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危局
作者:昭崽      更新:2022-06-30 10:00      字數:3263
  第四十七章 危局

    羊水破了,

    寬大的青石板桌, 左右兩側分坐著許暮舟並不認識的江湖人士,但從氣質和衣著來看,應該都是幫派首腦一類的人物。

    而這青石板桌的上座,竟是許暮舟的一位老熟人。時隔九月有餘, 這還是許暮舟第一次見這個人的真麵目。

    那次在望星樓, 此人藏在那粉色簾幕的後頭, 催促許暮舟進京之時, 他又戴著一頂掛有簾紗的鬥笠, 一張臉藏得是嚴嚴實實。

    許暮舟之所以能夠認出來, 除了聽旁邊的弟子喚此人「江頭兒」之外,也有一股泛著果香的脂粉氣息的功勞。

    “許公子, 許久不見了, 別來無恙。”江頭兒的真麵目, 和他的假麵也相差無幾, 都是陰陽難分, 雌雄莫辨的,“哦, 不對, 應該叫許堂主。”

    許暮舟選了最末端的一個空椅,自如地坐下, 笑著客氣:“江師兄莫要折煞我, 您比我入門的早, 是我尊敬的前輩呢。”

    江頭兒笑了一下,繼而跟在座的各位江湖人士,介紹許暮舟這名紅花會的新弟子。

    但許暮舟看著江頭兒方才的那個笑容, 總覺得是皮笑肉不笑。

    隻聽此人又說:“此次群英小會, 邀諸位武林同行前來一聚, 也是為了向大家宣布一件事。”

    江頭兒的右臂往許暮舟的方向一擺:“許堂主,不日也將成為紅花會的舵主,今後,不僅是我,諸位都得稱一聲「許舵主」了。”

    許暮舟眉間輕輕一抖,抬眼向江頭兒看去。

    而那邊的人,卻也是好整以暇的微笑著,仿佛就等著他看過來呢。這一趟駢州之行,果真是不簡單。

    許暮舟現在也對江湖之事有一些了解了。現如今的武林,其實已被紅花會征服了近半之數。

    剩下的江湖正派,皆奉影江盟為首,視紅花會為邪門歪道,永不屈服。

    事實上,這次英雄小會,就是將武林當中支持紅花會的門派首腦聚在一處,用以給整個武林震懾,彰顯紅花會超絕的地位。

    誰知這其中還有他的事,許暮舟亦是猝不及防的頭次聽說。

    “江師兄,您是在拿我尋開心嗎?我可做不了舵主的呀。再說,會中已有三位分舵舵主,也沒聽「主人」提起過,還要有第四人呢。”

    許暮舟趕緊撇清。雖然他是為金千歲辦成了兩件大事,但也不至於堂主就升舵主。

    他仍然認為自己是無功不受祿,受祿必有妖。

    沒想到那江頭兒卻道:“師弟說的沒錯,三個分舵,分別有一個舵主就夠了,因而也更顯主人對你的器重。師弟,主人許你的,是總舵舵主之位。”

    在座的武林人士皆是一驚。

    許暮舟也覺得自己聽錯了。

    正等著江頭兒把話解釋清楚,卻不想這廝話鋒一轉,望著許暮舟身旁的孔夜說道:“時常跟在許舵主身邊的另外兩個人呢?怎的這次不見他們的身影?”

    許暮舟曉得江頭兒問的是裴叔叔和他的小書童,但他擺出一副自己也不知他們在哪的樣子,“請帖上隻寫了我一個人的名字,師兄要問他們兩個做甚?”

    “你是在防備?你不信任紅花會?”這江頭兒雌雄莫辨的臉,皮笑肉不笑的時候,總帶著幾分陰邪的詭異。

    許暮舟舉手喊冤:“江師兄的欲加之罪,不也正是不信任我?”

    “正因主人的信任與器重,師弟你才能有破格成為總舵主的機會。”這倒不是江頭兒胡說,紅花會自創立以來,便隻有三個分舵舵主之位。

    據許暮舟猜測,這江頭兒大抵就是那三位分舵舵主其中之一。

    三個分舵主直接聽命於上頭的「主人」,而這中間,確實從不曾有過總舵主一說。

    若是金玉賢真想提許暮舟做這總舵主,在紅花會中,便可算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確是難得的殊榮。

    但於許暮舟而言,誰知道是福是禍。

    這會子,江頭兒遣散了一眾武林門派的首腦,獨留許暮舟和孔夜在這議事的大堂之中。

    江頭兒坐到許暮舟近旁的位置,那股脂粉味亦撲麵而來,他說:“主人這般的信任,你可不能辜負了。”

    “怎樣算得「不辜負」?”許暮舟平靜從容,“是要我把手無縛雞之力的身邊人,都交到你們手上,任由你捏住他們的性命,這便是「不辜負」?”

    局外人一走,大堂裏的氣氛變了,許暮舟隱約知道,這下子才算進入正題,也即,金千歲指派他到這無極山莊裏走一趟的真正目的。

    “幾條人命算得了什麽,隻要你真心順服,也沒人會把他們怎麽樣。許你總舵主之位,你自然也要回饋主人一些東西,這才說得過去。”

    江頭兒死死盯住許暮舟:“不是麽?”

    許暮舟卻一點也不緊張,笑意盈盈的,“我的命不是已經被你摁在這裏了麽?我反正是逃不掉的,有沒有其他人,又有什麽差別?”

    “江師兄這般找茬的話,應該不是主人教你說的吧?千歲大人不會這麽蠢。”

    “你,”一早知道許暮舟口齒厲害,可是在自己的主場裏,江頭兒怎能容忍他這般囂張,他激憤地伸出右手,五個手指的指甲尖端陡然變長,勢要捏住許暮舟的喉嚨。

    卻是被孔夜出鞘的長劍擋住。

    江頭兒露出可怖的笑意:“不要以為有黑手幫的劍客護著你,你就高枕無憂了。許暮舟,不妨告訴你,這無極山莊下邊有一層密道,密道裏現在鋪滿了火藥。隻要我一聲令下,你便隻有死無全屍。”

    “這位劍客,也救不了你。”

    這是要讓許暮舟乖乖聽話的意思,許暮舟當然明白,嘴上卻明知故問:“那我還有選擇嗎?”

    江頭兒靠近他耳邊:“沒有。就像你上回來望星樓求藥時一樣,隻有一條路可走。”

    “好吧,那你想我做什麽?乖乖去當總舵主,你的頂頭上司?那我還真是占大便宜了呀。”許暮舟眨眨眼。

    江頭兒拿出一把匕首,“主人不喜歡黑手幫,許舵主不如先把你身旁的這個劍客殺掉,就算是投名狀吧。”

    許暮舟接過匕首,掂了掂,還挺沉的:“就這麽簡單?”

    “當然不止。”

    江頭兒的笑容開始變得有些微妙的得意,但他越是得意,麵容便顯得越是陰森可怖:“正式入紅花會之人,都需先經曆一件事,名為「淨身」。”

    “斬去俗根,也就清了心中雜念,再行修煉紅花會中的獨門武學。怎麽樣,未來的總舵主,這便是主人要你做的最後一件事。”

    金玉賢的意思,自然是要許暮舟完全順服於自己,不留任何一絲反水的餘地。

    若是許暮舟照做,他便許人前途無量,若是許暮舟不肯,那再有用的可塑之才,也可隨手毀掉。

    許暮舟先前有過疑惑,這金千歲一個老太監,憑什麽跟兩代攝政王沈氏鬥得如火如荼,今天總算受教了。

    原來若論狠辣,他可比沈毅有過之而無不及呀。

    但許暮舟仍是跟沒事兒人似的,抬頭問道:“若是我不聽話,你是不是立刻就會除掉我呀?”

    “那當初,又為何非要讓我從夏梁郡來到京城?兜這麽大個圈子,豈非白費功夫?還是說,你們已經另尋了一個,”

    許暮舟話音未落,腳下地麵震動起來,隨之,無極山莊中傳出一聲巨響,整個駢州城都晃了三晃。

    通紅的火光,一直燒紅到天邊去。

    很快,這般足以舉國震動的消息快馬傳回了京城,而攝政王府,甚至是比幼帝的禦書房更早接到傳書的地方。

    司衡捧著奏疏,手足無措起來,不知道要不要遞到沈毅屋裏去,莊白的產期就在這幾天了,王醫官特意囑咐過,要排除一切雜事,專心靜養。

    可即使司衡攔下奏疏,沈毅也能在自己的書房裏,接到暗線的飛鴿傳書。

    就在沈毅取下信鴿腳邊的信箋,輕輕撚開,看到紙上寫著「無極山莊,炸作廢墟平地」幾個字時,心頭狠狠一抽。

    接著,腹底便傳來密密麻麻的細痛。

    沈毅的胎腹,竟是被這一抽,抽破了羊水。

    付逍棠眼睛尖,看出自家王爺身上不對勁,再一看地上一灘深色的漬跡,立刻明白了是怎麽回事,扭頭喊門口的小廝去叫王醫官。

    而沈毅,卻像全然感受不到自己身上的變化般,隻顧拉著付逍棠的胳膊,一個勁說:“,我讓你調至駢州城的親衛軍呢?”

    “「炸為平地廢墟」是什麽意思?,人手不是派過去了麽?為什麽還會出這種事呢!”

    沈毅那日要付逍棠辦的事,便是將沈家軍中屬於他自己的一支專屬親衛,連夜調到駢州去,將那無極山莊團團圍住。

    這支親衛隊與其他兵卒不同,戰力更強,且極擅隱藏,本是專門負責守衛攝政王安全的。

    現如今北境戰事有死灰複燃的苗頭,別的軍隊調動不得,沈毅隻能把自己身邊這隊人馬派出去。

    與此同時,現在整個攝政王府全然處於守衛空置的情狀。

    “,讓他們再去確認,去廢墟裏找!”沈毅攥著付逍棠的手勁極大,但聲音裏卻帶著顫抖:“,還不一定呢,怎知這不是有人故意誤傳,他不一定就,死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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