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親人
作者:昭崽      更新:2022-06-30 10:00      字數:3276
  第二十四章 親人

    狐狸家族,兄弟相見。(倒v開始)

    人生第一次成親, 許暮舟這才知道當一次新郎官,要費多大的功夫。主要也有他不願意敷衍的緣故,雖然時間所剩無幾,他也想要給莊白和自己一個麻雀雖小五髒俱全的儀式。

    好在他身邊還有幫手, 不至於事事一個人操心。

    婚禮當天宴席上需要的菜色, 有宗叔和裴雲初包攬選擇與購置, 新房和宅院裏的裝潢裝飾, 阿鳶帶著家丁們替他張羅。

    許暮舟眼下最要緊的, 是趕緊和莊白去試喜服。

    還好鎮上的布莊和繡坊大多都在許氏名下, 現成的衣料和衣裳式樣皆可提前勻出來,然後繡娘們再趕趕工, 大抵是能來得及的。

    如若許暮舟不是東家, 沒有這層身份的便利, 尋常定喜服, 都得一個月後來取了。

    不敢耽擱, 許暮舟攜莊白一同到繡坊試衣, 兩人皆披上了正紅色的喜服。因著許暮舟比莊白高上兩寸, 相同式樣的兩身衣裳, 許暮舟的便要大上一號。

    許莊二人從試衣裏間走出來,雖然身上隻是光禿禿的, 尚未刺上繡線的單調紅衣, 但這兩個人穿著, 卻是極好看的。

    阿鳶想不出什麽誇讚的話,隻也扯了一匹紅布裹在自己身上,銅鏡裏一照,有些滑稽。

    “清水出芙蓉, 天然去雕飾。”莊白後退了幾步, 方便把許暮舟的整個身段完全放進眼裏,“許少爺的娘親,實在太厲害了。”

    “以後,但願我們也能生這麽好看的小娃娃。”這句話,莊白是在許暮舟耳畔悄悄說的。

    盡管穿著的是紅衣,但為了試衣方便,許暮舟腦袋上並沒有帶多餘的修飾,和那一晚在山頭上一樣,隻用了一根黑繩束發。

    正因黑發簡潔,更顯紅衣明亮。

    這也算是一種另類的「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了吧。

    反正在莊白眼裏,許暮舟就是全天下最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的芙蓉一枝花。

    “孩子的心性得像你,當小魔頭是不會吃虧的。”許暮舟捏了捏莊白的臉。

    莊白的皮膚與許暮舟相比,要顯得粗糙一些。許暮舟這身細皮嫩肉,是從小體弱,在房子裏躲出來的,而莊白,則像是經曆過風吹日曬的。

    然而,夏梁郡中有那麽多務農的佃戶,在田地裏經受風吹日曬的少年人,許暮舟見得太多了。

    莊白明顯不屬於這一類。

    這幾日坦誠相待,翻雲覆雨,許暮舟發現莊白右手的拇指與虎口處,都長著薄薄的繭,拇指指腹與食指、中指的指尖,也有不同程度的硬繭。

    這隻手,應該是常年持握兵刃,以及提筆寫字的手。

    莊白的肩部、背部,甚至腿彎處,都有著深淺不一的疤痕,摸起來,觸感有些特別。

    許暮舟一時猜不出,究竟怎樣的一個人,才會同時擁有這些特征。

    而且年歲還隻有十八十九——先前裴雲初為莊白查看傷勢時,通過人身上骨齡判斷的。

    不過許暮舟也不想猜,事到如今,莊白到底是什麽人,與他們的婚事相比,實在一點也不重要。

    一旁的繡娘們,看這兩個人站在一起,也齊聲稱好。而且聽說這是東家和「老板娘」,都紛紛願意無償承包刺繡的活兒。

    眾人的熱情,似乎也給許暮舟和莊白的婚事多添了好幾分喜氣。

    從繡坊裏出來,距離午膳時分還要小半時辰,該回家了。這次莊白是在白日裏,和許暮舟大大方方一同出門的。

    許暮舟想著,他們馬上也要去京城了,左右也免不了拋頭露麵,那出門就出門唄,不必再有意躲藏了。

    而且莊白出門來也挺高興的,許暮舟瞧他高興,自己心裏也就高興。

    路過一家糖炒栗子的小販,鍋爐裏滾燙的板栗甜香,不講道理的往人鼻子裏鑽。

    莊白側目看了一眼許暮舟,隻見人目不斜視、站姿筆直,仿佛全然不曾聞到甜味一般。

    莊白蹭過去,在人耳邊親昵:“等一等,我去給你買一包。”

    就在這買回來幾步路的過程中,莊白撞到了一個人,對方可能是一不小心腳底打滑,當街摔了個屁股墩。

    莊白抬頭一看,這是個身著素衫的少年人,年紀應該跟阿鳶差不多大,一雙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娃娃臉,臉頰圓潤但下巴尖細小巧。

    怎麽說呢,這種相貌,叫人無端聯想到狐狸。

    尤其少年人的那雙眼睛,活脫脫一雙年幼狐狸崽的眼眸。

    隻是這隻狐狸的眼型幼圓些,眸子幹淨清澈,如果是狐狸,那也是極少見的清純一類。

    莊白看到少年的臉時,不知為何,一股怪異的「熟悉」之感溢滿心間。而那一屁股坐地上的少年人,也死死盯著莊白。

    四目相對,相顧無言。

    許暮舟走過來,先不著痕跡的把莊白往身後護了護,然後去扶那少年起身:“真是抱歉,小公子沒摔壞哪裏吧?”

    這少年很是麵生,許暮舟可以肯定,絕不曾在夏梁郡見過他,且觀其身上的衣服,雖然顏色素淨,但布料名貴。

    比許氏布莊裏定價最高的布匹,還要貴上數倍,甚至十數倍。

    他大抵不會是因為喜歡素色而著素衫,而是為了掩藏身份,不引人注目,特意選了這樣的衣服。

    少年扭頭看了許暮舟,明顯驚訝了一下,許是覺得這男人好看。繼而借著許暮舟的力,自地上爬起,“無妨無妨,是我的疏失,撞到了那位公子,合該我道歉才是。”

    許暮舟趕緊順著人話說:“街上人多,接踵擦肩之間,難免磕磕碰碰,公子別放在心上。萍水相逢,咱們就誰也不說抱歉了。告辭。”

    今天不是趕市集的日子,街上的人並不算多,許暮舟已經看出來了,眼前這位小公子與莊白相撞,十有八九是他故意為之。

    直覺不對勁,許暮舟拉住莊白的手,想趕緊離開。

    偏偏還不等走遠幾步,便聽後頭傳來少年人的聲音:“莊白。”

    莊白與許暮舟的步伐同時一頓,那少年又走過來,衝著莊白道:“公子長得,很像我的一位朋友,不對,應該說,是一個親人。”

    “我看公子就覺得麵熟,公子沒有這種感覺嗎?”

    莊白說不出話來。此時此刻,他的腦子像一個被扔進水中的木盒,鋪天蓋地的潮水向他圍聚而來,木質的外殼可以抵擋一陣,但是潮水順著縫隙流淌而入,隻不過是時間問題。

    莫說開口回應少年,他現在甚至需要努力克製自己,才能堪堪站穩。

    許暮舟把莊白拉過來,讓他貼近自己身邊,一邊若無其事地與少年交談:“這麽湊巧麽,小公子的那位親人,也叫「莊白」?”

    少年人露齒一笑,那上挑的眼角,顧盼神飛的模樣,確實和莊白笑起來時有幾分相似。

    “不,他不姓莊,「莊白」是他的字。而他的全名,是另外兩個字。”後麵半句話,少年是望著莊白說的。

    盡管莊白的臉始終垂著,眼睛也一直盯著別處。

    “而我呢,姓司,單名一個衡字,「衡陽雁去無留意」的衡。我跟我的那位親人,自小一同念書,從前他記我的名字,就是用的這句詩詞。”

    “不過我看我是認錯了,我們十數年的情義,如若迎麵相撞,他不會不認得我的。”少年嘴上說著錯認,話裏卻又包含言外之意。

    許暮舟順杆下:“有理,小公子一定是認錯人了。血緣至親的事,還是要慎重些的。”

    說完,扯著莊白就想跑。

    小少年沒想到這個看起來端莊有禮的漂亮男人這麽滑頭,泥鰍一般逮著空隙便開溜,堵得他一肚子話還沒說完。

    “哎哎哎,且慢!等一等!”

    少年也急了,眼看許暮舟拉著莊白走遠了好多,他也隻好不管不顧地追上去,他想扯住許暮舟的袖子,迫使人停下來。

    結果一道黑影閃過,少年手抓了個空,整個人還仿佛撞上了一道銅牆鐵壁,撞得他稚嫩的額頭生疼。

    抬眼一看,麵前站著一個全身裹著黑衣的人,懷中還抱著一把長劍,那劍也用黑布裹著。

    司衡顧不上與人起衝突,他要趕緊追上莊白!

    然而試來試去,無論他往左邊走,還是右邊走,這個銅牆鐵壁似的瘦高男子就是能正正擋在他前麵,像能移形換影一般。

    司衡氣不打一處來:“這位俠士,大路朝天,各走一邊,請你不要擋住我的去路。”

    方才是為了與莊白相認,又不想在街市上鬧出太大的動靜,司衡才裝出乖巧模樣。如今竹籃打水一場空,還被人阻攔去路,少年人在王府裏養出的一身驕矜的貴氣忍不住要發作了:

    “否則,你礙我要事的後果,隻怕閣下難以承擔。”

    可惜刀頭舔血、石頭心腸的孔夜壓根不吃這一套,“護他周身安全,是我現如今的使命。”

    “若有人非要試探,恐怕才是難以承擔後果。”孔夜的聲音,仿若冰冷山泉滴落堅硬山岩上,碰撞而出的動靜。

    而且一邊說著,孔夜一邊還亮出了一小截長劍的劍鋒。

    這樣一來,反倒是司衡被那一瞬間的寒光嚇了一跳。

    作者有話說:

    關於身高:許暮舟,186cm(比他媳婦兒大概高兩寸)。

    關於狐狸家族:沈毅,純正狐狸相。司衡,類似小型狐狸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