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下套
作者:昭崽      更新:2022-06-30 10:00      字數:3573
  第七章 下套

    史上最和諧「情敵」關係。

    自許暮舟和莊白賞燈遊湖歸來之後,許宅裏迎來了兩樁大事。

    一是針對許暮舟的誣告,已被衙門證實,那李老漢的小孫女兒根本不是因服食大棚蔬菜而致病。

    真正的致病原因,是有人刻意給幼女下藥,想以此將黑鍋推到許暮舟頭上,至於下藥之人是不是李老漢,還有待查證。

    捕快們隻找到了他近日收到一大筆外來之財的收據。

    左右誣告之罪是成立的,幾經審問後,李老漢招供,他這麽做確是受人指使,而那個指使之人,正是同許宅合作的大戶農商之一,劉成。

    當初許暮舟提出「農田外包製」,帶著一批農戶掙了錢,隨後便陸續有農商加入,這劉成就是其中之一。

    而且還是最早的那一批。

    劉成是三年零六個月前移居夏梁郡的,之前是在更北邊的一處城鎮做買賣,生意小有成就,在許暮舟的計劃初初走上軌道時,劉成這個級別的農商算得上是頭一檔的中流砥柱。

    從時間上看,這場處心積慮的謀劃,竟是從那麽就之前就已經開始了。

    “可是,這老劉,他並不是京城人士呀,”宗叔的八字眉在疑惑的時候會更加下垂。

    李老漢招認的頭一日,宗叔才從家主口中得知,那指使李老漢的幕後主使,應是個住在京城裏的「故人」。

    這劉成的籍貫是北邊的庶都,甚至連京城都沒去過一次。顯然不符合條件。

    許宅後園的小木屋裏,算上家主和書童,總共五個人分坐其中,像開圓桌會議似的,每人麵前放一本簿子和筆,共同探討近些日子以來的一連串怪事。

    “他確實不是。”許暮舟溫言,一語雙關。

    “因為他也是那位幕後主使布置在我們這邊的一枚棋子,他越和京城沒有關聯,便越有利於他隱藏。”

    “這可是人家精心思量過的。”

    許暮舟笑盈盈的端起手邊剛沏好的鐵觀音,飲下一口,仿佛他不是在分析危險的陰謀,而是在給大家念一則動聽的睡前故事。

    按理說,既然李老漢已然招供,那衙門把那劉成提上公堂審問一番,自然也就知道誣告許暮舟的理由是什麽了。

    說不定就連千頃農田莊稼壞死的事兒都能順道查清楚,也就徹底還許暮舟一個清白。

    沒想到這劉成好似會未卜先知一般,四五天前就拔腿跑了,留下一家子一問三不知的妻兒和老人。

    還有第二樁「大事」,許宅良田損毀、虧損上萬兩銀子的事,傳到了許家老爺子的耳朵裏。

    據說是許暮舟那位長兄,許修雨告的狀。

    老爺子在病中,還沒來得及生氣,倒是許暮舟的父親許煥大發雷霆,說是山高路遠,無人約束,孩子在外頭做了錯事,丟了許家的臉。

    還派出了跟在身邊多年的副手,火速趕來夏梁郡,意在管教孩子。

    若不是夏梁郡太遠,老爺子又正在病中,許家離不開人,許煥八成會親自跑一趟。

    許暮舟接到口信的時候,一時沒忍住笑出了聲。

    他那一別十二載的父親,自打他離開家門之後從未給過隻言片語,倒在這個時候做出一股「子不教,父之過」的悲痛勁兒來。

    不可笑麽?

    許暮舟再一次嗤笑出聲,然後對阿鳶和宗叔囑咐道:“京城離得遠,大概得有個五六日路程吧,準備接待客人。”

    旁邊莊白對許暮舟那混賬父親的動向充耳不聞,隻當那是瘋馬牛發了病,他關心的,是誰在對許暮舟不利:

    “許修雨是怎麽知道的?夏梁郡和京城確實山高路遠,若無人刻意通傳,僅憑這邊陲小城裏吹起的野風,真能一路刮到京城去?”

    “而且時間還如此之短。”

    莊白一針見血,而在他犀利言辭之後,木屋裏的眾人,默契的陷入了沉默。因為大家都不約而同的想到了一個人,扈清漣。

    他是許修雨送來的人,雖然不知道具體目的是什麽,但充當「通風報信的耳目」這一點,若說沒有這重打算,誰信呢?

    “可是自從他入門的那一晚起,時刻都在我們的監視之中,根本沒有通風報信的機會,甚至,扈清漣連西廂院的門都沒怎麽出過。”

    “他該如何向京城的大公子傳遞消息呢?靠意念?”裴雲初一本正經的講了句冷冷的玩笑。

    “也不一定是他。”許暮舟再飲下一口茶,“隻不過他看起來最「像」而已。這個,我們還需要求證。”

    阿鳶眨眨眼睛:“怎麽求?”

    講到這裏,就不得不提昨日白天裏發生的一件趣事。

    且說莊白與許暮舟夜遊歸來,臨上岸前還索取了香吻一枚,本是心滿意足,回家後一心撲在為許暮舟找出幕後黑手之事上。

    想不到這種時候扈清漣會突然來找他。

    莊白也震驚得很,說實在的,扈清漣現在是許暮舟名正言順的妾室。

    而他卻半個正經的名分也無,莊白看不慣扈清漣,無論這人什麽時候來找他,他一概當做不可理喻。

    耐著性子問人有何貴幹,扈清漣開口卻是語不驚人死不休:“我想向你討教,如何才能抓住許官人的心。”

    莊白差點沒被口水嗆著,又懷疑是自己聽錯了。但是扈清漣這般嚴肅認真的樣子,說的絕對是真心話。

    “你我好歹也是情敵,向我討教?你確定要向我討教?不覺得找錯人了麽?”對許暮舟的情義,莊白不打算藏著掖著。

    但扈清漣不以為然:“我本來也隻是給人做妾的,又不會影響到莊公子什麽。”

    “,”

    扈清漣如此有自知之明,倒叫莊白一時想不到話來反駁。

    “如若你覺得不夠鄭重,我可以拜你為師!”

    扈清漣的臉藏著一股冷豔的貴氣,鳳眼秀麗,眼尾又仿佛沾著媚絲,皮膚冷白,天生便是一派高嶺之花的模樣。

    也難怪花街柳巷會將他奉做頭牌,而那些出入風月的男人會為他如癡如狂。

    如此一個俊秀佳人,就算給人委身做妾,也必是飽有心機、手段百出的狠角色——尋常都會這麽想。

    但是此時此刻,莊白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他竟覺得麵前的扈清漣,渾身冒著傻氣。

    扈清漣渾然不覺。他不在意許宅的其他人如何看待自己,他拿錢辦事,到這裏來的目的就是勾引許暮舟。

    可是許暮舟和他之前遇到過的所有客人都不一樣,這個男人像是一團霧,他看不清、拿不準。而莊白似乎正好是許暮舟的情人,扈清漣就想著討教幾招。

    莊白扭頭便跟許暮舟說了這件事,許暮舟哭笑不得。

    “嘖,你是不是又想出什麽損招了?”裴雲初太了解自己帶大的孩子,許暮舟露出這般莫測高深的笑容,必定心裏正醞釀著陰謀。

    許暮舟很滿意裴雲初對自己的「誇獎」,不負所望的笑道:“我想將計就計。”

    “什麽意思?”莊白迅速抓住了要點,“你是想我去教那位,教他怎麽「勾引」你是嗎?”

    這話裏的火藥味兒之重,在場人都聽得出來,莊白一張俊朗的臉仿若喝了十年精釀的老陳醋一般垮了下來。

    醋味在狹小的木屋裏飄蕩,人人都被酸得不敢說話。

    宗叔情節最嚴重,不知他又想象到了什麽恨海情深、劍拔弩張,現在恨不能變成一隻鴕鳥,尋個地洞就鑽下去。

    齊人之福不易享,宗叔隻希望家主陷在兩邊拉扯之中時,莫要牽連到無辜的自己。

    阿鳶稍微淡定些,裴雲初則是低頭不語。

    然而最淡定的還是許暮舟,他直直望向莊白的眼睛,輕聲道:“非也。不是勾引我,而是那個幕後主使之人。”

    “扈清漣是絕佳的誘餌,我們要做的,是布置一個引那人入彀的圈套。”

    “你盡管去教他吧。我會全力配合的。”

    許暮舟言笑晏晏,擺出那樣好看的笑容,叫莊白的怒氣也發不出來了,隻是不高興地嘟囔了幾句:

    “哼。教他怎麽勾引你?你先教教我吧!我還是你肚子裏的蛔蟲不成!”

    莊白越是不滿意的嘟囔,許暮舟的笑意就越深,而且他毫不掩飾,壞心眼的很。

    晚膳時分,許暮舟端坐書房中翻看賬本,倏地,門外傳來了幾聲扣響,接著扈清漣便端著一碗色澤瑩潤、鮮香撲鼻的湯麵走了進來。

    這是「蟹魚五珍膾掛麵」,扈清漣剛從鍋裏撈出來,還熱氣騰騰的。他向莊白取經的第一課,莊白隻跟他說在飲食上下點功夫。

    扈清漣憶及許暮舟跟他提過的蟹魚五珍膾,便親自下廚做了一頓晚膳,考慮到這道菜味道相對重些,配著掛麵吃滋味最好,扈清漣就這麽做了。

    隻是他怎麽也想不到,給他提出建議的莊白,其實一次廚房都沒下過。

    ——莊白也不懂得什麽「勾引」男人的訣竅,想著要留住男人的心,就得先拴住他的胃,便隨口說了一句在飲食上下功夫。

    左右許暮舟說他會配合。

    “清漣,你怎麽自己端晚膳進來了,這些事,叫小廝們做就好了。”許暮舟伏案執筆,順著腳步聲抬起頭來,好像一點也不知道扈清漣會進來的樣子。

    扈清漣靠近桌邊,“官人上次說起的「蟹魚五珍膾」,清漣一直放在心上,今日得空,官人也在家中,便做與官人嚐嚐。”

    許暮舟看了一眼盛放麵碗的托盤,上頭擺了一雙銀筷和白瓷的湯匙,看得出來,扈清漣是個做事細致的,“辛苦了,聞著好香啊,想不到清漣你的廚藝這麽好。”

    扈清漣立在一旁小心觀察,隻覺得許暮舟大口吃麵,吃得還挺香的,心中思索著該如何與他更親近些。

    “清漣啊,你到咱們許宅來,是不是太委屈了點兒?”不想許暮舟主動開了口,麵上一片關切之色。

    扈清漣也做出情真意切的模樣:“怎會委屈。你是清漣的救命恩人,清漣怎麽報答你都是應該的。”

    作者有話說:

    小扈,事業腦,天然,笨蛋美人。感謝在2022-04-03 17:03:59-2022-04-04 17:58:4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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