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老張和小張
作者:竹筍君      更新:2022-06-28 12:27      字數:3255
  第41章 、老張和小張

    經過娘親愛的教育後, 張知魚不再拉著夏姐兒下地了——挨揍風險太大,且這包種子分了一半給顧慈,留下來的已經不算多, 她估摸著這塊地能種完。

    紫茉莉的花種收下後不能立刻就種,要放到陰涼處留到第二年春天, 還要用水把外殼泡開才能下地。

    種子飄揚過海從美洲來到大周朝,正是第二年春天, 張知魚拿了一碗清水把種子丟下去放在桌子上泡, 顧慈看了心裏就有點打鼓,把自己的半包捂得緊緊的,雖然他也沒種過地,但知道水多了種子是會死的, 便勸魚姐兒,“你不會種, 這個不能用水泡, 泡了就淹死了。”

    張知魚對紫茉莉勢在必得,決不會記錯它的栽種方法,小時候她和姊妹們不知道玩過多少紫茉莉和鳳仙花,於是堅定地告訴慈姑:“就是這樣種的,書上寫的,我看了書你沒看,我說的有理你沒理。”

    顧慈確實沒看過書,種子還是魚姐兒認出來的呐, 但他還是不信有種子要泡爛了才發芽,氣呼呼地讓魚姐兒把書翻出來證明, 張知魚轉轉眼珠道:“你家書太多, 我記不得放在哪了, 這會兒去找春天都要過了,種子放壞了怎麽辦?”

    想想家裏那麽大一堆書,慈姑不爭了,他其實也不是很想去翻,便勉強同意魚姐兒的說法,不過為了至少保全一部分種子,慈姑偷偷藏了一把打算不泡水直接種,假如魚姐兒是錯的那大家也還有種子可以發財,到時候他會很好心地分她一點點。

    因為種子要泡一晚上才行,兩小孩本來起了個大早想開工,三月底的天已經很熱了,孫婆子看了就笑:“大毒日頭底下下種,怕不是要血本無歸。”

    這份財產是很貴重的,裏邊不僅裝了張家未來的錢,還是他們對冉小二的承諾,張知魚看看天,決定聽孫婆子的,這是正經的莊稼把式,下過的地在張家保二爭一——張阿公年輕時沒怎麽下過地,但如今日日都跟守財奴似的圍著地轉,魚姐兒很難說自家阿公是不已經量變達成了質變到了力壓孫婆子的地步。

    當然無論是誰,都比他倆靠譜就是了。

    兩人各回各家,直等到下午天陰了點,魚姐兒才穿上孫婆子給她翻出來的舊衣裳,抱著小鋤頭下地。顧慈穿的也是舊衣裳,不過他家的舊也就是去年做的下過幾次水,顏色不鮮亮了而已。

    有錢真好。

    張知魚看著顧慈一身竹葉青春衫不禁在心底感歎,拿起鋤頭就開挖,她也要做這樣穿一件丟一件的有錢人!

    顧慈緊隨其後,他家有個大花園,但種的都是阮氏心愛的花草,阮氏舍不得拔了,在家買了許多花盆給他種,這會兒還沒到家隻能明日再種,顧慈現在是特意來幫忙的,更重要的是,如果發現魚姐兒犯了什麽錯,他回家就可以避免掉啦。

    今兒是三月二十五,張阿公和張大郎都在家休息,夏姐兒和水姐兒搬著小凳子羨慕地坐在旁邊看著魚姐兒玩泥巴。

    張知魚和顧慈胸有成竹,拿起鋤頭挖了坑就把種子丟下去,又用鋤頭扒拉土反回去埋好,做為竹枝巷子的文明種子,顧慈在家是先翻了農書的,知道坑不能埋得太深,太深了種子要憋死,蓋的土也不能太厚,不然種子還是會憋死。

    但現在不是深不深的問題,這薄得一泡尿就能衝開了,不是上趕著給雞添菜嗎?張阿公看得眼角直抽,他很心疼蘿卜,但更心疼這塊地,這輩子他下的地不多,也比兩個小孩兒強多了,看著歪歪扭扭的坑和不是稠就是稀的種子,張阿公身上祖祖輩輩疊加的莊稼人基因實在忍不了了,他伸了個懶腰揮手就把魚姐兒和慈姑往外趕:“這要是在鄉下,今春把地交到你們手上,下半年全家吃屎去!”

    這是老張頭活著時罵小張們的話兒,如今也長成老張的阿公悉數奉還給新一代小張。

    新一代小張的佼佼者——夏姐兒坐在板凳上發出了跟他當年一樣雷鳴般的哈哈大笑聲,眼瞅著都快站起來給阿公鼓掌了。

    張阿公看著眼前這個笑得滿麵通紅的小孫女,心裏隻有一個想法——以後決不能讓她種了地去!

    這個念頭從張阿公心裏升起的那一刻,他忽然明白了老張頭為什麽送他學醫,所以哪裏是什麽他狡猾從大哥小弟手裏搶到機緣呢,不過是可憐天下父母心,他爹覺得他種地一家子都得吃屎罷了。

    在大周朝,男子成丁後可以分到一百畝地,四十畝永業田和六十畝口分田,如今他的一百畝地在大哥手裏蒸蒸日上,老三的地早被賣得不剩多少了,所以老張頭臨終前才說:“你有了地,你去府城,你們小弟不成器,所以以後得多照顧他。”

    張老三因為這個對頭上兩個哥哥一輩子都很不滿意,但他遊手好閑到四十多,如果不是自己跌死了,張老大和張阿公還是會把他養到死的。

    這是老張頭絞盡腦汁才想出的萬全之法,三個兒子果然好好地活了一輩子,哪個也沒半途餓死。

    魚姐兒和慈姑還是知羞的,抱著手臂嚴肅地站在旁觀摩學習,看著阿公拿著鋤頭在這一畝三分地先挖了一排坑,每個坑的距離大小深淺都差不多,他不知道一個坑能埋多少種子,所以每個都隻放了一顆,種子們可以少放就是不能多,一個坑裏的東西多了,說不得最後爭養分土地鬧得一窩都得餓死。

    紫茉莉花種被張阿公一顆一顆放進土裏,然後用腳背踢了一捧土上來蓋著,這樣的力道取上來的土厚薄剛好。

    魚姐兒和慈姑覺著自個兒看會了,又接過小鋤頭自己種,花種小,需要的坑又密又多,張阿公吃不消這樣老彎腰,覺著自己示範得差不多便還讓他們自己來。

    這回魚姐兒和慈姑做得就很有樣兒了,等日落阮氏提著甜水來看兩個小孩兒時,這一整塊都已經種好了。

    兩人接過水一氣兒喝得精光,就這巴掌大的地兩人都累得腰酸背痛,要不是昨兒才挨了打,魚姐兒都要躺在地上打滾了——反正她這會兒還小,不怕羞。

    顧慈種的地方不多,張家人不敢讓他累著,但顧慈還是有些喘,看著種子道:“種子真的好珍貴啊,它們好容易死,還這麽累,怎還有人喜歡種地?”

    這話劍指張阿公。

    孫婆子一直在旁邊看著這群鬼丫頭,今天她手都搓爛了才把衣裳上的雞糞味洗幹淨,誰要往地裏跑都得先過她老婆子這一關,這會兒也接了碗祿兒遞過來的甜水喝,她也是地裏苦過來的,不是張家人指派她甚少來照看菜地,心裏很有些感想,咂咂嘴就道:“莊稼人說喜歡種地,那就是害了瘟!隻有沒地的人才喜歡種地,有地的人誰喜歡天天泡地裏頭,流出來的汗都是苦的。”

    這話說的沒錯,但張阿公還是覺得膝蓋中了一箭,心裏就不舒坦起來,左下看看都是婦孺,起身眼睛一瞪就問:“張春生呢?他春天出生的正好下地,讓他來幹活兒,這兆頭才好,保管咱們家今年大豐收。”

    夏姐兒就學著李氏罵自個兒的樣子道:“爹不知道野哪裏去了,回來要他好看!”

    張大郎當然不是跑出去亂耍,李氏跟他說了楊家的事,他提腳就去了浣花街,等楊宿一落單就把他按在巷子裏狠揍了一頓。

    楊宿實在冤枉,實際上蜜娘跟他一表三千裏,隻不過是沾親帶故的兒時鄰居而已,表妹有時候不是一種關係,更多是一種場景,楊宿和蜜娘就是這種情況,兩人也沒有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最多他沒有推開——但這在男人身上算得上事麽?唯一的不好就是蜜娘那天不該來問。

    張大郎當然不會聽他解釋,兩家人因為這事兒已經走動幾次,蜜娘不會不知道,但她還敢給梅姐兒下馬威,就說明這個女人有底氣,他也是男人當然知道底氣隻有楊宿給得起,兩家之間走動到這個地步,一般沒有意外是不會變更的,盡管還沒有交換庚貼,但雙方心裏都有點數了,這樣的虧張大郎如何肯吃。

    拎著楊宿的脖子就將他丟進河裏,盡管已經快四月,但再大的太陽也曬不熱南水縣四通八達的河水,楊宿一下去就凍得直哆嗦,張開嘴想喊人,卻隻能聽得到上牙打下牙的聲兒——張大郎在他麵前徒手掰開了他抓著的一塊石頭。

    楊宿足足凍了一刻鍾才抖著身子回屋去,倒在床上大病一場,幾筆貨物反被別家胭脂鋪子截了去,不得已用了存貨,質量比不得之前,生意倒降了一截,急得他老娘哭了幾場問是誰打的他都不敢說,張大惡人警告還猶言在耳,他們楊家鬥不過這個蠻子!

    雖然張大郎揍了楊宿給妹妹出了頓氣,但今日的張家飯桌上依然氣氛有些沉默。

    張家女兒的婚事開場不利,在什麽都講兆頭的水鄉,這是嚴肅的事,王阿婆都挺直了腰杆從床上爬了起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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