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臨產
作者:昭崽      更新:2022-06-30 10:00      字數:3180
  第四十八章 臨產

    崽崽出生,好一頓折騰。

    王醫官很快趕了過來, 而他趕到時,沈毅已經被架到了床榻上,被陡然來臨的破水,折磨得滿腦門汗。

    王平檢查了一下沈毅胎腹的狀況, 發現他這應當是急產之兆, 羊水破了, 產道卻還絲毫未開。

    孩子急著下來, 胎腹硬得像一塊石頭, 這情形有點麻煩。

    沈毅捱過一陣產痛, 見王醫官神情不對,攥緊了床褥問道:“王平,,是, 是孩子狀況不好嗎?”

    王醫官將銀針包拿出來, 備在一旁, 繼而又開一張催產藥的方子, 要人立刻煎了來, 一邊安撫沈毅的情緒:

    “小世子狀況很好, 胎位也正, 隻是他現在急著出來,王爺的產道卻未打開。我已命人去煎了催產藥, 王爺服下之後, 有助於開產。”

    “隻是,這樣會比較辛苦, 王爺你要忍耐一點。”

    按理說,若是產穴開的慢,便扶人起來走兩圈, 有助於產穴開啟。但沈毅的羊水破得太早了, 且腹中胎兒位置本就靠下。

    若是站起身來, 羊水便會快速流光,孩子也會被卡住,那便是難產了。

    因而王醫官隻能囑咐沈毅平躺著,減緩羊水流失,再開催產的藥,且這催產的劑量還不小,然後讓沈毅喝下。

    若是開產的速度還是慢的話,便隻能以銀針刺穴之法強行助產,但那實在是非人的痛苦,王平也不願意他們王爺承受。

    不過話說回來,他們王爺為什麽會突然破水的呢?明明胎位靠下,容易出現急產,王醫官早就千叮萬囑要平心靜氣的休養。

    這是受了什麽刺激?

    麵對不遵醫囑之人,身為大夫,心裏難免不悅,王平想要質問沈毅以及沈毅近身的幾個人。

    但看他們王爺咬著牙,分明痛得想要掙動,卻為了不讓羊水流出,強行忍著,實在疼的厲害時,至多挺一挺腰。

    沈毅這副模樣,叫王平將幾乎脫口而出的質問,又咽了回去。

    “,不要緊,我也不怕辛苦,你就,務必替我把孩子保住了!”沈毅話剛說完,一陣產痛再起,他轉過臉,把痛呼埋進枕頭裏。

    待得這陣疼痛也終於過去,沈毅緩過氣來,對旁邊的付逍棠道:“給我一塊布巾,,我不想咬斷舌頭。”

    產室裏不宜聚集太多人,司衡和沈景和又都是連親都沒成過的少年,自然是被趕出了臥房,隻能在隔壁房間待著。

    司衡心裏又是慌又是怕,他方才攙扶沈毅進臥房時,就被沈毅痛苦的模樣驚了一下。

    印象中,他的表哥從來都是強大而恣意的,幾時這般脆弱不堪過。

    而且盡管不置身同一間屋子裏,沈毅隱忍的喘息,和實在忍不住時的偶爾幾聲低吼,都叫司衡毛骨悚然。

    沈景和則是像熱鍋裏的螞蟻,在這屋子裏來回踱步,看得本就心裏害怕的司衡更加眼暈。

    司衡很想叫他停下來,想說自己娘親當年生妹妹時,父親在隔壁房裏也是這麽轉的。可是沈莊白腹中的孩子有親生父親,看著景和在這轉,司衡老覺得怪怪的。

    就這麽過了一整天,沈毅也足足痛了一整天,他服了催產藥後,產穴開始打開了,但也仍是抵不上孩子往下走的速度。

    王醫官讓他忍著不要用力,可是本就磨人的產痛,在催產藥的加持下,更是痛得人死去活來。

    沈毅的長發和裏衣已經全濕透了,床褥和枕巾也被他攥出了裂縫,感覺到孩子向下走得已經非常明顯,幾乎就快掉出來了。

    “,不行,他,他要出來了,”孩子的頭顱卡進盆骨,腰像被人斬斷了一般,痛得沒了知覺,沈毅已經無法再逆著本能忍耐了:

    “我,,我忍不住了,”

    但是現在產道仍然沒有開全,胎兒下來,頭便會卡住,很危險。沈毅提起一口氣,對王醫官道:“,王平,給我紮針。”

    銀針刺入穴位,刺激著產道迅速張開。效果雖是顯著的,但這也無異於分筋錯骨,饒是沈毅這般忍得疼的人,也禁不住慘叫出聲。

    不過最折磨沈毅的,除了身體之痛,還有焦躁而憂慮的心緒。

    自從看到駢州傳來的信箋後,沈毅心中便一刻也不曾放下許暮舟。

    即使身陷慘烈的產痛之中,他也留出了一半的心思,要等許暮舟的下落。

    說來也巧,這時候,再次從駢州城飛來的信鴿,掠過沈毅臥房的窗台,飛落到了隔壁的書房。

    沈毅先前讓駐守駢州的親衛隊仔細搜尋許暮舟下落,這次的信箋,應該就裝著搜尋的結果。

    司衡接過白色的鴿子,將信箋抽出來一看,臉色驟變。

    而沈毅聽到了信鴿過窗的鈴聲響動,知道是有消息了,便大聲喊道:“司衡!是不是有消息了?,你們不要瞞著我,你過來!”

    司衡驚慌失措的把信箋往袖子裏一藏,調整了一下麵容,隨手扯了一張另外的草紙,折了折捏在手上。

    一見司衡進門來,沈毅便像霎時不知疼痛了一般,衝著那邊喊:“許暮舟呢?許暮舟呢?,他怎樣了?你告訴我,”

    沈毅這一激動,又惹得王醫官生氣:“還分心管什麽別的!王爺,你現在是在生孩子!”

    這時候的沈毅,相比一天前,簡直憔悴得不像同一個人,司衡心裏一緊,趕忙衝過去,扒在人床邊,晃動了一下自己手裏的紙張:

    “你別急,你別急。許暮舟好著呢,你的親衛軍已經找到他了。等你平安把孩子生下,就帶他來見你,這樣行了吧。”

    “,真的?,”沈毅的語氣也不好分辨他究竟是信了,還是不信,但至少聽到許暮舟活著,他身上都能好受點。

    司衡故意嘟著嘴,做出不高興的樣子:“怎麽,我還會騙你不成?莊白,你想想也知道,金玉賢那老閹狗,就算要毀掉山莊,也不可能連自己的人都炸吧。”

    “這肯定都是陰謀,是金玉賢故意讓人傳話給你聽的。”

    司衡的話,聽著似乎蠻有道理,沈毅的心也就安定了一點。

    而這時,王醫官也說沈毅的產道已經開足了,可以用力將孩子娩下了。

    又折騰了近半個時辰,終於迎來一聲嬰兒微弱而嬌嫩的啼哭。

    “是個姑娘!”王醫官把洗幹淨了的嬰孩抱到沈毅跟前,“恭喜王爺,是個頂漂亮的小姑娘啊。”

    雖然這剛生下來的孩子,一般都跟皺皺的小猴子一樣,但沈毅懷得好,姑娘胎氣足,一張小臉圓嫩柔滑,在繈褓中都能看出是個頂好看的美人胚子。

    尤其是一雙眼睛,和紅紅的小嘴唇,簡直是和許暮舟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沈毅瞧著這小小的女兒,心裏軟得化成了水。

    隻是他現在太累了,沒有力氣好好親一親抱一抱自己的孩子,隻待奶娘將孩子抱下去喂奶後,沈毅把司衡喚到床邊。

    司衡以為是沈毅身上有哪裏不舒服,連忙湊了過去。

    結果沈毅撐著最後的力氣坐起來,麵對司衡,卻突然出手如電,一把將司衡藏在袖子裏的信箋搶了出來。

    他早就看出司衡拿在手上的那張紙條是假的。

    然而這真正的信箋一展開,映入眼簾的則是白紙黑字一句話——無極山莊已被炸毀,所到之處,無人生還。

    沈毅忽然感覺嗓子裏泛起一股腥甜,身子一抖,竟是直直噴出一口血來。

    剛生下孩子的攝政王,心氣大動,昏死了過去。

    話分兩頭,且說那日許暮舟與那江頭兒在無極山莊的大堂裏,你一言我一語,正言辭交鋒正至激烈之處,突然一聲巨響。

    接著,整個山莊開始晃動起來,地麵更是被一道火光衝破,熱浪襲來,搖搖欲墜的天花板也有碎石落下。

    孔夜發現事情不妙,拽住許暮舟的胳膊,要拉著人跳出窗去。

    然而這江頭兒卻是出手阻攔,明明他自己也在火藥爆炸的包圍中,不想著逃命,倒有種要跟許孔二人同歸於盡的架勢。

    孔夜隻得出劍,與江頭兒打鬥起來。

    “你快跑啊!”孔夜大喊。

    許暮舟很是感念黑衣劍客的相護之情,但他能怎麽跑?能跑到哪兒去?

    眼看三人都即將被火舌吞噬,被坍塌的山莊活埋,千鈞一發之際,西側的那扇窗戶,被一陣強勁的內力衝破。

    一道青色的身影,如電般閃了進來,渾厚的內力罩住許暮舟周身,然後一隻手提住了他的後領,把人想提小雞崽兒似的提了起來。

    而另一隻空閑的手,則出掌打向了纏鬥中的兩人,把那江頭兒擊得飛出老遠。

    再一看,許暮舟已經被這人提著飛出了窗戶,孔夜緊隨其後,而江頭兒則陷進了倒塌的山莊中,隻留一片火海,人卻不知死活。

    許暮舟看了一眼方才用真氣護住自己的人,隻見這人半披的頭發,僅用一根黑色的繩線係著,好不瀟灑的模樣。

    若說許暮舟也曾經幻想過,那種武功高強、超凡入聖的瀟灑的世外高人究竟會是什麽樣子,那麽現在提溜著他的這個人,便似乎就是最好的答案。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