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別是一竅不通
作者:竹筍君      更新:2022-06-28 12:27      字數:4154
  第119章 、別是一竅不通

    阮氏這幾年一直在教張家的幾個女兒識字, 後來巷子裏有地的人家都跟著張顧兩家養起了紫茉莉,這幾年也賺了些錢,又有魚姐兒這塊蘿卜在前頭吊著, 有幾戶都狠心找上門請阮氏給孩子開蒙識字。

    張家的女孩子跟在她後頭念了五年書,都已經不再來學了, 如今她院子裏依舊是三五個小蘿卜頭。

    下了課,阮氏見天色已經不早, 就問:“魚姐兒和慈姑呢?”

    林婆子笑:“正在書房裏一塊兒烤鳥蛋, 聽說夏姐兒帶著巷子裏的孩子連著爬了三天樹掏出來的。”

    其實她打眼看著裏頭還有鴨蛋,但這東西一般生在水窩裏,讓孩子挨打的事兒,林婆子不會說的, 她可是頂好心的老太太。

    阮氏覺得這樣對魚姐兒名聲不好,猶豫道:“他們大了, 這樣獨處已經不和規矩了。”

    林婆子心說, 我的娘子,早五年你怎麽沒想起來呢?

    兩人悄悄地站在窗外瞧,書房外頭有顆大芭蕉,兩人站在底下,若不留意便看不出來。

    書房裏頭正擺了個小烤架,張知魚和顧慈並排坐在地上,眼神亮晶晶地盯著大大小小的鳥蛋。

    張知魚不讓他離得近了,怕吸炭火的煙烤著肺, 顧慈就把用過的紙卷成一個筒朝外吹熱氣。

    等碳燒熱了,顧慈拿著鳥蛋就要往上放, 張知魚不讓:“少在這搗亂, 你烤的蛋狗都不吃。”

    顧慈不信邪, 哼哼道:“我都沒烤,怎麽就不能吃了?”

    張知魚看他誌氣萬千,心說,年輕人不受挫就不會長進,遂大方點頭,鼓勵他:“烤吧,但烤了必須吃掉。”

    浪費糧食給娘知道要罵的,張家以前一碗蒸蛋都得幾個人分,她最不喜歡有人鋪張浪費。

    顧慈自信地點頭,將整顆蛋往火堆裏丟,張知魚立刻起身離了三米遠,見沒爆炸才又走回來,用圓珠砸開蛋殼頂,往裏倒李氏調好的料。

    顧慈看得眼都直了,不信人間還有這般做出來的烤蛋,唱衰道:“這東西裏頭會掉灰,吃了對身體不好。”

    如今顧慈長得比自己都高了,張知魚心裏已經不把他當做需要特別關照的特殊小童,兩人相處時她也多了幾分脾氣,聞言立刻反擊:“這麽健康的蛋,一定不好吃罷。”

    顧慈:“吃得好算什麽本事,活得久就才叫真的好。”

    說完,兩人對視一眼,冷哼一聲,都低頭目光灼灼地盯著蛋。

    等魚姐兒精致地用竹簽叉了一顆蛋出來時,顧慈也默默地剝了個自己的。

    阮氏就見自己兒子側頭幹嘔了一下,看了兩眼魚姐兒在低頭收殼兒,長手一伸,悄悄把烤好的蛋偷過來吃了。

    老天,他還吃得很開心呢!

    張知魚看到自己盤子裏沒了,瞪著顧慈道:“你偷吃了我的蛋!”

    顧慈立刻賴給二郎:“狗吃的,二郎吃了就跑了,可能是怕你凶他。”

    張知魚險沒笑破肚皮:“上頭灑了辣子,狗吃了還不得嗆死,阿公教過二郎不吃嗟來之食,更別說偷了!”

    顧慈沒話說了,商量道:“那我替二郎烤一個賠你,你別氣它。”

    張知魚笑眯眯道:“你烤幾個替二郎吃了吧?我就原諒二郎。”

    顧慈提議:“二郎雖說年歲還小,卻也不能姑息養奸,我覺著,還是應當把二郎找出來訓到乖,誠然我是它的爹,但也不曾聽說子債父償,它也是在你眼前長大的,怎好讓它做個不孝狗,你舍得?”

    兩人為顆蛋嘰嘰咕咕地說起來,眼見著要吵起來了。

    阮氏看看林嬤嬤,兩人眼裏都寫滿了一言難盡。

    阮氏心說,怕不是十竅開了九竅,其實一竅不通吧?

    顧慈好容易給魚姐兒賠了不是,還殷勤地剝了自己的蛋灑上調料送她——他到現在還覺得是李嬸嬸功力深厚,就是個調料也能化腐朽為神奇。

    總之,絕對不是他的蛋有問題。

    張知魚狐疑地看著這顆蛋,但因為盲目地崇拜娘的手藝,還是吃了下去。

    不想一入口腥味兒直衝天靈蓋,她哇一聲想嘔,左右都沒找著渣鬥,若在自己家還好,吐在顧家書房,張知魚都能想到娘的臉色多嚇人,一時憋得臉都紅了。

    顧慈嚇了一跳,見魚姐兒不肯吐,遂用帕子捧在手上,拍她的背。

    張知魚這回沒忍住,吐了顧慈一帕子,她還想看清楚吐的什麽,判斷下自己是不是給吃得食物中毒。

    顧慈已經把帕子卷起來丟到桌子底下去了,張知魚有個怪癖,她熱愛給一切東西墊上墊子,顧家的書房也是她半個窩兒,桌上也墊了好看的桌布,一直遮到底兒,隻下頭留了一寸的縫不讓沾髒了,二郎白日就愛睡在裏頭。

    張知魚連著灌了兩杯茶才壓了味兒,看著不敢說話的顧慈險給氣死。

    阮氏看得發笑。

    當年她和玄玉也是這樣,為口吃的也能打起來。

    那會兒阮家精窮,一年到頭別說吃肉,就是能聞著肉香都算過好日子了,顧家雖有幾個錢,但也隻是吃穿不愁而已。

    所以鄉裏的孩子都缺吃的,大家最常吃的零嘴兒是一種豬草,用開水燙了澀味兒,問顧家要點兒毛毛鹽拌起來,大夥兒能樂上一日。

    孩子們最盼著秋收,雖然揀稻穗很辛苦,但是剛收了糧,再窮的人家也舍得給孩子點兒吃的,顧家就經常把白薯分給鄉裏的孩子。

    有年秋天,兩人在顧家的地裏——阮氏舍不得燒自家的秸稈。

    顧玄玉用石頭搭了露天的四方石洞,把白薯和柴都放進去一起燒,為這口吃的,阮氏連晚飯都沒做,眼看著要熟了,結果天降大雨,兩人不得不跟著爹娘回家。

    顧慈玄玉讓她放心,等會兒白薯不燙了,他家小廝就來挖,保證決不浪費。

    阮氏當時隻有九歲,沒做晚飯挨了爹娘一頓好打不說,白薯還一口沒吃,等得夜間將睡,顧家也沒小廝來,這事兒烙得她一夜都沒睡好,夢裏都惦記外頭有個好吃的,等得雞叫,天還在下雨,她就躥下床去找,但怎麽找都沒找著白薯。

    她還當被耗子搬走了——顧家的地有人守著,鄉裏的小孩兒從不往裏走。

    結果沒得幾日顧玄玉說漏了嘴,咂嘴道:“果然早起的鳥兒有蟲吃,早半夜我就跳起來挖回家了,那麽大兩個白薯,都給我吃燒心了,連著吃了三日的消食藥肚子才消下去。”

    不想顧慈長得這般年歲,他爹的聰明勁兒沒學幾分,壞水和傻氣倒學了一肚皮!

    阮氏看著兩個孩子這會兒又湊一塊兒和好了,看著金童玉女般,心頭也漸漸有了想法。

    魚姐兒和慈姑姑也跟當年的自己和玄玉一樣長大,顧慈的病還是靠著魚姐兒才好了大半,說不得以後也得靠著魚姐兒,有什麽關係比夫妻還緊密?

    但顧慈和張知魚要在一起,可能比他們那個時候還要難。

    林婆子小聲問:“因為張家要入贅?”

    阮氏搖頭,她倒是想兩人在一起,入贅跟兒子的命比起來算得上什麽,隻要以後第二個孩子姓顧就好了。

    阮氏憂心的是:“慈姑身體尚未大好,一不知張家是幹不幹,二不知這兩個孩子是不是互相看對眼了呢!!”

    兩人又看了會兒,阮氏便拉著林婆子想走。

    外頭忽進來兩個旋風般的少年。

    成昭和趙聰賊頭賊腦地跑進來,看著他兩個哼道:“我就說來顧家能看著魚姐兒吧?”

    成昭嘰咕道:“日日在一塊兒也不嫌膩。”不像他,放完假,才回學裏看了一日先生的老臉,就膩得發慌了。

    顧慈理所當然地說:“她是我的大夫,大夫和病人不就應該在一起麽?我發病死了怎麽辦?”

    再說還有二郎呢。

    張知魚也扭頭喊:“二郎乖乖。”

    二郎聽得有人喚它,慢慢地從桌子底下露出一顆狗腦袋,跟它一起出來的,還有臊眉搭眼捏著鼻子的夏姐兒。

    夏姐兒臉色慘白,手都抖了。

    狗兒的慈姑,烤的蛋竟是雞屎味兒,就是給大姐打死,她也不想再待了!

    張知魚看著自家妹妹跟狗一塊兒鑽出來,當下便兩眼一黑。

    這孩子已經要十二歲了,而不是快兩歲,還到處胡玩兒怎麽了得,立刻豎了眉毛問:“你鑽在桌子裏幹什麽?”

    夏姐兒聲音悶悶的:“大姐,我背叛了你,你打死我吧,我若吱一聲就不算個豪傑!”

    張知魚眯眼:“你把阿公的雞烤了,還是把娘備的菜偷吃了。”

    “這算什麽出息,怎麽也得把阿公胡子燒光才稱得上幹了樁像樣的事兒。”夏姐兒深深地歎口氣,哀傷地看著大姐,心說,是阿公讓我過來守著你們的,複述一個字一文錢,若一天說上一千字,她豈不是發慘了?

    “錢果然不是這麽好賺的呢。”夏姐兒感慨一聲,都怪娘不讓她自己管錢。

    張知魚麵色不善地看著她。

    夏姐兒一時心如死灰,覺得已經被大姐發現了,若要挨打那就打吧,反正自己也不疼,遂躺在地上彎成一隻蝦,一動不動地抱著二郎,心裏數著一二三,隻等著大姐打完了,自己就出去練劍,夏天不練好,小仁叔要罵呢。

    二郎的狗頭搭在夏姐兒身上,也拿眼看魚姐兒。

    阮氏看著二躺四坐的一狗五人,隻覺得自己是天大的笑話。

    林婆子憤憤:這是特意打我的臉來了,之前不是這樣的!

    阮氏欲言又止,外頭又一窩蜂衝進來幾個孩子,拍著顧慈和張知魚的肩膀喊:“你們跑單,說好的魁首請客,讓大家在李嬸嬸船上吃飯的,這都半月了也不見你們說!”

    張知魚慢慢道:“我娘說請我們,沒說請你們。”

    大家不幹,你們隊這麽奸詐,還想不請客——除非把大家挨個殺死!

    躥進來的小猢猻也在地上打滾,有人嗅嗅鼻子,哇一聲哭了,道:“我好像拉身上了!”

    沒一會兒這猢猻屁股就被扒了,張知魚一看,上頭幹幹淨淨,道:“沒有,你屁股騙你的。”

    小猢猻委屈道:“可是好難聞。”

    別的小猢猻指揮二郎:“去找去找,狗找這個最厲害了。”

    二郎沒一會兒就叼出一顆烤好的蛋,小猢猻一聞,靠在魚姐兒懷裏哭道:“就是這個味兒!”

    張知魚臉上陰晴不定,看著不吱聲的顧慈說:“燒灶這事兒,以後你都戒了罷。”

    顧慈點頭如搗蒜。

    小猢猻哭得打嗝兒,為了哄他。張知魚隻好答應也請他們去,但娘本來隻用出一半的菜。

    現在又多這麽些人,張知魚看著顧慈:“你給錢。”

    顧慈眼觀鼻鼻觀心:“我給錢。”

    屋子裏亂得跟菜園子似的。

    窗外的阮氏和林婆子互看一眼,灰溜溜、靜悄悄地走了。

    晚上,林婆子自覺老臉受損,再一次強調:“我們家慈姑就是開竅了,春天魚都要抱籽,他為什麽不能開竅?”

    阮氏給林婆子說服了,勉強同意繼續觀察。

    這頭張阿公也賊頭賊腦地問夏姐兒:“怎個說法?”

    夏姐兒咂嘴道:“他狗兒的,兩人為顆蛋吵起來了!”

    作者有話說:

    今天就更這麽多,擺爛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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