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手串
作者:銜香      更新:2022-07-02 13:34      字數:4552
  第77章 手串

    崔珩雖外表生的英俊儒雅, 實際上行事卻並不像看起來那麽溫和。

    雪衣是嚐過他的手段的,這人骨子裏是帶著股偏執勁的。

    他生起氣來是當真會把她活活弄死的。

    好多次, 她小腹脹的瀕臨崩潰的時候他才會放過她。

    眼下他一生氣, 光是被那雙銳利的眼睛盯著,她頭皮就開始發麻,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

    她退後, 崔珩又走近一步, 垂著眼聲音沉沉地落下去:“你當真什麽都沒感覺出?”

    明明是在鬧市裏,周圍熙熙攘攘的遊人,小販的叫賣聲也依舊火熱。

    可雪衣被他一看, 耳中卻一片嗡鳴, 什麽都聽不清。

    她莫名有些懼怕,就好像明明畫好的楚河漢界,突然有人越界了。

    這樣讓她很不習慣。

    她還是更適應他凶一點,而不是現在這樣,他眼睛裏明顯不滿足。

    而這種不滿足不單單是情-欲,他想要更多。

    雪衣和他對視著, 呼吸慢慢屏住。

    她還能給他什麽呢?

    雪衣由害怕又心慌了起來。

    她腦子裏有點亂,忽然想起了那日他偶然提起要娶她的事情。

    夢裏他也是這樣說的, 可他沒做到。

    她若是答應, 那夢裏的軌跡恐怕又會重演吧。

    她不能重蹈覆轍了。

    雪衣指尖一蜷, 又垂下了頭,握著手中的手串輕聲道:“這手串木質不夠上乘,打磨的也不夠光滑,二表哥若是不喜, 那就不要吧……”

    崔珩盯著她躲閃的眼, 視線緩緩移開, 忽然笑了笑。

    她不想承認,逼她又有什麽用。

    陸雪衣看著軟的像團棉花,可說出的話卻時不時紮他一針。

    紮的他疼到了骨子裏。

    “我說了不要嗎?”

    崔珩眼眉一低,按住了她收回的手,徑直將那手串收進了袖中。

    雪衣這才輕輕鬆了口氣。

    崔珩看著她如釋重負的樣子愈發地煩悶。

    手串一收,兩個人心照不宣,誰都沒再提這點插曲,仿佛隻是一時的不理智而已。

    買了一通東西,這回天色已經徹底暗下來了。

    再過不久,承天門的焰火就要開始了。

    崔珩便領著她邊逛,邊往承天門去。

    楊保的手中著實放不下了,兩人便也沒再多買。

    隻是小販們依舊熱情,不遠處,一個道士打扮的人在兜售姻緣繩,一把好嗓子說的繪聲繪色的。

    “這姻緣繩在紅螺寺供奉了八十一日,最為靈驗,有情人隻要用這根繩綁在一起一晚上,定然會白頭到老,長長久久。”

    “多少錢?”有人耐不住好奇問。

    “十貫一根。”老道答道。

    “十貫,你怎麽不去搶?”

    那路人忿忿地拋下,拂袖走了。

    但也有情-熱上頭的男女,當真掏了錢。

    雪衣瞄了一眼,見隻是一根普普通通的紅繩,跟著唏噓起來:“竟然真的有人買,我以為這種騙人的把戲早就沒人信了。”

    “把戲?”崔珩淡淡地瞥了一眼。

    “是啊。”雪衣答道,“從前我在佛堂住過,佛堂裏栽了一顆姻緣樹,時不時便有人去拋紅繩。但一年到頭,前來還願的寥寥無幾,所以姻緣這種東西命裏有時終須有,沒有戴再多的紅繩也強求不得。”

    “娘子,心誠則靈,這您就不懂了吧?”

    那老道反駁道。

    “即便是有用,佛堂裏隻一文一根,你這裏十貫一根又作何解釋?”

    雪衣難得正了色。

    “我這是請法師念經祝頌過的,自然非同一般,有情人綁著綁著情義會更深,便是無情的,用了也能開竅。”老道仍是嘴硬,“您若不信,一試便知。”

    “我又用不上。”

    任老道如何說,雪衣沒有半分動搖。

    她扯了扯崔珩的袖子:“二表哥,我們走吧。”

    崔珩淡淡地嗯了一聲,耳朵裏卻一直回響著老道方才所說的“開竅”。

    這東西,當真那麽靈驗?

    臨走時,他眼神一瞥,多看了一眼。

    等靠近馬車,準備往承天門出發的時候,崔珩扶雪衣上了馬車,自己卻沒上。

    “我有個東西丟在了花燈那裏,回去找一找,你在車裏等我。”崔珩開口道。

    “什麽東西,需要我一起嗎?”

    “不用。”

    雪衣欲下來,崔珩卻將她推了上去。

    “那你快去快回。”雪衣又坐了回去,安安靜靜的等著。

    崔珩背了身,腳步略快,卻沒往花燈攤子去,而是腳步一頓,停在了老道哪裏。

    “哎,公子,您怎麽回……”

    老道正吃驚,崔珩卻眼神一凜,製住了他的聲音。

    老道見那馬車停在了不遠處,識趣地閉了嘴:“公子,您這是?”

    “那什麽,給我拿一根。”

    崔珩抵著拳咳了咳,摸了個銀錠,隨手丟了過去。

    老道了然,雙手接住了銀子,給他選了根最長的遞過去:“公子您拿好。”

    一根輕飄飄的紅繩遞了過來,崔珩盯著看了一眼,忽然又覺得自己在發瘋。

    他竟然會信這種陸雪衣都不信的東西。

    可偏偏,他真的折回來了。

    崔珩握著那紅繩嗤了一聲,片刻手一團,將那根紅繩團進了袖子裏,才麵不改色地回去。

    “走吧。”

    他翻身一上,兩個人朝著承天門去。

    雪衣有些納悶他怎麽那麽快就回來了,但見他一回來便闔著眼休息,也沒敢多打擾。

    不多會兒,馬車就到了承天門附近的臨江仙酒樓了。

    因著今晚要放焰火,酒樓裏人滿為患,都是早早便預定好了的客人。

    且都是貴客,互相都認識。

    博陵崔氏的二公子一進來,遠遠地便有人迎了上去:“行簡兄,沒想到能在這裏看見你,行簡兄也是來看焰火的?”

    “嗯。”崔珩興致似乎不太高,隻是不失禮數地寒暄著。

    即便如此,一路上還是有不少人攔下了他。

    雪衣遠遠的站著,這才明白崔珩為何給她選的是條長及腳踝的冪籬。

    否則這麽多人圍上來,她的身份定然瞞不住。

    即便如此,與這麽惹眼的人走在一起,她還是有些害怕,隻扯著他的袖子躲在他背後。

    “這位是……”

    終於有膽大的耐不住好奇,悄悄地問了一句他身後的美人。

    崔珩薄唇隻微微笑著,並不搭話。

    那人便明白了,大約是個作陪的美人,並不再多問。

    等到應付完一輪,終於要往樓上去的時候,遠遠地忽然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行簡,你怎麽也來了?”

    李如風詫異地叫著,揉了揉眼,確定自己沒看錯,“你不是說不來嗎?”

    崔珩之前刻意避開了李如風的位置,沒想到竟在門口遇見了。

    李如風確認是他,扔下了身邊的人便追上來了。

    當眼神落到那隻攥著崔珩玄色衣袖的白生生的手指上時,他眼中的驚訝更甚:“這是誰?”

    雪衣和他是見過幾次的,嚇得連忙收了手。

    崔珩不動聲色,側身將她護在了身後,聲音放低:“你先上去,我待會來。”

    雪衣輕輕地點了頭,提起裙擺從他身後的樓梯爬了上去。

    “你別走!”

    李如風瞧著那身影說不出的熟悉,正欲去追,崔珩卻直接攔住了他的路,冷冷地道:“你很閑?”

    “不是,這誰啊?”李如風問道,“你身邊什麽時候藏了這麽個美人了?”

    “剛認識。”崔珩聲音淡漠。

    “我認識嗎?是哪家的貴女,還是哪位有名的歌姬?”

    李如風盯著那背影,總覺得說不出的熟悉。

    “問那麽多做什麽,你不認識。”

    崔珩直接了斷。

    “可我……”

    “你什麽?你今日本該輪值,若是這麽閑,不如回去同盧參軍換一換,也好叫他歇歇。”

    崔珩眼眉一沉。

    他聲音雖平靜,卻不難聽出威脅。

    “別!”李如風立即打住,撇了撇嘴,“不就問問嗎。”

    “她膽子小,問也不許問。”

    崔珩警告地瞥了他一眼,才轉身上樓梯。

    “有什麽大不了的。”

    李如風嘁了一聲,摸著下頜卻越想越不對勁。

    那女子這麽怕他,行簡又護的這麽緊,兩人都生怕他看見,難不成這女子他認識?

    看來是這樣了。

    可他認識的女子多了去了,剛才又隻瞧見了一雙雪白柔軟的手,他一時也想不明白是誰。

    但這可是崔珩,崔珩身邊帶了個女子,足以驚掉人的下巴了。

    這次再錯過,往後可就沒那麽容易了。

    他一定要扒出來這人是誰。

    李如風想了想,幹脆在正對著樓梯的雅間等了起來。

    他就不信等不到人出來了!

    李如風等待的時候,與此同時,門外也多了兩雙驚異的眼睛。

    那兩人本是跟著陸雪衣的,沒想到竟然撞見了二公子。

    兩人對視了一眼,眼裏滿是不可置信。

    ***

    樓上

    雪衣剛剛差點被發現,心緒起伏不定,抿了半杯茶狂跳的心才止住。

    “怕什麽,沒人能看出來。”

    崔珩進來,關上了門,鬆了鬆衣領道。

    “萬一呢……”

    雪衣仍是不放心,來回踱著步。

    隻要有一絲風聲露到她姑母耳朵裏,她的計劃就全完了。

    “有我在,你怕什麽。”崔珩眼神一沉,“先用膳,晚點會有焰火。”

    “怎麽會有焰火?”雪衣抬頭,止不住的驚訝,

    “隨便定的位置,碰巧遇上了。”崔珩隨口道。

    焰火這東西剛出來沒多久,還是個稀奇玩意。

    雪衣隻在老國公壽宴當日看過一次,當時火樹銀花,流光溢彩,讓人見之難忘。

    沒想到偶然出來一次竟能這麽巧碰上。

    雪衣期待了起來,連用膳的時候都心不在焉,隻戳了幾筷子,便不怎麽動了。

    “怎麽不吃?”崔珩停著。

    “我飽了。”雪衣擱下了筷子,擦了擦唇。

    崔珩盯著她眼前隻動了一點點的吃食微微皺眉,推了個水盆羊肉過去:“再吃點,省的待會兒又喊累。”

    雪衣原本正在神遊,被他一說,耳根倏地紅透,固執地不肯動。

    “不吃?”崔珩擱了筷子,眉梢染著笑,“不吃你明早還能走的動嗎?”

    “你……”

    雪衣輕輕瞪著他,卻又知曉他向來說到做到。

    這種事和他較勁委屈的還是自己。

    吃就吃,雪衣不得不重新拿起了筷子,悶悶地扒著飯。

    用完膳,沐浴完,外麵的焰火尚未開始。

    雪衣便推開了窗子,趴在窗邊等著。

    這酒樓很高,即便推開了窗,從下麵也看不清她的臉,是以她此時難得的放鬆,聊賴地看著下方的街市。

    長安真熱鬧啊,夜市裏男男女女,衣香麗影地交錯著,眼波流轉間流淌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雪衣一時看的忘了神。

    “高處風大,怎麽不披件衣服?”

    崔珩沐浴完出來,扯了件自己的大氅丟過去。

    “忘了。”

    雪衣眨了眨眼,轉過來任由他係著大氅。

    “看焰火倒是沒忘。”

    崔珩斥道,聲音卻並不嚴厲。

    雪衣已經熟知他的各種語氣,這時候並不怕他:“焰火什麽時候開始啊?”

    “還有一刻鍾。”崔珩看了眼天色,時候尚早,於是便將那串檀香手串遞給她,“替我戴上。”

    焰火還沒來,雪衣無聊,遂兩指張著那手串,讓他往裏套。

    他的手修長有力,骨節突出,因著長期習武,手麵上青筋微微隆著,看著較之尋常人更有力量。

    雪衣一對比,才發覺這檀香串對他而言似乎有點小了。

    果然,修長的手從那環形的手串中擠進去頗為艱難。

    手串被一點點撐大,撐的的珠子顆顆分離,紅繩幾乎要斷開。

    雪衣垂眼看著,臉頰忽然浮上了一層紅暈。

    偏偏崔珩仿佛不是有意似的,當卡在了手掌處的時候,故意問道:“是不是買小了?”

    “可能有點。”

    雪衣聲音低下去,卻不好意思說,明明是他手掌太大,指骨太過突出了。

    “是嗎?”崔珩眉梢微挑,“你買的時候沒想過我的尺寸?”

    這種手串考慮什麽尺寸。

    雪衣臉頰微熱:“要不先別戴了,我回去換根繩重新編一串。”

    “多試幾次,習慣就好了。”崔珩卻按住了她的手,瞥了她一眼,“這種事我以為你應該最有經驗。”

    雪衣這回明白了,他就是故意的。

    她抿著唇,催促道:“你還戴不戴了……”

    話音剛落,倏然一聲,他的手突然戴進去了。

    那手串牢牢地巴在了他的手腕上。

    雪衣連忙撒開了手,臉頰卻熟透。

    崔珩調整了一下手串,眼中帶著笑意:“戴個手串,你臉紅什麽?”

    雪衣咬著唇不答,隻偏頭躲著他漸漸粗重的氣息。

    偏偏崔珩卻從後麵牢牢地壓住了她。

    他用帶著手串的那隻手順著她的腰線一邊往下撫,一邊掰過她的臉,逼她回答:“說,臉這麽紅,想起什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