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打算
作者:竹筍君      更新:2022-06-28 12:27      字數:3478
  第58章 、打算

    在張知魚認識的人裏, 論有錢或許趙聰隻在前三,但說起花錢趙大公子一出誰敢爭鋒?那散財童子的樣兒阮氏看了都直喊造孽。

    但趙家三代單傳,每個獨苗苗都是祖母和娘親的掌心寶, 故此孩子雖小,起居用度樣樣兒倒比趙家大人用得還好些, 倘沒個夫子管教,張阿公估摸著這孩子已經在吃官家飯了——張大郎提盒送的那種。

    但他再傻, 魚姐兒和慈姑接受的也始終是正經的君子教育, 再做不出坑騙人的事,兩人將趙聰拉到廊下涼席上一同坐著,麵前擺了幾罐子胭脂,直接開門見山地問:“我們有個生意做, 你要不要入股?”

    趙聰低頭嗅嗅胭脂,挑了一點在手上抹開問:“一盒得多少錢才能製出來?”

    三個人一下就注意到, 趙聰問的是成本, 而不是售價。

    “好小子,看來你還不是那麽傻嘛。”小天欣慰地拍拍他的肩膀,給趙聰得意得尾巴都要翹上天了。

    趙家有保和堂,藥鋪子可不是那麽好開的,這會兒的藥鋪都是一條龍服務,從種植藥材到賣藥材最後到看病,不掌握一整條線便開不起來——別的鋪子抬抬指頭就能掐斷你的藥源。

    像保和堂這樣的大藥鋪就更不必說,雖也收零散的藥材, 但江南藥很多都是自己種,就連野生的生藥, 也有專門的人去采。他們也不需要把握住全國的藥材, 隻需要握住獨長江南的一二味, 留夠跟別的藥鋪換藥的籌碼,就能夠為自己的藥源留下一條活路,不至於一打擂台就被人捏死了。

    仁安堂發家不過三代,在南水縣立足才幾十年,好東西早被保和堂占了個幹淨,就為著這個,這麽多年便一直被保和堂壓得翻不了身,若非成家人很有些手段,早被擠兌出南水縣了。

    這樣多的生意在手頭,趙家人會說話就請了人教算盤,成本利潤的事,趙聰也算門兒清。

    張知魚和顧慈已經想過,等幾年花多了紫茉莉就不值錢了,除了頭一年隻能薄利多銷。

    但所有的念頭都在看到趙聰空空如也的荷包時戛然而止。

    夏姐兒都哈哈大笑,極神氣地將荷包往席子上一倒,一眾甜糕核桃堆裏,三枚銅錢閃閃發亮,刺得趙聰心如刀絞。

    喊道:“小爺有的是錢,隻不過給娘管起來了!男子漢的錢就得女人管,我娘說的!”

    此話一出,大家的眼神就從不可置信過渡到了憐憫。

    小天歎了口氣道:“算了,聰哥,我們回家跟你娘要點糕吃吃得了,一文錢都沒有還操心賺不賺!”

    夏姐兒懵了,“我的壓歲錢也在娘那,娘說耗子要偷錢。大家不這樣嗎?”

    張知魚不敢挑戰當家主母的威嚴,故別過臉兒沒說話,趙聰不想跟個蘿卜頭一塊兒比,難免吐露了心聲。

    趙家雖然放縱孩子,但也怕他學壞了。可能天底下女人管男人的頭一招都是——有錢了就變壞,那就讓他沒錢嘛。所以趙聰身上是不留現銀的,每撒一回財少說在家得挨三頓打才能求了來。

    “都是窮孩子。”牛哥兒摸摸趙聰毛茸茸的腦袋笑,一下就覺得跟趙聰關係更進一步。

    趙聰人生頭一回被說窮,愣了好一會兒都沒回神,心下便決定要賺一筆銀子實現階級跨越,故琢磨著舍出嫩臉跟娘纏著把壓歲錢全要出來。

    一時又擔心回家被揍得狠了,便爬上張家的老槐樹摘下枝粗細剛好的軟枝在青石板上,仔細看了看便欣喜地磨起來。

    眾人:“我們下午事情還多,不跟你玩將軍打仗。”

    “不是,我回家要錢準挨揍,我爹摘的柳條又細又長,打著疼,我自己摘了磨滑點,倒能挨得舒服些。”趙聰埋頭苦幹。

    夏姐兒驚了:“我娘從不用藤條揍我,你跟你娘也求求,讓她用巴掌打屁股,大姐說這樣受力麵積廣不那麽疼。”

    男子漢能被人用巴掌打屁股麽?趙聰暗道,我寧願被抽。

    張知魚閉了閉眼,轉頭看顧慈:“他不成了,我們去找成昭。”

    趙聰把枝條一丟,氣哼哼地攔著不讓:“都有我了,還找他做什麽?”

    兩人就告訴他,做胭脂還得要藥材呢,他們是希望有個人能藥材入股,同樣的銀子肯定沒有趙聰和成昭從家裏拿便宜——還能將趙成兩家緊緊綁在船上。

    “你們要多少藥材,我可以回家說說看。”趙聰道。

    張知魚把單子給他,趙聰算了下就笑:“就這麽點兒,保管弄得出來。”

    張知魚不同意,隻有趙家不保險,萬一仁安堂急眼跳腳怎麽辦?

    趙聰隻好不情不願地帶著倆人去找成昭,俗話說最了解你的永遠是你的敵人。

    趙聰找成昭那是一找一個準兒。

    成昭正帶著一群孩子站在水邊,外套都脫了想溜下去挖藕,一時被幾個人團團圍住,又羞又氣道:“你們再揍我,我就急了啊。”

    顧慈仁愛地摸摸他露在外頭的肩膀道:“昭哥哥,你又胡說。”

    成昭險被惡心得掉水裏去,這三月在家的苦想起來他都哆嗦,便邊穿衣服邊道:“有本事下次我也喊幾個兄弟一起開架,道上可不興群毆。”

    顧慈笑意更濃,攬住他道:“別怕,是喜事。”

    成昭更想回家了,張嘴就要叫長喜過來。

    趙聰瞪他兩眼,不耐煩道:“我就說他不肯,咱們家去騎竹馬玩兒。”

    成昭一聽是真有事兒,還是趙聰搞不定的就來了勁兒,將衣裳往屁股下一塞坐著一揚眉毛道:“說吧,究竟有什麽事兒找我。”

    趙聰以為成昭不樂意,但不成想成昭一聽就雙眼發光激動得團團轉——因為,他也沒錢。

    張知魚、顧慈:………

    成昭沒好氣道:“要不是你們,我能沒錢嗎?我現在吃個包子都得花長喜的月錢,我爹說今年不考進學裏前二十明年也不給我月錢。”說起這事兒成昭就想哭,他娘的貓如今吃得都比他好。

    張知魚和顧慈相顧無言,事情的發展遠遠超過他們的想象,邁腿就想回家找娘求安慰。

    趙聰和成昭緊隨其後,一路還叫罵不休。

    孩子間的矛盾都不長久,尤其成昭和趙聰,說到底兩個人都不知道家裏究竟有什麽恩怨,隻是下意識地反映父母的態度,一但擺脫父母的情緒,隻要一個契機便能在一起做堆耍了。

    張知魚看著兩個一會兒笑一會兒罵的孩子,心底愁得沒法說。

    難怪李氏說生意不好做。

    這不,支援沒得到一點兒,反帶著一群窮光蛋回了家。

    幾個孩子一同坐在廊下發呆——生平第一次琢磨究竟怎麽才能掙到錢。

    聽了一肚皮話的張阿公摸摸膝蓋上的二郎嘿嘿一笑,道:“他們要當家,阿公明天就帶你認認巷子裏的糞車,你遲早得找屎吃去!”

    成昭和趙聰沒有錢,但他們想有嘛,蹭了張顧兩家一肚皮的零食,尤其是成昭,不知在家過的是何等日子,竟連夏姐兒包裏那兩顆軟瓜子都給順走了,還拍胸脯就保證從家裏弄了藥材或者錢來,隻要最後賺了錢給他們一人分一成。

    張知魚沒想他們辦成事,隻將胭脂一人送了他們兩罐,畢竟也是潛在客戶,趙成兩家是富貴人家,他們家的女眷跟守寡的阮氏不一樣,一年四季都得出門參宴。

    在南水縣一年下來少說得擺二十場各種宴,隻要得了她們青眼也能多賣些不是?

    兩人下午又商量一回,實在不行也隻有找李氏和阮氏幫忙,張知魚知道它的價值並不擔心賣不出去,但萬事開頭難呐。

    夏姐兒幾個年紀雖小,但女兒愛美又何曾分年紀,都眼巴巴地看著趙聰和成昭手上的陶罐想抹,她們做了這麽些,還沒有擦過呢。

    魚姐兒拍開幾隻手,掏出另一個罐子打開道:“那個有顏色,抹了娘要罵的,這個才是咱們可以用的,裏頭沒有加花汁子,用的是動物油。”

    南水縣涼得晚,但過了八九月也要入秋了,張家的孩子平時都得幫著家裏做活兒,手上不比現代的小孩兒嫩,她看了心疼便從顧家討了羊脂兌進去做了麵霜。

    她還挑了在嘴裏嚐過,有一點花香的清甜一點兒也不澀口,所以不怪賈寶玉愛吃胭脂,這時的胭脂跟現代的化妝品確實不是一個品種。

    這個連顧慈都是第一回 見,便用阮氏提供的玉簪花棒挑了一點出來在手背上抹開,清涼滋潤,一下兒起皮的地方就服帖了。

    成昭和趙聰見了就也想要一罐子,兩人倒不是想自己用,雖然大家都恨爹,但祖母和娘親還是好人呐,得了新東西都想買給她們使。

    這是張知魚特意做給小孩子用的,家裏女孩子多,做了一大罐子,讀書人的手都不嫩,寒冬臘月也得握筆,手上都有老繭,此時聞言隻當兩人要自個兒用,便拿出新買的盒子給他們一人裝了一罐回去。

    趙聰嗅嗅味道,問:“魚妹妹,這兩個叫什麽名字?我娘的胭脂都有名字,沒名字的賣不掉。”

    其實就是潤澤版的腮紅和寶寶霜,但江南女子用具無一不精,真叫這個,隻能等著回家種地去。

    張知魚想想便道:“這個胭脂叫美人麵,這個麵霜叫孩兒麵。”

    作者有話說:

    下午二更。

    本來寫了一版魚姐兒和慈姑騙兩個少爺入夥。倒是寫完了始終覺得不對,仿佛聽到兩個孩子說——我們不會這樣做!最後又刪了重寫了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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