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一群人像幼兒園裏的小朋友，齊齊圍站在桌邊，一邊聞著烤肉的香味猛咽口水，一邊看著蒔澄示範，一板一眼的跟著學。

  　　隻見他們動作整齊地一手托著生菜，一手拿著筷子，先是夾起一塊切得又薄又大，烤得焦香流油的五花肉，沾一下油碟，再沾了下幹碟，然後放到生菜上，將菜葉折疊成一個小包，最後一口塞進嘴裏。

  　　牙齒嚼下去的瞬間，黑熊原來就大的眼睛瞪得像銅鈴，他忍不住快速咀嚼起來，沒嚼幾下就咽了進去。

  　　太好吃了！

  　　怎麽會有這麽好吃的東西！

  　　這是此時他腦海中唯一的感受。

  　　他雙眼放光地看著烤盤中滋滋作響的五花肉，雖然已經吃了一口，但嘴裏的唾液依舊不停分泌，讓他恨不得立刻就大塊朵頤。

  　　其他人的表情也跟他差不多，全都忍不住盯著烤盤裏的肉，喉嚨不自覺滾動著。

  　　蒔澄見狀，大手一揮道：“都別站著了，趕緊坐下來吃吧。”

  　　說完率先坐到椅子上。

  　　見她坐下，其他人這才紛紛落座，迫不及待地開始吃了起來。

  　　坐在黑熊身邊的大手每吃到一塊肉就忍不住發出“嗯~”的長音。

  　　他占據了烤盤右上角的位置，每次都會同時烤四片肉，但因為太過心急，有時肉還沒熟透就會被他夾起來塞進嘴裏，三下五除二嚼完咽下，又再繼續雙眼放光地碼肉。

  　　大概是被他嗯煩了，又或者是對他餓死鬼似的模樣看不過眼，黑熊忍不住一巴拍了下他的腦袋。

  　　“啪”的一聲脆響，大手上半身一個趔趄，看了黑熊一眼，有點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這才放緩了速度。

  　　然後他就看見黑熊抄起筷子，將一排至少八片肉一次鏟起，全部放進嘴裏，將腮幫子塞得鼓鼓的。

  　　大手：“……”

  　　大手：“老大，那是我……的……”聲音在黑熊的瞪視下咽了回去，又委委屈屈重新夾起生肉烤了起來。

  　　娜玲和兩個弟弟坐在對麵。

  　　相比起黑熊和大手，這一邊的吃相就斯文得多了，但論起速度卻是一點也不慢。

  　　葉天恩年齡最小，今年已經十歲，但外表卻隻有七八歲男童的模樣，他身高不夠，便幹脆半跪在椅子上，一次烤兩片肉。一片熟了夾到碗裏後立刻就把另一片生肉放上去烤。

  　　他嘴裏也沒閑著，每吃一片烤肉就會讚美一句。

  　　“好吃！”

  　　“太好吃了！”

  　　“我從來沒吃過這麽好吃的東西！”

  　　他還沒到變聲的年齡，童音清脆幼稚，倒也並不煩人。

  　　葉淩安坐在他身邊，一聲不吭，專心吃肉。

  　　這少年性格早熟，在不少人眼中屬於睚眥必報，人狠話不多的類型，要不是如此，之前也不能嚇退那三個比他年長又比他高大的青龍幫混混。

  　　但他此刻吃得滿嘴香甜，嚼著嘴裏的，看著烤盤裏的，神態中少有的流露出與這個年齡相符的一絲孩子氣，就連左臉頰的那道猙獰疤痕，隨著臉頰鼓動也似乎變得柔和起來。

  　　娜玲是他們之中吃得最斯文優雅的，但不代表她吃得慢吃得少，反而，她的吃相是這些人當中讓蒔澄看起來最有食欲的。

  　　蒔澄以前最喜歡看那些漂亮吃播小姐姐吃東西，非常下飯。

  　　要不是怕影響她吃東西，蒔澄真忍不住想多看兩眼，感覺胃口都會好一些。

  　　娜玲不知道蒔澄在想些什麽，她覺得這是有生以來自己吃到的最美味的烤肉。

  　　焦香流汁的烤肉在唇齒間迸發出絕妙的滋味，搭配上沾料的味道，層次愈發豐富鮮明。肥肉中的油脂已經在烤盤裏被逼出大半，剩餘的肥而不膩，在生菜的搭配下更是鮮嫩得讓人恨不得把舌頭都吞進去！

  　　在娜玲很小的時候，家裏並不缺肉吃，甚至還有專門的廚娘做飯。在後來十分漫長的一段歲月裏，她時常在晚上餓著肚子的時候回憶小時候家裏廚娘做的烤排，一邊流著口水一邊進入夢鄉。

  　　她原以為，這個上再也沒有比記憶中的肉排更好吃的東西了。

  　　直到吃到眼前的烤肉。

  　　味蕾上的極致享受甚至讓她感覺胸腔滿漲，鼻頭發酸。

  　　看到大家都這麽捧場，蒔澄也覺得胃口都要好上三分，她跟著邊烤邊吃起來，卻沒發現空間裏某片青色龍鱗正一閃一閃地散發著微弱青芒。

  　　蒔澄痛快地吃了一會，發現大家不知不覺中已經停筷了，不由得有些奇怪。

  　　黑熊身為車隊隊長平時不缺肉也就算了，如娜玲三姐弟的家境，一年到頭隻怕才能能偶爾嚐個肉腥味。

  　　但就連年齡最小的葉天恩也停下不吃了，即使他盯著烤盤裏的肉滿臉渴望。

  　　“繼續吃啊，你們怎麽都不吃了？還有很多肉呢。”

  　　娜玲搖搖頭，笑著說道：“我已經吃飽了。”

  　　葉淩安點點頭，葉天恩也跟著附和：“對，我也吃飽了。”話是這麽說，視線卻依舊牢牢粘著烤肉。

  　　大手倒是還想再夾，被黑熊一瞪後訕訕放下了筷子。

  　　黑熊有些遲疑，最後還是忍不住問道：“蒔小姐，你今天請我們吃的這些肉，不會是剛牙鬣豬的肉吧？”

  　　他這話一出，所有人臉上都露出了愕然的神色，不由看向蒔澄。

  　　剛牙鬣豬的肉緊實筋道，有點像蒔澄以前吃過的野山豬肉，但又比野山豬更香更嫩，好嚼還沒有普通豬肉那種膻味。

  　　黑熊做為車隊隊長，平時不會缺肉吃，他能分辨出兩者間的區別很正常。

  　　見蒔澄點頭承認，大家的呼吸下意識都粗重了不少。

  　　這……這吃的哪是肉，是錢啊！

  　　所有人想到剛牙鬣豬的市價，不由得瞳孔顫動，不敢相信自己剛才居然吃了這麽多錢，更震驚於蒔澄的大手筆。

  　　一時間，餐桌旁寂靜無聲。

  　　直到葉天恩皺著小臉，滿臉難受地打破凝滯的氣氛：“我、我剛才吃了這麽多，那不是吃了很多很多錢？”

  　　蒔澄頓時感覺哭笑不得，同時心中也暗暗告訴自己應該更謹慎些。

  　　說真的，之前那位神秘客人給的報酬中，剛牙鬣豬的數量是最多的，占了至少三分之一的數量，一共有九隻。

  　　一頭剛牙鬣豬體型跟成年犀牛差不多，分解後除去骨頭內髒還有一千多斤的肉，讓她自己吃的話也不知道要吃到何年何月才能吃完。

  　　她不是這個世界的土著，雖然知道剛牙鬣豬值錢，卻沒有特別清晰的概念，今天這頓飯也是因為自己要吃，所以才將鬣豬肉拿出來嚐嚐鮮，沒想到這些人的反應會這麽大。

  　　幸好她之前還算謹慎，沒有拿出更多的鬣豬肉，早上購物的時候也買了當地不少肉食，否則如果開張時拿出鬣豬肉售賣，恐怕會很快引起一些有心人的注意。

  　　今天在坐的人雖然接觸時間不長，但在蒔澄看來人品應該沒有太大問題，還算信得過，況且不過是五斤肉罷了，吃就吃了，也沒這麽打眼。

  　　以後再小心點就行了，畢竟一個小小的鎮子上就有三方勢力割據，又沒人管轄，顯然並不算安穩太平。

  　　她笑道：“幾斤肉而已，黑熊先生的車隊不是才剛打到一整隻嗎？”

  　　黑熊想起那頭昨晚就已經有人過來問價的鬣豬，心中得意，不由得嘿嘿一笑，嘴裏謙虛道：“雖然是打到一隻，但我可舍不得拿來自己吃，今天要不是托蒔小姐的福，我這輩子也不知道能不能嚐一回鬣豬肉呢。嘿嘿，今年那些奸，咳，商人突然提高了剛牙鬣豬的收購價格，我和車隊的兄弟好不容易抓到一隻，大家拿到錢也能多換幾斤肉吃。”

  　　他原本想說奸商，但突然想到眼前這位女孩身份不明，萬一家裏是幹這一行的呢？於是趕緊改口。

  　　葉天恩在一旁聽得雙眼發亮，這時也忘了自己吃掉很多錢的悲傷，連忙問道：“黑熊先生，剛牙鬣豬是不是很難捉？我聽說它們的牙齒能把裝甲車都撞穿。”

  　　“那當然了！在枯骨荒原上，最難抓到的獵物是巨骨鬣狼，它們的皮毛能近距離擋住大口徑彈藥，受傷越重凶性越大，會不顧一切地和人同歸於盡。”

  　　他說到這裏看了眼蒔澄，“蒔小姐昨天還賣了一根巨骨鬣狼的犬齒給我，可惜我沒帶來沒法給你們看。”

  　　所有人又用崇拜的眼神看向蒔澄。

  　　蒔澄咳嗽一聲，“你們先聊，我去拿饅頭。”說著起身走進廚房。

  　　饅頭已經蒸好，蒔澄將五層蒸籠一一打開查看了下，非常滿意係統出品的蒸籠質量。它做工很好，這麽多層蒸汽也能均勻地滲透且保持熱量，饅頭同時熟透並蒸得發起，一個個白白胖胖，表皮光滑，一眼過去就覺得非常好吃。

  　　拿大盆裝了滿滿一盆饅頭走出去，就聽黑熊繼續說捕捉剛牙鬣豬的情形。

  　　“……打了三支麻醉都沒倒！要不是阿飛和大手機靈，被那樣一撞別說人了，車都得撞爛！”

  　　大手一臉傲驕，葉天恩聽得小臉通紅，雙目發亮，葉淩安也是一臉認真，似乎在想象著當時驚險無比的畫麵。

  　　直到白白胖胖，冒著熱氣的饅頭端上桌，所有人的目光才被吸引過來。

  　　娜玲起身幫忙，眼睛一粘到饅頭上幾乎就挪不開了。

  　　沒辦法，她從沒見過這樣一看就忍不住心生喜愛，漂亮得像藝術品一樣的食物。

  　　其他人也從沒見過饅頭的模樣，當蒔澄讓他們吃的時候，他們甚至不太敢動手去拿。

  　　見他們這樣，蒔澄隻好自己拿了一個掰開，將兩片烤肉放上去，然後兩邊一夾，一口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