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我有一親子
作者:南珣      更新:2022-07-01 15:45      字數:3586
  第七十九章 我有一親子

    深秋之際正是萬物結果的好時機, 田野裏盡是金燦燦飽滿的農作物,沉甸甸的穗子彎下了頭,等待著人們的收割。

    新的一年, 做廁紙的原材料又有了, 何七郎大肆收購麥稈,將方圓百裏的全包了,做完這些他將造廁紙的事情交給了父親,他自己則收拾了錢款,借著運輸紙張的方便,跑便了各個州府。

    很快, 一張張或是畫著金子花樣、或是畫著玉鐲、或是畫著步搖的竹紙出現在了陳柏卓麵前。

    陳柏卓蹲在地上,雖然他不太懂明明長得一樣,隻是紋路不同的兩個首飾有什麽區別, 但基本的鑒賞力還是有的。

    也不拘著什麽材質,隻要是他覺得好看的,他就記下人家的店鋪和位置,而後在商隊啟程時, 自己跟上親自去店裏一觀。

    如此, 等他將所有他覺得好看的首飾買回來之後, 已經過去了三個月, 去年的棉襖又被他穿了起來。

    讓司馬佑安給他算了一個良辰吉日,他就帶著禮物去尋袁依婉了。

    袁依婉如今除了點豆腐那一步, 其餘步驟全教給了三郎母親, 有三郎母親幫忙, 做豆腐愈發得心應手, 看見許久未見的陳柏卓, 她眼睛裏全是笑意。

    鋪子裏麵人來人往的, 陳柏卓熟門熟路的進了後院,辛離離已經完成今日作業跑道觀去磨司馬佑安了。

    都說辛離離這個歲數是貓嫌狗憎的年紀,但是袁依婉依然隻感受到了小小人兒的貼心懂事,對於她時不時的鬼主意,十分放任,也樂見其成她去黏大郎。

    後院裏是有一間專門招待客人的客房的,但看著一副明顯有重大事項要同她說的陳柏卓,她沉思半晌,終是帶人進了她和離離的臥房,順便將窗戶打開了避嫌。

    頭一次進兩人的房間,陳柏卓束手束腳,袁依婉讓他坐哪他就坐哪,快要將屏風給盯出個洞來。

    袁依婉給他倒了杯水,一連詢問了他三遍外出做生意可勞累,他恍恍惚惚才接了水強自鎮定下來。

    寬厚的手掌在褲腿上摩擦片刻,動作小心地從懷中掏出了他這幾月的成果,放在桌子上,往袁依婉的方向推了推,他道:“婉婉,這是我從各地淘換來的東西,你且瞧瞧喜不喜歡?”

    這一聲婉婉喚的袁依婉臉頰爬上了紅暈,她貝齒輕輕咬了下唇,沒有像以往般拒絕,打開一看,驚呼出聲:“你怎的帶了這麽多貴重東西。”

    紅色薄布裏麵包裹著一套金子打造的頭麵,簪子、步搖、耳環、項鏈、戒指應有盡有,此外還有一隻水色極好的玉鐲,另兩把小小的平安鎖。

    從一看就上了心意的禮物中抽神出來,聰慧的袁依婉一下就猜到了陳柏卓的打算,當下羞惱地不知如何是好,隨即想到什麽,唇上的血色褪了下去,又欣喜又恐懼。

    陳柏卓將眼神落到她身上,寬大的手掌覆住她的,她掙紮幾次也沒掙紮出來,隻能側過臉不去看他。

    他是下了決心過來的,不容袁依婉躲避,注視她單刀直入道:“婉婉,我的情況你知曉,我有一商隊,手下有許多要跟著我混飯吃的弟兄,還有一間盈利頗豐的鋪子,就在你家對麵,另有與你一起開的客棧,所賺錢財稱不上多多,但足矣保你們娘三生活。

    近年我陸陸續續恢複記憶,很肯定自己並未娶妻,身上也無婚約,應是孑然一身沒有家人的,我便自己做了自己的主,今日來求娶你。

    我湖生願意這一輩子護著你,和你一起教養大郎和離離,我會拿他們兩個當做親子般照料,隻盼望你能給我一個機會,婉婉,你可願嫁給我?”

    一如往常般普通的一日,天氣寒涼到呼出一口氣都覺得凍牙,清朗天空下,俊朗的郎君奉上自己的一顆真心,求娶他心愛的女子。

    相處多年,深知他脾氣秉性的袁依婉感動到落淚,兩滴淚珠掛在她的臉頰之上,她低頭瞧著那精心挑選的步搖,心裏湧上一股無力感。

    她掙開他的手,將麵前的東西收拾好,歎了口氣,她尚且還有件事沒能告訴他,還不知他能否接受。

    等待她回答的陳柏卓,眼珠子緊張地一錯不錯,見她有些許退縮之意,連忙重新攥緊她的手哄道:“婉婉你若有顧慮,便同我言,我來為你解決,你若怕旁人說閑話,我可帶著你去別的地方居住。”

    多年的愛意從初時的一見鍾情,到後來慢慢在心上開花,他怎能容許心愛的女子離去。

    袁依婉不是泥頭做的人,她也有自己的七情六欲,有個男子默默在她身邊付出,長相俊朗,性格開懷,好像同他在一起,天下間就沒有什麽事解決不了,她如何會不心動,隻是她也有顧慮。

    她輕輕瞥了眼開著的窗子,陳柏卓就明白她的意思,妥帖地將窗戶給關上,杜絕想看熱鬧的三娘母親和蕙娘的視線。

    這樣的人真心求娶,她真的很想答應下來。

    原本耀眼的光輝揮灑在她身上,形成的星星點點熒光隨著窗戶被關上而隔絕了出去,她坐在那,似是要被黑暗吞噬,讓陳柏卓心中一緊。

    她輕聲道:“湖生,家中這兩個孩子,都與普通的孩子不同,離離比他們更加聰慧懂事,早熟到讓我覺得這不是一個孩子。”

    陳柏卓搶話道:“我知道,我會同你一起教養他們兩個,絕不會讓他們兩個走彎路,我會給離離置辦豐厚的嫁妝,給她找一個好郎君,但凡沒能過去我這關,都不讓她嫁!”

    袁依婉被他擲地有聲的話逗得彎了彎嘴角,說道:“別鬧了,聽我言,離離的事情我知你能接受,但我下麵說的……”

    她閉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氣,艱難地吐出幾個字:“我有個兒子。”

    陳柏卓哭笑不得道:“這有什麽的,我知道,離離是你阿姊的孩子,大郎才是你兒子,你放心我會拿大郎當親兒看的。”

    袁依婉搖頭,眼裏不自覺就盛了淚,她道:“大郎不是我的親生孩子,我是在尋阿姊的路上撿到他的,那麽小的孩子奔波在田野中,抓螞蚱吃,我沒忍心就收留了他,而後認出他的臉,漸漸發現他的身份不同尋常,若是被人知曉,恐遭劫難。”

    說完司馬佑安的事情,她看著好像猜到什麽似的陳柏卓,眼神飄忽,躲避著他的視線,手指都忍不住攪在了一起,眉頭死死蹙起,閉著眼睛說道:“我還有一親子。”

    隻開了個話頭,她的眼淚就迅猛而至,透過緊閉的眼皮流淌下來,帶著細微哭腔的聲音道:“是我被,被擄走之後生下的,一個男孩。”

    她臉上的淚痕愈發多了起來,“我甚至連他是誰的孩子都不知道。”

    “當年,我懷著他想盡各種辦法墮他,但均未成功,萬念俱灰之下幾番尋死未成,他堅強的活了下來。”

    “後來,等他大了幾歲,他們覺得有個孩子能牽製住我,我也不吵不鬧,應是認命了,對我的看管便沒有那麽嚴了,我趁著他們出發作戰之際,計劃逃跑。”

    她突地睜開了眸子,裏麵全是血絲,看著陳柏卓一字一句道:“我拋下了他,自己跑了出來,我,拋下了我的孩子。”

    “我並不後悔當日逃跑的舉動,也,也……”

    她哽咽,草草擦去臉上淚花,“也不知自己是後悔還是不悔,縱使那個孩子是我的親子,但他實在是承載了我所有苦痛的回憶。”

    說到這裏,袁依婉幾近泣不成聲,“我卑劣的知道他是無辜的,但我沒有辦法接受他,我把他留在了那個有他族人的地方,我不配為一個母親,我……”

    陳柏卓越過桌子從後麵一把抱住了她,萬般憐惜道:“別哭,你沒錯,你沒錯,錯的都是那些畜生,聽見了嗎?你沒錯!”

    袁依婉在他懷中搖頭,“但我是不是,不應該扔下他?”

    “不,不是的,”陳柏卓將下巴抵在她頭頂,手臂抱得更緊了,“這隻是你如今的回想,當時情形萬般凶險,你前路未知,帶著那麽小尚且不懂事的孩子,自己都未必能跑出來,即使成功跑了出來,你帶著他們族裏的孩子跑了,他們必定會派人追趕,你們兩個恐怕一個都跑不了。

    你自己一個人逃跑,他們反倒可能不關注,跑也就跑了,另外,你孤身一人跑出來,會遇上危險無數,你能堅持下來,小小的孩子能嗎?一個簡單發熱就能擊垮他的身體帶走他,你不帶他走是對的,反而是在保護他。”

    “婉婉,你沒錯,別自責!”

    “若是日後遇到那個孩子,我替你向他解釋好不好?我會告訴他,他的母親也在惦記他,但不知該如何愛他,你們兩個互相理解,嗯?”

    輕輕的一聲“嗯?”讓袁依婉忍不住轉身抱住陳柏卓痛哭,這是她壓攢了多年的心事,隱埋在心底深處,不讓它出現,不照陽光,如今它終於破土,有了化解的跡象。

    陳柏卓像哄離離一般,輕輕拍著她的背,什麽都不說,任由她發泄著哭出來,哭吧,將自己所有的委屈、害怕、後悔全部哭出來。

    情緒太過激烈,袁依婉哭得近乎上氣不接下氣,讓陳柏卓心疼極了,不住哄著:“沒事了沒事了。”

    她哭噎著在他懷中忐忑的問:“如此不堪的我,你可還能接受,願意娶我?”

    陳柏卓拽住她兩條手臂,微微一用力便將她帶離了自己的懷抱,他半蹲下來,為她整理哭得雜亂的頭發,輕輕吻了吻她紅腫的眼,說道:“說什麽傻話,反而是我要再問你一遍,你可願意嫁我?”

    男人的話吹走了她的擔憂,安撫了她的神經,她輕輕點頭,又落下一顆淚來。

    作者有話說:

    讓我們為從母開心!過往種種我們沒有立場判斷從母到底是對是錯,但是隻要從母幸福就好呀!

    (目前我得到的最新消息是24小時值守,要看昨天核酸做的情況,再說要不要到單位住,但我覺得我還能苟一苟,不到萬不得已絕不請假,給你們看個樂子,我昨天重新回去值守,大家看見我第一句話:“你又來了?”“你又上班了?”“你說我是歡迎你呢還是不歡迎你呢?”  哎呀,就很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