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剖腹可活
作者:竹筍君      更新:2022-06-28 12:27      字數:12997
  第110章 、剖腹可活

    小九

    張知魚聽了這話臉色就變了, 心咚咚直跳,抓住丹娘的手問:“這怎麽可能,外頭從來沒聽說過這事。”就是趙聰也沒跟他們說過。

    丹娘笑:“還是以前賽神仙在時吃多了酒說的, 這成大郎的妻子田氏老家就在林逢縣,一家子精窮, 她嫁進成家也是在蓮花觀花了錢的,不然有錢人家的正頭娘子哪裏輪得上她。”

    田氏大嫂就是賽神仙的俗家弟子, 搶著吃過賽神仙二兩豆腐丸, 一下肚差點燒炸了胃,嘴裏都吐血了,還說是正常排毒。賽神仙聽了這話兒便格外喜歡她,讓她捧錢得了個俗家便宜, 以後生產不用給錢,她願意親自接生。

    如此天長日久, 兩家便混在一處, 時常幹些坑蒙拐騙的勾當。

    “吃過了甜頭,自然日日都念著歪路子的好了。”沈老娘跟著歎一回,一拍大腿給成老爺定了性:“鬼上身的東西!”

    張知魚在旁邊聽她們師徒兩個談話,心頭深恨成家是個混子窩,以前她還當成昭是個小惡霸,不想竟是個正等人救的小可憐,真惡霸原是他親爹親哥,不過烈女怕纏郎, 惡霸怕大官兒,她爹雖然才是九品芝麻官兒, 在成家麵前也是能挺腰子的。

    等張大郎回來, 張知魚就跟爹說:“爹, 明兒你有空跟我去一趟成家。”

    張大郎也不是什麽時候都有空,但這句話他很耳熟。

    夏姐兒跟巷子裏一幫孩子成日家不是打爛這家窗,就是爬了誰家樹,日日挨個串門子互相道歉,李氏和張阿公都覺得有些跌份兒,這事素來是張大郎幹的,是以張大郎第一反應就是看小女兒,習以為常地問:“今日又把誰打了?”

    “爹這把年紀了還胡說!”夏姐兒今日在家安靜繡花,自覺已經與昨日不同,此時得親爹一口黑鍋,立時就氣炸了肺,撿起石子兒閉了一隻眼就要樣爹身上彈,一激動卻拿反了弓,冷不丁給自己頭上狠來了一下。

    砰一聲肉響,二郎聽著都夾著尾巴走,張知魚也嚇得不停地看小妹的臉,見不紅才跟爹道:“她今兒歇了一日還不曾出去打誰,是我要去抄了成家的老窩!”

    一把年紀的張大郎倒抽一口冷氣,吃驚地看著魚姐兒,閉眼說了句阿彌陀佛:“女兒你人小小一隻,平日裏不聲不響的,長到如今,開口竟就要抄了別人的窩。”真不愧是他張春生的女兒,這大概就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罷!

    張知魚不知他腦補了什麽,但她隻想帶爹上門查|氺|表,便跟他豎了眉說:“成昭幾個月不曾出來,好似被他爹關起來了,狄夫人也不知有沒有被那老東西折磨。明日爹有空跟我一起去一趟,他家請了賽神仙的徒弟裝神弄鬼,爹把人抓了,我去看看人。”

    夏姐兒聽得此話拾起樹枝就開始磨,張知魚看她愁眉苦臉的樣子便問:“你磨它幹什麽,你又要去跟誰決鬥。”

    “這是給大姐磨的。”夏姐兒笑兩聲,熟練地說:“你們去打爛人家的門子,回來娘準得打爛你們的屁股,我愛大姐,給大姐磨個光滑的竹筍條,挨著就不疼了。”

    父女兩個氣個仰倒,扯了條子揉得稀巴爛,往外趕她:“烏鴉嘴,我們這是去替天行道!”

    夏姐兒歎口氣,又揀了根大的給自己磨。

    沈老娘仍在院子裏跟王阿婆閑談,見著夏姐兒小媳婦似的跪坐在地上磨樹枝,便笑著問:“小猢猻又要惹事。”

    “我是給自己磨的。”夏姐兒長長地歎了口氣:“明日大姐和爹出氣打我,也不疼呢。”

    張大郎攆走了小女兒,又跟大女兒嘰咕一回,知了來龍去脈,思索道:“明日下衙我帶兩個兄弟過來,你掐著點兒過去。”他沒見過幾回成家小兒子,怕認不出,不然也不能叫女兒去,又道:“等看到爹來了,你才準出來。”

    張知魚滿口答應。

    父女二人計劃得好好的,不想第二日下午還不到約定的時候,就出了事。

    這日張知魚在保和堂後院,剛給來看病的女娘紮完針,正在內室換新藥袋泡針。

    忽然外頭衝進來一男一女,男的進來就四處流竄,女的則流淚滿麵,嚇得鋪子裏一群人都散開了,婆子拉住小趙大夫就問:“誰能救難產的婦人,快幫我找個能救難產的婦人的大夫!”

    小趙大夫嚇了一跳,忙轉身去喊閔大夫。

    閔大夫精通婦人病,對難產的婦人也有幾分手段,走出來便安撫她:“你說說你家夫人住在哪兒,身上是個什麽形狀。”

    “我家夫人是仁安堂老夫人的娘家弟妹,昨日下午過來瞧遠嫁的大姑姐,不想跌了一跤就難產了,已經過了一夜孩子還沒生下來,大夫快跟我家去救救我家夫人!”秦婆子流著淚道。

    “仁安堂成家?”閔大夫看了眼豎起耳朵聽話的趙掌櫃,心說這不是耗子找貓當大夫麽,閔大夫有些害怕是鴻門宴,去了就一去不回頭,便沒忍住多問了兩句:“那怎麽不找仁安堂的大夫?”

    秦婆子臉色刷一下就變了,抖著身子憤怒地道:“就是他家的人推倒了我家娘子,不然也不能七個月就生孩子!如今周圍所有能找的穩婆大夫都找過了,個個都叫我家小姐等死!”

    “七個月,早產兒又難產……”這不是件容易的事,閔大夫見她神色不似作偽,遲疑一番,便起身回診室拿了藥箱,看著泡針的魚姐兒,停了腳步道:“你且跟我出來一起去,外頭有個婦人難產,有你在好歹方便些。”

    難產的婦人。

    張知魚一愣,想著這年頭婦人難產死亡率太高,若有必要剖開肚子說不得還能活下來,便收了針喊住張阿公:“阿公,你的手術刀給我用用,再把羊腸線給我一套。”

    張阿公還是頭回聽到手術刀三個字,嘀咕幾回才回過神,知道她說的是開瘡刀,他在前頭聽秦婆子說得真真的,遂將東西全拿出來給她,看著泛著寒光的刀尖,忍不住又正色提醒她:“你要記住,不管什麽時候,一定要先保住人的命,這幾把刀給你不是用來取走產婦性命的。”

    “阿公放心,我知道哪個最重要。”張知魚笑著點頭,再一次慶幸自己能夠有這樣的家人。

    她能夠意識到產婦的性命最重要,這是因為現代的思想教育,但張阿公卻是土生土長的古代人,隻因為從醫多年,見多了人情冷暖,便能憑著本能做出這樣的決定,這隻能說活該這小老頭紅得發紫呐!

    張知魚收拾好東西隨著秦大夫出門,一到大堂,就聽見有人喊她:“魚姐兒——”

    張知魚聽著這個聲音,從心底湧起一股似曾相識之感,忙側頭看去。

    一個又黑又瘦的青年站在人群裏異常顯眼,張知魚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才遲疑地喊:“小九?”

    小九此時已經不複往日光鮮,胡子都長出來了,風塵仆仆將將一月才將狄夫人的弟弟弟媳帶回來,路上怕耽擱時間,狠吃了些苦頭,回南水縣一天都沒來得及收拾自己,站在大堂跟個叫花子似的。

    但張知魚和小夥伴出門玩,都是小九和長喜看著的,所以就算小九變得又髒又醜,她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拉住他的手心疼地問:“小九你怎麽這樣了,誰欺負你,我讓夏姐兒個我爹炸了他家。”

    “受苦的是夫人和公子,小九不曾受苦。”小九目光微動,素來口舌伶俐的人也跟大舌頭似的,臉上淚都掉了下來,緊緊抓住她的手道:“公子讓我來找你,我知道你是小神醫又聰明,魚姐兒你快救救我家公子!”

    張知魚聽這話心頭一震,忙回頭喊趙掌櫃:“拿些上好的搶藥和給女子續命的藥材給我。”

    趙掌櫃知道兒子跟成昭從冤家已經成了朋友,想著成家烏七八糟的家事一歎氣,忍著肉疼從袖子裏拿出兩罐藥膏出來:“這個用來抹傷口,是消腫化淤的。”

    又吩咐小趙大夫從櫃台拿出一包配好的成藥道:“這個是補氣血的,裏頭放了不少參須和紅棗,人若不成了嘴上含兩片人參,給她灌兩碗這個下去,怎麽也能再有點兒勁兒,隻是這是猛藥,隻能最後用,用完還不成就沒辦法了。”

    張知魚聽懂了,揣在包裏便往外走。

    秦婆子聽清楚小九如何喊她的,跟在身後旁邊錯愕地道:“你就是小神醫?”

    張知魚點點頭。

    秦婆子看她隻到自己腰的個頭忍不住失望道:“你這般年歲,又如何救我家娘子呢?”

    先頭她家夫人奄奄一息時,成家小少爺便讓她去找一個姓張的小大夫,秦婆子一聽才八九歲,心裏就有些失望,來的時候更是提都沒提,隻覺得是小孩子瞎胡鬧,不成想這保和堂竟然真有個小大夫,隻是這大夫不僅是個女孩兒,還這樣小,讓她如何能信呢,那頭那麽些老大夫都束手無策,憑她能救活人嗎?

    秦婆子是不信的,她老人家還是覺得嘴上毛越長,頭上毛越白的大夫和穩婆更厲害。

    張知魚看著跟小九站在一起的秦婆子,來不及多問就被小九往車上拉。

    趙掌櫃還擔心是同行構陷,但若是真的也是兩條人命,捫心自問,他是做不出見死不救這回事的,眼珠一轉,攔住小九道:“魚姐和閔大夫坐我們保和堂的車跟在後頭就行。”

    張知魚自然聽趙掌櫃的,她如今還是保和堂的大夫,看著成家的那輛馬車,腦子裏想起丹娘說沈老娘手藝高超的話,剛想上車又停住腳,對小九道:“你去竹枝巷子把我外婆接過來,她也是鄉裏有名的穩婆。”

    隻是沈老娘戒心強,輕易不上外頭的鬼當,張知魚又從手上取下丹娘送的鐲子給他:“要是外婆不來,你就給她看這個。”

    小九接了鐲子低低地應了一聲,跳上馬車就往竹枝巷子趕,秦婆子被塞在趙家馬車裏心急如焚,見著魚姐兒這樣小,閔大夫又是個男人,便忍不住低聲哭起來。

    難產的婦人

    張知魚在車上便安慰她,又問:“你家夫人身上到底如何了?孩子有幾個月?”

    秦婆子果然被勾走心神,一邊回憶一邊說:“孩子剛剛才滿七個月,我家夫人胃口好,懷了孩子從來沒吐過,本來孩子長得有些大,大家還想讓她減些下來,如今想來都是這孩子天生有靈,知道自己命裏有這場劫數,不然那一摔哪還有命在。”

    閔大夫聽了就有些不滿:“如何讓孕婦摔得早產,也太不盡心。”

    秦婆子臉都氣白了,呸了一口道:“誰知成家人這般混,半月前小九找到大爺任上,說老夫人和小公子被成家關起來了,我家老爺夫人立刻就告假坐船往南水縣來,本來老爺還不讓我家夫人過來,隻是我家夫人身子強健,又覺老爺是塊爆碳,怕有什麽誤會反而叫大姐為難,便執意跟了過來。

    不想這事竟是真的,他們有些怕我家老爺是個官身,便謊稱老夫人和少爺在鄉下探親去了,若非有小九在,我們還當了真。老爺回頭花了一吊錢便找人闖了成家的門,好歹將老夫人和小公子帶了出來,不想那田氏次日上門賠罪,卻絆了我家夫人一跤,還說是小公子克的。”

    閔大夫聽了這樁事,眼裏滿是震驚,心頭歎了幾回,也找話安慰她:“成老爺先前兒就不是個人樣,如今又害了失心瘋,顯見著活不長了。”

    秦婆子跟著咒兩聲,想起自家夫人就難受:“早就該勸住她別來,若好好的待在江陵哪會出這檔子事!”

    現在說什麽也晚了,活人要緊。

    但成家在南水縣也不是沒有沒有名姓的人家,如果連成家人自己都救不了淑娘,那麽很可能就是真的救不活了,閔大夫想知道事情到了哪個地步,便又問她:“如今給你家夫人接生的穩婆是誰,她怎麽說的?”

    秦婆子不是很明白南水縣的事,隻說:“狄夫人自己請了周圍所有的穩婆和大夫,她們來了都說孩子和淑娘活不了,如今是婦舍的舍正在給夫人瞧,也就她說孩子能活。”

    隻是在秦婆子心中再多的孩子也比不上淑娘的命。

    “舍正……”閔大夫念了兩下,忽然想起賽神仙已經吃官家飯去,想想又問:“接生的可是姓史的婦人?”

    “是叫這個,來的人都叫她芹娘。”

    “正是了,她說能活孩子,至少也能活得孩子。”閔大夫舒了口氣。

    張知魚眨眨眼好奇地問:“芹娘是誰?”

    閔大夫笑:“此人近十年在南水縣頗有聲望,也算得上穩婆中的一把手。”

    史家原是神京人氏,家中也是幾代行醫,芹娘的祖母娘家也是大夫,她祖母還是家中最有天份的女兒,所以長大後也成了一位精通婦人病的女醫。

    有年郡王妃難產,滿城的大夫都說救不活郡王妃,隻能保住小孩兒,但史母看了人隻說了四個字——剖腹可活!

    郡王妃相信史母,於是躺在床上被打開了肚子,結果最後還是因為大出血死了。史家從此就被流放到瓊州。史母也是個奇女子,在瓊州不僅沒有一蹶不振,反而開始為貧民產婦接生,在民間很有些聲望,死前還留下了《女病論》,還通過救治的病人獻給了先皇後。

    先皇後正籌建婦舍,此書也算及時雨,雖然沒有起到決定性作用,但也是世間少有記載女病的醫書,所以赦免了史家。

    芹娘就是在回程的路上跟著改嫁的母親來了南水縣,到芹娘這代,史家兒女也隻是跟著爹娘勉強識字,學醫,早沒這個條件了,所以孫子輩都有些仇視史母。

    當今登基後,皇後接過婦舍看到這樁事,這時老郡王也去世了,便想著再賞一次史家,後來打聽到芹娘在江南小縣,從小跟在祖母身邊也懂接生,便讓她在婦舍領個閑職,芹娘入婦舍後也學習刻苦,就是為人冷傲不容易接近,以前賽神仙在時也隻有芹娘敢跟她們叫板。

    張知魚惋惜道:“隻要醫藥條件達到,這件事完全可以成真。”她相信史母是看到了剖腹產的可能性,隻是史母沒有消炎藥,也不能生血再造,甚至是第一次手術,病人怎麽想都是沒辦法活下來的。

    但是現在如果讓她來做剖腹產,張知魚握緊了藥箱,其實似乎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秦婆子聽芹娘來頭這樣大,心神也定了下,跑到在前頭專心路。

    如今狄二老爺和狄夫人已經不在成家,而在狄二老爺自己租的一座宅子裏,離著成家不遠,隻隔了兩條街,狄夫人娘家在江陵,也算耕讀之家,家中不算富裕,租的地方也不如成家的大院子,隻是一進的小院,但隻住他們主仆幾人卻綽綽有餘。

    張知魚還在車上就看到狄家大門緊閉,但門口依然站了不少看熱鬧的街坊,討論聲遠遠地便傳了過來。

    有人咂舌:“這下怕是得一屍兩命了,都一日夜了還沒生出來,孩子便是能生也得悶傻了。”

    “要我說先前就該照穩婆說的辦,大人已經救不了了,實在不行隻能保住孩子。”

    張知魚聽得皺起眉頭,和閔大夫一起跳下馬車往裏走。

    秦婆子擠開人群,忙跑過去敲門,幾人一進去就見小院子裏已經站了不少頭發梳得一絲不苟的婆子,和幾位背著藥箱的大夫,成大郎夫妻跪在廊下。

    成老爺正跟個三十多歲的蓄了短須的男人說話,結果被一腳踹開。

    男子走到兩位娘子跟前問:“芹醫娘,我家夫人究竟如何了?”

    大嗓門的娘子正蹙眉跟和肅著臉的娘子說:“不成,這樣太傷身了,還沒到用猛藥的時候,這時候給她喝還生不出來,不是叫兩母子都一起死嗎?得先想辦法把胎位正過來。”

    那娘子身材高挑,顴骨高高的,正是芹娘。

    芹娘看一眼狄二老爺,道:“如今一碰她,她就喊疼得受不住,孩子又伸了一隻腳出來,這般樣子不太好正位,若吃藥強生一生,孩子或可還可活命。”

    狄二老爺是個聰明人,立刻就問:“那我娘子呢?”

    芹娘歎口氣說:“就得看淑娘自己能不能撐下來了。”

    大夫說話從來留三分,狄二老爺不是不知道,這話跟給芹娘下死刑也沒什麽兩樣,狄二老爺的臉頓時慘白一片,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有辦法救淑娘。”

    眼角掃到禍端,狄二老爺心頭更恨,抬腳又把成大郎踢到地上,臉上腫得老高,又問丫鬟:“大夫和穩婆還沒請來?”

    秦婆子忙將閔大夫和魚姐兒領到狄二老爺跟前,狄二老爺見著才到自己腰的魚姐兒還當是秦大夫的孩子,知道也是大夫後嚇了一跳,隻是死馬當活馬醫,便揮手讓他們進去。

    丹娘看著魚姐兒眼睛一亮,說:“我師父如今就在城裏,我現在就差人去叫她,她手小如女童,四十多了還又柔又嫩,她來準能給孩子正了位!”

    張知魚回頭對她一笑,說,“都不用去找,估計不要一刻鍾外婆就到了!”

    說完眼睛四處一轉,就在人來人往的產房門口見著了想見的人,成昭和狄夫人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看著裏頭捧出來的血水整個人都怔怔的。

    張知魚想起第一回 見成昭的時候,他是何等威風,心頭一酸,忙擠開人群跑過去。

    成昭和狄夫人都瘦了一大圈,張知魚伸手去摸他們的脈,見都脈象平穩,隻是有些虛弱,想是不曾吃大苦頭。

    “我還以為再也見不著你了。”成昭看著魚姐兒,瞬間大眼睛就充滿了淚,又覺得有些丟人,便拉住她強忍住淚意道:“小魚,你要救救我舅母。”

    張知魚撩開他的胳膊,見光滑白嫩,一點外傷也沒有才說:“我外婆也要來,我是大夫,我外婆是出名的穩婆,我們一定會努力救你舅母的。”

    裏頭的穩婆見又來了大夫,忙取了被子遮住淑娘,好讓閔大夫來把脈。

    淑娘滿臉的汗水,眼睛緊閉,連句□□也沒有,張知魚和閔大夫趕緊去探她的脈,閔大夫往她嘴裏換了片藥參,讓魚姐兒掏出針紮醒她。

    淑娘迷迷糊糊地醒來,見著麵前是個不曾見過的女娘,輕輕地道:“你是不是托生到我肚子裏的孩兒,知道娘要死了,所以才從肚子裏跳出來看我。”

    閔大夫摸完她的脈便轉了身子出去,跟外頭急得滿頭大汗的狄二老爺說話。

    “我不是你的女兒,我是成昭的朋友,是專門來救你的大夫。”張知魚摸著她的手說:“你失力太多,我給你先紮點針補氣,有了力氣就好生孩子了。”

    “原來是這樣。”淑娘露出一個笑容,說:“那就麻煩你了。”說完,她的肚子漸漸又疼起來,額頭上豆大的汗珠不停地落。

    沈老娘一進來就看到自家外孫女在給淑娘紮針,兩步走到產婦跟前,伸手摸摸她的肚皮,問了淑娘幾句話,便將孩子往她肚子裏塞,想輕輕地轉過來。

    沈老娘是淨了手的,她雖然許久沒做穩婆,但手藝半點沒生疏,邊跟淑娘說話,邊等著時機,等淑娘高興了,便快速地將孩子的腳放進去。

    淑娘痛得臉雪白,但沈老娘用的巧勁,也還在可以忍受的範圍,沈老娘見狀就用手去轉她的肚子,剛摸上去淑娘就發出幾聲慘叫。

    沈老娘立馬停了手,回身才對魚姐兒和丹娘道:“不成,她先頭疼得太過,這會兒輕輕碰她她都受不住了,轉孩子是轉不成了。”

    芹娘點頭讚同,看了沈老娘一眼,又將目光久久地懸注在張知魚身上,道:“若這會兒喝下催產藥,孩子好歹能活在來,羊水流盡,便是能活也要憋死了。”

    成老爺在外頭聽得這話也勸狄二老爺:“芹娘的嘴在穩婆裏也算開過光的,她說不成……”想著那一記窩心腳,成老爺終究沒把話說絕,隻是滿臉遺憾的說:“怎麽也得留下一個。”

    院中的大夫和穩婆心下都有些讚同芹娘的話,許多難產的婦人,都是在芹娘手中活下來的,她救不了的產婦南水縣很難再找出第二個人來救。

    狄二老爺看著成老爺就犯堵,此時卻顧不上他,他跟淑娘自小結識,一直感情好似一人,餘生一人度過還有個什麽意思,悲痛欲絕道:“我隻要淑娘!”至於孩子,有了淑娘他們還可以有第二個第三個孩子,就算生不了也可以過繼大哥的,想到這,狄二老爺冷了臉看著田氏,一字一字地慢慢說:“我的孩子一定會跟她娘一樣堅強。”

    田氏嚇得淚流了一臉,不住地看丈夫,成大郎素來便怕這個秀才舅舅,如今知道他已經做了主簿,更不好伸頭了,隻縮寫腦袋低著頭不吭聲。

    狄二老爺看著藥房已經端過來的催產藥,心頭漸漸地升起一股無法挽回的預感,他聽不見聲音,也看不見人,造裏隻有那碗離淑娘越來越近的藥。

    到底還有什麽辦法可以救淑娘?狄二老爺將頭轉過來,掃視每一個大夫和穩婆的臉。

    這裏頭每一個人說的話他都記得很清楚,沒有一個人能夠跟他說,淑娘能活。

    閔大夫站在人群中對上狄二老爺滿是希翼的眼神,眼珠轉了轉,幾乎立刻就想起了王大郎和他跟魚姐兒馬車裏的對話,不由心中一動。

    但這孩子實在太小了,史母過世還不到二十年,前車之鑒猶在眼前,閔大夫搖搖頭,將這個想法從腦中晃了出去。

    “剖腹可活!”

    忽然一道清亮的聲音傳入了眾人的耳中。

    閔大夫幾步走到魚姐兒跟前道:“你這孩子,不可逞強。”

    張知魚看著他眨眨眼,她還沒有自己一個人紮過麻醉針,做這件事是有些冒險的,但想起淑娘漸漸又閉上的眼,張知魚挺直了背,堅定地站在人聲嘈雜的院子,又一次說出了自己心底的想法。

    她說:“剖開肚子或許能活。”

    此話一出,滿室皆寂。

    剖腹能活

    秦婆子眼前一黑,看著魚姐兒罵道:“小小年紀心思如此歹毒,來了這麽些大夫穩婆,再沒一個人要劃開淑娘的肚子取孩子的!”

    南水縣的百姓或許還有不知道外頭有個王大郎在,但成家算是業內人,個個都門兒清。

    狄夫人想想道:“且先聽她說說,這孩子以前跟著幾位大夫一起救過一位肚子破了洞的病人,說不得真有什麽法門。”

    大夫們被這一提醒,都想起了王大郎的事,忍不住仔細打量起魚姐兒來,說:“你就是姓張的小女娘?”

    感覺到眾人的目光匯聚到自己身上,張知魚點點頭。

    “竟然真的才八九歲的年紀!”

    “若傳聞為真,她真有剖腹不死的秘術,說不得淑娘真的可以活下來。”

    “這事其實還是難辦,光外邪入體就能要人命了。”有大夫搖頭。

    芹娘錯愕地看著張知魚的臉,又想起了在瓊州的生活,見著從自己身上移開的目光,芹娘脫口而出道:“這世間有幾個剖腹而活的人?一次或許隻是幸運而已,但狄二老爺要把這份幸運堵在淑娘身上嗎?”

    狄二老爺肅著臉搖頭:“無論什麽時候,我都要淑娘活著。”

    秦婆子見周圍不少大夫都在討論剖腹術,心中哪裏肯信,自家娘子可不就是在南水縣的地界上出的事,就算老爺隻要淑娘,但難保狄夫人為了肚子裏的孩子拋棄淑娘,當下便死死地不應聲,抱著淑娘不放。

    淑娘在裏頭聽到這話也嚇得發抖,這會兒肚子慢慢不疼了,想著剛剛魚姐兒握住她手說的話,強忍了害怕喚她進來問:“打開我的肚子我還能活嗎?那得多疼啊。”

    張知魚撫她道:“麻醉針就是止疼的,等紮上一刻鍾,你就不覺得疼了,到時候再喝一碗麻沸散,睡一覺醒來就好了。”

    淑娘紮完了補氣針,這會兒身上有了點靠在秦婆子身上吃藥,好奇地問她:“可是外頭的劃開肚子取孩子的婦人從來沒有活下來的,你怎麽能做到讓我活下來。”

    張知魚笑著跟她解釋:“一定是劃的手法不對,像嬰兒都在女子的胞宮。”她指指淑娘的小腹,用手比了個桃心說,“孩子就在這個胞宮裏頭,隻要知道它的大小,劃開一個巴掌那麽長,把孩子取出來再一層一層縫合起來,隻要補血及時,傷口不曾感染,你就能活。”

    淑娘還是有一點怕,但她更怕疼,便問:“我真的能活下來嗎?”

    有三七和大青葉在,張知魚心裏還是有些把握的,便說:“六成活命的機會。”

    剩下的四成,兩成是她不能保證是不是一定沒有感染,還有兩成是因為張知魚人小力微,這樣的手術她現在還做不了,必須要有人幫她。

    房裏的穩婆一聽這話都垂著頭不出聲,隻因剖開產婦肚子而讓產婦活下來的事,大家都沒有經曆過。

    狄二老爺已經是官身,難保他以後會不會更上一層樓,若這是個喜新厭舊的薄情人也就罷了,但明顯狄二老爺對他娘子一往情深,寧願不要孩子也要夫人,她們可不敢以身犯險,到時候也跟著一命嗚呼。

    “我來!”一道鏗鏘有力的嗓音傳入張知魚耳中。

    張知魚回頭一看,是外婆!

    沈老娘眼中迸發出興奮的光芒,她活到四十九歲了,還沒有這樣接過生,如果能保住娘親和孩子的命,無論什麽法子她都覺得可以一試,她已經算得上金盆洗手,但如果能在徹底衰老前再進步一點,她老人家也是一點都不介意啦。

    沈老娘握住外孫女的手,臉上浮現出一種堅毅的光,讓她整個人都年輕了二十歲。

    張知魚似乎能從這張臉上看見,從七八歲時就立誌四處遊學的小女娘。

    老天,這竟然是她的外婆!

    丹娘看著師父,咬牙道:“我也留下來幫忙。”

    話這麽說,秦婆子心中依然擔憂。

    畢竟還有四成不能活的可能性不是。

    秦婆子看著紮了針後已經有些力氣的淑娘,心中其實已經有些信她,但她素來將淑娘當做女兒,母親永遠隻看得見孩子的危險。

    秦婆子歎了口氣道:“六成實在太低了。”

    淑娘看著秦婆子的臉,剛想說話,卻發現舌頭變重了許多,身上又逐漸疼起來,便說:“秦媽媽,我願意,隻要能讓我別疼,讓我和孩子都能活下來。”

    之前來的大夫和穩婆,都讓狄二老爺保住孩子,說她肯定活不了。

    魚姐兒是第一個說她也能活的人,就算是六成,也比一成也沒有要好。

    秦婆子見她應了聲,便沒有再反對,疼愛地將淑娘放回床上,出門對老爺說了這話。

    狄二老爺熱淚滾滾,湊到產房門口說:“淑娘,淑娘,你真的願意?我隻要你,要不然咱們想辦法不要孩子了,以後我們還會有孩子的。”

    淑娘這會兒有了些力氣,便對著門外喊:“你別吵!”

    狄二老爺得這一聲罵,跟吃了蜜一般,綻開一個笑,放心了許多,對著秦婆子道:“淑娘都已經有力氣罵我了,甚好!甚好!”

    趁著熬麻沸散的功夫,張知魚便滿頭大汗地開始給淑娘紮麻醉針,雖然她沒有獨立紮過,但是自己卻私下練習了不少次,心裏數著時間和順序逐漸下針也下得快了。

    產房裏如今隻剩下三個穩婆,加和魚姐兒。

    芹娘看著她問:“你就是那個大出風頭的魚姐兒?”

    這句話顯然不是誇她,張知魚專心給淑娘紮針,保住孩子的命,等著麻沸散一下來就動刀,便沒有回她。

    芹娘隻覺她目中無人,又說:“小小年紀便學會沽名釣譽,使得一手歪門邪道!”

    丹娘低聲湊到魚姐兒跟前說:“她是如今婦舍的舍正。”

    多的丹娘這會兒就沒辦法說了,她和魚姐兒之後都得在這人手下討生活。

    不過顯然芹娘不是很願意魚姐兒進去,說的話句句帶刺。

    若是往常沈老娘早跟她打起來了,隻此時淑娘生死難料,強忍了這口氣。

    隻她們忍得淑娘卻忍不得,她驚奇地感覺到自己真的沒有那麽疼了,心中對魚姐兒和她背後的保和堂更信了幾分,但先前自己也多受芹娘照顧,便看著芹娘道:“就算隻有一成的機會能活著,我也想試一試,而且小張大夫說不疼,我這會兒已經好多了,我願意信她。”

    芹娘素來心高氣傲,聞言看了眼魚姐兒,提著自己的東西想要家去。

    狄二老爺心知芹娘也有幾分手段,先前淑娘都快沒氣了,就是她將人救過來的,便攔住她笑道:“娘子以後還少不得芹醫娘多照顧,勞煩再多留兩日。”說完便讓秦婆子從後頭拿出五兩銀子的紅封出來。

    芹娘家道中落,在瓊州飽受奚落,對錢財和名聲都看得緊,看了眼產房終究歎了口氣留了下來,隻是看著狄二老爺道:“你要知道,打開肚子後就沒有回頭的機會了。”

    狄二老爺是個男人,沒那麽多彎彎繞繞,隻問了她一句:“你能救活淑娘麽?”

    芹娘抿緊了唇,不再勸他,隻冷眼看著產房。

    裏頭沈老娘正問魚姐兒:“你說怎個打開肚子。”

    張知魚站在凳子上,摸著淑娘的肚子跟她仔細地說,沈老娘求學全靠腦子記,隻聽了一遍便心中有數,

    很快狄夫人便從外頭將麻沸散遞過來,丹娘慢慢地喂淑娘喝了。閔大夫又進來摸了回脈,掏出一顆黑色的丸子。

    張知魚認得這東西,是保和堂對難產孕婦的吊氣丸,是用來溫補身體的,不是催產藥,便又用水化開喂給淑娘。

    過了會兒,等藥效上來,淑娘閉著眼開始流口水了,張知魚便湊在淑娘耳邊輕輕喊了她兩聲,見淑娘一動不動,便對沈老娘和丹娘說:“我們可以動手了。”

    張知魚頭湊得很近看著淑娘的肚子,告訴沈老娘下多長的刀,用多大的勁兒。

    沈老娘雖然隻剖過魚,但真做起來滿臉都是認真之色,手一點兒也不抖,張知魚說劃多長的口子,她就劃多長的口子。

    丹娘在旁邊用布擦掉湧出來的血液,讓魚姐兒能看得更清楚,等輕輕地劃開一層肉膜,大家就看到裏頭一個孩子正捏拳蜷縮在一起。

    張知魚沒有抱過小嬰兒,沈老娘卻熟練得很,她的手又小,很快就托著孩子的腦袋將人抱了出來,丹娘跟在師父身後也是做慣了此事,當下便手腳麻利地剪斷了臍帶,又去探淑娘的鼻息,見人還活著才鬆了口氣。

    有忍不住從心底湧起一股深深的喜悅,深感今日留下來實在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原來人間還能這樣救活產婦,那以後的女娘豈不是活下來的幾率就更大了!

    丹娘眼中也泛起了淚光,仔細地回想剛剛魚姐兒和師父說的話,誠然她不是個有天賦的穩婆,但卻是個頂會學習偷師的聰明女人,這可不是她們師門的優良傳統麽。

    張知魚看了眼被沈老娘抱在手上的孩子,心頭一沉,孩子在娘肚子裏悶久了如今渾身發紫,無聲無息的看著跟死胎無二。

    張知魚跟沈老娘和丹娘道:“丹嬸嬸幫我勾住肉,我來縫合,外婆把孩子抱出去給閔大夫看看。”

    沈老娘看著一身是汗的魚姐兒笑:“老娘救個孩子還不成問題,這是在肚子裏憋久了,順順氣就行。”

    沈老娘拍拍孩子的背,又用嘴朝孩子嘴裏吸了口氣,堵住氣管的羊水一下就被吸了出來,沈老娘又伸手拍了幾下孩子的屁股,孩子哇一聲便哭了出來,雖然氣息不如別的孩子強壯,但好歹活著。

    沈老娘也笑起來,得意地說:“再小的人也想活呢,哪裏就能隨便沒了。”

    又用布把孩子裹起來抱出去給狄二老爺看,說:“是個女兒。”

    閔大夫和院子裏其他大夫忙湊近過來看孩子,確認孩子隻是有些虛弱後,大家都笑:“以後多補點也就沒事了。”

    狄二老爺忙問沈老娘:“我娘子呢,我娘子如何了?”

    沈老娘覺得狄二老爺勉強算個靠得住的男人,也就比她家短命鬼差一線,便看著他滿意地說:“且將心放回肚子裏,人還活著。”

    狄二老爺聽得此話,臉上方笑起來,還抱了孩子湊在產房門口,跟偷油的耗子似的探頭探腦地看淑娘。

    主要是大家都不讓他進去,說他身上髒東西多,容易讓淑娘得病。

    狄二老爺鬱悶地想,怎別家都說男人進產房晦氣。到他這兒就成晦氣上門了。

    張知魚還在裏頭一層一層地用羊腸線給淑娘縫合,沈老娘隻會粗淺的縫合針,剖腹產在這個時候算得上驚天大手術,若縫不好,以後人也活下來日子也難挨。

    丹娘給她勾著肉一層一層地放,心頭也跳得厲害,她從來不知道人體裏頭長的是這個樣子,濃鬱的血腥味和刺激的畫麵讓她有些反胃,但她素來是個認真的學生,心知以後不一定還有機會看到這樣的救人術,便強忍不適,仔細看魚姐兒動作。

    歎了口氣後,張知魚想,其實縫合最好用桑葉線,人體吸收得最好,但是事發突然,淑娘已經等不到做桑葉線了。

    張知魚將淑娘的肚皮合上,又抹了趙掌櫃給的藥,秦婆子顫顫巍巍地進來,給淑娘擦洗身子,換了幹淨的衣裳,見人還是暖的才徹底放了心。

    張知魚翻開淑娘眼皮看了看,確認人還活著,便收拾東西出了產房。

    狄二老爺站在門口,眼巴巴地看著魚姐兒。

    張知魚笑:“等她醒來再靜養一陣就沒事了。”

    狄二老爺滿臉喜色,立刻就要衝進去看淑娘。

    張知魚攔住他說:“你身上不幹淨,沒有換洗不能進去,以後每天都要讓人用艾草熏屋子,仔細打掃房裏,等人能下地走動坐完月子,其他人才能跟著一起進去看她。”

    狄二老爺抱著孩子連連應是。

    成老爺在旁邊也鬆了好大一口氣,誰知道這許多年不見,狄二都成官兒了,上次有消息還是他做秀才的時候,誰知如今已成了舉人。

    不由深恨田氏攛掇,一記窩心腳就踹了過去,成大郎看著娘子也瑟瑟發抖,心中更恨小弟,都是因為他,不然自個兒也不能挨爹的罵。

    成昭見著舅母和小表妹都平平安安的,早不把爹和大哥當回事,笑著湊頭過去問魚姐兒:“我就知道找到你舅母就能活。”

    趙聰和顧慈也跳過來攬住他的肩膀說:“往日打我怎不見你手軟,這麽大的人了還被老子關起來。”

    顧慈也不滿道:“怎麽不讓小九先開找我們。”

    “找你們治標不治本,我娘要是想和離,還得我舅舅來才有用。”成昭嘀咕一聲,看他們一眼也笑:“你們什麽時候來的,我怎麽沒看到?”

    “還不是慈姑病病歪歪的,過來給人一腳踹翻了多丟人。”趙聰哼哼,看著成昭罵:“笨死了,你爹打你了嗎?我們給他套麻袋報仇怎麽樣?”

    成昭也很想給他爹套麻袋,便失落地搖搖頭:“沒打我,就是不讓我出門,在家抄經書,你們不知道,他娘的,那書比資治通鑒都還厚,我活生生抄瘦了五斤!”

    幾個人湊在一處嘀嘀咕咕地罵成老爺。

    那頭閔大夫還在屋子裏給淑娘把脈。

    沈老娘想著自己寶刀未老,何不再出江湖,眼珠子一轉,見芹娘離她們八丈遠,便小聲問張知魚:“你什麽時候去婦舍?能不能走後門把老娘捎上做個鎮宅的八袋長老?”

    張知魚險被嗆著,說:“三月初,婦舍修起來就過去。”

    南水縣的婦舍給賽神仙折騰得不像話,範大人來了之後,就將婦舍稍微修了修,又在對外招人,預計明年三月,她們新來的人就能進去幹活學習了。

    沈老娘歎口氣,遺憾地說:“要是自己再年輕二十歲,高低得進去幹一番偉業。”

    張知魚立刻捧她:“什麽時候都不算晚,要想去就去唄。”

    沈老娘先前說的不過是玩笑話,瞪圓了眼嘀咕:“我都這麽大了能行?”

    張知魚笑:“四十九歲,人生才剛開始,再說外婆看著跟娘差不多,哪裏就老了,誰說外婆老,我非跟她打一架不可。”

    沈老娘拍她:“四十八歲半,老娘還沒過生,小猢猻淨混說。”

    作者有話說:

    古代剖腹產能活,不用想肯定是我開的金手指啦,真自己在家做,羅翔老師肯定多期素材。我記得有期羅老師專門說自己給人治病怎麽判的,那期很好笑也很好玩。麽麽

    感謝在2022-05-21 09:43:31~2022-05-23 09:01:0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螢火貓 1個;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玲娜貝兒 3個;月暖凹晶館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一顆圓圓 30瓶;不知道叫什麽好、桜花 20瓶;Senya素爾、liria、我是愛與光、藏紙、萌萌、最最、Anson、胡思亂想的河豚 10瓶;鍛戊、圓滾滾、Bluesky 5瓶;niuniu@sharon、那條牛哇、helen0408123 2瓶;52703334、絕不混吃等死、南又晴、28725773、一口吃掉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