懼內
作者:阿狸小妃      更新:2022-06-17 21:16      字數:3493
  東宮這般熱鬧, 愈發顯得寧王失了聖心。

  小皇孫滿月過後,宮中局勢愈發分明, 寧王失勢, 慧妃所住的長春宮時時都籠罩著一層陰鬱,不到半個月功夫, 慧妃便病了好幾場,太醫去了一回又一回,最後隻說是鬱結於心過兩月若能好些便能放心了, 倘若不能······

  “主子, 今個兒寧王進宮去乾清宮給皇上請安,皇上並未單獨召見。”瓊枝將一盞茶遞到徐令珠手中,出聲道。

  徐令珠聽了, 點了點頭, 拿起手中的茶盞輕輕抿了一口, “不管外頭如何議論, 咱們東宮的人都莫要沒了分寸叫人挑出錯處。”

  瓊枝知道這其中的厲害, 點頭道:”奴婢知道, 都吩咐下去了,咱們這時候自是要更低調些。”

  正說著, 外頭傳來一陣腳步聲,卻是孟貴妃身邊的宮女連翹來了。

  “我家主子請太子妃過去一趟,說是有事要和太子妃商量。”連翹進來福身請安後便將來意說了出來。

  徐令珠聽了, 自不好不答應, 稍微準備一下就帶著瓊枝去了景陽宮。

  她去的時候, 表妹月容也在,正和孟貴妃說笑著。見著她進來,她的目光落到她身上,眼中有著掩飾不住的羨慕。

  “臣女給太子妃請安。”

  徐令珠對著孟貴妃福了福身子,又親手將孟月容扶了起來:“表妹不必如此多禮,咱們一處長大你是知道我的。”

  孟月容點了點頭,還未說話便聽貴妃道:“月丫頭你去小廚房看看那杏仁露做好了沒?”

  孟月容眼中露出幾分狐疑,卻應聲退了出去。

  徐令珠被孟貴妃拉到自己跟前坐了下來,說了好些平日裏的瑣事才將話題轉移到孟月容身上。

  “你表妹也及岌,你外祖母正發愁給她尋個怎樣的人家。”

  “要我說,她自小和你處的好,與其叫她嫁到別處,不如叫她入了東宮,往後也能幫襯你不是?”

  “我知道殿下如今寵著你,可這宮中的恩寵誰又能長久的了。所謂花無百日紅人無百日好便是這個道理,與其往後難受,不如這會兒先給自己尋個幫手。月容那丫頭的性子你是知道的,她不會和你爭的。”

  “再說,你若能替殿下拉攏了安國公府,殿下心裏哪有不高興的。”

  孟貴妃幾句話說下來,徐令珠臉上的笑意一點點淡了下來,她不說話,隻拿起手中的茶盞喝了起來。

  孟貴妃見她這樣,知道她心裏不快,卻也著實能明白她此時的感覺。

  這世間女子哪個肯將自己的夫君讓給別人呢?尤其,令丫頭如今還這般得寵。

  她想了想,才要開口,便聽徐令珠道:“殿下如今喜歡我,我便接受這份喜歡。倘若有一日去喜歡旁人了,我最多不過守著宸哥兒過日子。不管如何,我是不會親自將別的女人送到他枕邊的。這般既作賤了我,也看低了殿下。”

  “這人心,總要你自己先信了才能指望別人信你。”

  徐令珠說完這話,便起身告辭:“貴妃若沒有什麽別的事情,我便先回東宮了。”

  徐令珠福了福身子還未轉身,便聽得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來,孟月容臉色難看至極,她眼中噙著淚水,對著徐令珠道:“表姐如今竟連條活路都不肯給我了?表姐可知最近祖母精神不濟已有好些日子未睡過一個安穩的覺了。我也是國公府嫡出,若可以哪裏會自甘墮落為人妾室,可如今安國公府隻有這一條路可走,祖母往日裏寵著你那般看重表姐你,表姐就不能寬厚大度些,給我一個容身之地嗎?”

  “我發誓不跟你搶殿下,隻給我一處院子哪怕是名分上的,隻要這樣就可以了。”

  孟月容說著,退後一步跪在地上,重重磕了幾個頭。她的肩膀微微顫抖著,因著屈辱死死咬著嘴唇。

  徐令珠看了她良久,突然便輕笑一聲,笑聲裏帶著不曾掩飾的諷刺:“表妹如今能屈尊跪在我麵前,往後能做的想必更多。你也說和我一處長大,情誼深厚。所以我也隻說一句,隻說一回,這事絕無可能。隻要我當太子妃一日,你便絕對進不了東宮。”

  徐令珠說完這話,冷冷看了跪在地上的孟月容一眼,便抬腳走出了殿外。

  從景陽宮出來回到攬月院後,徐令珠心裏都像是堵著一塊,難受得很。

  她深知外祖母和孟月容的心思,卻也因著這份明白覺著心寒。

  其實,外祖母何曾設身處地替她想過一回。不論是之前和表哥的親事還是如今外祖母想叫月容進東宮,為的不過隻有利益二字。即便是無奈之舉,卻也將她推到一個難堪的境地。

  外祖母就那般篤定她會答應嗎?她看低了她,也看低了趙景叡。

  “主子這是怎麽了,從景陽宮回來便悶悶的,像是心裏堵著一口氣。”如萱拉著瓊枝小聲問道。

  瓊枝搖了搖頭:“我在外頭也不知道,隻瞧著表姑娘推門進去也不知說了什麽,主子出來的時候臉色便不好,眼圈都有些發紅。”

  瓊枝深知自己姑娘的性子,明顯是被氣著了,也不知貴妃和表姑娘到底說什麽了。

  一想著這個瓊枝心裏便窩火得很,姑娘如今貴為太子妃,她們怎麽敢如此欺負姑娘。

  趙景叡回來的時候便見著徐令珠歪在軟塌上,有一下沒一下翻著手裏的書,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對著瓊枝揮了揮手叫她退下,他才上前攔腰一抱將她抱了起來。

  “想什麽呢這麽出神,連孤來了都不知道。”

  徐令珠受了驚嚇低呼一聲,見著是某人才抬手捶了他幾下:“你要嚇死我。”

  她心神未定,掙紮著下來,問道:“不是說今個兒皇上尋你有事,怎麽這麽快便回來了。”

  她剛一出口便聽得一聲輕笑,看過去的時候正好對上某人含笑的眸子:“令兒對孤的舉動倒是知道的很,可見是叫人時時刻刻都盯著了。”

  他聲音裏帶著笑,一丁點兒怪罪的意思都沒有,徐令珠沒好氣瞪了他一眼,道:“誰有那功夫盯著你,如今你是覺著我關心你,往後不定就覺著是我叫人窺視你的行蹤了。”

  徐令珠也不知這話怎麽就說了出來,才剛出口便有些後悔了,才要開口解釋又不知怎麽和他說,一時竟自己生起自己的氣來,悶著不說話了。

  趙景叡看了她良久,突然伸手捏了捏她的臉頰,笑道:“什麽大事值得你這般,你那表妹輕浮,外祖母野心頗大,孤卻也不是任憑哪個都能算計的。孤若真想要女人,不知有多少等著自薦枕席。”

  “這一個個關在後宅裏整日裏淨是琢磨這些事情,孤又不是勾欄瓦舍的,誰想睡都成。”

  這話說出來,徐令珠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笑過之後,才後知後覺他這是故意逗她呢。

  她板起臉來,道:“你如今都是太子了,別再這樣不著調,若是叫皇上和朝臣知道還不知如何想呢。”

  趙景叡將她壓在身上親呢了一番,這才道:“好,都依令兒你的。”

  徐令珠抿嘴笑笑,想了想到底是將方才在景陽宮的事情說了出來,最後又問道:“你怎麽知道的那麽清楚?景陽宮可安排著你的人?”

  趙景叡不說是也不說不是,隻勾了勾唇角道:“知道你家夫君有多少人惦記了吧。”

  短短一句話就被徐令珠聽出了其他的意思,徐令珠皺了皺眉,道:“除了表妹還有誰惦記你不成?”

  瞧著他眼中的壞笑,徐令珠伸手推了他一把,凶巴巴道:“快說!”

  趙景叡見她像隻炸毛的小貓一樣,忍不住朗笑一聲,這才道:“你可知道承恩侯府除了嘉明郡主這個嫡出的姑娘外還有個才剛及岌的庶女叫做裴如瀾?聽說生的嬌俏可人,脾氣也好,和嘉明郡主全然不同呢?”

  趙景叡說著,胳膊便被徐令珠掐了一下:“嬌俏可人?殿下若不就叫這妹妹進了東宮,也叫臣妾看看是不是真的嬌俏可人。”

  趙景叡含笑道:“令兒若是同意,孤便······”

  “你敢!”徐令珠惡狠狠道。

  “自是不敢!孤懼內!”

  懼內二字從他嘴裏說出來,立時叫徐令珠漲紅了臉,好半天才小聲道:“什麽懼內不懼內,我有那麽嚇人嗎?”

  某人將她攬在自己懷中,正經了幾分道:“好了,不逗你了,是太後有這心思。”

  “不過,你家夫君已經想好法子了。”

  “為了令兒,孤定會守身如玉保住清白的。”

  徐令珠忍了忍還是沒忍住笑了出來,她拿胳膊捅了他一下,帶了幾分好奇問道:“殿下想了什麽法子了?”

  趙景叡故作高深道:“天機不可泄露,等過幾日令兒便知道了。”說著,便朝徐令珠壓了下來。

  一番雲雨之後,徐令珠累的連手指都抬不起來了,等到梳洗用過晚飯後精神才恢複了些許。

  她歪在某人的懷裏追問道:“到底是什麽法子?太後真有那心思,可不容易打消。”

  她追問許久,某人才道:“依著裴如沁的傲氣,你覺著她知道這事會如何?再說,太後不能叫裴家腳踏兩隻船,若裴家真將裴如瀾送到孤身邊,那裴如沁就是一顆棄子了。在這深宮之中,棄子的下場從來都隻有一個。”

  徐令珠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道:“你是說,可,可太後那般疼寵嘉明郡主,豈會······”

  她沉默良久,隻覺著後背有些微微發涼,太後和外祖母,想來是同一種人。

  為了利益,舍一個嘉明郡主,又有何不可?

  徐令珠將頭埋在他的胸膛,半天才出聲問道:“是不是我以後也會變成這樣?”

  某人將她的下巴抬起來,道:“不會,我不變,令兒就永遠不會變成這樣。”

  徐令珠將他摟得更緊幾分,道:“你保證。”

  “嗯,發誓你信嗎?”

  “嗯,你說的我都信。”

  “傻丫頭。”

  “我才不傻,你要有一日負了我,我也帶著小包子離開一輩子都不見你了。”

  徐令珠嘴角吃痛,被某人肆虐一番,才保證絕對不會帶著小包子離家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