丟人現眼了。”鍾雪凝道。

    長孫愉愉讓蓮果將名單發給了眾人,“大家都瞧瞧吧,有沒有自己認識或者熟悉的,知道他們誰可能擅於琴就用筆圈出來。”

    一時眾人都低頭圈了起來,然後匯總。這些舉子雖然來自天南海北,但在座眾人的親戚裏有許多提督過學政,回來略略提及過,她們耳朵裏也就聽過,何況這些舉子到了京城,總是要拜師訪友的,因此許多人也都是知道一二的。

    然則韋嬛如看了看匯總來的單子道:“怎的大家都沒圈這江州解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