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辛子叔上門
作者:南珣      更新:2022-07-01 15:45      字數:3363
  第十三章 辛子叔上門

    “大郎,你帶著離離進屋,不準出來!”袁依婉厲聲說道。

    這次來鬧事的人依舊是辛子叔為主,但跟在他身後的不光光是辛家人,還有京口周邊的地痞無賴,各個膀大腰粗、凶神惡煞。

    小漁村的人瞧見這幫人,無人敢出言幫忙,甚至家家戶戶都將門給抵住,便是連好事者都不敢將耳朵貼在門上偷聽。

    辛子叔已經被急紅了眼,上好的莊子就在眼前,卻因為他們遲遲拿不出羊皮紙而無法獲得,頓時將門拍得砰砰作響:“甭想騙我,你家大郎這幾日還看羊皮紙,將羊皮紙交出來,我們轉頭就走!”

    袁依婉隔門說道:“吾幾日前已經告知,家中不曾有羊皮紙,且姊夫全部書籍都被爾等拉走了,爾等親自裝得車,如今來找,怕是不合適,至於大郎手裏的,那是我家中留給他的。”

    “是與不是,給我再說!”

    院裏的狀態也進入到了白熱化的階段,辛子叔話音落下,不堪一擊的木門頓時抵擋不住身強力壯的男人衝擊,轉瞬間,袁依婉就被衝擊力撞到院門中間,整個人跪趴在地上半天起不來身,可見是傷到了。

    她喊道:“爾等這是作甚?我已與族長簽了契,離離現下不屬於你辛家子弟,你憑甚來我家!”

    辛子叔帶頭走進院中,朝她啐了一口道:“誰稀罕那小丫頭片子,給我搜,一定在屋裏。”

    “從母!”辛離離驚呼一聲,房門被人從外大力拉開,門閂崩斷,木頭岔子朝她眼睛襲來,被司馬佑安出手擋住,他拉著她往後退。

    衝進來的人全當沒有看見他們兩個,四處在屋裏翻找起來。

    袁依婉洗幹淨的瓷瓶被大力摔在地上,裏麵由辛離離每天出去采的野花被踩成泥。

    衣櫃裏洗得幹幹淨淨的衣裳全被扯了出來,廚房裏裝豆子的缸被掏了個一幹二淨。

    充滿了生活氣息的小屋,轉瞬間就被糟蹋的不像樣子。

    蝗蟲過境不外如是。

    司馬佑安當即將辛離離抱了起來,她太矮了,隻比那些強盜的小腿高一點,別人隨便一腳就能要了她的性命。

    熱滾滾的眼淚劈裏啪啦掉在他背上,燙的驚人。

    辛離離第一次被這個世道教訓了,她的小聰明,她的藏拙,在這裏什麽都不是。

    袁依婉強撐著站了起來,腳腕痛的豆大汗珠往下掉,受不住地又坐了回去,司馬佑安將辛離離放在她身邊,眼神冰冷,被袁依婉一把抓住,她的手冰涼仿佛沒有血流過,緩緩搖頭,“大郎,別去。”

    雙拳還難敵四手,他尚且一個孩子,要如何同他們爭。

    不到六十平的小屋,十多個高大男子沒一會兒就翻完了,愣是什麽都沒找到,辛子叔在原地轉了三圈,大步走到他們幾個的麵前。

    他神情恐怖癲狂,吼道:“羊皮紙到底在哪?”

    辛離離被嚇到似的躲進了司馬佑安懷裏,仰著頭讓他將自己抱了起來,用小小的身子將他懷裏的羊皮紙壓得更加嚴實。

    袁依婉忍著痛道:“真沒有,所有的藏書那日就全都被爾等拉走了。”

    “怎麽可能,”他目光在三人身上打量,篤定道,“屋裏沒有,那就是在你們身上。”

    這眼神過於狠毒,不止袁依婉,便是辛離離都眼眸一縮,在絕對的武力麵前,他們兩個孩子豈有反抗之力,再說她從母可是女子,若是今日在這被男子搜身,名聲何在?!

    不懷好意的人齊齊上前圍住三人,辛離離驟然暴起的尖銳哭聲響在小院中,任誰聞之惻隱之心必動,可周圍鄰居無一人伸出援手。

    “搜!”能在兄長去世便來強搶的辛子叔,今日是半分麵子都不打算要了,他勢要拿到羊皮紙。

    所有人一齊動了,袁依婉張開雙臂緊緊抱住司馬佑安和辛離離,幾個彪汗上前拉扯,幾雙手不懷好意落在不該落的地方,被司馬佑安狠狠按住麻筋推了下去,眼見他們就要不費吹灰之力將袁依婉拉倒在地,門口響起一聲厲喝:“住手!”

    那是一個額上還帶傷的俊朗男子,手裏提著一串新鮮的大魚,粗布短衣也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

    辛子叔半分不懼,隻他一人有何可怕,他道,“繼續把羊皮紙給我搜出來,”又看向他道,“別多管閑事。”

    門口之人像是沒有聽到威脅一般,快步走了進來,幾個男子一邊說著找死一邊迎了上去,兩者相碰,不是孤身一人的相救者空有勇氣的被打倒在地,而是轉瞬間將那幾個大漢撩翻。

    在眾人還沒從這反轉中回過神,他提著拳頭一拳揍在辛子叔臉上,直把他揍了個踉蹌,圍著袁依婉的人轉瞬被他吸引了火力,嘴裏叫著“找死”,嗷嗷衝了上去。

    要是可以用人多欺負到他,那他們就想錯了,毫無章法空有蠻力的大漢們,被刁鑽地踹到柔軟的腹部、扣到雙目、摔翻在地爬不起身。

    沒多一會兒,地上站的隻有他,當然他還是落了彩的,眉骨處的傷口崩裂,正往下淌血,但跟地上嚎叫的幾人來說,那真是輕的不能再輕了。

    辛子叔一瘸一拐被人扶起來,指了指袁依婉,惡狠狠道:“別以為今這事算了,我實話告訴你們,羊皮紙已經被我賣給何家了!你們且等著何家來找你們罷!”

    說完,他帶著人離去,頗有落荒而逃之態。

    辛離離聽到辛子叔的話肺都快氣炸了,合著他還真是知道羊皮紙的,那是小離離她父親的,他憑什麽處置,有什麽資格處置,何況知道他還對小辛離離作出那樣的事,不管不顧上手來搶,卑鄙無恥。

    別說真有羊皮紙,就是把它燒了,她也不給他們!

    而司馬佑安收回落在辛子叔背上的目光,黝黑的眼珠裏全是了然,原來這就是羊皮紙的著作人姓何的真相,怪道他前世隻看到了半卷,那剩下的半卷隻怕是被何家藏了起來,並未真正麵世。

    “你們沒事吧?”救人的人有些局促的看著自己麵前的婦人和孩子,剛剛還一拳打一個小朋友的氣勢,頓時變成手足無措。

    辛離離方才是假哭,此時見到有人真的來幫忙,還把人給打跑了,淚珠子刷刷而下,變成了真哭,抽抽噎噎道:“我沒,沒事,從母傷,傷到了。”

    手一抹,頓時成了個小花臉,越想越生氣,哪有這樣欺負人的。

    她哭得凶狠,又是自責,又是委屈,一時間差點上不來氣,突然就被一雙寬厚的手抱了起來拍了拍,而後像是哄她一樣,把她放在了自己的肩頭。

    視野一下就開闊起來,老老實實坐在陌生男人肩膀上,她金豆豆都不敢掉了。

    救人者緊張的看向袁依婉,“夫人可能站起來?”

    袁依婉整個人如同從水裏撈出來一般,嘴唇蒼白,聞言搖頭道:“無礙,多謝郎君出手相救,不然今日,”她頓了一下,將兩個孩子每人看了一遍才又繼續有氣無力說,“隻怕不能善了。”

    “夫人切勿道歉,若是道謝也該某先張口才是,”救人者先把辛離離放在地上,而後深深地作揖,腰幾乎彎到九十度,筆直的背脊猶如一柄蒙了層紗的寶劍,依舊鋒銳,他道,“某今日,特來道謝,謝過夫人、小郎君和女郎救某一命。”

    辛離離眨巴半晌眼睛,這才震驚的看向司馬佑安,想從他臉上找尋和自己一樣的驚愕,那天胡子拉碴快被水泡發的男人,是今日救他們的人?可惜司馬佑安臉色平靜,好似早已認出來了一般。

    唯有袁依婉鬆了口氣,喃喃道:“原來如此。”

    隻能道是好人有好報,若沒有他們率先救人,亦沒有今日的投桃報李。

    陳柏卓緩緩起身,目光輕輕落在袁依婉身上,腦中救他的朦朧身影突然就有了臉,他伸出手想攙扶袁依婉,又怕引人閑話將手縮了回去,說道:“夫人,某來幫你們收拾,夫人趕緊回屋歇著才是。”

    袁依婉點點頭,看了陳柏卓一眼,讓兩個孩子扶自己起來,一瘸一拐進了屋,屋裏幾乎沒有下腳的地方,辛離離將床上的被褥重新鋪了一遍,將人扶了上去。

    心中憋著一口氣,誰心裏都不好受,袁依婉閉上眼喘著粗氣,司馬佑安略通醫術,把脈發現她是驚到心悸,腳腕則是扭到了,索性沒傷到筋骨。

    辛離離留下照顧袁依婉,為她冰敷完腳踝,就開始裏裏外外收拾,該歸攏的歸攏,該扔的扔。

    陳柏卓沒進屋,就在外麵收拾,先是將院門修好了,後又替他們把廚房裏的豆子挑揀了,東西都規整好,就瞧見司馬佑安站在屋簷下,冰淩淩瞧著他。

    他也不知為何,清了清喉嚨,笑著對司馬佑安道:“大郎,你母親身子可好?”

    司馬佑安望著他,此時的陳柏卓尚沒有沉穩的大將之風,雙鬢尚無白發,甚至僅僅而立之年,懂禮、知趣。

    透過他仿佛瞧見了那日行刑時,跪在地上衝他譏諷而笑的男人,他的目光如刀如火,有不甘有憤怒,偏偏沒有害怕和後悔。

    和現在衝他笑的人,判若兩人。

    不光辛離離在責怪自己,身為一個穿越的人士,隻想著當小孩,司馬佑安心中責怪更深,焉知螞蟻也能咬死象,他不該看低任何人。

    從辛離離留下的那一刻起,軌跡已經悄然發生改變。

    如今,陳柏卓竟也出現在他麵前,他也是時候做出選擇了,是如前世一般,還是走一條從未涉足過的路。

    作者有話說:

    條條大路通羅馬,換條路試試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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