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藥
作者:阿狸小妃      更新:2022-06-17 21:16      字數:3158
  趙景叡的話音剛落,徐令珠便聽了出來, 她思忖片刻, 帶著幾分不確定道:“是,是大皇子?”

  她這樣問出聲來, 一點兒都不猶豫, 顯然是之前便在心中猜想過許多的。

  趙景叡看了她一眼, 唇角微微揚起,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 道:“令兒這般聰慧,叫夫君好生寬慰。”

  他這般說著,不等徐令珠開口, 便又正經道:“你那姨母也是蠢笨的, 自打失了孩子便一股腦想要投靠起大皇子來。殊不知,大皇子如今也是泥菩薩過江, 自身難保了。”

  他說的這般篤定, 又這般正經的樣子很是少見, 徐令珠少不得問道:“你怎麽知道?年前皇上不是還命大皇子代為祭天嗎?這可是太子才能享有得尊榮。”

  聽著徐令珠的話,趙景叡眸子裏露出幾分不屑來,“皇上還活著他就那樣上躥下跳巴不得告訴所有人他是這江山未來的主子,我若是皇上, 哪裏還容得下他?以己度人, 他能有什麽好下場?”

  徐令珠被他這大逆不道的話噎了一下, 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接話, 好半天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你也別什麽話都敢說,要知道禍從口出,隔牆有耳。”

  像這種我若是皇帝,這傳到外頭去便是抄家滅族的大罪。

  這人膽子也太大了些,太狂妄了些。

  此時徐令珠並不知道趙景叡如今已然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所以對於自己叫了二十多年的那個皇伯父感情很是複雜。

  敬畏少了幾分,怨恨多了幾分。

  他從懂事起便聽說當年昭懿皇後在時皇帝如何寵幸那裴貴妃,便是因著那裴貴妃,昭懿皇後才不顧有孕之身出宮,最後難產而亡。

  他雖是皇後嫡子,卻自小被父王養在定王府。

  趙景叡眼中浮現出幾分晦澀之意,點了點頭道:“是啊,這天下都是他的,誰敢說他一句什麽呢。”

  徐令珠總覺著他這話中有話,下意識便朝他臉上看去,卻是什麽都看不出來,想起趙景叡的身份,她隻能小心提醒他:“這些年皇上待你總是不一樣的,我聽祖母說是因著已故的昭懿皇後是王妃的姐姐,所以皇上待你便頗為看重。你不管心裏怎麽想,總要承了他這一份恩典才是。”

  “皇上派太醫來王府,你謝恩的折子可呈上去了?”徐令珠想了想,又問道。

  她話音剛落,自己便覺著有些不妥,一時便有些緊張也有些後悔。

  趙景叡深深看了她一眼,在她以為他會問她什麽的時候,他隻輕笑一聲,道:“嶽丈大人竟也教女兒這些個朝堂之事?”

  徐令珠輕輕鬆了一口氣,卻是搖了搖頭道:“父親隻教我練字,這些是在四哥哥房中的書冊上看來的。”

  徐令珠覺著那四哥當擋箭牌總比父親要穩妥幾分。

  不然,她該怎麽解釋她一個未出閣的姑娘怎麽知道這些個規矩的。

  有了這樣一個插曲,徐令珠自不好再多嘴些什麽。

  這個時候外頭傳來一陣腳步聲,聽到腳步聲徐令珠下意識便想爬起身來。

  她和趙景叡這般親近趴在軟塌上,若是叫人見著了,還不知道背地裏要如何議論呢。

  她一個小姑娘家,可擔不起這樣的名聲。

  便是定王妃聽見了,也要怪她不懂規矩太過輕浮的。

  徐令珠向來奉承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更不會因著自己不妥的舉動惹來非議。

  隻是她才剛動了動身子想要起來,便被趙景叡攔住了。

  他揚聲道:“不必進來,外頭傳話便是。”

  那丫鬟顯然有些詫異,愣了一下才恭敬的回稟道:“回稟世子,王妃傳下話來說是您行動不便,叫四姑娘陪您在瞻寧院用飯,前邊兒老太太有王妃親自陪著呢。”

  “嗯,退下吧。”趙景叡淡淡道。

  那丫鬟隔著殿門應了聲是,福了福身子才退了下去。

  徐令珠的視線從門那邊收回來,帶著幾分好奇問道:“你平日裏就是這般霸道嗎?”

  徐令珠聽聲音便能聽出那丫鬟便是方才帶她來瞻寧院名叫魏紫的那個,她是定王妃身邊的大丫鬟,平日裏想是很有幾分臉麵。

  徐令珠覺著對於魏紫這樣身份的大丫鬟雖用不著刻意看重,卻也不該這樣,總覺著有些太過輕慢。

  她心裏想什麽臉上全都寫了出來,趙景叡知她這心思,突然就覺著有些好笑。

  一個下人而已,哪怕是父王身邊的,不也是下人嗎?

  令兒什麽都好,隻一點不好便是對待下頭的人太過寬和了些。

  瞧瞧她那休寧院一幹丫鬟便都知道了。

  他派過去的青似傳了多少她的私事給他,也不見得她訓斥過半句。

  趙景叡覺著,這樣太過寬厚心軟,實在是不好。

  “我哪裏霸道,難不成我這當主子的還要遷就她?”

  徐令珠又哪裏是這個意思,隻說道:“到底是長輩身邊的大丫鬟,總要給幾分臉麵才是。”

  徐令珠原以為他會不屑的嗤笑一聲,然後反駁她。

  不曾想,某人隻是笑了笑,看了她一眼道:“很對,那等娘子進了門,你這世子妃給她臉麵就是了。”

  “我給的和你給的,不也一樣?”

  他這樣打趣她,說出這些個叫人臉紅的話來,分明是知道她臉皮薄故意這般說的。

  徐令珠氣不過,覺著自己每回都要被他這般打趣,卻總也說不過她。

  既然說不過,她便不說了。

  她轉了轉眼珠子,起身的時候裝作不小心在他傷處按了一下,見著他麵色都變了,才帶了幾分歉意和不安道:“疼嗎?我真是不小心,不是故意的。”

  趙景叡吃痛悶哼一聲,聽到她的話簡直要氣笑了。

  這丫頭,什麽時候竟然這般大膽了,竟敢如此······

  趙景叡沉下臉來,沒有接她的話 ,連看都沒看她一眼。

  一時間氣氛有些凝重,徐令珠平日裏看慣了那般不正經打趣她的趙景叡,甚少意識到他還是定王世子,身份貴重的先皇後嫡子,所以如今見著他沉下臉來,一時也有些不安,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弄痛了他,是不是太過分了些。

  徐令珠自省片刻,才猶豫著小心翼翼道:“對不住。”

  見他還不理她,她又咬了咬牙豁出去道:“你要生氣,你就,你就打我一下好了,我絕對不還手。”

  趙景叡聽著這話,這回是真氣笑了。

  他是那種對女人動手的人嗎?

  他挑了挑眉,問道:“當真?”

  徐令珠是真心道歉,卻也不是真心想叫他打她一下,所以這會兒聽到趙景叡這話,一時就愣住,這,這人怎麽這麽小氣?

  她心中所想自然一眼叫人看出來,不待她開口,某人便抬起手來,她下意識想要躲開,想叫他的巴掌落在自己身上,卻不想下一刻某人卻是換了方向抓住了她的手。

  徐令珠詫異,他抓她的手做什麽?

  “不是說特意帶了傷藥嗎?該到上藥的時候了,你親自給我上。”

  趙景叡一句話就叫徐令珠臉漲得通紅。

  這,這怎麽可以?

  她下意識朝趙景叡身上看去,從他腰際往下,蓋著一層薄薄的錦被。

  她不自覺,臉上就有些發燒。

  “不是,不是有小廝嗎?”徐令珠覺著,自己立場一定要堅定一點,不可以被他牽著走,他說什麽就是什麽。

  某人笑了笑:“原來是不用換藥的,不過有人方才那一下將傷口弄破了,若是叫人來難免要開口解釋。”

  “要不我將人叫進來,令兒你親自解釋解釋?”趙景叡帶了幾分笑意問道。

  “去,將那雪蓮白玉膏那過來。”某人吩咐道。

  徐令珠覺著自己明明可以不聽他的話,卻是不知為何就這般聽話的起身下了軟塌,從桌上將那瓶雪蓮白玉膏拿了過來。

  她,她真是沒有骨氣,也真是自討苦吃。

  她手裏拿著那雪蓮白玉膏,玉質的瓶身,觸手溫潤中帶了幾分清涼。

  “快點,傷口疼得厲害。”趙景叡皺了皺眉,大概是真疼的厲害了,他說話時臉上帶了幾分隱忍和脆弱。

  徐令珠見他如此也知道現在不是害羞的時候,便伸出手去,小心翼翼將他身上蓋著的錦被拿開,輕輕褪下他身上的褻褲,隻見他臀部紅腫腫的,有些地方有些地方呈青紫色,看起來駭人得很。

  看著他身上這般重的傷,徐令珠實在有些心疼,眼圈不由得紅了紅,抬頭看了他一眼。

  “怎麽打的這般重?”

  “那起子去了勢的東西,還能有個輕重?虧的我還提前賄賂了些,要不怕是一個月都起不來了。”

  徐令珠聽他到了這個份兒上嘴巴還這樣不饒人,少不得瞪了他一眼,打開藥瓶。

  “你等會兒。”

  徐令珠放下手裏的藥瓶,去一旁洗了手,拿帕子擦幹淨了才過來。

  她刮了一點兒藥膏,將藥塗在他傷處,拿手指輕輕抹開。

  她的動作很輕,怕一不小心弄疼他,因為太過小心不自覺將身子湊了過來,低下頭小心翼翼上著藥。

  趙景叡原本還存了幾分玩笑之意,這會兒見她這般認真給他塗藥,又想起那個命人將他杖責二十的生父,一時心中便有些五味參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