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被家族除名(晉江首發)
作者:南珣      更新:2022-07-01 15:45      字數:3632
  第五十七章 被家族除名(晉江首發)

    被家族除名?

    除名和自行脫離是不一樣的, 有的家族枝葉繁多,是以會有主枝或庶枝脫離出去自成一脈,但依舊是該族之人。

    但在這個當官都要被人舉薦舉廉, 核查名聲的大立朝, 被家族除名那是要背上一生汙點的,但凡知道的人,都會認為他們人品有問題。

    何七郎眼裏盡是淚水,隻覺得多年來為家族鞍前馬後不值得,他也不過打理生意幾年,他都如此, 更何況父親。

    他父親同他一樣,都是溫文爾雅的性子,從不曾與人急過臉, 更不曾與夫人吵過架,如今也隻是握緊夫人的手,向她安撫地笑一笑。

    族老們以為事已成定局,他們定是不敢被家族除名的, 便道:“先趕緊恢複紙張生意, 洛陽那裏點名讓你們造一種花紙, 再者同抱樸真道觀道歉, 態度一定要誠懇,另外紙張定價的問題, 最低壓至十兩銀子一張, 不能再少了, 最後……”

    何家主枝和其餘隻會搶生意的庶枝根本就不會做生意, 他們已經將何家的名聲敗壞了, 再想將生意做起來可就難了。

    “我們辦不到。”根本沒等族老們將話說完, 何七郎的父親便率先開了口。

    族老們臉色陰沉了下來,“四郎,你們是要與家族翻臉,逼我們除你們名嗎?!”

    “那便除罷。”何七郎的父親輕飄飄飄說了四個字,隨即站起身又小心地攙扶起自己的妻子。

    “父親?”

    何七郎的父親回頭看他,“還跪著作甚?我們已經不是何家人了。”

    “混賬!”族老們氣得連連用拐杖駐地,“何四郎你混賬!”

    “嗯,我們混賬,”何四郎歎道,“生在何家三十多載,盡心盡力操勞半生,臨了卻是產業被奪、家人被捋、眼看著將要臨盆的妻子夜不能寐輾轉反側,即將成材的兒子幾經打壓。”

    “深覺我這人啊失敗,既不是一個好夫君,也不是一個好父親。”

    心已經被傷透、寒透的人望向一個個族老們,隻最後說了一句:“遙記得幼時,諸位叔伯不是這樣的,那時主枝感恩庶枝付出,庶枝享受主枝庇佑,族老們公正嚴苛,是從什麽時候起就變了?大約是從何家起勢了罷。”

    留下一眾族老怔愣在原地,何四郎扶著妻子小心地往外走,“小心,下麵有個門檻,你這木屐可不能再穿了,回去讓人給你做兩雙布鞋,瞧我在說什麽,哪裏還有人,看來隻能盼望夫人別嫌棄我的手藝了。”

    兩人已經走出頗遠,何四郎才稍稍有些不耐煩地回頭,對還處在懵愣狀態的兒子道:“還不快過來!”

    三人慢慢往外走著,何家所有奴仆不敢冒頭的避讓,其餘家族中人冷嘲熱諷的聲音不斷攻擊著他們。

    “呦,被除名了啊。”

    “嘖,所以說,人還是得識時務。”

    “你說沒了何家庇佑,他們能活多久?該不會沒幾日我們就得奔喪了吧?”

    “你在說什麽渾話,那些人已經不是我們何家人了,我們奔什麽喪啊。”

    “哈哈哈哈哈。”

    何四郎一脈被除名,其餘庶枝異常開心,因為原本屬於他們的生意,他們一個都不用還,唯有主枝心驚肉跳,派奴仆攔上一攔,哪料何四郎郎心似鐵。

    他一甩袖,說道:“我家三人皆孑然一身出府,未拿何家一針一線,何必阻攔,還是說你們連我們身上這身衣裳都容不下?”

    奴仆不敢阻攔,紅色大門打開,光線爭先恐後湧了進去,似是在歡迎他們出來了一般。

    陽光刺目到讓人想流淚,何七郎望著父親背影出神,除名之責自然會壓在父親肩頭,他這個兒子尚且還能用年紀輕隻能跟隨父親的借口行事,可父親他便是被除名的罪人。

    事情是他惹出來的,但最後的懲罰卻是父親替他扛的。

    “郎君!夫人!”

    淒厲的男聲響在幾人麵前,候奴拄著拐杖飛奔前來,也不知道他是怎麽用單隻腳跳的那麽快的。

    愁緒全被打散,三人啼笑皆非的看著候奴,候奴繞著三人轉圈,八尺男兒就差抱著何七郎哭了。

    候奴是被何四郎撿回來的,本身是個孤兒,小時都是夫人照料他,拿他當了半個兒子,因著何家家規森嚴,不好認他做幹兒子,他為人又有些木訥,怕他受欺負便讓他跟著七郎。

    要不然候奴給七郎惹下種種事情,怎麽都不見七郎將他趕走呢。

    如今出了何家門,便隻剩他們一家四口了,不,是五口,夫人肚子裏還有一位呢。

    候奴自覺應該承擔起照顧他們的重任,單隻腳跳著往外走,說道:“我租牛車了,你們快隨我來。”

    先將夫人扶上牛車坐穩,按下還要趕牛車的候奴,何四郎親自坐在了車緣前,誰能想到一向說話客客氣氣的男子還會趕牛車,何七郎隻覺得更加佩服起父親,便和父親坐到了一起。

    既然出來了,那一定要問問現在的情況才好。

    候奴便東一頭西一頭的說:“我說要去找族老,他們都攔著不讓我去,然後夫人和女郎做了花紙,通過崔郎君給捎到了洛陽,便讓我來府外等你們了。”

    他話說的不清楚,何家三人隻能在心裏自行轉化翻譯:花紙應在洛陽起了關鍵作用,夫人收留了候奴,一會兒定要好好感謝。

    “聽崔郎君傳信說,洛陽也開始有紙了,紙都是抱樸真道觀造的,特別昂貴,他好像已經準備開鋪子了,專門賣紙。”

    崔郎君是洛陽崔家之人,他怎會插手紙張生意?

    “啊,對,咱們的桌椅生意倒是沒怎麽受影響,木匠招上來之後,又重新開工了。”

    這可要好好感謝崔郎君了。

    因著車上有孕婦,牛車走得極為緩慢,到了鬧市中,路邊有那去過平安書肆買廁紙見過何七郎的人,仔細打量了車上的幾人,一拍大腿說:“哎呦,這是七郎吧,你被何家放出來了啊?”

    他這一喊,百姓們頓時圍了上來,你一言他一嘴道:“你可要趕緊造點廁紙啊,要用完了啊!”

    “小郎君好不容易出來,你這說的什麽話,造廁紙的事情就不能等小郎君安頓下來嗎?”

    “嘿,對對對,先安頓,再造紙,造廁紙啊!”

    何七郎還是頭一次經曆這種陣仗,看了一眼父親,見他有意不管,便跳下牛車與百姓們拱手,挨個回複道:“是的,出來了,自此之後我們便不是何家了。”

    “那有什麽的,沒他們何家你還吃不飽飯了,話說那個廁紙?”

    “你真是三句話不離廁紙,就不能說說別的比如玉膏豆腐!”

    “嘿,有能耐你別用?”

    “怎麽的,我當時廁紙買了十捆,夠我有小半年了。”

    百姓們吵吵嚷嚷,真是三句話不離廁紙,何七郎眼眶微紅,裏麵蓄滿了淚水,俯身長揖,哽咽道:“七郎安頓好家人後,定率先為大家做出廁紙來。”

    “哎呦,小郎君這是作甚,快快起來。”周圍的人趕忙伸手將何七郎扶起來,憐他平白無故被軟禁了一個多月,寬慰道:“家人沒出事便是最大的福氣。”

    “正是,再說了抱樸真道觀還等著你們造紙呢,他們都不承認何家的紙是抱樸真道觀的紙了,快快,大家讓開道,讓郎君回家安頓。”

    哪裏還有家了?告別好心的百姓們,牛車再次緩慢移動起來,何七郎抱膝將臉埋進腿中偷偷擦了淚。

    遠遠地,翹首以盼的辛離離就瞧見了熟悉的牛車,這個牛車近日每天都要去一趟何家,就盼著能將人給接出來,瞧見車上不止候奴一人,便飛快地跑了回去。

    “接到七郎他們人啦!”

    等何七郎他們到的時候,袁依婉並陳柏卓等人已經候著了,人人臉上都帶著笑,欣喜他們能回來。

    袁依婉親自扶著何七郎母親下牛車,喂了她一杯蜂蜜水,而陳柏卓就拿艾葉拍打何四郎與何七郎,給他們去晦氣,便是何七郎的母親見狀都要求拍打一下,總要把在何家受到的冤屈都拍打盡才是!

    不得不說,袁依婉他們的熱情與關懷,給了被家族除名,心中惶惶的何家人一記強心劑。

    何四郎長揖到底,致謝道:“多謝諸位幾番相幫,若是沒有你們,隻怕何家現在還不肯放我們出來。”

    何家擾亂了生意場上的秩序,自己挑起紙張高價,又不注重其餘鋪子的質量,被百姓所抵製是他們自作自受,此為其一。

    抱樸真道觀不認可他們的紙張,做實了何家不厚道的形象,讓百姓們對何家生出厭惡之情,此為其二。

    緊接著袁依婉和辛離離帶著小道長們研究出花紙,特意通過崔郎君送到洛陽,在洛陽的世家貴族中引領了風潮,致使何家致仕的嫡子等人遭到政敵攻擊,逼迫何家不得不想辦法挽回局麵,此為其三。

    幾重作用下,何七郎一家才得到了被何家放出的機會,怎能不感謝為他們奔波的眾人。

    謝過他們後,他們執意要親自攀登萬民登天梯,去向道長們致謝,就連懷有身孕的夫人、斷了腿的候奴都要上去。

    不放心他們一家這樣上山,大家幹脆一起爬起登天梯,一路走走停停歇歇,終是趕在晌午十分抵達了山門前。

    好似是為了特意迎接他們,以往都不會出來的司馬佑安正站在觀前望向他們,他的視線從抱著辛離離,正不知與何七郎父親說些什麽而爽朗大笑的陳柏卓身上,移到扶著母親貼心詢問是否勞累的何七郎身上。

    又轉到墊腳給辛離離擦汗的袁依婉身上,以及他們身後的三郎母親和蕙娘。

    所有人的命運都轉變了,前世袁依婉與三郎母親因寒潮大雨亡故,至於蕙娘他根本就沒有見過,而何七郎向來都是孤身一人,家中無父無母亦無其他兄弟姊妹,投靠陳柏卓當起了他的左膀右臂。

    他們慢慢朝他走來,樹蔭陰影褪去,驕陽使著小性子可勁的將光芒撒在他們身上,讓他們鮮活地來到了人間。

    作者有話說:

    現在的他們真好呀!

    發現沒發現沒,何七郎的父親說話都是把妻子放在前麵的。

    何七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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