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藥典留名
作者:竹筍君      更新:2022-06-28 12:27      字數:3880
  第66章 、藥典留名

    葉知縣不在, 何縣丞敢開點兒糧倉卻不敢放了人進來。

    河南道實在太大了,城門口那一溜兒麵黃肌瘦神色麻木的流民,大部分都互相不認識, 周圍有人死了,若沒有官差日日檢查, 發臭了都不一定能讓人知道。

    這樣的人一進城,那不是行走的毒罐子麽?

    何縣丞忙得焦頭爛額, 自個兒一個沒錢沒人的小官兒, 哪有葉縣丞那許多資源可使。

    他實想不出辦法,隻得先關了城門,讓幾個巡檢日日帶著人巡邏鎮壓,防止流民暴起, 即便是本地人,出了城想進來都得讓自家人去簽字畫押方能接回來。

    張大郎不用去外頭巡邏, 每天也是在外的時候多, 在家的時候少。

    大熱的天兒,曬死多少菜蔬,鄉下的菜農原還焦灼,等見著這一圈餓著肚皮的人,隻忙不迭跑回家把菜往家一收,拴上大門埋頭曬做醬菜,現在少掙幾個錢,冬日裏等走商的船來賤價些倒也能賣得出去。

    但城裏沒那麽多地能種菜, 少了食物供應,人心就有些浮動。

    張大郎便不得早出晚歸, 魚姐兒不用去保和堂了, 也一大早就起了身和娘一塊兒送爹和阿公出門。

    張阿公戴了個大草帽, 中間掏了個圓洞將發髻漏出來,張知魚給兩人一人遞了一大軟壺的三花三草湯,和一小壺隻夠他們自己喝的金銀花露。

    還囑咐道:“在外頭千萬別逞英雄。”

    這話兒顯然是對兒子說的,張阿公摸著胡子,隻覺通身舒泰,這個家還是他張年最穩重啦。

    趙掌櫃自從前兩日喝了張阿公帶來的茶水劑和熟水,心頭就一片火熱,半天就生了一嘴燎泡,親自帶著人去鄉頭收金銀花,這東西從來沒人要,一收就一大片,樂得他隻恨生魚姐兒的不是自己,又恨兒子不成才。

    那金銀花據說還是趙聰送過去的,結果他學藝不精隻認識炮製好的藥材,還跟人說是野草,險沒誤人子弟。

    但幸好他早就慧眼識珠攀上張阿公這根老藤,不然如今哪有這筆生意做?

    張知公捧著水袋一進門就被眾大夫捧著杯子環繞,保和堂裏跟蒸籠似的,大家在裏頭都脫了鞋邊泡水邊看診,還是心頭燥熱,身上到處悶上痱子。

    這三花三草湯和金銀花露,真乃解暑良方,一日吃得一二回,熱還是熱,但心頭卻舒服許多。

    秦大夫想起魚姐兒那圓圓的臉,伸手就接了一大海碗過來,邊喝邊歎氣:或許對於大夫來說,是不是女兒真的沒那麽重要。他現在熱得要死,別說魚姐兒做的,就是他家狗搗的他也吃。

    藍大夫感受著清涼的味道從舌尖慢慢送到四肢百骸,嫉妒地看著張阿公歎:“百年以後,藥典重修,上頭絕少不了張家的名兒。”

    眾大夫捧著杯子都看向張年。

    發現一味新藥,已經完全可以開書立傳,往後所有用金銀花的大夫,隻要用一點心追根溯源,就能知道這是張家人找出來的東西。

    流芳百世,光耀門楣,哪個年輕大夫初初學醫時沒想過這件事?但要做起來實在太難了。

    但現在,他們眼前就有一個!

    張阿公一愣,擺手道:“這不是我們家研究出來的,是魚姐兒從不知道哪本醫書上翻出來的。”

    當時魚姐兒還認真地跟他說了這事兒,張阿公本來想吹牛逼的心一下就歇了大半,現在爽了,以後被人找出來原方還不得遺臭萬年?

    所以他老人家從沒想過這件事,最多也就是從趙掌櫃這裏再敲一筆出來給家裏姑娘們留嫁妝。

    眾大夫問:“那書是什麽名兒,又是何人研究出來的?”

    張阿公拍腿苦著臉道:“那孩子不知怎的,看的書太多,在這方麵老是記性不好,總是忘記書名和人名,問她在哪看的,她也說不知道。”

    藍大夫安慰他:“這一次大旱,此方必能活人無數,就算是整理出來也是功德無量。”

    趙掌櫃也點頭,不管誰研究出來的,隻要這次金銀花效果流傳出去,那藥典無論如何就都繞不開張家。

    跟張家合作把金銀花推銷出去的老趙家也可以說間接入藥典啦。

    說著便拉著張阿公商量起一塊兒合作賣湯劑的事兒,下午回家前兩人連分成都想好了。

    張阿公看著那串數字就頭疼,還裝模作樣道:“我得回家問問魚姐兒,這是她的東西。”

    趙掌櫃深表佩服,張阿公真是個穩重人兒,這麽大筆銀子都心如止水!

    魚姐兒道:“阿公,東西給你了你自個兒看著辦唄。”

    張阿公很滿意,魚姐兒又拉住他囑咐:“千萬別說是我研究出來的,到時候咱們老張家可就丟大人了。”

    這些在她原來的社會,本來就是已經被人研究出來的東西,她不想占掉這些不屬於她的榮光,隻要能沾一點點老家的光,讓她能永遠找到回家的路就足夠了。

    張阿公點頭保證,高興地抱著方子出門乘涼。

    今兒張大郎調休也在家裏,一家子正要吃晚飯,就有人敲門道:“張捕頭,不好啦,城外有個豬妖,說是你的親戚!”

    夏姐兒聽得豬妖馬上就興奮起來,臉色通紅地轉頭問阿公:“我們是妖精嗎?”

    李氏一巴掌拍在小破孩背上,皺眉道:“胡咧咧什麽,你想當幾寸大的豬,我保管你的屁股一分不少。”

    夏姐兒躲在大姐身後不說話了,還用眼神催爹開門。

    張大郎認出是守門的同僚,見他滿頭大汗的樣兒便遞過去一碗花露,問:“臭小子又到處編排人,光天化日的哪來的妖怪。”

    安術一氣喝了,才緩過氣道:“你去了就知,那豬有兩個人那般大,上頭還騎了個人指名道姓說是你親戚。”

    張知魚頓時反應過來道:“爹,是大伯,大伯騎著騸過的豬來了!”

    夏姐兒笑:“不是妖,是我阿公和大姐騸過的豬,豬跟其他公的一樣,騸過的都能長這麽大!”

    安仁無端打了個抖。

    張阿公想起這個小小實驗也坐不住了,拉著兒子就要去看,但看著一家子婦孺又氣哼哼地坐下來。

    張知魚眼珠一轉道:“爹我跟你去,我代表阿公出去看豬,到時候有人問起來也有得說。”

    張阿公給大孫女一個獎勵的眼神兒,推著兒子就出了門。

    三人一路走到城門口,已經六七點的天,門口還站著烏壓壓的一片士兵,個個都熱得麵色發白還強打了精神站著。

    安仁跑過去衝領頭的說了兩句,厚重的大鐵門便被拉開一條縫,各種味道混合的氣味和驚呼討論巨豬的聲音便一下就往裏衝了進來,透過不大的門縫,張知魚一眼就見到了騎在巨豬身上的大桃。

    大桃見著魚妹妹便爆發出一陣歡呼,拍拍小寶的屁股,威風凜凜地朝魚妹妹奔去。

    張大郎見那巨豬一路橫衝直闖,嚇得一下就拔了刀。

    大桃給冷光一照便怕了,張大郎的威名早已傳遍鄉間,他也是聽著這故事長大的娃兒,自己辛辛苦苦喂大的孩子怎能還沒進城遭了毒手?

    便一把拉住小寶蓮步輕移地蹭過去給大伯問了好,轉頭又對著魚姐兒驕傲道:“魚妹妹,我帶大寶來看你啦!”

    張大郎見著對自家閨女無比殷勤的大桃,真恨不得將他一把掐死。

    一家人說笑間,後頭又走出兩個人,一見張大郎就笑:“我說是誰家能養得出這樣的大豬,原還是你老張家。”

    大桃不服氣了,道:“什麽老張家,也就二祖父動了一刀,小寶就是我一個人養大的!”

    張知魚順著聲音看去,就見路上還有兩個蓬頭垢麵跟難民似的男人,慢騰騰地往裏走。

    而她爹張大郎還沒說話兒,旁邊就急匆匆跑出來兩個人哭喊道:“縣令你要是再不回來,縣丞都得上吊了。”

    大桃這才知道跟自個兒說了一路話的人竟然就是他爹口中的官老爺。

    但他年紀不大,還不知道白身和縣令的差距,大桃鄉的小夥伴最喜歡的也不是當官老爺,而是開館子的,所以他既不羨慕也不害怕,隻是覺得——這個官兒說話也不怎麽樣嘛,還沒有魚妹妹說話好聽。

    這淡定樣兒卻把葉知縣驚得不輕,回頭就跟廖師爺分析:“張家人不畏強權,不送去念書真是可惜了。”

    葉知縣有錢,念頭一起就栓不住,想在鄉裏開書院挑機靈的孩子念書,南水縣是個中縣,鄉裏念書的孩子竟也沒幾個,大桃鄉,那是一個也沒有,難免就心動起來,他估摸著自個兒還得在這待三年,修個書院出來也是政績嘛。

    大桃才不想念什麽書,過來兩天夏姐兒都教他不少,大桃還是睡一覺就忘,每天頂著烈日不住地往外看,竹枝巷子的孩子們知他有隻威武大豬,紛紛表示願意天陰點就帶他出去玩兒,就是能不能給騎騎小寶。

    大桃很愛惜小寶,自個兒都不常騎呢,才不肯交出去,眾狠心小孩兒血熱得快也冷得快,頓時便一哄而散。

    夏姐兒就沒那麽好打發了,她早就中意豬豬,卻被大桃捷足先登,但後登她也不嫌棄。

    大桃很有原則,在這方麵從頭到尾都表現出一幅六親不認的樣兒。

    夏姐兒無法,看著他兩個羨慕得口水都流下來了,不過自打她流這一回口水,一人一豬都對這小蘿卜頭很有些警惕,見著她就跑。

    但張家人都視若無睹,畢竟小寶見著張阿公還夾著屁股走路呐,張阿公私下樂嗬嗬地跟魚姐兒嘀咕:“還別說,真是騸掉的豬乖些。”

    大桃初來縣城,雖然嘴上不說,但心裏還是很想出門看看的,等過了冬,他就得帶著小寶回家種地了,也不知以後有沒有機會再來,他們鄉裏一輩子沒來過縣城的人也大有人在。

    張知魚看出他的心思,就想帶著他出門逛逛,如今南水縣也有搭了戲台子唱河南道的事兒,她早想去聽了,顧慈也想去,阮氏可憐幾個孩子在家憋悶這麽久,便給他們在茶樓訂了個包間,還讓人擺了冰盆。

    張阿公不困了,直起身子摸摸胡子歎一回氣道:“孩子哪知事兒,少不得我老人家親自出馬照看他幾個一回。”

    夏姐兒冷笑:“阿公,你就是想看戲。”

    這一天晚上,夏姐兒是在張阿公的輔導學習中度過的。

    張阿公:“夏姐兒字有些不成,晚上我得空教教她。”

    阿公,你好狠。

    遲早有人會治你的!

    夏姐兒握著筆淚流滿麵地想。

    阿公喝著涼茶美滋滋地表示:除非讓我去殺豬,不然什麽事兒都難不到你阿公滴~

    張知魚想起那天葉知縣對阿公刨根問底的樣兒,不由微微一歎:阿公,你還不知道,你雖然不曾殺豬,但你卻將殺了它們無窮盡的子子孫孫!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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