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拜師
作者:竹筍君      更新:2022-06-28 12:27      字數:5249
  第71章 、拜師

    大桃不幹, 這樣他以後怎麽麵對小寶,這太殘忍了。

    張知魚笑:“大桃哥,你可以當打短工嘛。”

    大桃來了精神:“打短工嘛?”

    張知魚點頭:“我第一筆錢就是打短工掙的, 在飯店裏給人幫忙,做了兩個月拿著錢給我娘買了好貴的胭脂呐。”

    這是以前那個家的事。

    大桃沒懷疑, 隻當她在李氏船上做小工,在城裏一直玩兒他心裏也有點不自在, 在家偷懶被爹追著打反沒這個感覺。

    在城裏掙了錢回去, 不知他娘得多高興。

    大桃看著小寶還有些不忍,張大伯就是這個時候推了一板車糧食走進來,將兩人的話聽個正著。

    大桃正對著門口,高興地飛奔過去大喊:“爹, 你怎麽來了。”

    張大伯沒舍得叫人一起推車,自己走了一路, 累得出了一身汗, 掏出帕子揩揩額頭,笑罵:“小兔崽子,在這兒玩得不著家了。”

    大桃立刻跑到車後頭跟爹一起推車,張知魚幾個想上前幫把手被張大伯拒絕,指著門道:“後頭還有三個小公子說來找你玩兒,快去玩吧。”

    張阿公跟張知魚每天一起下班,這時也在家,他和孫婆子換了張大伯父子, 趕幾個小的去玩兒。

    這時張知魚便見得門上又轉出三個人,顧慈帶著成昭和趙聰正捧著糕往裏頭走。二郎不住地在他腳底下打轉兒。

    趙聰在家悶得發黴, 天氣一好就纏著爹要出來玩兒, 成昭嘛, 那是來興師問罪的。

    豎著眉毛就問:“魚姐兒,你把金銀花給他家,怎不給我家。”

    張知魚奇怪地看他:“我和阿公都是保和堂的大夫,給你家不得被人說死了,再說這是葉知縣牽頭做的。”

    葉知縣是官兒,比他們所有人都大,魚姐兒爭不過也是有的。

    成昭勉強同意這個說法,隻嘀咕道:“下次趙聰有的我也得有!”

    趙聰像隻雄雞似的揚起頭,走路都帶風。

    顧慈看他道:“他有的,你什麽時候沒有了?他爹跟你爹關你和趙聰什麽事。”

    成昭被問得一愣,但居然覺得怪有道理的,他爹又壞又愛罵他,自己被顧慈欺負了,還被他拴在家裏抄書,成昭用鼻子看兩眼顧慈,氣哼哼地坐在台階上轉著腦袋問:“巨豬呢?弄出來我們騎騎。”

    這才是他們來的真正目的,張家有巨豬的消息早被風吹遍孩子窩兒,誰不想神勇地騎著老虎跟人鬥個三百回合?

    沒有老虎,豬也可以嘛,都是帶毛的動物,也差不太多,孩子們想。

    顧慈和張知魚對上兩雙充滿期待的眼睛搖頭道:“大桃哥可寶貝小寶了,你們騎不了。”

    大桃將爹送進去,見又來了兩個圍著魚妹妹轉的討厭鬼,鼓著臉對小寶說:“小寶你搭我一下成不成?”

    說完爬到小寶背上,扯了根樹枝叼在嘴上,抱著手臂晃晃悠悠地往前院走。

    小寶很配合地發出低沉地怒吼。

    三個男孩都沒見過這等場麵,都“哇”一聲,圍著大桃轉個不停。

    趙聰何止見過豬,豬尿泡都耍爛了不知多少,繞著小寶轉了兩圈,還鑽到後頭去看小寶的胯,笑眯眯道:“豬公公的叫聲聽起來跟別的公豬也沒什麽不同嘛,怎長得這樣大?”

    大桃氣得跳腳。橫他一眼,發誓無論如何都不給他機會沾一點兒小寶的邊。

    顧慈深暗欲想取之,必先與之的道理,率先掏出自己挖的漂亮石頭誘惑他:“小寶給我騎騎,它們都歸你。”

    趙聰看了眼樂道:“這個數,我加十倍。”

    成昭有錢但明年要用,他沒石頭,這些玩具都被他爹沒收了,隻好麵如死灰地坐在台階上罵爹:糟老頭子害我不能騎豬,以後再給你說話我就變豬給人騎!

    幾個孩子在張家待到將吃晚飯才被家長捉回去,就這趙聰還眼饞地看著小寶。

    張知魚安慰他:“這有什麽了不得的,我家到時候要騸豬,你有我給你騸一隻,養一年就跟小寶一樣了。”

    趙家鄉裏莊子上有豬,趙聰立刻就跟著小廝回家問爹要,成昭黑著臉,都快哭了,他大哥不會給他家裏的豬崽兒玩。

    趙聰和張知魚家裏的兄弟姊妹好東西都是互相分享的,不至於他哥都當家了連幾百文錢的小豬崽兒都舍不得給他吧?

    顧慈問:“你跟你大哥關係不好?”

    成昭道:“小時候我哥還經常帶我出門逛街,現在我過生他都不回來陪我吃飯了。”

    趙聰大罵:“我娘說得對,男人有錢就變壞,你哥當家就變壞了。”他爹也是一直都很壞滴,但沒成大夫壞,趙聰在心裏補充道。

    見著成昭這小可憐樣兒,趙聰便拍拍他肩膀道:“他不給你我給你嘛,我爹養可多豬了,等魚姐兒騸豬時我給你帶一頭。”

    成昭感動地看他,兩人和好如初,還問魚姐兒和慈姑:“你們兩個要不要?”

    二郎凶狠地衝兩蘿卜頭叫起來,顧慈蹲下去抱起二郎搖頭:“我有二郎了,我不養別的了。”

    張知魚也趕緊擺手,二郎如今吃兩家飯,已經成了阿公的心頭肉,給它氣著了,還不得被阿公罵死。

    兩人看著那小狗兒,恨鐵不成鋼地看看兩人,一起嘰嘰咕咕出了門。

    今天張家院子裏格外熱鬧,就是房間有些不夠住,李三郎吃了飯就估摸著明兒回家去,給大桃爹挪個床位。

    想起娘的吩咐,李三郎抽空私下跟大姐說起兒子的事。

    李氏看他:“二十歲的都還沒成親,怎有臉問我。”

    李三郎哼道:“是娘讓我問的。”說完他瞪圓眼睛湊進姐姐耳邊小聲道:“是不是張大郎不成了。”

    李氏反應半天才弄清楚什麽是“不成了”,斜著眼覷他冷笑:“你這趟原是專來吃你姐夫拳頭的。”

    李三郎委屈道:“這是娘讓我問的。”

    李氏想起沈老娘練了幾十年鐵臉工,確實是個能派兒子問女兒這話的人,想想還是跟他說了實話:“我跟你姐夫不準備再生了。”

    李三郎嚇了一跳,見周圍沒有張家人才放心些,如今這個家可就他們兩個姓李的,還不得被打瘸嘍。

    李三郎關了廚房門窗,這才覺得安心些,這動作卻立刻吸引了幾個小破孩兒。

    夏姐兒眼珠子一轉,興奮道:“他們在密談,我要去偷聽。”

    水姐兒讚同地點頭。

    大家看著張知魚的眼睛亮得驚人,如今張家孩子都讀聖賢書了,去偷聽多不好呐。

    但有人邀請就不一樣了,幾個孩子心道。

    張知魚拒絕:“不成,萬一是我娘和小舅的機密,被你們聽走以後豈不是虧慘了。”

    說完,她自己走過去將耳朵貼在門縫上。

    夏姐兒剛想說話,我也是娘的女兒呐。

    月姐兒眼疾手快地一把捂住她的嘴,用眼神示意她裏頭還有人。

    張知魚遞過去一個誇獎的眼神,仔細聽娘的話兒,家裏若有艱難事,少不得要她出馬解決。

    李三郎抖著嘴問:“是你,還是張大郎不想生了?”

    李氏笑:“他想把家傳給魚姐兒和夏姐兒兩個,不想再生一個分家產了。”

    李三郎沉默會兒道:“那魚姐兒幾個日後沒兄弟,被人欺負了怎麽辦?”

    李氏道:“他說以後給姊妹兩個招贅,或者以後嫁了人生了孩子挑一個姓張也使得,這事爹也曉得。”

    張家人都不反對,李三郎更不可能反對了,他跟兩個外甥女本就玩得好,隻是憂心以後她們立足艱難,這年頭沒有兄弟的女娘,軟弱些的,骨頭渣都不能剩一點。

    看來還得他這個當舅舅的扛起大任,做兩個外甥女的依靠,他隻比魚姐兒大十三歲,完全可以熬成壽星公,撐到最後送走兩個外甥女嘛。

    李氏險笑岔氣:“魚姐兒掙的錢,比我們都多,你照顧她,還是她照顧你?”

    李三郎拍著胸脯哼道:“我回家就掙錢去,以後養你跟兩個外甥女不成問題。”

    李氏敷衍地點頭,開了門往外走,張知魚帶著幾個孩子立刻躥到院子裏假裝正在胡玩兒。

    李氏對弟弟道:“你先找個媳婦兒成家是正經,男人過了二十歲,那就是老白菜梆子,看著不錯,一嚼就得往外吐。”

    李三郎給大姐說得燃起一簇小火苗,歸心似箭地想回去又掙錢又娶媳婦兒。

    奈何天公不作美,又下起暴雨來,跟天漏似的一直往地上灌。

    江南河渠眾多,又是稅收重地,這裏的河道都修得堅固無比,就算朝廷不修,各家豪富也得自己出錢折騰好,這樣的暴雨下還沒聽得哪裏出事。

    但張阿公卻臉色大變,看著天回頭就給老胡大夫點了幾柱香,青煙嫋嫋升起,很快被灌進來的風吹得不見,張阿公道:“我小時候,有一年就是下了幾場這樣的大雨,那個時候我爹還在,大桃鄉最會看天的就是他,大夥兒也跟今年似的早早收了糧食。”

    一連下了幾日,天氣放晴,大家這才睡了個安穩覺,直到老張頭在自家大門口發現奄奄一息的老胡大夫。大家這才知道,金陵已經被水淹了。

    當時的情況比現在慘得多,從金陵城出來的百姓散落在江南個個縣裏,到處都能見著他們的身影。

    張阿公坐在廊下盯著越發深厚的黑雲,表情逐漸凝重,囑咐兒子:“這幾天外出,多注意點流民,看看他們房子建起來沒有。”

    也不是他故意把人往壞了想,隻這千山萬水地跋涉而來,誰不想活著?求生的心往往在絕境中能促但使人做出自己都不敢相信的舉動。

    張知魚安慰他:“雖然現在是秋天了,但今年秋天跟夏天沒什麽區別嘛,雷陣雨都會過得很快的。”

    張阿公笑:“書裏連這個都教?”

    張知魚心虛地點頭,目前她在顧家還沒發現這樣的書。

    但張阿公深以為然,魚姐兒自從開始念書。整個人都變了許多,跟巷子裏別的女娘看起來完全不同了,家裏現在境況好了許多,他也想幾個閨女孫女都能啟蒙,別說讀多少,起碼不做睜眼瞎。

    便問起幾個孩子的功課,連梅姐兒都不放過。

    張家人現在已經變了很多,梅姐兒日日在家繡嫁妝,但也會抽空跟幾個妹妹一起學字,如今已經頗識得幾個字,都能自己看話本子了。

    張大郎怕被妹妹比下去,在外頭抽空也會認認字。

    月姐兒幾個雖然調皮,但看著花妞些羨慕的眼神,心裏也知道念書的機會很珍貴,從來不會在顧家搗蛋,如今《三字經》《百家姓》都已經念過,正在讀《聲律啟蒙》。

    此話一出,張阿公心頭就有數了,這是正經讀書人的開蒙課,他小時候跟著老胡大夫都沒這個機會,摸摸幾個毛腦袋道:“阮娘子跟你們雖無師徒之名,卻有師徒之實,從今天起,你們要親力親為為她做事,以後你們長大了,自己掙錢了,也要經常孝敬她,更要堂堂正正地做人,才能對得起她這樣用心地教導你。”

    夏姐兒點頭笑:“阮嬸嬸講課好玩,都是故事。”

    這是顧教諭後頭教阮氏用的法子,阮氏見幾個孩子調皮,也這樣講,沒想到效果奇佳。

    隻這樣再叫阮嬸嬸就不再合適。張知魚想想道:“阮嬸嬸這樣用心地教你,你要尊敬她,以後不能再叫她嬸嬸,她是你的老師,往後要叫她先生,她不說下課休息,你就不能亂跑,她不說放假,你就要按時過去,明白了嗎?”

    夏姐兒似懂非懂地應下,道:“雨停了,我就去顧家說。”

    巨大的雷聲下,張家人挨在一塊兒聊天。

    幾個孩子一起靠在阿公身邊伸著脖子望天,小寶先頭熱得很了,最近不僅沒長肉還瘦了兩斤,這會兒正歡天喜地地在雨中奔馳。

    夏姐兒三個看著外頭的雨水,羨慕道:“要是我也能出去淋淋雨就好了,小寶好快活哦。”

    就是下雨天出門亂跑容易挨雷劈。

    豬不怕,她們怕。

    張大伯先前聽魚姐兒跟張阿公說話,還沒回過神,他看了看整整齊齊的張家人,歎道,這才多少年,二房的變化已經讓他快認不出來了。

    簡直一年一個樣兒,他剛才進張家院子都怔了會兒。二房家,他每年也得來幾回,但沒有哪年比今年變化更大。

    李氏掙的錢越來越多,在家給幾個孩子都換了新蚊帳,以前幾個姑娘房裏也就是一張床加幾個竹編箱子,現在裏頭已經擺了從羅家買來的凳子桌椅,魚姐兒房裏還有羅毅專門給她打的小書架,又精致又好看。

    連夏姐兒這個小不點頭上都戴了紅珠串的小花。大桃身上的衣服也是他沒見過的新衣。

    按著時間算來,可不就是魚姐兒開始念書學醫,他們家就開始往上走了嗎?

    大桃即便做個豬倌兒,隻要跟著二房,會不會也有機會變成跟這幾個孩子一樣呢?

    張大伯沉思良久,想到學習要用的錢,筆直的背就彎了幾分,因為是分家的血親,維護關係更加不容易,在銀錢上便馬虎不得。

    看著兒子還不知事的樣兒,張大伯狠狠心,叫來大桃道:“你願意跟你年祖父學騸豬麽?”

    大桃也不是不願意,騸豬能掙錢呢,掙了錢就能娶媳婦兒,買糖吃,還能給娘扯布穿,爹也不用天天在田裏幹活。

    他沒說話,小寶過來拱拱他的手,伸出舌頭二郎似的舔舔他手心,大桃心頭一軟,拍拍小寶的醜臉道:“爹,我願意。”

    張大伯黝黑的臉上揚起一個高興的笑容,道:“那你還不跪下給你師父磕頭,剛剛魚姐兒說的話你都要記住,別人怎麽對師父,你也要怎麽對師父。”

    大桃點頭,走到張阿公跟前兒跪下結實地磕了個頭道:“先生,以後你不想騸的豬就都交給我吧。”

    張阿公喉頭動了動,心頭老激動了,麵上還強撐著,露出個和藹的笑道:“好,好,好。”

    當然師徒禮不是這樣簡單的,張大伯跟張阿公還挑了個良成吉日,讓大桃再敬一回茶。又從兜裏摸出個荷包讓他去街上買得用的東西。

    米麵肉菜,這回大房家本就送得多,張阿公大手一揮,表示這些都是徒弟孝敬他的,就用不著再給了。

    有了這件喜事,雖然張阿公還很擔心,但到底也睡了個好覺。

    幸好這場雨下了兩三天就止住了,天氣徹底涼爽起來,但城裏卻開始出現許多病人,冷熱交替之下,老弱婦孺都有些不爽利。

    尤其外頭還有一群房子尚未蓋好的流民。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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