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碰撞
作者:昭崽      更新:2022-06-30 10:00      字數:3226
  第四十二章 碰撞

    終於吵起來了!!

    “莊白, 你看什麽呢,這麽出神?”司衡發現沈毅心不在焉,便出聲提醒道。

    但事實上,沈毅視線的朝向那麽明顯, 而那山澗底下, 此時又隻有一個許暮舟罷了, 司衡和沈景和怎麽會不知道沈毅在看什麽。

    “哦, 沒什麽, 下頭有人取水, 發出聲響,我便看一看。”沈毅回答的倒是鎮定, 隨即眼神也收了回來, 似乎什麽也沒發生過。

    司衡不想為難莊白, 便也將此事揭過去了, 然而一旁的沈景和,卻是若有所思。

    他是出了名的心思細膩, 想法也多, 沈景和很快意識到, 對麵的東廠太監是成不了氣候的, 所以才會也派許暮舟與他們同行。

    金玉賢這是把許暮舟當智囊團使了?

    雖然上回爭搶京城地皮的事兒,老東西靠著許暮舟的計策, 最終跟攝政王府在戰果上平分秋色, 但是這次是收複山匪。

    這般要靠用兵和戰術之事, 他就算再怎麽懂得賺錢和投機取巧,也難奈何吧。在這件事情上,景和一點也不懼與許暮舟比較。

    甚至他內心還有點期待。

    他似乎已經預想到許暮舟這個智囊團束手無策, 而整個東廠來的人大敗而歸的情景了。

    夜晚, 沈景和去找沈毅, 共商整治之法。此次這個難題,其實不好克服。

    盤踞在鳧山一帶的山匪流寇,雖說戰力自不比正統的沈家軍,但他們熟悉地形,而這一片地域又易守難攻。

    若是沈毅采用強攻的話,拿下肯定最終能拿下,可是付出的人力、物力,卻遠遠不是收複這幫草莽所產生的益處能比的。

    入不敷出,得不償失。

    收服的匪徒流寇,又不可能納入軍編,而且一番作戰下來,沈家軍不知道會承受多少折損,萬一就是有人正巴不得他們大傷元氣呢?

    但西北值邊關要地,又不能真的放著這幫山匪不管。

    可是強攻不值得,智取也是談何容易。

    莫說沈景和覺得難,就連沈毅也一時拿不定主意。

    時間過得很快,一轉眼,兩方人馬都已經在鳧山紮營兩天之久了。這二十四個時辰裏,沈家軍這頭,關於戰術的商議就沒停過。

    幾個將領圍聚一處,始終找不出一個最可行的法子。商量到最後,出兵強攻都是避無可避的手段。

    沈毅深覺滑稽,他屍山血海裏涅槃而生的朔鋒營,竟然要把戰力用在攻打這些個不入流的山匪頭子和他們的寇兵身上嗎?

    若是他家老頭兒還活著,隻怕又要把他痛打一頓,再關還幾天祠堂禁閉了。

    就在沈毅左右思量,最終決定出兵時,外麵傳來軍報,說是東廠的廠頭侯於然帶人深入賊窩腹地,要與山匪談判。

    這消息一來,沈家軍這邊的人無不笑掉大牙,“那幫草莽悍匪連朝廷的話都不聽,會聽他小小東廠的三寸不爛之舌?”

    “真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沈毅卻滿臉嚴肅,似是不這麽認為:“那他們為何能夠進入腹地呢?東廠那幾隻三腳貓,如何能夠破開匪徒的防守?又如何能在這崎嶇山路之中,準確找到腹地核心?”

    “顯然,是山匪內部之人引他們去的。那這匪賊為何為他們引路?必定是侯於然提出了和談,而這和談的條件,是山匪流寇們極願意接受的。”

    沈毅點到即止,沒有把更深層的話點破。

    因為他也算是了解侯於然這個人,榆木腦袋一個,被金玉賢看中,無外乎是身手還算不錯,以及一顆無比忠誠的心。

    他能給那幫油鹽不進的悍匪提什麽滿意的條件?笑話。如果真的有這種「條件」,那也隻會是許暮舟出的主意。

    沈景和好似能看透沈毅心中所想一般,帶著些道不清的意味,輕聲開口:“這幫悍匪皆是窮凶極惡之徒,曾經朝廷也數次想要招安,豐厚的條件,不是沒有開出過。”

    “可他們是獅子大開口,貪得無厭,根本無法滿足。”

    “就算東山上的人,當真有什麽錦囊妙計,卻真的能叫這些人聽話嗎?我不相信。堂兄,我們就等著他們「和談」失敗而歸吧。最終的勝利,一定會在我們手上。”

    沈景和的嘴也像開過光,隻不過這「光」是反著開的。

    他頭天晚上剛說完這話,第二天一早,東山那邊又傳來捷報,說是經過一整夜的懇談,掌管鳧山中心腹地的瞿風寨,與侯廠公順利達成共識。

    將來願與朝廷和睦共處,甚至歡迎朝廷的軍官前來安營駐紮,雙方握手言和。

    而這瞿風寨乃是鳧一眾匪賊中規模最大、人數最多,亦是辦事最狠的頂頭老大,領頭羊接受和談,剩下的小蛐蛐自然也不敢出頭違背。

    沈家軍這邊的將領,人人覺得不可思議,甚至懷疑這瞿風寨的寨主就是金千歲精心安排的人,這一遭「清匪」,正是人家自導自演的一出好戲呢。

    “真是小人心度君子腹,堂堂攝政王手下揚威立萬的沈家軍朔鋒營,怎的如此接受不了失敗!”

    侯於然和談成功後,率眾人又撤回了東山頭,正好與西山頭的沈家軍麵麵相覷,聽得對麵說壞話,便洋洋得意的口頭回擊了去。

    還衝一旁的許暮舟挑挑眉:“暮舟,你說是吧?”

    許暮舟當然不會駁斥和拂逆侯於然,加上他又看了一眼山對麵,發現所有將士、兵卒都盯著這邊,唯有沈毅側身靠坐在小木椅上看書,漫不經心的。

    許暮舟也突然沒來由的一陣火起,便附和道:“廠公所言極是。所謂技不如人,甘拜下風。”

    “陛下此次的旨意,名為「爭先」,意在有能者便拔得頭籌。怕是陛下也想不到,竟還有輸不起的。”

    沈家軍的將士曆來看金千歲手下的閹人就不順眼得很,雙方新仇舊恨,直接被許暮舟這幾句話給點燃了。

    隻聽對麵罵道:“你是哪裏來的宵小鼠輩?以為攀上了閹人的高枝,便可一步登天,目中無人了?”

    好在沈家軍的軍卒全都訓練有素,「刀槍不能刺向自己人」的軍紀懸在頭上,否則怕是早一步跨過這邊的山頭來,將東廠的人暴打一頓。

    隻不過這些人說話,也著實難聽:“噢,我認得他!這不是許家那個庶子嘛!原來現在是同閹人狼狽為奸了,怨不得許老爺子當他是個禍患,掃地出門呢。”

    “我看長得也不像是個壞人,怎的生這麽一副壞心。這得是祖上缺了多大的陰德。”

    “行了!都住口!”司衡急切切的擋在兩個山頭中間,真是一個頭兩個大。

    他看了看許暮舟,總覺得許二公子是把私人感情帶到公事中來了,而沈莊白又定在那邊不管,留剩下一圈不知情的人上火吵架。

    這事兒怎麽看,怎麽可笑。

    相比司衡,沈景和就淡定得多,“廠公和許二公子莫要見怪,我們這邊的將士們,也不是存心要與二位過不去。隻是,這鳧山的山匪,朝廷幾次招安都無功而返,”

    “而二位一出馬則順利拿下和談,這難免叫人覺得吃驚。二位可否賜教,您們是如何與那瞿風寨的匪頭約定的?”

    盡管沈景和說的是侯於然和許暮舟兩個人,但他的眼神,卻隻瞟向許暮舟的方向。

    許暮舟能感覺到,這位他並不認識的年輕貴公子,對他一直保有莫名的敵意。

    自然了,對於衝自己保有敵意之人,許暮舟也不會有什麽好感,“公子是在套我的話?無妨。我可以將我與瞿風寨主商定的和談條件告訴你。”

    “不過,這場「爭先」,說到底是侯廠公這邊贏了。待我說完,對麵自視甚高的各位將軍士官,可否為方才的妄意揣度,向千歲大人,和侯廠公,道歉?”

    許暮舟沒有提及自己,他心裏很清楚,現如今他能為金千歲掙得一分顏麵,便能多保證自身一分安全。

    以及,確實也有一點公報私仇的含義。

    沈景和一時不敢應承,因為這事關沈家軍的顏麵,但他若裝傻充愣,周圍這麽多東廠的人聽著看著,豈不是更丟臉?

    他抬頭看了一眼對麵嘴角噙笑的男人,第一次覺得,許暮舟,確實有他過人之處。

    “好。”就在情勢一度陷入僵局之時,沈毅忽然出聲了。

    他站起身來,腹部的弧度,壯觀的掛在身前,叫許暮舟看了,下意識想去扶他一把。

    但沈毅仍是站得筆直,看許暮舟的眼神,仍像看一個隻見過幾次麵的陌生人:“許二公子的要求有理。我沈家軍也不是無禮之人。”

    “若你真能講出個所以然,證明你們不是自導自演,本王便代表所有將士,給諸位道歉。”

    見沈毅這副模樣,許暮舟不悅,也擺出輕鬆看戲的樣子,拿沈毅當陌生人:“於沈王爺而言,這鳧山一帶,是一塊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雞肋,出兵攻打的「收益比」,是一點也不劃算的。”

    “所以在下就苦苦思索,有沒有什麽辦法,是能叫鳧山的山匪們,自願歸附的呢?”

    沈毅問他:“什麽辦法?”

    許暮舟笑說:“收買。”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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