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試探
作者:昭崽      更新:2022-06-30 10:00      字數:3273
  第三十三章 試探

    夫夫過招,招招致命。

    究竟是不是記起了從前, 又忘掉了現在,許暮舟也懷疑過,可是之前苦於無法與攝政王見上一麵,所以不得而知。

    剛才倒算是見上了, 可是時間太短, 沈毅表現得又太自然, 許暮舟一時也分辨不出沈王爺幾乎就寫在了臉上的「不認識」, 到底是裝的, 還是真的。

    “是否又把我們給忘了, 試一試便知道。”許暮舟看著沈王的車駕漸漸走遠的影子,喃喃道。

    阿鳶不明白:“怎麽試探?”

    而此時此刻, 揚長而去的攝政王的馬車裏, 氣氛相比來時, 似乎隱隱有了一點點微妙的變化。

    沈景和自來心思細膩, 尤其對於沈毅的情緒變化, 稍有風吹草動, 他都能立刻覺察出來。

    隻要他想的話。

    “堂兄, 方才在路邊與你說話之人,他是誰呀?”景和的語氣輕細而討巧, 隻要他一開口,或多或少的都能惹人憐惜。

    隻是沈毅現下有些疲憊, 沒有多餘的精力去疼惜誰了。他側著身, 並不麵朝景和:“一個賣糖葫蘆的小販罷了。又不是什麽人。”

    一個普通的路邊小販, 能有那樣的氣質?這話沈景和並沒有問出口,他極擅察言觀色,且體貼, 既然沈毅的聲音已經有些倦怠了, 他便不會再去煩人。

    隻不過,

    他剛才匆匆看過街邊的那個人一眼, 上馬車後,又悄悄從後窗望了一眼。

    那真是一個十分美麗的男人,沈景和不得不承認,不誇張的說,他生平所見的男子當中,就沒有比剛才那個人好看的。

    但沈景和心裏卻沒來由的感覺不舒服,甚至是對那個人產生敵意。

    明明那隻是個與他完全不相識的陌生人。

    “唔,”

    這時,旁邊的沈毅身體動了動,應該是腹中的孩子踢騰了一下,他不由地撐直了腰肢,腹部往前挺了挺。

    沈景和立刻湊過去,看到堂兄用手輕輕捂著肚子。好像從上馬車開始,他堂兄肚子裏的小家夥就不太消停,連續鬧了好幾次。

    隻是剛才踢的那一下似乎特別重,叫沈毅一時也忍不住,額間更是掛上了汗珠。也不知孩子是踢到哪裏了,會這麽疼。

    因為關心堂兄的身體,沈景和特意向王醫官討教過,根據王平當時告訴他的常識,腹中胎兒的狀態,是與孕體當下的情態息息相關的。

    也即小家夥鬧騰得凶,很有可能是沈毅本身心緒不平所致。

    心緒不平?他堂兄曆來堅定,視所有外在幹擾為無物,金千歲陰謀陽謀耍了一大堆,也被他堂兄純粹當成個屁給放了。那又有什麽事情,能輕易叫他心緒不平?

    思及此,景和幾乎是自然而然的又想起了剛才見過一眼的那個男人。

    馬車行至攝政王府,沈毅早早回了房,臥榻休息。小崽子實在鬧的有點厲害,他怕孩子有什麽問題,隻叫管家端了碗安胎藥來,喝完便睡了。

    沈景和與堂兄告別後,心裏還是七上八下的,街邊遇見的那個男人的影子,罩在他腦子裏揮之不去。

    他越想便越感覺胸口酸悶得難受,猶如被人痛擊了一拳,憤怒的悶氣發泄不出。

    他來到南院,敲開了司衡的房門。

    司衡伏案做事一晚上,已經有些困得慌了,結果這一開門,看見景和臉色煞白的站在門口,嚇得頓時睡意全消:

    “景和?你怎麽了?怎麽臉色這麽難看呐?是不是病了?我讓老付找王平來給你看看吧,”

    司衡還沒來得及付諸實踐,先被沈景和打斷了話:“他是個什麽樣的人?”

    “什麽人是「個什麽樣的人」?”司衡一頭霧水,話說的險些咬到自己的舌頭。

    “堂兄,他在夏梁郡遇到的那個人,他腹中孩子的,另一個親生父親,”這幾個字似乎格外刺痛沈景和,“那個,叫許暮舟的人。”

    司衡本是奇怪,這好端端的,景和為什麽又自己提起許暮舟,他上次不是還因為這個發了通脾氣麽?

    不過看人這狀況,司衡也不計較了,順著他的話答:“我在夏梁郡待了十四天,先是從那裏的鄉民口中得知,許家的家主,好看得不像凡間之人。”

    “原先我也覺得是他們誇張,山野鄉民,見過的人少,一個略有姿色的人便拿來當天仙,也是有的。但我跟許暮舟打過照麵之後,發現鄉民們所言,居然是真的。”

    那時候沈毅失蹤,幾乎全天下都在找他,沈家派出去的探子,說是在夏梁郡的鄉野裏,疑似看到沈王爺的身影。

    司衡便帶人遠赴夏梁郡,為了不引人注目,還特意喬裝了一番。

    然後便是那一場在街市上的「偶遇」,也正是那一次,司衡與許暮舟打了照麵。百聞不如一見,當時他就被許家家主的容貌,小小震撼了一下。

    沈景和不斷地想起不久前遇見的男人,一個模糊的背影,幾乎就要和司衡所描述之人融為一體。

    “他是做什麽的?”沈景和又問。

    司衡略想了想,“商人?他還挺有手段的,在夏梁郡那樣的小地方,也能生意做得風生水起。不過也難怪,畢竟是許自山的後人。”

    “隻是,他雖然姓許,卻全然不受許家的重視。大概,許自山和許煥,隻當他是個棄子吧。”

    許家是皇城貴商,他們家的傳聞,旁人多少都聽過一些。尤其司衡從夏梁郡回來後,更是馬不停蹄的就把許暮舟從前的身世查清楚了。

    沈景和的臉色恢複了一點:“難怪堂兄不要他。行商之人,任他再有手段,至多,也隻是不愁吃穿,看起來光鮮些罷了,終究成不了大事。”

    “他跟堂兄不是一路人。生意做得再大,金千歲那般的老狐狸,若是三更想要他的命,他豈能活命到五更?”

    “弄死他,便如同弄死一隻螻蟻一般容易。”

    “,”司衡靜靜聽著,也找不出什麽反駁的話來,“這麽說,是沒錯,可,莊白若真就著了他的道,放不下他了呢?”

    “不會放不下的!”

    沈景和斬釘截鐵:“堂兄需要的,是能夠與他並肩同行的人,而不是扯後腿。”

    “對於他,堂兄心中或許有愧疚,但也僅此而已!再過一段時間,自然就全部放下了。”

    司衡看沈景和心緒起伏比較大,就知趣的閉嘴,不去打擾他。其實司衡打心底裏,認為沈毅待許暮舟不一般。

    雖然跟景和打賭也是一時的氣話,可他不覺得自己判斷有誤,沈莊白根本就放不下許暮舟,這越放不下,便越是會折磨自己。

    第二日,沈毅和他左膀右臂的兩個弟弟,共同圍坐書房之中,商討西北邊山匪的事。

    你一言我一語,正講至熱烈之處,管家付逍棠進來,說是門口有位稀客遞了名帖,想要入府拜會攝政王。

    沈毅最近並沒有邀約什麽客人,心下有些疑惑,便問是誰。

    而付逍棠回答的語氣,頗意味深長:“貴商許氏,許自山的嫡長孫,許家這一代掌事的大公子,許修雨。”

    沈毅的臉色果然有些變了,右手不經意地撫上了肚子,“你可有問他,此來是為了何事?”

    “問了。”付逍棠祖上幾代皆是為沈家辦事的,而他本人,則曆來是個能幹的管家,“他說,是有一樁絕好的生意,想與皇庭合辦。奈何金公公管得嚴,見不到皇帝陛下的麵。”

    “便想通過王爺府上,看看有無門路。”

    這話說得倒通透,一來點明了合辦雙贏的好處,二來毫不掩飾自己尋找門路的私心,還把這種私心說的很無奈。

    最重要的,是特意帶上了金千歲。

    這分明是有人借許修雨的口,在跟他說,沈王府和金玉賢勢如水火,我都知道了。

    沈毅領會了這一層意思,卻也還是平靜地叫付逍棠回絕許修雨:“你且跟許大公子說,門路有的是,但沈王府從未參與過皇家行商之事,他還是找其他人,更合適。”

    少傾,付逍棠打發了許修雨,但書房中坐著的另外兩個人,神情皆是若有所思。

    尤其是沈景和,活像剛才被打發走的人是他。

    司衡稍好一些,他隻是不明白,這八竿子打不到一塊去的許家人,怎麽會突然上門,還要跟他們談什麽生意?

    沈毅低頭寫字,看不清表情,隻聽他說:“他是來試探的。”

    無名居這邊,許修雨才一被打發回自己家裏,就修書一封,派人送往那座沒起名字的大宅子。

    書信上詳細記錄了他上攝政王府求見,而後被打發回來的全部過程。這是許暮舟要求他這麽做的。

    沒錯,許修雨今日之所以會去沈王府,也是許暮舟一手給他安排的活,許大公子也弄不清楚自己究竟做的是什麽事。

    但許暮舟說他不必問,照做就是。

    而許暮舟拿到那封詳細的長信以後,隻草草掃了一眼便擱在了旁邊。阿鳶在一旁糊塗得緊,心說就算少爺一目十行,也不可能這就把信看完了吧。

    然而,許暮舟並不需要看完書信,他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莊白,或者說沈毅,他沒有「又把我們忘記」。”

    作者有話說:

    【小劇場】

    采訪:關於景和同學說您「扯後腿」這件事,您本人怎麽看呢?

    許暮舟:胡說!我分明就是「前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