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作者:
狂且懦 更新:2022-06-28 17:49 字數:9438
第125章
甭管吏部的官員怎麽說,登基大典那天所有參加的官員都獲得了專人打傘的權利。
雖然有人打傘,可是站著曬太陽的滋味並不好受。
小丫環給鄭葳按摩放鬆腿部肌肉,鄭葳靠在枕頭上打盹,一會宮裏舉辦的晚宴她還得參加。
有孕之後人變得嗜睡,沒人喊她起床,她能一直睡到第二天早晨。
劉媽也是知道鄭葳的這個習慣,眼看距離晚宴的時間還有半個時辰。
劉媽走過來輕輕把她叫醒,鄭葳雖然睜開眼睛,可還沒有回神,也不知道是去了哪個地方雲遊,任由身邊人給她更衣梳妝。
眼瞅著要到了出發的時間,鄭葳還是沒什麽精神,這怎麽能行,千萬別耽誤去晚宴。
劉媽幹脆心一橫,往鄭葳的嘴巴裏塞了一顆梅子,梅子剛觸碰到舌頭的一刹那,鄭葳被酸得一激靈,整個人都清醒了。
在鄭葳有孕後,劉媽準備了不少的吃食,其中最多的就是酸梅子。
也是奇了怪了,這人有孕前還挺喜歡這種酸酸甜甜的果脯,有孕之後卻受不了這種酸。
劉媽準備了幾罐子的酸梅都被擱置了。
“好酸啊。”
劉媽輕撫鄭葳後背,“姑娘,快到出發的時間,咱們趕快準備一下。您不是說宮宴上吃不飽,我讓廚房準備了點飯食,您先墊吧墊吧。”
呈上來的飯食很合胃口,鄭葳吃了一塊奶香饅頭和一碗桂花酪,最後用茶水漱了漱口,喝了兩口溫水才坐上去宮裏的轎子。
肚子大了之後子宮壓迫膀胱,肚子裏存不住水。都得一直往茅房跑,這次宮宴來來往往去茅房肯定不方便,鄭葳幹脆隻嘴巴沾點水。
今日的皇宮華燈初上璀璨非常,一改鄭葳半月前造訪時的落敗。
到了宮門口,鄭葳從馬車上下車,到了宮門內換乘軟轎。這幾個太監是得了鄭章的叮囑,專門在宮門口等候鄭葳,把鄭葳送到今晚舉辦宴會的宮殿。
晚宴在春華殿舉辦。
鄭葳很熟悉春華殿,因為她在這地方生活了十多年。
鄭葳離開之後,春華殿由廢帝的德妃接手。等到她二叔上位時,是一個小貴人在住著。
鄭章原本打算,讓人把春華殿重新休整一遍,換上新的家具,整修成鄭葳住著的樣子。
雖說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可皇宮裏的內侍都還是原來的那一波人,這宮裏還有不少老人,想要重新恢複原貌也不是不可能。
鄭葳拒絕了鄭章,並且提議把春華殿改成舉辦宴會的會場。
宮裏的宮殿從沒有真正地屬於過誰,與其說是宮殿的主人是誰,還不如說給宮殿配一個主人。
她的房間被別的人住了幾年,還讓她再住進去,她心裏多少有點別扭,即便這房間已經被重新的裝修。
鄭章要知道她的心裏變化,肯定要說她越來越矯情,這房間在她住進去之前就住進去數不勝數的前朝後妃,那時候不嫌棄,現在覺得別扭?
鄭葳下了轎子之後,先看見一身喜氣裝扮站在殿門前迎接來賓的龔家舅媽。
鄭葳有孕,鄭章凡事不打擾,尤其是組織晚宴這種勞心勞力的事情。
可組織晚宴又是一件繁瑣勞心的事情,挑選組織者上需要精心,鄭章在身邊人身上扒拉了一圈,發現還是龔家大夫人最合適。
從能力上來看,龔家大夫人是族長夫人,平時在家掌管龔家上上下下的庶務,很少出錯。
從關係上來看,這是自己嫡親的舅媽,關係那自然是沒話說。
龔家在拿下豫州這件事上沒少出力,應該有所表示。
龔家在鄭章鄭葳之後進入了建康城,龔家幾位舅舅平時沒少同鄭章“沒話找話”。
鄭章他母親不在了,鄭章又沒娶媳婦,龔家大夫人想找鄭章的親眷社交都不能,隻能是時不時去找鄭葳聊聊天,隻把鄭葳當做鄭章親姐姐,自家的親外甥女。
龔家舅舅舅媽過度社交的原因也是因著鄭章他娘現在不在了,鄭章他娘若是還在,他跟龔家就天然存在一條紐帶。可鄭章母親現在沒了,舅家跟鄭章的關係還不是那種從小就聯係密切。
一代親,二代表。龔家是擔心若是連平時的交際都沒有,那跟大外甥的關係更遠了。
人家畢竟是龍子鳳孫,雖然是小輩,可身份尊貴,不能讓人家來討好自己。
那還是自己不要臉,臉麵又值幾個錢。
鄭章也怪不是滋味的,母親早就不在了,也隻剩下母親這邊的親人。舅舅舅媽這樣也是情有可原,歸根到底到底還是他做的不到位。
沒有什麽比給他交代任務,更能體現出對這一家子的重視。
鄭章最後就把這任務交給了龔家大夫人,如他所料,龔家大夫人特別驚喜,保證一定能幹好。
別說,這一路走來,鄭葳能感受到龔家大夫人幹的非常用心。
龔家大夫人正在同賓客聊天,看到鄭葳從轎子裏下來,便匆匆跟人結束了對話,熱情的把鄭葳扶到給她安排的座位上。
鄭葳跟她道謝之後,就誇獎起今天宴會布置得很完美。
龔家大夫人笑的見牙不見眼,趕忙拿她特意讓人準備的糕點,放到鄭葳麵前。
“你現在是有身子的人,可千萬不能餓著。”
鄭葳先是謝過龔家大夫人好心,又說“早知道舅媽替我準備吃食,我在府裏就不吃東西了。我之前每次晚宴都吃不飽,劉媽怕我餓到,出發前特意讓我吃了一個饅頭、一碗酪,我現在可撐了。”
龔家大夫人提前準備這一切,主要是為了賣鄭葳一個好,現在鄭葳知道她的心意,這就夠了,“等你什麽時候餓了跟舅媽說,灶上一直給你熱的飯,隻要你想吃,什麽時候都有。”
鄭葳:“謝謝舅媽,我就知道舅媽最疼我。”
龔家大夫人笑著點了點鄭葳的額頭,“那舅媽先去忙,你有什麽事就讓人喊我。”
今日參加晚宴的不隻有白日裏參加登基大典的官員,還有官員的家眷們。
還不到晚宴正式開始的時間,參加宴席的人都來的差不多。
大家都三三兩兩的一起交談,像是鄭葳這樣坐在位置上發呆的並不多見。更何況鄭葳就坐在主位下首右一的位置,這就更加顯眼了。
三番五次的政治變故,鄭葳所熟悉的貴女夫人們要麽死在變故之中;要麽受不了建康的動亂,跟著家裏人搬遷回到老家;還有一群人曾經跟鄭葳不對付,估計是不願意過來看到鄭葳。
也是奇了怪了,整個場上,她熟悉的人很少。
鄭葳說不餓,鄭家大夫人就讓人送來一些小零食,讓鄭葳打發無聊。
鄭葳百無聊賴的剝鬆子,往常她最不耐煩吃鬆子,在堅果之中,鬆子是最難剝開的,她覺得浪費時間。
但是在這一時刻,鄭葳最不缺的就是時間浪費。
吃著吃著覺得鬆子味道不錯,以後家裏可以常備一點鬆子。
她心裏正盤算著,要讓劉媽買些鬆子回府裏。
就聽見右斜後方似乎有一群小姑娘在討論她,其實她方才在一邊吃鬆子一邊吃瓜,這周圍人討論的聲音她都能聽見。
隻要有人的地方就有八卦,宴會就是一個八卦集散交換中心。
鄭葳正津津有味的聽著各種各樣的八卦,沒想到吃瓜吃到自己身上。
#我看見那邊有房子著火了,就去看,沒想到竟然是我們家房子#
即便是討論自己,也不能把人家的嘴巴堵上,不讓人家討論。
鄭葳瞬間覺得手裏的鬆子味道更好了,鄭葳豎起耳朵想要聽清這些小姑娘是怎麽討論她的。
一個有些低沉的女聲小聲地問,“那個人是誰,她一個女人可以坐在那麽靠前的位置,是哪位娘娘嗎?”
這女聲又小又含糊,鄭葳原本沒有聽清楚,還是聽見一個甜美的女聲說,“那是寧壽長公主,當今陛下的親姐姐,可不是什麽娘娘,她跟陛下進城的時候我見過她,”
根據這位小娘子的回答,她才大約猜出上一位小娘子問了什麽內容。
那位低沉的女聲又說,“原來她就是寧壽公主,她可真好看,比我想象的還要美。我聽說寧壽公主之前嫁過人,她的丈夫隻是一個粗鄙的獵戶。”
“這個我也知道,我還知道啊,寧壽公主那位獵戶丈夫沒有跟著公主一起回建康。”
低沉的女聲說,“那當然不能一起,公主是什麽人,怎麽可能容忍駙馬出身卑微。你們想啊,獵戶是什麽人,那可是身份低賤又最是粗鄙,就連咱們家裏的下人都比不上,怎麽能配得上天仙一般的公主。竟然還妄想跟公主一起回建康。”
另一個聲音突然倒吸了一口冷氣。
另一個人趕緊拍了拍胸膛,“你個死丫頭,幹嘛呀,嚇死我了!”
“你們說那位駙馬會不會被害死了,咱們都嫌棄他身份低賤,更何況……”
這甜蜜聲音的姑娘壓低了聲音,鄭葳便聽不見她們在說些什麽。鄭葳聽不見她們的說話內容,但十分想聽聽她們到底說了些什麽。
過了一會,那個姑娘似乎是說完話了,那個聲音低沉的姑娘快意的說,“活該!”
這聲音音量不小,鄭葳聽得清清楚楚,不光是鄭葳聽見,周圍不少人都聽見,詫異的朝那個方向看去。
隻是一句感慨,竟然引起這麽多人注意,那姑娘似乎有些害羞,衝著周圍人訕笑。
“你那麽大聲幹嘛,害怕那位聽不到?”
這個那位大概指她嘍。
聲音低沉的小娘子許是衝著小姐妹解釋了幾句什麽,聲音出奇的小,周圍沒聽到。
不過她的小聲隻維持了一句話的時間,就恢複了方才的音量。
“那個窮獵戶肯定是強迫那時候的公主跟他成婚,公主實在拗不過他,公主恢複如今的位置之後,當然不能放過他,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
想聽的內容鄭葳都聽知道的差不多了,這幾人的話題也跳到了鄭章身上,鄭葳似乎不經意的回頭,根據聲音的方向,找到了說話的那一小波人。
從身形打扮可以看出,她們還未出閣。這一小波人一共四個人,剛才聽見兩個人的聲音,應該還有兩個人還沒有出聲。
那幾人原本就十分關注那邊的動態,畢竟在人家身後講壞話,很容易被發現。
人家身份又高,是自己得罪不起的存在。
這位視線掃過去,嚇得這幾個小姑娘縮得像是一隻鵪鶉。裝作若無其事地喝茶吃點心,鄭葳的唇角翹起,從她們的身上掠過,幾人這才鬆了一口氣。
鄭葳通過這一下,看清了這幾個小娘子的臉,這一瞥也看到這幾個小娘子的左側還站著幾個人,她們的距離比鄭葳還要近也不知道方才的那一通話,她們是否聽到。
就這偷聽的這段時間,小碟子裏裝著的鬆子已經被鄭葳吃光,這時被龔家大夫人指派過來服侍鄭葳的小宮女終於從茅房回來,看見盤子空了,就要給再去盛一點。
鄭葳懷孕之後確實變得更加矯情,她還想吃鬆子,不然也不會說盤算著讓劉媽出去買一點,她卻疑心這姑娘去完茅房不洗手,於是婉拒道,“宴會快要開始了吧?”
宮女回答,“馬上就開始。”
“那就不用了。”
快到時間,便有宮女挨個催促還沒回到座位上的趕快回去,原本鬧哄哄的會場終於安靜下來,沒過多久,鄭章也到了。
接下來的流程同鄭葳參加了十多年的宮宴也沒啥不同,鄭章發言的時候,她就盯著眼前原本裝著鬆子的空盤子發呆。
歌舞環節,她就拿起另一盤還沒動過的花生剝殼。
晚宴上的飯菜她都沒動,吃零嘴把肚子給吃飽了。
鄭章無意中看見鄭葳一直吃花生,吃完花生嗑瓜子,孕婦本來就容易上火,還吃這種炒貨,都是要當娘的人,怎麽還這樣不靠譜。
鄭葳無視鄭章投射過來的死亡射線,自顧自的嗑瓜子,鄭章實在忍無可忍,吩咐人把鄭葳正在吃的瓜子撤下去,上了一盤切好的蜜瓜。
怕晚宴上去茅房,按理說不應該吃瓜果,可吃多了幹果嘴巴很幹,鄭葳就克製的隻吃了兩塊蜜瓜。
鄭章在宴會結束前便離開,夜色漸深,這宴會也到了尾聲。
鄭葳一直待到宴會結束,這對於她的膀胱來說,著實是一個不小的挑戰。
鄭葳跟龔家大夫人說了一聲之後,就要離開,卻在殿門口被一群夫人圍住。
這麽大的陣仗,鄭葳還以為是什麽大事,等到擠在前頭的夫人介紹起身邊的女兒時,鄭葳敏銳的意識到,這怕不是看上鄭章了吧。
天啦嚕,鄭章他還是個未成年的孩子,你們不能這麽喪心病狂。
不過這些夫人都還算還有涵養,一個接著一個介紹起她們家的女兒,按照家世樣貌德行。
鄭葳急著回家,這些夫人們說的話她一個都沒記住,心裏盤算著應該如何擺脫這個局麵。
在一位婦人介紹完女兒之後,鄭葳適當插話,“娘子平時都喜歡看什麽書?”
也是巧了,這個女孩子就是當時背後議論鄭葳的那一波人,在她開口之後,鄭葳一下就認出,這就是那個說她長得好看的那個聲音低沉的姑娘。
這姑娘有些臉紅,“我我我平時喜歡看看話本子。”
說完才意識到不對,因為她母親的手已經在她身後扭了一圈。
怪不得有那麽強的想象力。
喜歡看話本子這句話一出,身後不少人噗嗤笑出了聲。
鄭葳笑著打圓場,“挺好的,我也喜歡看話本子。”
“知道各位夫人擔心我閑著無事,把家裏優秀漂亮的女孩子介紹給我,讓我多認識幾個小姐妹,多謝大家的好心,這樣吧等著有時間,我開一場賞花宴,邀請大家來玩。”
對於這幾位夫人來說,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趕忙說好。
“那我就先回去了,大家玩得盡興。”
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過了幾天,鄭葳還真的舉辦了一場賞花宴,把邀請函發出去,誰想來都行。
來的人不少,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就是家裏都有女兒。
小娘子們都看上了鄭章的臉,小娘子們的娘親則是看上了當鄭章的老婆能帶來的東西。
龔家大夫人也來了,因著鄭葳管她叫舅媽的緣故,她比客人來的早了一些。
龔家大夫人不光是自己來了,還把龔家的幾個適齡的小娘子都給帶了過來。鄭葳忍不住想捂腦袋,她怎麽也來裹亂啊。
還好現在客人都沒有來,鄭葳先把她給勸退了。
龔家大夫人把這幾個龔家的女孩都介紹給她,鄭葳親親熱熱的拉住各位表妹說了許多家常話。
龔家大夫人看鄭葳對這幾個孩子很滿意,才說,“陛下如今到了該成親的年紀,我們家這幾個娘子。”
鄭葳沒等她說完直接打斷,“哎呦我的舅媽呀,你真是糊塗了。陛下成不成親,什麽時候成親,那都不是你有資格插手的事情。他是我弟弟您外甥,可他同時也是陛下。”
最後陛下這兩個字鄭葳說的擲地有聲,龔家大夫人不禁心神具震。
沒錯自己怎麽魔怔了,看幾家京城的夫人們都帶著家裏的女孩子過來,她便想著,我們家的姑娘是陛下嫡親的表妹,無論如何陛下都應該考慮我們龔家的娘子,卻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陛下是一個念舊的人,隻要龔家一直本本分分,就可以一直安安穩穩的延續下去。水滿則溢,月滿則缺。有時候得到太多也未必是好事。咱們娘兒倆關係好,這些犯忌諱的話,我不跟旁人說,隻跟你說,您可別怪我說話難聽。”
攔著龔家主動找死,還是在為鄭章考慮。
鄭章的親人不多了,他不想看到鄭章最後親人越來越少,成為一個孤家寡人。
“我知道。”
隻是龔家大夫人的心情再難回到剛進府時,她一副強顏歡笑的樣子,鄭葳也不能讓她這個樣子出去見客。
“舅媽身體不舒服就去客房躺著,幾位表妹有我關照,不會有人敢欺負她們。”
龔家大夫人也知道自己這樣子不適合見客,便順勢說好。
整個賞花宴賓主盡歡,即便龔家大夫人沒現身,龔家年輕的小娘子自己卻出來交際,這看著有些奇怪。
有人便出聲問了兩句,主要暗戳戳的說龔家沒有家教。
鄭葳便幫著解釋,“舅母身體有些不舒服,便在屋裏歇著。至於說家裏沒有長輩這話實屬無稽之談,我這個表姐難道算不上長輩?”
這下沒人敢說什麽。
賞花宴結束之後,鄭葳最後把龔家大夫人送上馬車,臨行前她還安撫這位舅母,“舅母不必擔心,今天的事情不會有人知道。”
得了鄭葳這話,龔家大夫人心裏才略略安定。
鄭葳確實沒有把龔家大夫人的話告訴鄭章,怕他心裏有芥蒂。
有些時候世道對於單身有孕的女性總是抱有最大的惡意,即便是鄭葳這般的位置,也不能例外。
從那日登基大典的晚宴之後,坊間就出現一些關於鄭葳那獵戶夫君的猜測。
不同於晚宴上那幾位小娘子猜測時的善意,這些流言都是覺得鄭葳是一個忘恩負義、背信棄義的壞女人。
甚至把鄭葳跟祁元潛在一起,相遇相識到相殺的時間線都給整理了出來。
在這個廣為流傳的故事裏,鄭葳是一個心機深沉的女人。她當初與鄭章一起流落民間險些沒命,被那個獵戶夫君所救。
在跟獵戶過了一段日子之後,她並不滿足平淡的時光,想要重新回到權利的巔峰。恰巧這時,太明縣動亂,她就勾搭上當時的賊首段立肖,靠著段立肖,她逐漸擁有了自己的勢力。
她周旋於段立肖和獵戶齊三之間,將這兩個人玩弄於股掌之間。段立肖的勢力越來越大,她便覺得可以把段立肖給踢開,便取而代之,並用殘忍的手段將段立肖殺死。
那個可憐的獵戶因著身手還不錯,替她殺了很多人,幹了許多見不得人的事情。
就在手裏權利越來越大的時候,她怕被人知道自己的真麵目,導致失去民心。
也是因為她手裏有了更多的殺手,不需要獵戶再替她做見不得人的事情,便殘忍地害了可憐的小獵戶
而在離開建康的這幾年之中,寧壽公主的心裏從沒有忘記過那個拋棄她的未婚夫宋瞿清,即便他現在已經有了妻子。
這也是她為什麽一定要殺死那個獵戶的原因。
她鼓動陛下想要攻打益州,就是因為想要得到宋瞿清。
越是狗血的故事越有人喜歡看,尤其是這狗血的故事涉及了感情倫理和上位者這兩個賣座關鍵詞。
雖然鄭葳一開始在大家心裏的形象很好,還有被宋瞿清拋棄的小可憐傾向。
可耐不住這種狗血故事大家喜歡看,就像是某小三寫了原本她跟渣男的小說大賣之後拍了個電影,在劇本裏原本的原配卻成了綠茶,被黑出了翔,跟著配角色關聯的關鍵詞很不好,原配也順理成章被黑。
類似的套路之下,鄭葳變成了一個蛇蠍女人,就連鄭章的形象也不太好。
鄭葳看著這故事納悶,“在這故事裏,我難道不是一個犧牲自己,幫助弟弟成就大業的正麵形象嗎?”
鄭章在聽說這個故事之後,趕緊出宮看鄭葳,鄭葳這人氣性大,生怕鄭葳生氣傷著孩子。
看鄭葳沒生氣,反而跟他討論她在故事裏麵的形象,他才算鬆了口氣,腦回路奇怪點也沒關係,不生氣就好。
鄭葳把寫著故事的紙在手裏擺弄,眼睛盯著紙上,卻問鄭章“你說這故事是誰寫的呢?”
鄭章沉吟,“不好說。”
鄭葳又換了一種說法,“你說這個故事裏有正麵角色嗎?”
鄭章不確定地回答,“祁將軍?”
鄭葳白了他一眼,“你覺得被惡毒公主勾引,幫助她殺人放火的獵戶能算是好人嗎?”
“你心裏對好人的要求可真不高。”
鄭章從不看故事,實在想不到這個故事裏的好人是誰,隻能通過排除法,在大腦裏把故事裏出現的人給一一排除,最後剩下的那個就是正麵角色了。
寧壽公主肯定是壞人,他自己跟公主一派的也不能算是好人。獵戶殺人了是壞人,段立肖曾跟公主狼狽為奸,也不是好人。
那就隻剩下宋瞿清了。
鄭章的語氣比方才還不確定,“是宋瞿清嗎?”
“大小夥子怎麽這麽沒有底氣。”
這語氣,看來就是宋瞿清了。
是宋瞿清的話,這件事就沒有那麽簡單了。
知道背後搗鬼的人,鄭章也不急著離開,看到桌上小碟子裏麵裝著鬆子,鄭葳手邊還有不少的果殼。
鄭章有些奇怪,家裏怎麽突然多了很多的鬆子,他記得鄭葳以前不太喜歡吃這東西。
看樣子她剛才應該正在吃鬆子,鄭章就任勞任怨的剝起鬆子。
鄭章剝鄭葳吃,兩個人配合的特別默契。
鄭葳忍不住發出喟歎,“還是不用自己剝的幹果好吃!”
自從鄭章住進皇宮裏,鄭葳就沒吃過沒有殼子的幹果。
鄭葳毛病多得很,喜歡吃沒有殼子的幹果,但是又吃不下除了家人以外所有人剝殼的幹果。
鄭章心裏嫌棄鄭葳這怪毛病,“我這是剝給我大外甥吃的,你且吃且珍惜吧。”
“可惜你外甥現在還不知道這東西是什麽味,反而讓我這個覬覦有婦之夫的女人占上了便宜。”
“你想怎麽做。”鄭葳自憐自艾,鄭章就知道她心裏肯定有了解決方法,而且這主意還很損。
“我能怎麽辦呢,我一個孕婦,能做的隻有以牙還牙,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把真相通過故事的形式寫出來?”
鄭葳搖頭,“你這個人不懂讀者,也不懂市場。”
“相信大家應該已經看夠了惡毒公主的故事,那麽下麵讓我們來欣賞大男主升級複仇的故事。”
鄭葳拿起毛筆,寫下四個大字,蓋住了原本的故事。
鄭章伸頭過去,之間紙上四個大字:哈姆雷特。
“這是?”鄭章指著紙上的字問。
鄭葳低頭看了一眼,把紙團成團,扔到地上,“不好意思,寫錯了。”
那麽真正的故事是什麽樣的呢。
以鄭章做男主角的一個從受寵皇子到落魄難民再到地方諸侯,最後成為帝王成就王圖霸業。
鄭章在這故事裏,是一個被嫌貧愛富的未婚夫拋棄的可憐公主,她為了黎民蒼生為了異母弟弟無數次奉獻自己,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窮不能窮弟弟。
隻剩下一口飯要給弟弟吃,因為弟弟正在長身體。剩下一片布,要給弟弟用,因為弟弟年紀小身體不好。
至於她冷不冷餓不餓,她說隻要弟弟不冷不餓,她就感受不到冷和餓。
就是這樣一個感人肺腑的姐姐形象,鄭章看完覺得肝疼,氣得。
這麽疼愛弟弟的姐姐,竟然讓弟弟給她剝鬆子,不應是她主動給弟弟剝鬆子嗎!
鄭葳在這故事裏沒有給自己加感情線,她隻要當一個感人的姐姐就好。
“請問這麽好的姐姐,哪裏會有?”
“夢裏或者下輩子。”
鄭葳還在故事裏麵小小地黑了一把親二叔,他那個窩囊的二叔也是一個壓迫皇子的壞人。
可以預料到這個故事麵世之後,他二叔在百姓心中的形象會比現在還差。
鄭葳的好二叔現在還不知道即將被親侄女黑,不過無論鄭葳怎麽黑都不重要,他即將去做有可能留下千古罵名的事情。
雷明琨帶著他還有逃跑的人進入了北魏境內,雷明琨有一個誰也不知道的秘密,他曾有一個朋友,現在在北魏做著作郎。
雷明琨希望他能向上傳一個口信,若是北魏能幫助陛下重新當回皇帝,願意割讓兗冀豫這三個州給北魏,南漢願意與北魏約為舅甥之國,並且世代臣服。
南北兩國現在為敵,互不相讓,並且暫時都沒有能力吞並對方,雷明琨相信北魏的統治者一定會同意。
就在雷明琨在偷偷給舊友傳信時,祁元潛也收到了兗州方麵有關鄭葳的消息。
鄭葳有孕的消息終於傳到了祁元潛手裏。
祁元潛簡直不敢相信這信上的內容。
信上隻有幾個字:公主有孕,五月有餘。
這信傳過來大約要半個月到一個月,那鄭葳現在應該已經六個多月了。
其實那人傳信過來時鄭葳的孕期剛四個月出頭,隻不過因著肚子大,外人看著還以為已經五個月了。
手上的這封信隻有八個字,加上標點符號也不超過十個字,祁元潛卻覺得這封信怎麽那麽讓人不舍得放下。
得虧現在的書房裏沒有屬下,不然他這看信傻笑的樣子被人看到,那可真是形象全無。
這把八個字的信,祁元潛盯著看了一下午。
也不光看信,還在想鄭葳肚子裏的寶寶是男孩還是女孩,會長什麽樣子。
心裏又想,無論男女都好,長什麽樣子都行。
看著信上五月有餘這四個字,祁元潛心裏十分焦慮,都說懷胎十月,鄭葳現在已經六個月了,還有不到四個月就要臨盆。
鄭葳現在在孕育他們倆的孩子,鄭葳不在他跟前他實在不放心。
北魏到建康快馬加鞭大約需要半個月,若是他現在趕過去,就隻剩下三個月的時間。
事不宜遲,應該趕快出發。
可當祁元潛站起身時,他的視線無意中掃到桌麵上的奏章時。
好像天上倒下一盆冰水,剛好澆在他頭上。
他身上的一腔熱血被瞬間澆滅。
目前北魏朝局情況複雜,宇文允雖然在新貴族和太皇太後的支持下登基,可那閹黨的黨羽沒有被完全剪除。
宇文允和祁元潛因為出身,天生就是新貴族一派,然而老舊貴族的勢力還很強大。
祁元潛不能放心讓宇文允一個人麵臨這場景。
可是作為丈夫和父親他明知道鄭葳現在有孕,不能當做不知道,讓她一個人承受生兒育女之苦。
來自兩種不同的責任感在他的內心拉扯。
信紙被祁元潛平攤在桌子上,他坐在桌子前,目視前方放空自己。
恰巧這時,祁春走進來,“主子,這個需要蓋您的印。”
祁春風風火火地走進來,看到祁元潛竟然在發呆,這真是奇了怪了。
祁春把文件放在桌上,剛好就看到讓祁元潛不斷拉扯的信件。
因為心信上的字實在太少,祁春隻需一眼就看到了內容。
祁元潛把信收到抽屜裏,囑咐道“先不要讓別人知道,尤其是陛下。”
祁春不解,這是好事,為什麽要瞞著陛下,“咱們陛下要有弟弟妹妹,為什麽要隱瞞?”
作者有話說:
下一章就見麵啦
聽說鄭葳懷孕
鄭章:我要有外甥或者外甥女啦
宇文允:我要有弟弟妹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