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她是個啞巴

  　　安依依不疑有他，摸了摸小孩毛茸茸的腦袋，安撫她睡覺。

  　　現在還早，才九點多，安依依從來不是早睡黨，這個時間對她來說太早了，她也睡不著。

  　　陸欣的呼吸很快均勻下來，安依依以為她睡著了。

  　　但其實陸欣沒睡，她有些難過，幼兒園她一點都不想去，同學會笑她，也會罵她，在老師不在的時候，還會把飲料倒在她午休的小床上。

  　　在幼兒園，陸欣一點都不開心。

  　　可是在安依依剛來家裏的時候，陸欣就已經和安依依說過她在幼兒園的情況。

  　　之前的她當然是沒管陸欣。

  　　陸欣已經失望過一次了，本來就越發膽怯，今天想再和安依依說一次，卻再也撐不起勇氣了。

  　　陸欣卻不知道，現在對她好的媽咪，和之前對她不好的媽咪，不是一個人了。

  　　安依依當然不知道陸欣說過的事，她本來就無法自如調動原主的記憶，更別說原主都不放在心上的事，安依依甚至一點相關印象都沒有。

  　　第二天安依依送陸欣去上學，這是她上幼兒園的最後一個學期，已經開學半個月了。

  　　大班的小朋友們都已經熟悉彼此，對幼兒園已經不是那麽抗拒了。

  　　到幼兒園門口的時候，安依依還能看到大班的小朋友笑嘻嘻看著哭鬧著的小班的小朋友，做了個嘲笑的鬼臉。

  　　安依依一路把陸欣送到班門口。

  　　陸欣的表情並不好，小眉頭皺著，有隱隱的抗拒，情緒低沉。

  　　安依依注意到了，還沒仔細問問，就聽另一個稚嫩的童音闖進耳中，語氣有和聲音不符的輕蔑。

  　　“啞巴，這是你的阿姨嗎？”

  　　陸欣的身子僵了下，頭低下去，不看那邊。

  　　安依依循聲望過去，看到和陸欣同齡的男孩，剪著個小寸板，身形壯實，就連表情都帶著驕傲和趾高氣昂。

  　　看著就是孩子王那樣的存在。

  　　小孩子的惡意不會加以掩飾，他看著陸欣，表情並不友善。

  　　他自己一個人，看樣子是坐學校的校車來的。

  　　安依依能感覺到陸欣很怕他，看陸欣下意識縮起來的樣子，不吭聲，不看人，好像已經把已經縮進了沒人在的小房子裏。

  　　剛剛還很正常，隻是有些羞怯的孩子，現在卻成了這樣。

  　　陸欣不說話，安依依就開口，“小朋友，你說的啞巴，是說欣欣嗎？”

  　　先入為主，安依依已經對他產生了不喜，語氣便顯得嚴肅。

  　　小孩子終究還是小孩子，一下就被唬住，縮了縮脖子，不再這麽囂張，“是啊，她都不說話，不就是啞巴嗎？”

  　　“欣欣不是啞巴。”

  　　安依依皺了皺眉，想替陸欣多辯解幾句，但無從開口，最後隻是轉了話鋒，說：“我就是欣欣的媽媽，你呢？叫什麽名字？”

  　　班裏的小朋友陸陸續續地來，一個個睜著黑白分明的眼睛，看著這邊的動靜。

  　　小男孩聽到這句話，一下多看陸欣兩眼，表情很驚訝，然後又回答安依依的問題，“我叫潘學文，是班裏最厲害的！”

  　　說著挺了挺胸膛，肉臉上露出驕傲的表情。

  　　安依依心神動了動，下意識看了下陸欣，陸欣依然低著頭，表情和體態都很縮瑟。

  　　和潘學文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不光長得很瘦小，同樣的年紀，她比潘學文矮了半個頭，性格也天差地別。

  　　原本安依依以為，陸欣隻是性格膽怯羞澀了一些，但現在看來，或許並沒有她想的那麽輕鬆。

  　　安依依心裏沉了下，眉眼卻略鬆，“潘學文小朋友很厲害，相信你一定不會欺負同學的，對吧？”

  　　潘學文頭揚得更高，“我從來不欺負同學，我都是保護同學的！”

  　　說著小眼神看了下陸欣，暗地裏撇了撇嘴。

  　　陸欣當然不算他的同學，他的同學可沒有壞孩子，就算……就算她是有媽媽的，但她一定也是壞孩子。

  　　有其他小朋友開口，“阿姨阿姨，不是說陸欣沒有媽媽嗎？你是從哪裏冒出來的呀？”

  　　“對呀，陸欣沒有媽媽，我們都知道的。”

  　　陸欣小嘴抿著，已經下意識抓緊了安依依的衣服。

  　　安依依眉頭已經全然皺起來了，還沒等她開口，在教室裏的老師已經連忙安撫起這些小朋友，“陸欣當然是有媽媽的，隻是之前她的媽媽太忙了，你們才沒見過，好了，大家都在位置上坐好，馬上打鈴了。”

  　　其他小朋友都到標有自己名字的椅子上坐好，隻有陸欣沒動，而僅剩的一個座位，是單獨放在最後，孤零零的一個。

  　　老師在陸欣麵前蹲下，盡可能溫柔地說：“欣欣快去坐下吧，乖孩子會聽老師的話的，對不對呀？”

  　　陸欣對安依依滿是依賴，並不想動。

  　　但聽到乖孩子這樣的字眼，還是默不出聲地鬆了手，往空著的位置走去，坐好。

  　　這個班裏的氣氛其實挺融洽的，小朋友們嘰嘰喳喳的說起話來，吵鬧不休。

  　　唯有陸欣的位置，好像是被無形的東西將她和整個教室的氛圍都隔開來。

  　　陸欣沒低著頭了，看著安依依這邊，安依依注意到，對她安撫性地笑了笑。

  　　乘還沒打鈴，安依依叫老師出了教室，要聊一聊陸欣的事。

  　　她在這個幼兒園的狀態顯然不正常，就算安依依是半路出家的媽媽，也無法忽略這件事。

  　　老師看了鬧哄哄的教室一眼，又看向安依依。

  　　安依依是後媽這件事，她作為老師當然是知道的，她本對這個後媽多有猜測，開學半個月，也沒來一次學校，她本來已經在心裏給安依依畫了個叉。

  　　但此時見到真人，她是有些驚訝的。

  　　驚訝安依依居然長那麽好看，也驚訝她比自己以為的要溫和且關心陸欣。

  　　“對於陸欣的情況，我已經在盡力調節了。”

  　　老師說：“班裏其他小朋友大都很討厭陸欣，具體原因我了解過，首先是陸欣之前沒有媽媽，不知道是誰說的，說她是壞孩子，說她沒有媽媽就是因為她太壞了，才沒有媽媽的。”

  　　“我給這些孩子都說過陸欣很乖，但是沒什麽用。”

  　　老師對這樣的情況也很頭疼，其實剛入學的時候，陸欣隻是比較安靜，並不像現在這樣沉默。

  　　安依依也沉默。

  　　小孩子的事算是她的知識盲區，但是這件事很顯然，有必要解決。

  　　不光要讓這些小朋友不討厭陸欣，還要讓他們喜歡陸欣。

  　　幼兒園三年，安依依不想以後陸欣想起幼兒園，都是不好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