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脈
作者:阿狸小妃      更新:2022-06-17 21:15      字數:3212
  孟氏由丫鬟扶著,急急忙忙趕到了明雍堂。

  因著徐幼珠的事情, 大太太顧氏和幾位姑娘全都到了, 連同幾位姨娘也在。

  孟氏一進來,便見著跪在地上的徐幼珠還有曹氏和那盞菊。

  孟氏臉色一變, 快步走上前去, 都未給老太太請安, 便開口道:“老太太千萬別聽那挑雲胡說,幼丫頭是我十月懷胎生出來的, 又自幼在府裏長大,怎麽會不是我親生的?”

  “這等編排主母,造謠生事的賤婢合該拉出去打死!”

  事關她最疼愛的徐幼珠, 孟氏無法做到心平氣和, 甚至連那挑雲是從老太太屋裏出來的都顧不得了。

  “是與不是先聽聽雲姨娘怎麽說。”老太太看了她一眼,並未動怒, 隻淡淡道。

  老太太使了個眼色, 便有人扶著雲姨娘從門外進來, 許是落水受了驚嚇的緣故,雲姨娘臉色蒼白,身子孱弱,每走一步好似都要用很大的力氣。

  雲姨娘一進來, 孟氏便忍不住質問道:“好個膽大的賤婢, 竟敢編排起幼丫頭了, 你說, 是哪個指使你的?”

  孟氏說著, 視線便朝站在那裏的大太太顧氏看去。

  顧氏心中暗罵一聲,麵兒上卻是笑了。

  二房鬧出這些個事情來,哪裏需要她這個當家太太插手,隻是這事關府裏姑娘身世,依著老太太的意思,還是查清楚為好,不然養了多年的姑娘是個假的,老太太都要慪死了。

  “弟妹看我做什麽,這雲姨娘自打伺候了二弟我便很少和她說話,再說我又豈是那等糊塗的,敢指使她胡亂編排起姑娘們的身世來?”

  老太太將手中的茶盞重重放在桌上,對著挑雲道:“你將之前和我說的話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再說一回,說給你家太太聽!”

  雲姨娘身子瑟縮一下,福了福身子才斷斷續續道:“前些日子婢妾去給太太請安,不料聽說五姑娘因著老太太將那濯纓院給了大姑娘的事情鬧脾氣,婢妾沒敢進去便折轉回來。回來的路上經過假山處便聽見有人在說話,聲音可巧就傳到了婢妾的耳朵裏。”

  “說話的正是曹嬤嬤,她質問盞菊這兩日整日裏不見人到底是做什麽去了。盞菊說是她進府頭一天見著一個年輕的公子,她如今才知道竟是四少爺,盞菊問四少爺房裏可有通房丫頭沒,若是可以,便求了表姐想法子將她安排到四少爺身邊。”

  “婢妾先時愣住,一時沒聽明白,後來才聽盞菊說起五姑娘的名諱,說五姑娘是她的表姐,而曹氏是五姑娘的親舅母。”

  “婢妾大吃一驚當下也不知如何是好便拉著若秋跑開了,不料後來才發現身上戴著的荷包落在了地上,定是被人撿去了。”

  “婢妾回了住處日日惴惴不安,想著回稟老太太,又十分不敢編排這般的事情。直到今個兒上午有丫鬟見著門口有封信,信上說在湖心亭一見。”

  “婢妾原本也沒想去,可心裏也想弄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等到去了便見著了曹氏和盞菊,曹氏哭求婢妾莫要將此事告訴老太太和老爺,婢妾還未言語,身後盞菊便用力推了婢妾一把,婢妾便掉入湖中。後來,若秋見著婢妾落水便跳下來相救,可她並不會浮水,可憐她小小年紀便因著這樣的秘密送了性命。”

  雲姨娘聲音哽咽,說到最後竟是再也說不下去,隻紅腫著眼睛指著跪在那裏的曹氏和盞菊道:“你二人為了替五姑娘瞞著身世,竟能做出害人性命的事情來!”

  孟氏聽了雲姨娘這番話臉色震驚,半晌才開口道:“不,不是的,是挑雲在信口胡言,幼丫頭是我親生的。”

  老太太陰沉著臉,對著跪在下頭的曹氏和盞菊道:“說吧,到底是怎麽回事?”

  曹氏心中緊張不已,麵上卻是裝出一副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來:“回老太太的話,老奴什麽都不知道,並不知五姑娘的身世,哪裏會想到去害雲姨娘。”

  “老奴進府是因著之前救過五姑娘的性命,也不知雲姨娘是個什麽意思,竟然編排起我家姑娘來。”

  盞菊也道:“老太太明鑒,奴婢才剛進府不多日子,哪裏會認識四少爺,便是認識,也萬萬不敢起了攀附之心,雲姨娘定是嗆了水糊塗了,才說出這般話來。我家姑娘自幼在府裏長大,怎麽會不是太太親生的?”

  徐幼珠哭的眼睛都腫了,聽著盞菊的話,跪著爬到孟氏麵前,拽著她的裙擺道:“娘親,娘親,她們好生險惡,竟敢誣陷女兒,女兒怎麽會不是娘您親生的?”

  孟氏站在那裏,看著徐幼珠滿臉淚珠慌亂不安的樣子,心裏萬分憐惜,伸手就將徐幼珠扶了起來。

  “好孩子,是她們的錯,你怎麽會不是我親生的?別怕,別怕,有娘在呢。”

  徐幼珠撲在孟氏懷中痛哭出聲,一時間,屋子裏隻剩下哭聲。

  老太太目不轉睛將視線落在徐幼珠身上,半晌才出聲道:“雲姨娘是從我屋裏出來的,我深知她的品性,若她當真什麽都沒聽見,哪裏會隨意說出這些話來?”

  老太太將視線往婁嬤嬤身上看了一眼,問道:“哪個是平日裏伺候五丫頭的?”

  婁嬤嬤道:“回老太太的話,是個叫碧嬈的丫鬟,這會兒在外頭候著呢,老太太可要叫她進來?”

  見著老太太點頭,婁嬤嬤便使了個眼色,很快便有丫鬟領著那碧嬈從門外進來。

  碧嬈進來後,如何察覺不出空氣中的凝重,她緩步上前,對著老太太福了福身子,道:“奴婢給老太太請安。”

  老太太看了她一眼,問道:“事關你家姑娘的身世,你伺候了你家姑娘這麽多年,曹氏和盞菊進府後你也是在你家姑娘跟前兒經常出入的,可看出有什麽不對來,或是聽到些什麽,看到些什麽?”

  碧嬈身子瑟縮一下,便又聽婁嬤嬤道:“方才雲姨娘說她聽到這盞菊想要攀附四少爺,此事你可看出些苗頭了?”

  碧嬈聽著婁嬤嬤的話,視線一下子便看向跪在那裏的盞菊。

  四少爺,她算什麽東西,竟敢肖想四少爺?

  碧嬈環視了一眼四周,才退後一步,跪在老太太麵前。

  “回老太太的話,奴婢,奴婢原本不敢回稟老太太,可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奴婢不敢不說。”

  “你盡管說!”老太太道。

  碧嬈看了徐幼珠一眼,才徐徐道:“我家姑娘自打曹嬤嬤進了府中,便十分看重曹嬤嬤,奴婢原也不覺著有什麽不對,可漸漸奴婢覺著姑娘事事都要過問曹嬤嬤,在曹嬤嬤麵前就連發脾氣也會收斂幾分,有時候竟叫奴婢覺著曹氏才是當主子的。後來,盞菊進府,姑娘也格外看重,從不叫她做什麽活計,我們如意院伺候的私下裏也嘀咕盞菊竟不像是來伺候人的,像是來當主子的。說是曹氏和盞菊也不知上輩子修了什麽福,竟然能得我家姑娘這般相待。”

  碧嬈琢磨了一下,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老太太見著,沉聲道:“還有什麽,你盡管說。”

  碧嬈看了一眼曹氏和徐幼珠,遲疑了一下,才又說道:“還有一事奴婢覺著蹊蹺,那是好幾個月前,曹氏剛去伺候五姑娘的時候。有一日五姑娘來明雍堂請安,不知為何又沒進去,奴婢正好出來尋姑娘,恰巧聽到五姑娘和曹氏說著什麽,奴婢聽到嫋娘兩個字,心中好奇,便躲在槐樹後藏了起來。”

  “那時便聽到曹氏說她是五姑娘的親舅母,稱五姑娘為嫋娘,還說咱們嫋娘可是寧壽侯四姑娘的親妹妹,有嫋娘在咱們一家子都有造化了。”

  “奴婢當時心裏一驚便覺出什麽不對來,後來見著曹氏和盞菊平日裏的行事心中便愈發肯定了,可這樣大的事情奴婢怎麽敢回稟了老太太,奴婢實在是怕,一個字都不敢說。”

  “你胡說!”徐幼珠指著碧嬈尖聲道。

  說完這話,她突然一下子就看著站在那裏的徐令珠。

  “是你對不對,是你造謠生事,非叫雲姨娘編排出這些來?”

  “不然為什麽前幾日你偏偏去看了雲姨娘!”

  徐令珠眼底噙著笑,輕輕一拂,便將徐幼珠指著她的手推開了。

  “五妹妹說的什麽話,今日若不是雲姨娘和碧嬈回稟老太太,我竟一點兒都不知道五妹妹竟然並非是我的親妹妹呢。”

  “這些年母親這般疼你,原來竟是白疼了你一場?”

  徐幼珠神色大變,身子晃了晃,下意識抓住了孟氏的胳膊:“母親,母親你看四姐姐,都是她在胡說,是她指使了雲姨娘和碧嬈,都是她!”

  尖銳的聲音使她腦海中瘋狂想著嫋娘兩個字,她不是寧壽侯府的五姑娘,她是嫋娘,嫋娘。

  這時,徐幼珠終於是支持不住,身子一軟便跌倒在地上。

  “幼珠,幼珠!”孟氏扶著她的身子,眼淚忍不住落下來。

  幼珠一定是她親生的,一定是的,她疼了她這麽多年,怎麽會不是她親生的。

  老太太看著這一幕,突然對著婁嬤嬤問道:“將曹氏和盞菊各自關在柴房裏吧。”

  “你拿了我的帖子,去安國公府請程老夫人過來。”

  “當年是她在孟氏產房,我倒要問一問,府裏養了這麽多年的姑娘到底是不是我們徐家的血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