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作者:小晨潞      更新:2022-06-19 21:58      字數:3377
  第156章

    阮清川放下了手裏的筷子,往後坐靠在圈椅背上。

    他抬眼去看秋香,“你說。”

    秋香把她所了解到的……什麽秀兒常常做噩夢,夫人去秀兒的房裏探望她,夫人又讓蓮兒去請元大夫過來給秀兒開安神藥等等,一五一十的都說了。

    臨了,她又加了一句:“前些時日,夫人的胃口不好,好像也是秀兒姑娘和她提及了她做噩夢的事情之後才導致的。”

    阮清川是知道秀兒的,她是妻子身邊的一等大丫鬟,從蘇家帶過來的。

    他沉思了一會兒,也想起了妻子做噩夢的那個夜晚,妻子更是一連幾天都是心煩意亂的,乃至到了深夜都難以入眠……難不成也是秀兒的緣故。

    就算秀兒做噩夢後把其中的內容告知了妻子,妻子又為何也跟著舉止失常起來?然後也跟著做了噩夢。

    難道是巧合,還是說她們主仆倆夢到的事情是同樣的……如果事實真相既如此,就不是匪夷所思所能解釋的了。

    聰慧如阮清川都想不通。

    無論從哪一方麵來講,倆個不同的人,根本不會做同樣的夢。

    若真的說是巧合也說不過去,也未免太巧了些。

    阮清川不動聲色之間,已經把這件事情所能關聯到的前前後後都思考了一遍。

    他原本就是敏感多思的人,現下又做了執掌權勢之臣,大權在握,更習慣於控製和把握,不允許有絲毫的意外。這或許是他性格裏麵的陰暗部分,但所思所想已經是下意識的動作,就像是人們對於突發事件的本能自保。這種能力完全是天生的——趨利避害。

    秋香見主子一直不說話,屈身行了禮,準備告退。

    她都走到門口了,又突然想起來一件事,回頭說道:“……二爺,今日奴婢聽夫人提及要去寺廟裏拜一拜菩薩,問了大興的哪座寺廟比較有名氣,還問了遠近。奴婢和夫人說了寶刹寺。”

    “寶刹寺?”阮清川薄唇微抿,過了一會兒,才問道:“還是和秀兒一起去?”

    主子的話雖然沒有說完全,秋香卻理解了。

    她點頭應“是”。

    阮清川擺手讓秋香退下了。

    他右手.手指往裏勾,食指和中指不自覺輕叩圈椅扶手,雙眸中的情緒深不可測。

    秋香走出了書房,和外麵守門的文泉打了聲招呼,抬腳下了台階。

    庭院裏掛著縐紗燈籠照明,散發橘色的光。一陣風出來,偶爾有做事的小廝快速走過,顯得影影綽綽。

    等走出了前院,跨過月亮門,就進了蘅華院。秋香終於長籲一口氣,一直緊繃著的神經也有了緩解。

    她每次私下裏去見二爺,向他稟報發生在夫人身邊的事情時,心裏總不是滋味。除了她對二爺本人的敬畏和恐懼,還有麵對夫人時的愧疚。

    她是夫人身邊有頭有臉的一等大丫鬟,夫人對她也挺好的。

    月例銀子和素日裏的待遇,都和夫人從娘家帶過來的秀兒姑娘和蓮兒姑娘是一樣的。幾乎是不分薄厚了。

    秋香都能感覺出來,夫人是拿她當心腹看的。

    但二爺救了她那不爭氣的兄長,交了罰金,使他免受牢獄之苦。當時是她求著二爺幫的忙,回報就是在夫人麵前充當二爺的耳目,夫人的舉動都要報給二爺知曉。

    秋香現在誰也不怨,就恨兄長無恥,放著好好的人不當,非要去做那偷雞摸狗的勾當,結果被官府給抓了起來。爹娘求救無門,隻能偷偷過來阮家求她給想個辦法,想著認打認罰都行,好歹給留一條命就行。

    她哪裏有什麽法子,但是爹娘又哭鬧不止,她實在是被逼急了,原本想去求一求夫人或者老夫人的,卻不料想被二爺給知曉了……

    今夜在外間給蘇姝守夜的是秋桂,本來沒秋香什麽事情的。但是秋香出於對蘇姝的愧疚心理,心甘情願的和秋桂一起在外間給蘇姝守夜。

    月光清幽,如流水一般,灑向世間萬物。

    夜風再沒有了白日的滾燙,變得涼爽宜人。

    蘇姝半夜醒來,想去淨房如廁。

    她眼睛都沒有睜,便習慣性的摸了摸身側,等摸到溫熱的手臂時,心裏安穩了下來。

    “姝姐兒?”阮清川一向是覺淺,身邊稍有動靜他就能醒來,

    聲音裏還帶著剛醒來的微啞:“……你怎麽了?”

    “沒事兒。”蘇姝往阮清川的肩窩處拱了拱,還沒有全然清醒:“我獨自睡下時,你還沒有回來。剛才就是確定一下,看看你回來了沒有。”

    阮清川“嗯”了一聲,低頭親親妻子的臉頰,十分的溫柔:“我回來了。”

    蘇姝和阮清川說了會兒話,由阮清川扶著她去了淨房。

    隨著懷孕時日的增加,她的肚子也越來越大,如廁都費勁了。最難受的是,她小解的次數還越來越頻繁,有時候剛從淨房出來就又要進去。

    蘇姝從青崖院回來之後,心裏便一直想著,要等到阮清川從衙門裏回來後,問一問他有關賢太妃生病的事情。

    但是她沒有等到阮清川回來就睡下了,再後來阮清川是回來了,她卻給忘的一幹二淨。

    一直等到天亮之後,阮清川和蘇姝夫妻倆坐在正房的右側室吃早飯時,蘇姝才想起來。

    她給阮清川夾了一塊香煎蘿卜糕放到他麵前的碟碗裏,問道:“我昨兒聽母親說,宮裏的二姐姐病了?”

    阮清川“嗯”了一聲,回答妻子:“我也是昨天下午才聽皇上說的,並不清楚實情。”

    他是外男,無旨意不能擅入後宮。

    “你也是才知道嗎?”蘇姝輕輕的“唉”了一聲,麵帶愁容:“也不知道母親和三妹妹在宮裏怎麽樣了?”

    她是昨天吃晚飯時,被回來阮家報信的晴朵姑娘告知阮老夫人和阮陵寧被賢太妃留宿宮裏了。

    晴朵是青崖院裏伺候阮老夫人的二等丫鬟。

    “你別擔心。”阮清川安慰妻子,“有二姐姐在,母親和三妹妹不會有事的。”

    二姐姐這次病的蹊蹺又突然,總覺得不是什麽好兆頭。但是皇上召見他時,也隻是隨口說了一句二姐姐的病情,表情很淡然。但就是太淡然了,連素日裏君臣寒暄的熱鬧都沒有,反而讓他感到奇怪。

    蘇姝點點頭,低頭去喝豆漿。

    吃了早飯後,阮清川換上官服,和妻子告別後,坐馬車過去衙門。

    一路上,他咳嗽的厲害,清雋的側臉更顯蒼白。

    文泉趕緊倒了一盞熱茶水遞過去。

    阮清川喝了幾口,勉強壓製住嗓子眼的癢意。

    馬車依舊停在午門前,阮清川步行走過去,卻聽到身後有人喚,“賢婿。”

    阮清川回頭去看,是身穿青袍補服的蘇鴻。

    阮清川拱手行禮,恭敬的喚,“嶽父。”

    有官員經過阮清川和蘇鴻身旁,還笑著和倆人打了招呼。

    蘇鴻滿臉笑容,和阮清川邊走邊聊,“姝姐兒最近怎麽樣了?”

    “她很好,您不用擔心。”

    “那就好。”蘇鴻說起自己的妻子,“你母親回了開州老家,前些時日還給我來了信,說是大概月底能回來燕京城。”

    阮清川怔了怔,隨後才反應過來蘇鴻口中的“你母親”是他的嶽母。

    他還沒來得及開口,突然又咳嗽起來。

    蘇鴻嚇了一跳,想伸手給女婿拍拍後背又不敢,畢竟女婿的官品是高他好幾級的。

    他女婿可是正二品的朝廷大員。

    文泉緊走幾步上前,熟練的幫阮清川輕拍後背。

    “……怎的咳嗽的如此厲害?”蘇鴻問道:“有沒有找大夫給診治一下?”

    女婿看著高高大大的,身子骨卻是太單薄了,又時常的病痛,這樣下去可如何是好?

    真希望妻子回來燕京城的時候能把蘇錦繡給請回來。

    阮清川擺擺手,緩過來後才回答蘇鴻的話,“每年夏季,舊疾就會犯。想來也是這幾日太熱的緣故。”

    他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感覺今年的夏天過得尤為艱難,明明天氣熱到額頭上都是汗,手腳卻都是冰涼的。夜裏能睡踏實的時辰也慢慢在減少……

    就像是他的身體慢慢變虛了似的。

    蘇鴻想起懷有身孕的女兒,忍不住叮囑阮清川,“你可要好好保重自己。”

    姝姐兒和孩子還指望著女婿照顧呢。

    阮清川笑著應“是”。

    他是極其俊雅清雋的模樣。因為身體原因,臉色蒼白,給人儒雅的感覺。尤其是笑起來的時候。

    說話間,蘇鴻和阮清川就走到了千步廊。

    蘇鴻又想起一件事情,“華哥兒這兩日都在宮裏。基本上都是上午巳時進宮,然後下午申時再出宮回去家裏。他是被六皇子請來參加詩會的,京城裏許多世家的子弟都去了。聽六皇子說是皇上命人舉辦的,主要是為了考察皇家子弟的學業。”

    他其實挺自豪的,若不是華哥兒和六皇子的關係好,這樣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恐怕是根本輪不到華哥兒的。他還指著華哥兒能多認識幾個對他以後走仕途有幫助的朋友。

    阮清川是知道嶽父口中所說詩會的,他隻是沒有想到蘇琪華也參加了。

    他說道:“……能被翰林院的學士指點一下學業,對華哥兒的舉業來說會有很大益處的。”

    這次擔任詩會的幾位點評者,都是從翰林院選出來的博學之人。

    蘇鴻連連點頭,“那是。”

    辰時左右。

    六皇子朱由檸過來壽康宮給賢太妃請安。

    他不知道阮老夫人和阮陵寧也在,很是吃驚。

    阮老夫人卻擺擺手讓朱由檸到她跟前來,“檸哥兒,怎麽這樣盯著外祖母看?不認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