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章 我過得很幸福(捉蟲)
作者:金麵佛      更新:2022-06-18 20:28      字數:7247
  第404章 我過得很幸福(捉蟲)

    母親的委屈真情實感, 餘成完全能夠理解,卻早就做不到感同身受。

    他甚至覺得母親的悲傷有點莫名其妙。嫂子多年沒回娘家過年,想回去不很正常嗎?為什麽這點事情就搞得跟天塌了一樣?

    餘母憤怒了:“那我們呢?我們白養了一遭兒子, 玩的連頓年夜飯都吃不上?”

    沒想到餘成不僅不站在她這邊, 反而直接一句話懟回頭:“那嫂子的爹媽是白養了一遭女兒嗎?”

    餘母被噎得說不出來話,簡直要氣炸了, 聲音都拔高了八度:“那我們就孤家寡人嗎?我們老餘家是絕後的嗎?連頓飯都不能跟我們一塊吃。”

    餘成這家夥有毒舌的潛質, 說話的確能噎死人:“嫂子一年到頭回幾趟娘家呀?你們跟他們一桌吃飯的時候還少嗎?人回娘家一年也就吃那麽幾趟,真算起來,人家才是吃了大虧呢。”

    餘母再一次深切地感覺到了,什麽叫做兒子都是替人家養的,她氣得能跳腳:“那不一樣,年夜飯能不在家裏吃嗎?”

    餘成認真地跟她分析:“嫂子帶著我哥回娘家過年不是更好嗎?正好省得燒年夜飯, 多省事啊。”

    結果這話不僅沒能平息戰爭, 反而火上澆油, 餘母瞬間就找到了攻擊的點:“哦,跟你們一樣最好是吧?”

    這絕對是反問, 大大的諷刺的反問, 本意是強調自己不認可的態度。

    餘成卻像是跟生怕火燒的不夠旺一樣, 專門往認心窩子上戳刀:“是挺好的,要是全國老百姓都維持我們的生活水平,那就說明我國已經全麵進入小康社會。”

    謝天謝地, 餘母身體不錯,沒三高也沒心絞痛, 否則肯定會被氣得眼前一黑, 直接暈過去。

    她手指頭都顫抖了:“你……那你一天到頭跟我們吃了幾頓飯?幾年都沒吃過一頓吧?”

    餘成已經從軍人轉業為商人, 最明顯的表現就是思維方式的轉變:“外嫁女兒多少時間才能回一趟娘家呢?你多久沒回我姥姥家了?”

    餘母氣得眼淚都下來了:“我養的是兒子, 不是閨女!”

    餘成有一說一:“那又怎麽樣?我在海城工作生活,我家就安在這兒。秋萍媽媽一直跟我們生活在一起,幫我們照應生活。我們一塊兒過年很正常。我不明白你生這種閑氣做什麽?”

    “我養了一遭兒子,一年到頭不著家,我還叫生閑氣?我圖個什麽?”

    餘成看著自己的母親,然後目光又轉向父親,而後才開口,壓低了聲音:“你們有喊我帶秋萍帶孩子回家嗎?”

    餘母一噎,說不出話。餘父還是保持素來的沉默。

    餘成苦笑:“其實大家心裏都有數,你們也不想我們帶孩子回去,怕丟臉是吧?”

    女人嫁個有錢有勢的男人,即便是過去當後媽洗衣做飯伺候一大家子,人家也會說這女的運氣好。嫁漢嫁漢,穿衣吃飯嚒。

    但反過來男的,不缺胳膊少腿,家裏又不是窮得揭不開鍋了,正正經經的大小夥子,找了個離異帶兩娃的有錢女人,那這男的就是軟蛋,連累一家人都被外人看不起。

    餘成有數,他又不是傻子,他心裏一直有數。

    所以他也不願意回家,有些事情他接受不代表他樂意聽人天天在他耳邊嚼舌頭。

    帶秋萍不帶孩子?瘋了吧,秋萍憑什麽伏低做小,她求著誰了?

    既然這樣,不如大家保持默契,誰都別捅破這層窗戶紙。

    “你看,你們也沒到七老八十的份上,想見我,相見孩子,坐趟臥鋪也就過來了。秋萍有攔著不讓你們來嗎?早早就收拾好地方,被褥都是最好的,什麽都是親手打點。怕不夠周到,還想給你們訂大酒店。我實話實說,我們家現在家務基本都是鍾點工在做。她忙得很,換成其他人,你看她管不管。再說平常有什麽好的,稀罕的,她都喊我給你們寄一份。去趟香港出差辦事,她自己想不起來買東西,還惦記著給你們買,給我哥我嫂子我侄子侄女兒買。到底還要她怎樣?”

    餘母胸口上下起伏,下意識道:“我求她的?我稀罕?”

    她這輩子就沒這樣憋屈過!

    “我稀罕。”餘成正色道,“現在的日子就是我想過的生活。有家庭有事業,我可以放心大膽地說一句,我現在的生活,放在全國起碼有90%以上的人羨慕。那些陰陽怪氣的,是因為他們過不上這種日子。”

    餘母感覺天旋地轉,都不認識兒子了。

    這種生活還值得羨慕啊?有什麽好?除了錢多點,吃的好點(大飯店的年夜飯的確有檔次),住的好點(賣給外國人的公寓就是比赫魯曉夫樓舒服。衛生間幹淨的跟飯店裏的一樣,廚房又大……大有個屁用,連頓飯都不在家裏燒!)

    餘母一邊指控一邊悲傷,就覺得日子過不下去了,一輩子的臉都被人踩在腳底下了。

    結果餘成一點不體諒她,隻覺得她在無理取鬧:“誰不給你臉了?你到底想要我們怎麽辦?是覺得兒媳婦不能跟舊社會一樣在婆婆麵前立規矩,沒人伺候你?那我要給你們請個保姆你們又不樂意。”

    餘母嚷嚷:“我們是癱在床上還是地主老財啊,要人伺候?”

    餘成毫不客氣地懟回頭:“哪個領導家沒保姆?家政服務員不就是公家掏錢的保姆。領導都不怕是□□,你怕什麽?”

    餘母還在固執:“我不要,我又沒癱。”

    “那你覺得不需要你又不痛快什麽?”餘成臉色不好看了,“我這過得好好的,人家嚼兩句,你就得來找事?我告訴你什麽人喜歡嚼人,自己過得一地雞毛,生怕別人日子好過的人才會天天盯著別人看。有事業有追求忙得天天恨不得二十四小時能劈成四十八小時用的,誰有空管別人家長裏短啊?你看看你們單位一天到晚東家長西家短的都是什麽人?看看業務骨幹又怎麽過日子的?耳朵根子能不能別這麽軟?”

    餘母被氣哭了:“我為誰啊?我還不都是為了你!”

    餘成敬謝不敏:“不用,我的工作你不了解,我現在的生活模式你也不熟悉,你為我好也好不到點子上,反而好心辦壞事。行了,不早了,睡覺吧。”

    他開了衛生間的門,詢問父母,“你們是衝澡還是泡澡?浴缸刷過了,幹淨的,泡澡我放熱水了。”

    餘母還在哭呢,聽到泡澡兩個字傻眼了,一邊抹眼淚一邊往衛生間去。

    因為沐浴間跟抽水馬桶洗手台隔著浴簾,她之前根本沒注意到這裏還有個浴缸。

    年過半百的退休職工呆楞楞地看著浴缸,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她這輩子,對,她有記憶的這輩子沒泡過澡。

    作為國企職工,他們廠裏有自己的澡堂,但女的都是衝澡間,泡澡池子隻有老爺兒們才有。一大池子水,到晚上跟醬油湯似的,髒兮兮。

    這浴缸,竟然是裝在家裏的!

    水流不小,很快就放了半缸水。

    餘成拉開櫃子示意母親看:“秋萍給你買的新棉毛衫,都手洗過,你自己穿吧。爸,你的再這邊,我給挑的。”

    他又歎了口氣,“你們自己摸摸良心說,是住在這樣的房子裏舒服,還是住家裏舒服?一天二十四小時都有熱水,我什麽時候想洗澡就洗澡。家裏有煤氣,我真要想吃點什麽,直接點火就能做。我就搞不懂我過得比誰差了?要你們耿耿於懷。”

    餘母脫口而出:“你連個自己的孩子都沒有。”

    餘成當真冷了臉:“咱們不是說好了這話題以後都別說嗎?你們非要扯的話,那我隻能明天買票送你們回去了。”

    餘母悲從中來:“好啊,這是娶了媳婦忘了娘,你連爹娘老子都不認了。”

    餘成沒好氣:“房子是秋萍買的,這一套十萬塊,而且用的是美金,人家賣給外國人住的,不收人民幣。好心好意伺候著,倒叫你橫挑鼻子豎挑眼的。非得我找個惡媳婦,跟隔壁老奎家一樣,霸著房子讓老兩口隻能在過道支張床,大冬天凍得發高燒才叫好?泡澡吧,我聽了都寒心。”

    餘母被堵得說不出話來了。

    眼下對普通職工來說,萬元戶就是個要仰望的概念。十萬塊一套房更是遙不可及的夢想。

    她能說什麽呢,她還能說什麽呢?

    餘成說話字字紮心:“我都聽你的,了不起就是過成你跟我爸這樣。我不願意,我不願意一道簾子就隔了兩張床,這樣過一輩子。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爸媽,我知道你們為我好,但我也不是小孩了。我要過什麽日子我心裏有數。以後,別再打著為我好的名義幹什麽了。我不需要任何人替我做主。行了,水放好了,媽,你洗澡吧。爸,你到這個衛生間洗。”

    餘父瞪大了眼:“咋還有個廁所?”

    赫魯曉夫樓的廁所都是公用的,好幾戶人家共用一間。屋子其實就是睡覺的地方。人家這建築本來就是兵營,不適合住家。

    這一套房竟然兩個衛生間,兩個洗澡池!

    餘成感覺理所當然:“不然呢,家裏又不止一個人,大家都想用怎麽辦?我給你放熱水了啊,你也泡個澡鬆快鬆快吧。”

    按照他們家的習慣,大年三十上午,他家男的肯定要去澡堂洗澡理發店剪頭修麵,反正必須清清爽爽迎接新年。

    而提前一天上澡堂子的他媽和他嫂子,則要在煤爐前忙碌一整天,準備年夜飯。先前洗得再幹淨,年夜飯做好了,人也被油煙味醃漬透了。

    所以對於兒子媳婦不在家過年這件事,他爸要囉嗦,他還能理解。他媽衝在前麵圖個什麽呢?鬆快點不好嗎?

    餘成搖搖頭,隻覺得疲憊。

    昨晚他就為了父母突然間提前搞突襲而忐忑的沒睡好,今天又忙碌了一天,這會兒都黎明時分,他實在困了。

    餘父拿著新衣服別別扭扭地準備去泡澡,看兒子拐彎往旁邊房間(次臥)去,頓時急了:“咋的,還不讓你進屋睡覺了?”

    餘成哭笑不得:“你想哪兒去了。秋萍是怕你跟媽剛過來不適應,有什麽當著他們的麵也不好說,所以讓我住在你們隔壁的。”他忍不住抱怨,“真是的,她跟你們又沒仇,你們幹嘛要好心當成驢肝肺?”

    餘父也叫哽住了,無話可說。

    餘成正要簡單洗漱就上床睡覺呢。他的習慣是早上起來衝個澡,神清氣爽地出門。現在也不用等父母用完洗澡間,他將就下就行。

    門鈴響了,他過去開門,隔著門板就聽到盧振軍的聲音:“餘成,開門,是我,盧振軍。”

    等到門板打開,他又抱怨:“我還特地早買了機票呢。國內航班真不行,老晚點。晚了整整四個小時。”

    不然他也能趕上年夜飯。

    等吐槽完了,他才意識到屋裏有人。

    盧振軍不愧是見慣了大陣仗當過大領導的人,瞬間姿態坦然地主動跟人打招:“小餘,這是你爸爸吧?你們爺兒倆長得可真像!”

    關於餘家人為什麽這麽早就出現在海城,他一個字都沒問。

    餘父一聽對方稱呼兒子為小餘,直覺是個領導,瞬間不自在了,局促地朝對方點頭:“你好。”

    餘成趕緊介紹:“爸,這是我以前在部隊的政委。現在在國外辦公司。”

    更多的他沒說了,說多了他爸也聽不明白。再說一大晚,大家都又累又困,實在不是談話的好時機。

    餘成把盧振軍往屋裏引:“這邊,今晚咱湊合一下。”

    餘父覺得不合適,堅持要睡沙發,好把房間留給兒子的老領導。

    餘成無奈:“爸,我們都安排好了,你空出來有什麽用?”

    他媽睡哪兒?外麵的沙發最多隻能睡一個人。

    之前他們就說好了,今晚餘成睡樓下。萬一盧振軍過來的晚,那他好歹能給人開門。總不能讓盧振軍再跑到樓上去打擾婦女和兒童休息。

    盧振軍也推辭:“好了老哥,你別客氣,我們洗洗就睡。”

    外麵又響起了爆竹的聲音,遠遠地隔著接船過來,提醒人們這是除夕夜。

    餘父還想再說話,餘成嚇唬他:“水都冷了,白浪費了一缸水。”

    餘父瞬間心疼壞了,趕緊跑回去泡澡。等到脫了衣服坐下去,他又反應過來自己幹的蠢事兒。

    那是兒子老領導,應該讓對方先洗的。

    可等他吭哧吭哧把衣服重新穿起來,房門已經關上了,外麵隻留了壁燈,顯然兩人早已上床睡覺。

    餘父又不敢吵醒兒子的老領導,隻能訕訕地再跑回去泡澡。來回一耽擱,水溫都降了不少,隻能草草地泡一會兒就趕緊起來。

    穿上幹淨衣服時,他還在心裏想,等明天晚上必須要痛痛快快地泡一回。

    澡堂裏的洗澡水除非上午就過去,否則水池裏全是別人洗過的洗澡水。可他就是現在退休了,也不能天天泡澡堂子呀。錢多燒的,叫人看笑話。

    還是家裏有個浴缸好,直接就能泡澡。

    想到這裏餘父又驚住了,他還沒上床睡覺呢,就覺得這兒處處好了。

    盧振軍倒沒覺得這房子有多好。他在布達佩斯又添加了產業,小別墅要比這裏精致許多。

    但國內住房條件擺在這兒,他也不是挑剔的人。

    他躺在床上沒睡著,純粹是因為坐飛機不方便到時差,所以生物鍾轉不過來。

    餘成看他光躺著沒睡的意思,就怕他會詢問關於自己父母的問題,索性先挑起話題:“原野公司怎麽樣了?什麽時候能拿下來呀?”

    盧振軍微微皺眉:“有點麻煩,還要再扯一扯。有的人是不見棺材不落淚,扯虎皮做大旗的功夫一流。”

    他不願意深談,餘成也不追問,隻好奇那位新業公司的掌門人:“什麽時候處理她啊?國有資產流失成這樣,她必須得承擔責任。”

    那位新業公司的總經理,被稱為女中豪傑。去年下半年,原野公司紅的一塌糊塗的時候,她還接受《瞭望周刊》的采訪,誇獎自己的功績,說她辦公司有多強。

    其實仔細看完那篇文章,就發現她這個公司創辦過程可真夠牛掰的。

    用的是國家貸款,找的是外商合資(從原野公司興辦經過來看,外商也不用真掏錢,新業公司可以用貸款來墊資),然後他們就主隨客便,留著外商經營。美名其曰,尊重人家的自主權,做好一切服務工作。

    在80年代,消費市場需求極大,國營企業為私人保駕護航,私人不賺錢才天下第一怪事呢。

    在原野公司股票上市之前,股權都已經全部落到彭董和彭氏家族手上了。她還能在那篇文章裏自吹自擂新業公司創辦的原野公司有多麽牛掰。好像控股權還在國營單位手上一樣。

    最微妙的是那篇文章裏提到了這位老總的兒子大學畢業後去澳洲留學了。

    再聯想原野公司的彭董當初出獄後去澳洲混了一圈,後來改為澳洲籍,在澳洲又有投資。

    怎麽想怎麽感覺好微妙。

    老總的兒子是拿獎學金出去留學的嗎?如果沒有獎學金的話。以她正常收入,能負擔起兒子的留學費用嗎?

    要知道現在國營企業老總的收入並不高。甚至一個國營大廠廠長工資和獎金加在一起也比不上一個八級工。

    盧振軍歎了口氣,半晌才給出一句回答:“這件事情很複雜,涉及的方麵太多。”

    他的大本營又不在深圳,有些事情手不能伸太長。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做人做事,都得掌握好那個度。

    餘成也歎氣,知道自己是白問。

    原野公司能一步步走到上市,哪裏是一個人的責任?那是一股力量共同推出來的結果。

    偏偏這股力量的目的其實是想推進市場化股份製。

    如果對他們窮追猛打的話,說不定又會走向另一個極端,直接把股份製給收縮了。

    他自嘲一笑:“我也就是白問問。我困了,我睡了。”

    盧振軍卻讓他先別急著睡:“有個事兒我問一下,你這邊要不要搞計算機的?”

    “啊?什麽?”

    “就是搞計算機的專家。老太太算是建國後留蘇的第一批留學生,留學的時候跟蘇聯專家談戀愛了。畢業回國之後,這老太太個性本來就比較直,在單位得罪了領導。那個時候不是右.派有指標嘛,領導就直接把她給報上去了。那叫一個慘。剛好蘇聯援華,她的戀人作為專家過來了。兩人就突破重重阻隔吧,結婚了,她跟著丈夫去了蘇聯。中蘇交惡之後,她就跟國內親人沒什麽聯係了。這幾十年過得挺不錯,都是兩人沒孩子,她丈夫十年前也去世了。她去年剛退休,現在一個月幾百盧布的退休工資都不夠維持生活。”

    餘成聽他叨叨這一大段話,明白了對方的意思:“也就是說她想再找份工作,回國找?”

    盧振軍點頭:“是這麽個意思。老太太也怪不容易的,我原先是找她幫忙當翻譯,但聽說了她的資曆,我覺得人家當翻譯太屈才了。剛好你們不是要搞那個什麽芯片嗎?她又在莫斯科孤零零的,不如送回國內給你們做事。”

    餘成苦笑:“我們那個芯片,反正研發部分都已經交給方教授了。她要願意過來搞,那正好。工資嘛,一個月先給1000塊吧,有單間住宿。”

    盧振軍覺得還成:“行了,那我回去就安排這事兒。”

    兩人說著說著,餘成就睡著了。而本來因為時差沒睡意的盧振軍,這會兒居然也被感染了,跟著沉沉地進入了夢鄉。

    第二天早上兩人真的是被爆竹硬生生的吵醒的。

    也不知道誰,跑到小區前麵的公園裏去放爆竹了,那聲音實在是草木和圍牆都攔不住。

    餘成沒辦法,隻好爬起床上樓去燒早飯。

    好在昨晚他們在飯店打包了不少燒麥和餃子,今天直接蒸熟了就行。

    他上樓時,發現秋萍人在廚房,小朋友們倒是沒起床,估計賴在床上玩呢。

    周秋萍看到他,點點頭,問了句:“你爸媽要喝粥還是吃餃子?”

    餘成摞起袖子:“我來吧。”

    周秋萍笑了聲,調侃道:“我要不要配合你一下,賢惠一把?”

    餘成隻覺得頭皮發麻,毫不猶豫地拒絕:“你行了,你放著吧。”

    他想起昨天跟母親的對話,忍不住向她吐槽,“你說我爸有意見,我能理解。我媽不用燒年夜飯不是好事嗎?她還第一個不高興呢。”

    周秋萍翹了翹嘴巴,意味深長道:“也許你媽是在替你爸說話呢?很多時候,女人是沒有發言權的,在家族裏不準對任何事情發表意見。除非她們的丈夫默許,甚至是需要她們頂在前麵說話。而為了獲得丈夫的支持,讓自己能開口,她們就必須得討好丈夫,從丈夫的立場出發去說話。話說多了,甚至連她們自己都以為那是她們想說的話。”

    所以惡的都是婆婆呀。

    當然,也有人是自己受過苦,所以心裏不平衡,希望別人跟她一樣受罪。甚至要挖空心思將這受罪光榮化合理化,來證明她們的付出很偉大,她們一點都不可憐,她們很光榮。

    餘成愣住了,半晌才冒出一句:“我好像越來越明白你為什麽不肯跟我結婚了。”

    想想她真變成了餘家媳婦,想想如果讓她和大嫂一樣過日子。

    換成他自己,也絕對會翻臉走人吧。

    誰不願意自由自在地過好生活呢。

    周秋萍伸手摸了下他的臉,認真道:“除了我媽和青青星星外,你已經是我最親密的人了。”

    外麵響起了門鈴聲,彭陽打著嗬欠過去開門。

    盧振軍進門,一眼就看向廚房:“你倆說啥呢?有啥吃的嗎?”

    餘成趕緊岔開:“沒什麽,就說你昨晚給我介紹蘇聯的華人計算機專家來著。”

    周秋萍將微波爐熱好的梅菜扣肉餅遞出去,聞聲十分驚訝:“蘇聯專家現在日子就過不下去了?”

    不是過不下去,人家不至於跑到中國來打工。

    盧振軍苦笑:“蘇聯現在通貨膨脹也很嚴重,尤其是食物和日用品的價格上漲太厲害了。再說她在蘇聯也沒親人了,就想回來。”

    周秋萍點點頭:“那行,要是有合適的,你都幫忙推薦一下。蘇聯的電腦水平應該還可以。”

    她聽說過一種說法,說90年代美國之所以能夠迅速的實現信息化。就是因為91年蘇聯解體後,大批蘇聯專家赴美,使得他們的科技發展突飛猛進。

    不管是真是假,先把人撿到碗裏來再說。大批專家是不指望了,那是國家層麵才能做的事。她能扒拉幾個是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