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麻煩
作者:昭崽      更新:2022-06-30 10:00      字數:3267
  第三十九章 麻煩

    孕夫容易受針對。

    金千歲要他說來聽聽, 許暮舟便侃侃而談:“此事歸根結底,是攝政王那頭的人想要搶占京城的地盤,那千歲大人便將他們尚未搶去的部分收為己有即可。”

    “說來容易,可真要「收為己有」, 又該如何做呢?”金玉賢問。

    許暮舟言笑晏晏:“在京城中創立屬於千歲大人的品牌, 繼而廣開連鎖店, 使京城的商戶紛紛前來加盟。”

    “而且大人的「品牌」, 最好是以酒樓飯店的名義。這樣一來, 不僅能將城中現有的商戶的地皮直接拿來用, 還能讓千歲大人狠狠賺一筆。”

    關於開連鎖店的具體方案,許暮舟已經想好了。

    首先, 挑一個金千歲信得過的人, 以他的名義先開一家品牌店。不能打金玉賢的名頭, 因為他與沈家在朝中的黨爭, 從來沒有擺到過明麵上。

    打造一家品牌店, 準備足夠的資金, 擺出要做行業老大的氣勢, 再做出招攬的姿態, 自然會有大魚、小魚、小蝦米前來投誠。

    金千歲覺得這個想法新奇而怪誕,不禁問:“何謂「品牌店」?咱家手下之人, 也無精於燒飯做菜, 亦或開店之道的。”

    “完全不需要精通此道, 隻要有足夠的銀子造勢即可。”許暮舟故弄玄虛,繼而耐心地給金千歲解釋了。

    靠金錢造勢,雇傭若幹撥人, 在每天的不同時段出入店家, 務必營造出門庭若市的氛圍, 借以打動和吸引路過的百姓。

    久而久之,大家就會相信這是一家猶如天神下凡般勢頭強勁的名店,再花錢請人小心宣傳宣傳,短時間內,這個「品牌」就算是打造完成了。

    之後做出擴張之勢,讓周邊的小門店都心生畏懼。

    這時候該給顆甜棗吃,做出誠心邀約盟友,共同經營,有錢大家賺的姿態。

    本就心懷畏懼的小商戶們,是頂不住這種誘惑的,必然紛紛加盟。

    “這也就是我所說的,所謂「連鎖」店的基礎。”許暮舟說罷,將茶盞中的雨前龍井,一飲而盡。

    金玉賢雖說聽得也一知半解,但他還是饒有興致的聽從了許暮舟的建議。

    沒過多久,京城中便出現了「孫氏連鎖店」,一應的全是酒樓和飯店。而且規模還在不斷擴大,越來越多的商戶想要加入。

    京城中好幾個街區皆是遍布連鎖飯店,相應的,金千歲的眼線和人手也就有了更多的容身之處。

    甚至這也能為紅花會的重建,提供極大助益。

    「孫氏」是取侯廠公的一個遠房表親的姓氏,表麵上與金千歲一點關係也無,實際卻全由東廠掌控。

    而許暮舟呢,則勝任管控全局的大老板一職,很快,「許老板」的名頭,也算是傳開了。

    可是許暮舟有自知之明,這金千歲分明聽的是他的建議,但卻寧願選用侯廠公表親的姓氏掛名,一來是這人好掌控;二來,也是並不信任他。

    否則,直接用「許氏」之名就是了。

    金玉賢嘴上說著「怎會信不過呢」,心中卻一刻也不曾放下懷疑和戒備。盡管他這次,怎麽也算給金千歲解決了一個大麻煩,立了不小的功勞。

    任何事情一分為二,有陰陽兩麵,許暮舟這一手,是給金千歲解決了麻煩,但於沈毅和沈家身後的人而言,可是添了大麻煩。

    鳳蕪郡主修書一封,寄到了攝政王府上,說是搶占京城的計劃受阻,金老賊的人手在迅速擴大,眼看就要後來居上了。

    真是想不到那老東西竟還有這麽一手。

    沈毅卻很清楚,金玉賢雖也心狠手辣、足智多謀,但是這種路數的法子,不會是他想出來的。

    隻有可能是另一個人。

    “是許家二公子吧。”站在一旁的沈景和耳聰目明,即便沈毅什麽也沒說,他也猜到了。

    景和雖是嘴上貶低許暮舟,但心裏濃濃的威脅感,仍促使他私下裏調閱了許暮舟在夏梁郡的所有經曆。

    許暮舟做過的每一件事,隻要是記錄在案的,沈景和現如今都了熟於心了。但他心中的不安卻並沒有因此而削減分毫。

    反而更加擴大了。

    因為看的越多,他便越能知道,許暮舟似乎不是他所想的那般,一個尋常的商人,

    “隻是他這般為金千歲出謀劃策,豈非是倒向那一頭了?”沈景和似是真誠地發問,但語氣卻是意味深長。

    沈毅自然聽得懂他的意思,卻隻是不甚在意的笑了笑,“他本來就是紅花會的堂主,紅花會又是金玉賢那一邊的,何來「倒向」一說?”

    “那老閹狗是鉚足了勁兒,要給我們找不痛快,相比街市上的事,我們還是多想想朝堂上的麻煩該如何化解吧。”

    沈毅一邊說,一邊用手中毛筆的筆杆,不著痕跡的悄悄抵了抵太陽穴。

    隨後挺了挺肚子,他現下身孕快八個月了,這在案邊稍微坐得久一點,都會腰酸背疼,兩條腿的腿根也是麻的,非得時不時自己捏一捏,舒緩一下才好。

    然而這眼前的局勢,偏是容不得他舒緩。

    自他從「莊白」重新做回「沈毅」之後,積壓四個月之久的各種公務、雜事,都以最快的速度處理完畢了。

    但是越處理到後邊,沈毅越是隱隱感覺到不對勁。

    刑部的各大案卷中,似乎多出了許多糊塗賬,一些不是他審理、判定的案子,也給添加在了卷宗當中。

    且這添加手法還極其高明,若非仔細研讀,尋找從前的資料前來對照,是很難發覺的。

    然後沈毅順理成章的發現,當他想要尋找資料時,有些東西,早已被人提前損壞、銷毀了。

    可謂死無對證。

    若非刑部當中有人裏應外合,這是很難做到的。

    而近來一段時間,總是三不五時的有人去那京城的各大衙門口擊鼓鳴冤,說是攝政王判下冤假錯案,草菅人命。

    這些苦主甚至同時寫了萬民書,要求徹查冤案,更要濫用職權的攝政王還老百姓一個公道。

    朝堂上那些文官也跟著起哄,甚至要沈毅登堂,當朝對質。

    把沈毅煩得不行。自從隨幼帝一同參與了進香大典之後,考慮到自己身子不便,以及為腹中的小崽子規避危險,沈毅便請了朝假。

    待到將腹中孩子平安誕下後,再恢複上朝。

    隻因他該處理的公務一件也沒有耽擱,或者疏漏過,幼帝準了他的請奏,別的文官言臣也不好說什麽。

    這下子算是逮著機會了,一向看不慣沈毅的朝臣們,自是要借題發揮的。

    沈毅自己也知道,在他選擇留下小崽子的那一刻,將來他大了肚子,那些仇恨、敵視,甚至盼著他死的人,難保不會趁虛而入。

    司衡把今日送來的奏章文卷整理了一下,發現絕大多數,都是要求沈毅上朝對質的,“莊白,你打算怎麽辦?這朝堂,你上是不上?”司衡字裏行間全是憂慮。

    沈毅休息夠了,繼續提筆寫字,“自然是要上的。”

    “可他們明擺著是想折騰你,既然你都已經避開風頭了,不如就避到底,等你身體好了,再對質不遲。”

    司衡實在擔心沈毅會在來回的路上,遭遇什麽不測和意外。

    畢竟這般逼迫人的困境,想也知道,必是金千歲那狗賊的傑作,那誰知道他會在哪裏下毒手。

    沈毅走出攝政王府,還是太危險了。

    “誰說不遲。”沈毅搖了搖頭,“現如今他栽贓於我的那些子虛烏有之事,尚隻是發出了個苗頭。”

    “若是任由它生長,不理會,很快會變作參天大樹,到那時再想將它斬去,便是為時已晚。”

    “趁現在我尚有辯白、自證的時機,機不可失,時不再來。”

    沈毅看司衡麵色不悅,寬慰他道:“放心吧,我又不是紙糊的,出門一趟不會散了架。那些個老匹夫,以為這種時候便可向我發難,是他們大錯特錯了。”

    翌日清晨,沈毅早早起了身,經過簡單的梳洗,又變成了平日裏人人畏懼的攝政王。

    隻是這蟒袍朝服實在是緊了,沈毅不同意束腹,臨時讓付逍棠用針線又改大了好幾寸。

    登上車駕,準時來到了皇城,路上也沒遇見什麽意外。

    這滿朝的文武官員,誰也沒料到,近三個月沒有露過麵的沈毅,今日會跟眾人一同上朝,手中還捧著一摞折子。

    就連寶座上的小皇帝,也是一臉的驚訝,還說小舅舅這樣的身子,合該多休息才是,怎可上殿勞心費神。

    沈毅的胎腹有些前傾,明明未足八個月,卻已是圓潤如一顆飽滿的水滴,墜在身前。看起來危危險險的,也難怪幼帝驚慌。

    唯有立於幼帝身旁的金玉賢神情自若,甚至看見沈毅上殿之時,他還笑了出來,仿佛他一早便預料到沈毅不肯吃虧,也不會坐以待斃。

    小皇帝要給沈毅賜座,沈毅婉拒了,隻和群臣同一樣,立身站在朝堂之上。

    待得其他的朝務一一議完,沈毅才翻開自己手中一摞折子的其中一本,打算和那些要跟他對質的人,正麵交鋒。

    卻在這時,與他共同站在群臣最前端的秦太公,忽而開口:“莊白啊,陛下和這滿朝的同僚,都顧念你的身子,要說什麽也不急在這一時,你在朝堂上站了這許久,不如先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