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愛情最傷人
作者:南珣      更新:2022-07-01 15:45      字數:3357
  第一百二十一章 愛情最傷人

    辛十一娘流著淚, 一副哀莫大於心死的模樣。

    “你這是做什麽?”辛離離控製住自己想拉她一把的衝動,避開了她坐到了旁邊的椅子上,斟酌的問道:“我與辛家已多年沒有聯係過, 不知你過來找我, 什麽事?”

    她抬起流著淚的臉,說道:“我也知從前家族對郡主不善,若非我實在走投無路,我絕不會叨擾郡主的寧靜,我真的,不知該怎麽辦好了。”

    從血緣上來講, 辛十一娘應是辛離離的堂姊,一個人在最灰暗的時刻,首先能想到的便是自己的親人, 所以她過來了。

    這吃人的世道,辛離離暗罵一句,而後問道:“你出什麽事了?”

    辛十一娘似是十分難以啟齒,她偏下頭, 淚水便在身前蓄了一小堆, 而後艱難道:“年少無知, 欲尋死生契闊之人, 後遇有匪君子,如切如磋, 如琢如磨(1), 心動而後許之, 多年後, 女不得拖, 來尋君子, 失望心死。”

    辛離離蹙了眉頭,她說的君子一定就是桓之凡了,畢竟辛十一娘是命定的初戀,桓之凡那張臉還是很有欺騙性的,以桓家的家事,即使他是個庶子,也不會娶農女十一娘了。

    但她突然微睜開眸子,質問道:“你從家跑出來到洛陽尋他?你可告知過父母親眷?”

    見她不語,便知是偷跑而出,又氣道:“你可想過你的其他姊妹!?”

    聲音大了許多,足以顯示出辛離離的震驚,大立雖不限製女子出行上街,但未告知父母從京口州跑到洛陽,意為奔,她做出如此醜事,那是會連累其他姊妹婚事的,被家族知曉也是要沉塘的!

    辛十一娘羞愧的不能言語,隻能道:“我已悔了,父母為我在京口縣擇了一門婚事,我逼不得已隻能出來尋他,又哪裏料到……”

    她聲音輕不可聞:“他娶妻了呢。”

    辛離離看她不語,她扶下身子,以頭磕地:“求郡主救我,伯父的書籍我尚且保留一二,此番過來尋郡主,也是抱著還給郡主的心思。”

    久久無聲,久到辛十一娘覺得辛離離不會幫她,整個人彷徨無助,不知該如何是好,想著要不回客棧就一條白綾吊死自己好了,省得為家族蒙羞時,辛離離終於說話了。

    “我幫你可以,但你是否會再同那郎君有首尾?”

    這話是問辛十一娘,桓之凡回來找她,她可會回心轉意,畢竟在原書裏,她可是十分大方的將心愛之人,讓給了各路女子。

    哪知辛十一娘淒慘一笑,果斷搖頭:“與他已情斷,日後兩不相幹,隻能祝他新婚幸福。”

    辛離離挑眉懂了,原書裏辛十一娘哪裏是大度,她是被逼得不得不寬容接納,不然她能怎麽辦,已經許了桓之凡,再無其他可能了。

    再次鄙視了一下桓之凡,想到博晉書院剛發布的公告,她道:“如此,我確實有個法子,但不知,你敢不敢去做。”

    絕路逢生便是如此,辛十一娘激動道:“郡主說,我做!”

    辛離離頷首,說道:“博晉書院正在向外招收女學生,待其畢業考核合格後,可入宮做女官,至少五年之久,而後方可歸家,此計雖免去你私自外逃至洛陽的事實,卻會耽誤你的姻緣,入宮門再出,你便不好嫁了。”

    “而且因是要給後宮補充女官,考核嚴格,你也未必能通過,不過若是真有此打算,如今書院未招上一人,自古第一便占了亮眼的優勢,你去便得人注目,也算幸事,你想清楚。”

    幾乎是話音剛落,辛十一娘便下定決心道:“我去,再次感謝郡主相救之恩,日後十一娘必會報答郡主。”

    辛離離擺手,“這段日子你便搬去二十一雲齋住吧,我會吩咐人給你收拾出一間屋子,不用有壓力,我也不是為了讓你報答。”

    能讓桓之凡不痛快,她就快樂了,再說了,當年的事情她再怨也怨不到辛十一娘頭上,都是可憐人,她能幫便幫了,書院要是能收上女學生,打開女官的路子,可謂兩全其美了。

    辛十一娘重重吐出口氣,淚眼摩挲,擦幹臉頰上的淚,眼中恢複清明,將自己帶來的木盒交給辛離離,慚愧道:“我能力有限,隻護得這幾卷。”

    辛離離垂下眸子,手指扶過父親辛子伯珍藏過的書籍,竹簡上字跡清晰可見,足以看出每日看它之人有多愛護,她道:“多謝。”

    “是我該謝過郡主才是,郡主不計前嫌還給我指了生路。”

    抱著父親的竹簡,辛離離也說不上來什麽感覺,心裏空蕩蕩的,她雖有從母,但來到這,卻再未見過父母,便是他們留下的東西,當年都被席卷一空,說不難過都是假的,但她已經成長為可以帶著虛假麵具說話的大人了。

    她道:“祝你能順利入讀博晉書院。”

    辛十一娘獲得指點,連東西都沒來得及收拾,當天就去博晉將名報上了,果然得到了大家的注目。

    辛離離趁熱打鐵,趕緊將博晉書院招收了女學生的事廣而告之,為博晉書院打了波廣告,效果顯著。

    書院之舉,意在撬世家牆腳,本就開始聯姻,加固自己地位的世家還真打探了一番是誰報名的,得到消息隻是個小村姑,便不再在意。

    一名村姑,就算報名博晉書院,隻怕連初試都過不去,何談後續的考核,便不再關注。

    唯有剛娶嬌妻的桓之凡心中一緊,既愧又心疼,急不可耐去尋找辛十一娘,原先他給安排的住處沒有尋到人,最後終是在二十一雲齋將人堵住了。

    在她們麵前,桓之凡一直都是英武且足智多謀,又處處體貼的郎君,他麵上焦急做不得假,哄道:“十一娘,是我愧對於你,但你萬不能如此糟踐自己,你可知書院與我們各家族關係有多惡劣,你將會遇見自己都想不到的危險。”

    辛十一娘看著關上的門,竟然頭一次覺得緊張,扭頭不去看他,說道:“我的事與郎君何幹?”

    “你何必如此誅我心,我亦不願我們兩人成現在的樣子,朝中之事你不懂,家族生難,我與她聯姻也是沒法子的事情。”

    辛十一娘淚眸看他,久久不語,桓之凡上來要抱她,被她躲過,他思索道:“想來你也考不過初試,我在洛陽置辦了一個宅子,雖小,卻也五髒俱全,十一娘,搬去那住罷,我們重新開始。”

    “你讓我當你的外室?你讓我當你連妾都不如的外室?”她不敢相信,捂住胸口道,“你我當真猶如雲泥之別,你根本不知我來洛陽尋你冒了多大的風險,你竟隻會讓我當你外室?你出去,我的事自己會決定的,能不能考上書院不用你管。”

    桓之凡被趕,終是沒有再哄,隻覺她不識大體,他娶妻也是為了應對陛下對世家的打壓,難道他願意娶一個家世處處比他好的妻子嗎?

    他若不娶,又怎會從禦林軍調出來,有了其他的差事!?陰沉著臉,在即將踏出門之際,他又折返回去,想來自己對她心中還是有情,她這般胡鬧,自己還要為她著想,便要給她付足房費。

    可櫃台後麵的小廝卻道:“這位客人在我們這裏住免租的。”

    誰給她免的租?她又是聽誰指點去的書院?寬袖一甩,他氣得走出門去,他就不該來,不該想著再續前緣,他惦記著她,她竟已經找了下一家!

    桓之凡怒氣衝衝而走,沒看見得到消息趕過來的辛離離,辛離離也是怕辛十一娘動搖,博晉書院報名的女學生若是臨時不報,太影響書院名聲了,因而匆匆而來,不過看他這副樣子,肯定是兩人沒談攏。

    她進客棧,直接去了二樓,尚未敲門,便聽裏麵傳出了撕心裂肺的哭聲,哭聲裏飽含了辛十一娘的後悔和痛苦。

    “啊,啊啊啊,啊!”

    隻聽她哭,自己便也深受感染差點落淚,要敲門的手收了回來,她轉頭安排人給辛十一娘準備熱水,等她不哭了,便進去照料她。

    辛離離心有戚戚,愛情,竟這麽磨人嗎,連她一個外人,都覺得心疼。

    不得其解便心神恍惚,連飯都沒做,回去後等司馬佑安下衙,朝他要博晉書院初試的考試範圍,也不是要試題,隻是個範圍不算作弊。

    辛十一娘那麽悲傷,她可真是很怕她因為和桓之凡的那點破事,耽誤了入學,從而影響司馬佑安和年輕帝王的布局。

    司馬佑安換了常服,繡著銀邊的袖子在桌麵上掃過,桌上沒有甜湯,也沒有往日的點心,隻有心不在焉的辛離離。

    他道:“對女子要求不甚嚴格,四書五經隻掌握其中之二便可,若有其他才藝也可展示。”

    見她盯著自己桌麵上的鎮紙出神,他道:“待我明日細細問來,離離,怎麽了?”

    辛離離皺著一張臉,讓她入學然後進宮當女官是不可能,但她馬上就要十七了,她自己也知道,為了她的婚事從母上火上的嘴上都起燎泡了,也不敢同她說。

    她長歎一口氣,十一娘哭得她害怕,她看著司馬佑安的臉,咬咬唇,整個人沒有骨頭似的趴在了桌子上,說道:“我看我還是去山上當女冠(女道士)吧,從前空空子道長就想收我來著,如今兜兜轉轉,我竟隻能去當女冠了。”

    司馬佑安臉色驟然一變。

    作者有話說:

    (1)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佚名《詩經。邶風。擊鼓》;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詩經國風衛風淇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