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禮物
作者:昭崽      更新:2022-06-30 10:00      字數:3289
  第十六章 禮物

    這是許暮舟為三弟弟精心準備的生辰賀禮。

    許軒陽從小是個飽受寵愛的孩子,但是這種情況,隻存在於他父母在他身邊的時候。

    再長大些,許軒陽就漸漸明白到,他們家雖然是皇城貴商,父親雖然是當家的,但是他們許家的情況非常複雜,而家中說了算的,其實一直是年邁的爺爺。

    老爺子不喜歡他的母親,連帶著也不喜歡他,無論父親對他如何偏愛,在明麵上,以及外人麵前,他都永遠被他的兄長,也就是許修雨,壓過一頭。

    小時候去學堂,大家總誇許修雨文德兼備、品學兼優,一看就是讀書的料子。

    而他,從小頑劣些,不愛看書,在課堂上也坐不住,便總被旁人譏笑,說他們兄弟果然不是一個娘生的。

    更有甚者,私下議論他的母親是狐狸精,狐狸精生的孩子,也不會是什麽好人。

    許軒陽是屬兔的,每個長輩見了他,都說他白淨乖巧,真就跟隻小兔子似的。

    可是誰也想不到,這隻兔子的胃口和野心,一點不比尖牙利爪的猛獸少。

    後來許軒陽學會了裝乖賣巧,裝傻充愣,他發現這好像是他的優勢。與此同時,原本所有人都給予厚望的長子許修雨,表現出了短板。

    在做生意這方麵,許修雨可謂全無天賦。偏偏他們許家就是行商出身。

    這讓蟄伏在一邊的許軒陽,生出了「我何不取而代之」的心。

    無巧不成書,就在許軒陽下定決心,四處尋找機會時,偏遠的夏梁郡傳來消息,說許二公子在那邊的生意風生水起。

    而且用的還是一套誰也沒聽說過的經營模式。

    許軒陽心生一計,若他能把許二的產業占為己有,那將來和許大爭鋒之時,不就更有底氣了?

    反正他那二哥哥氣虛體弱的,大夫都說是個短命人也。

    於是他便買通了一名農商,安插在了許暮舟門下,靜待時機。

    而這時機,一等便是三年餘,終於等到許修雨按捺不住,給許暮舟送了男妾,許軒陽心裏明白,時候到了。

    隻是那劉成太蠢,本來許軒陽的計劃正順利進行著,他非要自作聰明,找了一個李老漢,想讓許暮舟在進退維穀之中更雪上加霜。

    誰知被許暮舟三言兩語給輕鬆拆穿了。

    偷雞不成蝕把米,劉成把自己「內鬼」之名拱手暴露,許軒陽一麵痛罵他蠢,一麵隻得幫助他提前逃走。

    否則許軒陽自己也免不了被牽一發而動全身。

    可惜,這一切還是暴露了。看著眼前的許暮舟,許暮舟也好整以暇地看著他,許軒陽心一橫,從腰間掏出一把小刀。

    一不做二不休,衝著許暮舟的心髒刺了過去。

    沒有別的辦法了,他這二哥哥大抵是不會放過他的,不趁現在放手一搏,便隻能坐以待斃了。

    然而,許暮舟卻是一點也不慌張,甚至連茶盞都沒有放下,仿佛這把小刀的刀尖對準的不是他一樣。

    眼看馬上就要紅刀子進白刀子出了,書房屋頂傳來「咚」的一聲。

    好像有一道快得叫人看不清的黑影從天而降,肉眼來不及捕捉他,便先看見一道銀寒的劍光乍現,不偏不倚的正正抵在了小刀的尖端。

    也就是許暮舟心窩子前的位置。

    許軒陽被這局勢的變化嚇住,有些懵然地抬起頭,還沒看清持劍之人長什麽模樣,隻與那雙如夜色般深沉寂靜的眸子碰撞了一下。

    便讓人封住了穴道。

    全身八大穴,以指尖內力貫穿,人就動不了了。

    安坐在紅木椅上的許暮舟,先瞧了瞧黑衣劍客,有舉頭看了看自己的屋頂,好家夥,鬥大的一個窟窿。

    他一邊拿茶碗的蓋子撥弄茶葉,一邊用心疼自己錢包的語調:“孔先生真是不走尋常路啊,我以為你會從窗戶進來的。”

    黑衣劍客知道許暮舟是在和自己說話,但人就像他身上的夜行衣一般,幾乎要與夜色融為一體。

    而黑夜是不會說話的。

    許暮舟不出意外的沒有得到回應。

    而這時,書房的門從外麵被打開,阿鳶和宗叔帶著家丁們一擁而入,把許軒陽捆了起來。

    考慮到這畢竟是三少爺,大家還貼心的沒有用粗糲的麻繩,而是換成了柔軟的絲綢。還找了一塊嶄新的布巾,塞進許軒陽嘴裏,怕他咬舌自盡。

    看到這一幕,影子般的黑衣劍客突然開口:“我已經封住了他的穴道,隻要不解穴,他是無法咬舌自盡的。”

    孔夜倒不是為了什麽別的,隻是他不喜歡有人質疑他的做事成果。

    黑衣劍客竟然是會說話的!而且他的聲音,竟是意外的空靈,與其深沉如夜幕,冷漠如刀鋒的外表極不相符。

    這家夥身上帶著股殺氣,他一開口,小廝們的布巾剛塞到一半,被這劍客盯一眼,背上汗毛都豎起來了,霎時是不知該繼續塞,還是拿出來。

    許暮舟走了過來,隻不過好像他不是來管這件事的。

    他穩穩站在許軒陽麵前,被點了穴道的人,耳朵還是能用的,所以他打算揭開今日生辰之宴的最後一個謎底:

    “我說過,要送三弟弟一份「別開生麵」的厚禮,我不喜言而無信,承諾過要送的東西,必要穩穩當當送到才行。”

    許暮舟的意思,這場他籌謀已久的揭露與對峙,正是他送弟弟的禮物。

    許軒陽目眥盡裂,如果眼神可以殺人的話,許暮舟應該已經被千刀萬剮了。

    可惜這最後的結果,隻是許軒陽被許宅的家丁綁起來,帶到了一間空著的客房,明日一早,也許就要移交公堂。

    而那塊堵嘴的布巾,讓許暮舟這麽一打岔,最終還是塞到三少爺嘴裏了。

    “,哎,”

    望著那三公子被綁走的身影,又想到不久之前,一大夥人還在正廳裏用生辰宴,宗叔忍不住長籲短歎。

    這京城來的公子哥兒心思可真複雜,他曾一度以為,三公子是家主遠在京城的那個家裏,為數不多的好人呢,

    不過,“嘶,既然家主是要跟三公子扯破臉皮,為何費心弄個生辰宴呢?”宗叔想不通。

    阿鳶挑了挑眉,做出放低音量的樣子:“噓——別叫少爺聽見。我覺著吧,這就是少爺的壞心眼而已。”

    許暮舟站在旁邊,聽得一清二楚。但他隻是無奈地翻了個白眼,畢竟阿鳶說那麽大聲,他想聽不見也不行。

    孔夜默默看著這屋子裏發生的一切,那個叫許暮舟的男人讓他感到不舒服,生得一副比女人更姣好的麵容,行事作風卻處處奸詐。

    臉上始終掛著笑容,卻仿佛隻是一張畫皮的麵具。玩弄人心的手段,實在不是孔夜看得上眼的,左不過是個由內而外的奸商罷了。

    “你可真是惡劣。”孔夜淡淡道。

    許暮舟非常有自知之明,黑衣劍客目視前方,看起來並無所指,但許暮舟知道他這個時候該對號入座:“多謝誇獎。”

    三日前,許暮舟讓阿鳶拿著一千兩的銀票,去黑手幫雇傭「能人異士」。

    因為許宅裏的人,都不可能做到在短時間內,長途跋涉,進入另一個城鎮,把一個試圖逃竄的人抓回來。

    而許暮舟又不打算通知官府,因為報了官,也就相當於提前通知許軒陽。

    他們隻能暗中行事。

    而這位黑衣劍客,就是那足足一千兩換來的人。

    阿鳶剛回來時,許暮舟問他雇傭的人是個什麽模樣,小孩兒形容的神乎其神,說是個神秘的劍客,戴著黑色的鬥篷,就連身上的那把劍也用黑布包著。

    渾身上下被殺氣籠罩,十步以內無人敢靠近,若是不幸靠近了,身體就會一陣一陣的發寒。

    而且還看不清臉,整個人就像一道純黑的影子。

    剛開始,許暮舟也覺得阿鳶太誇張了,但是現如今,他親眼觀察過孔夜之後,也就理解了小孩兒。

    怎麽說呢,孔夜人如其名,穿著一身毫無雜質的黑衣,人也像被一圈純粹的夜色圍繞,叫人看不真切。

    長發高高的束在腦後,隻有臉和脖頸,以及手的皮膚裸?露在外,顏色很白,卻讓人感覺像冷鐵一樣。

    修長的鳳眼,薄如刀片的嘴唇,棱角分明的臉頰,總的來說是個俊朗的人。

    許暮舟用一千兩銀子買他兩趟差,一趟是捉拿劉成,另一趟便是在今天晚上,做一夜許暮舟的護衛。

    所謂兔子急了要咬人,狗急了會跳牆,把許軒陽逼到絕路,許暮舟也擔心他會對自己下殺手,想魚死網破什麽的。

    許二公子惜命得很,自然要把護衛之事,布置清楚。

    從結果來看,他那一千兩銀子,沒有白花。

    再說官衙那邊,張縣令手下的捕快挺能幹的,一天的功夫,就讓那劉成簽字畫了押,承認農田損毀、莊稼壞死是由於他撒了毒藥。

    還有那李老漢上堂誣告,也是劉成收了劉成的錢財。

    而這一切的背後,還有一個真正的主謀,京城貴商許家的三公子,許軒陽。

    許暮舟的清白總算是得以昭雪,一時間,許暮舟在夏梁郡的口碑更上一層樓,明明不是他做的事,他卻為了不叫農戶一年的心血付之東流,而用自己的錢買下了全部虧損。

    按理說,這虧損,該是那幕後黑手承擔才對。

    作者有話說:

    劃重點:孔夜,是後文會上線的副cp中的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