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紹卿
作者:阿狸小妃      更新:2022-06-17 21:15      字數:4233
  徐令珠和徐玉珠趕去明雍堂的時候 ,老太太正指著徐佩珠責罵:“你自幼讀那麽多書, 書都學到狗肚子裏去了?連假孕這樣的事情都能做出來, 不怪大長公主和姑爺容不得你!”

  老太太正在氣頭上,鐵青著臉, 看著跪在地上的徐佩珠, 重重咳嗽起來。

  一旁的婁嬤嬤見著, 忙快步上前,替她拍了拍後背:“老太太, 事情既已出了,您還是要顧忌自個兒身子呀。”

  老太太用力捶在軟榻上:“她們一個個鬧出這些個事來,我還不如死了, 落得個清淨。”

  “可我這老婆子到了地下也沒臉去見老太爺, 怕他指著我鼻子罵,怎麽教養出這麽個孽障來!”

  老太太說著, 一口氣沒上來, 差點兒就暈倒過去。

  婁嬤嬤眼疾手快趕忙扶住了老太太的身子, 對著跪在下頭的徐佩珠道:“老太太都這樣了,大姑奶奶還是避上一避吧,等老太太身子好些了,再見也不遲。”

  顧氏蹲在地下摟著徐佩珠, 聽著這話眼中劃過一絲惱怒, 可到底礙著婁嬤嬤是老太太跟前兒最看重的人, 她再想發作也隻能按捺下去。

  顧氏扶著徐佩珠起身, 狠狠瞪了一眼站在那裏的徐令珠, 道:“如今你大姐姐被人休了,你可算是滿意了?”

  徐令珠一滯,她就知道她該識趣不過來,可三姐姐說的也對,她若是不來反倒叫人覺著她心裏有愧,覺著是她害的徐佩珠落到如今這般的下場。

  不等徐令珠開口,徐玉珠便上前將她護在身後:“大伯母這話就不對了,四妹妹還未出閣,難道她還能教大姐姐假孕?大伯母就是心裏頭有氣,也不該全都撒到四妹妹身上。”

  顧氏不曾想平日裏毫無存在感的徐玉珠竟敢對著她這麽說話,眼睛都氣紅了。好,好,她們是瞧著佩兒出了這樣的事情,便不將她這個大伯母放在眼裏了。

  顧氏緊緊攥著徐佩珠的袖子:“咱們走!”

  說著,便拉著徐佩珠走了出去。

  等到顧氏和徐佩珠離開,屋子裏頓時便安靜起來,老太太生了大氣,上到姑娘主子下到丫鬟婆子全都連大氣都不敢出,生怕惹得老太太動怒。

  老太太咳嗽了幾聲,才揮了揮手道:“都散了吧,約束著些底下的奴才,別叫人隨意議論。”

  眾人應了聲是,福了福身子才從屋裏退了出來。

  永平侯府鬧出休妻這樣大的動靜,不過半日的工夫就傳遍了整個京城。

  永平侯府被休的大姑奶奶、世子郭琰和寧壽侯府二房四姑娘徐令珠自然又成了眾人茶餘飯後的談資。

  安國公府

  崔氏聽了丫鬟眉枝的話,臉色頓時難看幾分。

  “除了這個還說什麽了?”

  眉枝頓了頓,才又回道:“說是這都是四姑娘的算計,說四姑娘一早就知道了徐大姑奶奶是假孕,才使了手段叫那春屏和徐大姑奶奶生了嫌隙,將她主子假孕的事情說了出來。”

  “外頭的人有說四姑娘聰慧的,可說的更多的是四姑娘手段狠辣,小小年紀就有如此心計,城府極深著實有幾分駭人,也不知將來......”

  眉枝遲疑了一下才說道:“也不知將來哪家敢娶她進門。”

  崔氏臉色不好看,揮了揮手就叫眉枝下去了。

  董嬤嬤倒了盞茶遞到崔氏手中:“您看,這事情可怎麽辦?”

  崔氏接過茶盞抿了一口,“我哪裏知道該怎麽辦,他們寧壽侯府不是說姑娘們教養極好,如今瞧著,臉麵不也叫人放到地上去踩了?”

  董嬤嬤伺候崔氏多年,也知她心裏頭不喜歡徐令珠這個外甥女。更不願聽老太太的,和寧壽侯府結這門親事。

  她想了想,道:“依老奴看,太太不該生氣,該高興才是。”

  “您不是一直不願意老太太將表姑娘當做未過門的孫媳婦兒,那現在就是個機會。表姑娘名聲越不好,對太太您越是有利。”

  “都說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老太太即便再喜歡表姑娘,怕也不好一點兒都不顧太太您的意思吧。”

  崔氏聽著,眼珠子轉了轉,眼底露出幾分笑意來。

  “還是你想的對。”她遲疑了一下,眉宇間露出幾分發愁來:“隻是這話不好對老太太說,你也知道老太太的性子,我若是直白去說,倒顯得我落井下石有多嫌棄她那外孫女兒一樣。”

  “此事還得慢慢想個法子,從長計議,別惹得老太太動怒才是。”

  “太太,大少爺來了!”外頭有丫鬟回稟道。

  隨著丫鬟的回稟,一個身著寶藍色暗紋直裰的男子從門外進來。

  長眉若柳,身如玉樹,渾身散發出一種溫潤的氣息。

  “給母親請安。”

  崔氏見著兒子進來,臉上露出笑意來:“這大熱的天兒不在書房呆著怎麽過來了?讓我瞧瞧,可出汗了沒?”

  崔氏站起身來,就要拉著孟紹卿在自己身邊坐下,等察覺到兒子有些僵硬的動作,這才撲哧一聲忍不住笑出聲來:“罷了罷了,如今大了,再也不能和小時候一樣了。”

  這般說著,崔氏吩咐大丫鬟眉枝打了一盆冷水進來,親手將帕子浸濕了遞到孟紹卿手中。

  “你自己擦擦吧。”

  孟紹卿接過崔氏遞過來的帕子,輕輕在額頭上按了幾下,便有丫鬟將那帕子接了過來。

  見著兒子在椅子上坐了,崔氏才問道:“你過來可是有什麽事情?”

  孟紹卿笑了一聲不說話,從袖子裏拿出一個細長的檀木雕花盒子來,遞到崔氏麵前。

  崔氏詫異一下,“你這孩子,娘哪裏缺少這些個東西,你自己的銀子自己留著花。”

  崔氏說著,將那檀木盒子打開,入眼是一隻累絲嵌藍寶石鏤空牡丹簪。

  隻看了一眼,崔氏眼底便有些濕潤,半晌才抬起眼來,伸手拍了拍孟紹卿的手:“你這孩子這般心細,也不知好是不好。”

  孟紹卿見著崔氏這般,倒是有些手足無措:“原是送母親一件東西,竟將您弄哭了,您這樣兒子往後可不敢送了。”

  崔氏撲哧一聲被他逗笑了,伸手錘了他一下,吩咐身邊的董嬤嬤將他平日裏愛吃的栗子糕拿了一盤出來,見著孟紹卿吃了幾個,眼中不自覺露出笑意來。

  “兒子去書房溫書了,晚上再來給母親請安。”

  孟紹卿拱了拱手,見著孟氏點頭,才轉身走了出去。

  崔氏見著兒子離開的背影,臉上不自覺露出笑來。

  等到他離開,才將那累絲嵌藍寶石鏤空牡丹金簪拿到手中,細細看了又看。

  “少爺定是聽到老爺送了安姨娘一支嵌紅寶石簪子,才尋思著買了這個給太太 。”

  “少爺一番孝心,真真是太太的福氣。”

  崔氏連連點頭,“我不是誇自己的兒子,府上幾個少爺裏,也隻他這般細心。”

  崔氏笑著,少不得又想起程老夫人想叫徐令珠嫁給自己兒子的事情,臉上的笑意又淡了幾分。

  董嬤嬤瞅著崔氏這般,遲疑了一下開口道:“少爺去年行了冠禮,如今身邊伺候的還是老實本分的知眠,老奴尋思著太太是不是該給少爺安排個通房丫頭。”

  聽著董嬤嬤的話,崔氏思忖片刻,“你當我這個當母親的想不到,隻是之前和老太太提過一嘴,老太太說紹兒還小,再等等看。若是身邊丫鬟們淘氣,反倒對紹兒不好。”

  “我哪裏不知老太太是為著令丫頭,想著在她嫁進來前屋裏頭幹幹淨淨的,也省的鬧心。”

  “如今你又提起來,我倒覺著這個主意不錯。”

  “令丫頭都被人那樣說嘴了,難道老太太還尋思著一定要她嫁給紹兒。反正,我是斷斷不會同意的。”

  崔氏說著,問董嬤嬤道:“你瞧著我身邊幾個大丫鬟,哪個好些?”

  董嬤嬤瞧她直往外屋的眉枝身上瞅,當下抿嘴一笑,道:“太太心裏頭都有主意了,還問老奴做什麽。”

  “眉枝這孩子是太太一手教導出來的,性子穩重,不是個淘氣的,老太太之前不也誇過眉枝。若是換了旁人老太太還興許有說頭,若是眉枝老太太定也喜歡的。”

  崔氏笑了笑,又輕輕歎了口氣:“喜歡不喜歡我不曉得,紹兒總是從我肚子裏出來的,老太太難道真能攔著我這個當母親的給他屋裏添人。”

  “咱們這樣的人家,哪個少爺公子成婚前房裏沒個幾個伺候的。”

  崔氏琢磨好了,便叫了眉枝進來,問她是否願意伺候大少爺。

  眉枝臉一紅,臊的連話都不會說了,半天才跪下去重重磕了個頭:“奴婢定替太太細心照顧好大少爺。”

  “好,好,我就知道你是個好孩子。”聽她這樣說,崔氏哪裏能不高興。

  崔氏站起身來,攜著眉枝的手叫她在繡墩上坐下,吩咐身邊的董嬤嬤道:“往後眉枝的月例銀子從我這裏出,和安姨娘一樣每月四兩。”

  “你先去紹兒身邊伺候,彼此熟悉熟悉,等哪日再給你添兩個伺候的丫鬟。”

  眉枝自然知道說的是等大少爺寵了她之後,當下臉一紅,低下頭去小聲應了聲是,“全聽太太吩咐。”

  崔氏又拉著眉枝說了幾句話,就叫人安排眉枝到了驚蟄院伺候。

  到晚上的時候,此事就被傳到程老夫人耳中。

  程老夫人眼中露出幾分不滿來:“她這般急,還不是瞅著外頭那起子人亂嚼舌根,說令丫頭城府極深,手段狠辣。”

  “她這當舅母的,也是自小看著令丫頭長大的,別人不知道難道她還不知道令丫頭的心性。”

  程老夫人想了想,道:“你去,把紹兒給我叫過來,就說我有事要問問他。”

  那丫鬟應聲而去,隻一會兒工夫就領著孟紹卿進了屋子。

  “孫兒給祖母請安。”

  程老夫人嗯了一聲,眼睛裏帶了幾分打量之意,在看得孟紹卿都有幾分不安的時候,才問道:“你可知道你娘叫那眉枝去伺候你是何用意?”

  孟紹卿到底是世家公子,便是未曾經曆人事,可平日裏同窗好友私底下也是說過的。

  聽老太太這麽問,臉上便有些窘態。

  老太太見他這樣臉色緩和了幾分,自己這個孫兒她是知道的,不是那起子好色之人。

  孟紹卿覺著祖母今日有些奇怪,過了許久,才聽程老夫人問:“我一直想將你令表妹嫁給你,這事情你可知道?”

  孟紹卿愣了一下,不曾想老太太會和他說這樣的話。

  他點了點頭,又聽老太太道:“今日我問一問你,你可願意娶你令表妹?”

  孟紹卿和徐令珠算是青梅竹馬,兩人感情與旁人不同。隻是,若要他娶令妹妹,他總覺著有些......

  孟紹卿想了想,道:“孫女兒待令妹妹和月容是一樣的,一直都是將她當做自己的親妹妹的。”

  老太太聽了不僅不惱,反倒笑道:“你若一早就惦記起你令妹妹來,我才要錘你!”

  老太太看了他一眼,又問:“你說你將她當親妹妹,可若是有一日她嫁給旁人,你心裏頭惱是不惱?”

  孟紹卿聽著這話,腦海中閃現出那日在宴席上,徐令珠眉眼彎彎和妹妹月容說話的樣子,又想著那日她不知為何對自己比平日裏疏遠上幾分,當時自己心裏總覺著有些怪怪的。說不上難受,卻有股子說不出來的感覺。

  這是不是代表著他心裏頭是喜歡令表妹的。

  老太太瞧著他臉上的表情變了又變,哪裏瞅不出他的心思。

  “好了,我知道了,你既心裏有你令妹妹,明日就去寧壽侯府尋她一回。告訴她,這些日子的流言蜚語你並不在意。”

  “還有,我疼令丫頭的心和疼你妹妹月容是一樣的,你若是心裏有她,成婚前屋裏最好一個淘氣的都沒,那個叫眉枝的丫鬟,我看就叫她在外頭伺候就行了。”

  孟紹卿愣了一下,這才點了點頭。

  等到出來的時候,依舊覺著有些不真實。

  他雖然一早就知道祖母的心思,可祖母還是頭一回和他這般攤開來說。

  令表妹嫁給旁人他是不願意的,可是這些日子那些個流言蜚語他並非一點兒都不在意。

  自己未婚的妻子成了同窗好友嘴裏的談資,都說女子以柔順為美,不以強辯為能,若要嫁到安國公府,令妹妹也該改改自己的性子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