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回府(修)
作者:銜香      更新:2022-07-02 13:34      字數:3713
  第96章 回府(修)

    方才還是豔陽高照, 一出門,烏雲忽地被風席卷, 沉沉地壓了下來。

    雖是覺得陸雪衣敏感過度了, 但崔珩踏出院門之前看著忽然變幻的天幕,不知為何,也生出了不好的預感。

    他按了按眉心, 到底還是回了身:“我外出的這幾日你看好陸雪衣, 她想要什麽都行,但無論發生什麽事都絕不能讓她再出去,她若是出了事我回來唯你是問, 記住了嗎?”

    楊保這回是真的怕了, 不用崔珩開口,自己先立了誓:“卑職一定保護盡全力保護好表姑娘,表姑娘若是出了事,卑職願意以死謝罪。”

    崔珩嗯了一聲:“你記得每日給我來信,她吃了什麽用了什麽,有無頭疼腦熱都一一同我匯報。”

    “卑職一定事無巨細, 公子放心。”楊保鄭重地答道。

    沉吟了片刻,崔珩又補充了一句:“還有, 若是當真出了事來不及通知我, 你便去找我兄長, 陸雪衣畢竟是兄長的救命恩人,他不會袖手旁觀的。”

    楊保目露驚訝。

    是知道大公子似乎也對表姑娘有意,在這種關頭,公子竟為了表姑娘的安危願意給“情敵”機會, 看來對表姑娘是真的上心了。

    楊保低了頭:“卑職知道了。”

    崔珩沒再多說什麽, 他的確不想放手, 但更想護陸雪衣周全。

    有這麽多人在,隻要陸雪衣這幾日安分一點,她是不可能出事的。

    安排好一切,崔珩這才上了馬車,動身前往範陽。

    崔珩走後,崔璟也去了山上小住,為雪衣做法事祈福。

    大夫人知道長子是個心善的,也不拘著他,隻等他自己看開。

    其實捫心自問,她也並不討厭陸丫頭,這孩子雖生的出眾了些,但一貫安安分分,去的這麽早著實可惜了,大夫人連著歎了好幾聲氣,也吩咐著讓人替她去供兩盞長生燈。

    大房這邊一向口風嚴,二房那邊對大房的動靜並不清楚,二夫人同崔三郎都以為崔璟不在是親自去了範陽相看。

    二夫人頗為不屑,陸雪衣死了也好,否則看到情郎丟開她,另同旁人相看,還不知多傷心。

    做出這樣敗壞門風的醜事,她給了她一個了斷也是應當的,還免得她難過了。

    崔三郎自從酒醉那晚之後,卻不知為何生出了一個念頭,總覺得雪衣沒死,仿佛見過似的。

    然而他那次是初回飲酒,醒來後頭暈暈乎乎的,壓根不記得自己自己那晚去過多少地方,見過多少人,腦中隻有一個穿著白衣的蹁躚女子,一直在他眼前晃。

    他將疑心表妹尚在人世的消息同母親說了,二夫人隻斥責他是“被灌了迷魂湯,勾了魂了”,半個字也不相信,還逼他這兩日便去王家下聘。

    崔三郎心生苦悶,卻又無人能理解,便常常出門去,借酒澆愁。

    崔珩走後,雪衣歇了幾日,精氣神才養過來,但胃裏仍舊是翻滾著,極為不舒服。

    近來天氣有些幹燥,到了晚上,暑氣仍是深重,燥的人難以入睡,雪衣這幾日本就憂心忡忡,再加上暑熱難耐,幹嘔的也愈發厲害。

    晴方見狀,心疼地連忙替她拍肩:“娘子您這是怎麽了,近來怎麽總是幹嘔?”

    “我……”雪衣撫著肚子,喉嚨裏難受的說不出話來。

    做了外室也就罷了,如今還有了身孕,她當真是難堪至極了。

    “難不成……”晴方眼神落到她小腹上,眼睛瞬間睜圓,“可這避子的藥不是都好好喝著嗎,怎麽還會這樣?”

    “喝了藥也不能萬無一失,何況我小日子的確遲了,最近的口味,也的確怪得很……”

    雪衣微微蹙眉,恐怕當真被那女使給說中了。

    “這麽大的事須得通知公子,您等著,我這就去找人。”晴方急的要去找人。

    “不能去!”雪衣扯住了她的衣袖,“若是讓二表哥知道了,我定然會被看的更嚴,到時候還如何出去?”

    晴方想想也有道理,可不過幹嘔了幾日,娘子臉色已經十分不好了,且這些都是她自己推斷,未必是真的,晴方又不忍:“但您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不如找個大夫來看看,興許隻是您憂思過慮想多了,又或者是脾胃不適,誤會了呢?”

    雪衣這麽一聽也開始懷疑起來,但此事若是讓二表哥知道了,她以後便不可能再逃出去了,於是雪衣仍是不敢叫大夫,隻想再等些時日看看。

    算算時間,夢裏的事情如果發生,大概也就在這幾日了。

    隻是她雖看到了夢,卻不知這事情究竟是如何發生的,姑母是如何找到她的,著實令人不安。

    為了避開夢境,雪衣原本打算趁著崔珩不在的這段時間離開長安,走的遠遠的。

    她曾經說過二表哥再騙她她便當真同他不複相見,二表哥當時似乎隻當她是在玩笑,但她每一個字都是認真的。她對他的確心存愛慕,但再多的愛也經不起這樣一次次欺騙和消磨。她不能像母親一樣一點點讓步,讓了名分,讓了丈夫,最後一無所有。

    但這些日子院子被管的更嚴了,不同於前兩次,這回她再想出去便難了,且她逃了兩回之後,琴行定然也會被盯著,她根本沒辦法同大表哥聯係。

    再說,萬一出去之後遇到了崔氏也不好交代,雪衣便暫且沒動作,隻想把這段時間熬過去。

    楊保近來一直提心吊膽,但表姑娘似乎是被公子安撫住了,這幾日倒是風平浪靜。

    其實表姑娘安分的時候倒是頗好相處,她不挑剔吃食,待人也極為和氣,每日安安靜靜的或看書,或侍弄侍弄花草,比起國公府裏那些主子來說好伺候的多。

    楊保也慢慢安心下來。

    誰知,兩人都沒想到,沒過多久一場意外突忽而至。

    焰火流行開來之後,長安的貴族富戶每逢佳節和喜事便常常燃放,但是焰火的製作卻並不那麽容易,燃放時也時常出意外,引起過不少火災,雪衣從沒想到這種事會發生在她頭上。

    那晚,尚未宵禁,雪衣便睡了。

    天幹物燥,她睡的本就不安穩,睡到一半的時候,寂靜的夜裏突然吵鬧了起來,傳來一股焦糊味。

    她正被吵得煩悶,院子裏忽然響起一聲驚叫“走水了”。

    楊保衝著裏間大喊:“表姑娘快醒醒!”

    守在外麵的晴方最先被叫醒,她趿拉著鞋下地,窗戶一打開,外麵火光衝天,院子的木門被整個燒了起來,頂上的木梁劈裏啪啦的往外掉,楊保領著一群人撲火,嘴裏叫叫嚷嚷的仿佛是被天降的焰火給燒的。

    “不好了娘子,外麵燒起來了,咱們得趕快走!”晴方一把關緊了窗,前來叫雪衣。

    雪衣一看見火光便下了地,連同晴方一起往外走。

    此時,外麵的火勢越燒越大,火舌已經燒到那株桂樹上了,掉落的樹枝砸在他們正房的木窗上,正房也被燒了起來。

    這處的動靜太大,四鄰的街坊都出了門來。

    “怎麽會出了這樣的事,那是誰的府邸?”

    “不知道,仿佛是趙郡李氏一個郎君的私宅。”

    “裏麵仿佛住著一位小娘子,恐怕是個外宅。”

    崔三郎正在酒樓飲酒,遠遠的聽見了動靜,崔氏同李氏有些交情,遇到這樣的事自然不好放任不管,於是他便放下了酒杯,也出了門來瞧。

    裏麵,楊保見大火越演越烈,院子裏濃煙四起,已經撲不滅了便幹脆放棄,打算帶人逃走。

    雖則公子千叮萬囑了表姑娘不能走出這座院子,但這已經是危機關頭了,他不得不違背公子的命令。

    然而正轉身的時候,楊保忽然看到人群裏停了一輛崔氏的馬車,那守在馬車旁的小廝似乎是二房的。

    楊保掃了一眼明白了過來,這恐怕又是崔三郎出來飲酒玩樂了,近來崔三郎為著飲酒的事與二夫人吵個不休,府裏都傳遍了。

    院子裏失火了,偏偏三公子這個時候出來了,楊保額角青筋直跳,生怕兩個人撞到一塊。

    但裏麵火光衝天是沒法待了,他們更不敢從正門出去,於是楊保便連忙叫了表姑娘打算從院牆出去。

    “娘子,大門被燒的最厲害,木頭劈裏啪啦地往下掉,實在不能過人,得勞煩您從院牆翻過去,暫且出去避一避。”

    雪衣是個能忍耐的,眼下什麽也不挑地跟著他走。

    楊保拉著人扶到了院牆邊上,而後弓著身杵在牆下:“娘子,您踩著我出去,上去後再扶著外麵的樹下去。”

    “那你們怎麽辦?”雪衣被嗆出了眼淚,看著那搖搖欲墜的大門和院子裏衝天的火光不放心。

    “您先走,我們隨後就到。”楊保托著她上去。

    情勢逼人,雪衣知道,如果她不出去,楊保他們更不會走,於是便答應了一聲踩著他的背上了牆頭。

    這院牆並不算高,雪衣試著跨了上去,正橫亙在牆頭的時候,突然,不遠處有人叫了她一聲。

    “陸表妹?”

    這聲音……雪衣驟然回頭,竟是三表哥來了!

    她瞬間愣住。

    崔三郎原本是打算過來探探情況,沒想到竟看到了死而複生的表妹。

    他揉了揉眼,才確認自己沒眼花,震驚且歡喜地叫了她一聲:“陸表妹,你……你沒死?我就知道我不會看錯。”

    怎麽會這個時候被三表哥撞見,三表哥定然會帶她帶回府,但回府後姑母豈能放過她?

    雪衣從未有像現在這般感覺到夢境在逼近。

    “我不是。”

    雪衣本就慌張,這院牆上麵的苔蘚極為濕滑,當崔三郎靠近時,她腳底一滑,直直地往下摔。

    “表妹!”

    崔三郎見狀連忙去伸手扶,可他到底還是晚了一步。

    等他過來時,雪衣正好摔下來,磕到了後腦勺,捂著後腦勺緊緊皺了眉。

    不行,她不能讓三表哥帶回去。

    雪衣捂著腦袋,努力想躲開,但是頭上被方才猛地一撞,她幾乎快要昏過去。

    “表妹你沒事吧?”崔三郎偏偏往她身邊湊。

    “不必,我不回……”雪衣拚命地想掙紮,但被撞了一下,她實在昏的厲害,還沒來得及說完便眼前一黑,倒在了崔三郎的手臂上。

    “表妹別怕,我這就帶你回府。”崔三郎見狀,連忙抱著她上了馬車,“快,往崔氏去!”

    時間倉促,他也沒來得及查問她為什麽在這裏,便匆匆趕了回去。

    楊保從院牆翻出來後,正好看到崔三郎抱著表姑娘離開的這一幕,瞬間從頭涼到了腳。

    片刻,想起了公子的囑咐,他撒腿就衝出去報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