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事
作者:阿狸小妃      更新:2022-06-17 21:15      字數:3328
  徐嫻珠這話中帶著幾分她怎麽掩也掩飾不住的嫉妒,徐令珠明白她在府中的難處, 拍了拍她的手, 道:“咱們去亭子裏坐會兒吧。”

  徐嫻珠點了點頭,便和徐令珠一道去了外頭的六角蘭亭中坐下。

  這會兒賓客很多, 徐佩珠也顧不上她們, 隻叫了丫鬟擺了瓜果點心, 說是等開席時再叫她們一塊兒過去。

  徐令珠點了點頭,見著伺候的丫鬟離了亭子, 這才拿起果盤裏的一個柑橘用手剝開。

  “二姐姐可要吃?”徐令珠笑眯眯道。

  徐嫻珠看了她一眼,伸手從她手中接過一半剝好的柑橘,取了一瓣放到嘴裏。

  “這是德慶貢柑, 是從廣東那邊兒運過來的, 皮薄肉嫩,最是清甜可口。”

  徐令珠抬了抬眼, 心中詫異道, 二姐姐怎麽一口就能吃出來?

  徐嫻珠見她誤會了, 撲哧一聲忍不住笑出聲來:“我哪裏有那麽好的舌頭,不過是聽別人說著,記在心裏罷了。”

  說這話時,徐嫻珠眼底露出幾分嘲諷來。

  徐令珠見她臉上的神色, 便道:“可是有人給姐姐氣受了?”

  徐嫻珠先是抿了一口茶, 這才道:“有時候用心伺候著可比受氣還要叫人覺著難受。”

  徐令珠抬眼看她, 等著聽她繼續說下去。

  徐嫻珠輕輕歎了口氣, 指著桌上的那盤子貢桔道:“昨晚綠翹那丫鬟拿了一盤這個過來, 好生稱讚了一番,說是這是內務府叫人從德慶運過來的,途徑運河,保存的法子也是格外的精細,才能這般好,說是宮裏頭的娘娘沒個名頭的怕也吃不上的。”

  “我倒不氣她這話,而是她臉上的神色,好似我是哪個小門小戶出來的。我雖是個庶出,卻也衣食不缺,眼裏也不是沒見過好東西,哪裏有那麽眼皮子淺。”

  徐令珠見她氣得不輕,道:“這種事情氣過了也就算了,咱們又不在這永平侯府長住,什麽高興不高興的叫人聽見了,平白又添許多說頭。”

  徐嫻珠點了點頭,“可不是因著這,我才隻跟四妹你說。”

  徐嫻珠聲音壓低了幾分,湊到徐令珠跟前兒道:“昨個兒在大長公主那裏,姐夫那般作態,我都要惡心死了。”

  “不都說永平侯府高門大戶,上頭又有大長公主在,怎麽長房的世子竟是這麽個性子。”

  “要我說,就是尋常人家的公子都比他要強些,更別說和表哥那樣氣度的比了。”

  徐令珠挑了挑眉梢。

  她琢磨了一下,才明白徐嫻珠嘴裏說的表哥便是孟紹卿。

  她對自己這個二姐姐並非不了解,她向來小心謹慎最重規矩,哪裏是隨隨便便就將這話說出來。

  這會兒怕是一時著急,一不留神從嘴邊說了出來。

  不僅是徐令珠,徐嫻珠說出表哥二字時也愣了一下,隨即便有些後悔,瞧著徐令珠挑眉詫異,心裏更是湧起一陣慌張來,好在麵上強撐著沒表露出來。

  “瞧我,好好的怎麽拿他和紹表哥相比,想是前些日子見過表哥的緣故。”

  “對了,上回從貴妃宮裏出來,月容表妹可找過妹妹?”

  見她這般著急將話題轉移開來,徐令珠眼珠子在她身上一轉,心裏微微有了幾分猜測。

  二姐姐這是心慕紹表哥?

  心裏這般想著,徐令珠卻是搖了搖頭:“她寫信過來說是舅母拘著她學規矩,不好過來找我。”

  “其實我知道舅母那麽疼她,哪裏舍得管教她。不過是抄些女則、女誡罷了。即便是,不還有外祖母嗎?”

  徐嫻珠見徐令珠臉上帶著笑,看她的目光也尋常得很,心中的不安一點點消散了,隻暗暗告誡自己,以後萬不可在四妹麵前表露出一絲這樣的心思來。

  這份愛慕之心本就卑微,程老夫人又心心念念想著叫四妹妹嫁到安國公府去,兩家隻是沒挑破那張窗戶紙罷了。府裏的人不都說往後四妹妹注定是要嫁到安國公府去的嗎?

  她這樣存了妄想本就不該,哪裏還敢叫人看出來,更別說這個人是徐令珠了。看著徐令珠的時候,她心裏總是不由得生出幾分愧疚來。

  徐嫻珠存了這樣的心思,後邊的話也就少了,隻親手剝了橘子給徐令珠遞過去。

  徐令珠吃了幾塊兒,吃到後來也吃不下去了。

  可巧有丫鬟過來回稟,說是那邊兒宴席開了,請她和徐嫻珠過去。

  徐嫻珠拿過徐令珠手裏的最後一瓣橘子放到嘴裏,笑著道:“咱們過去吧。”

  徐令珠點了點頭,便起身和徐嫻珠一並出了亭子。

  宴席安排在花廳,總共四桌子,遠遠看去便是年輕的女眷,個個都細心打扮過,精致的妝容,華貴的衣裳,就連空氣中都充斥著幾分脂粉味兒。

  徐佩珠招手叫徐令珠和徐嫻珠過去,領著她們見過幾個少夫人,然後便安排她們坐在了靠屏風的那張桌子。

  花廳不遠處便是一座戲台,台上咿咿呀呀唱著,倒是頗為熱鬧。

  丫鬟們端著食盒進來,將飯菜擺好,徐令珠不知道徐佩珠會如何算計她,卻也曉得她怎麽也不敢在這些菜裏使什麽手段,倘若旁人吃了出了什麽岔子連累的便是整個永平侯府了。

  雖是這樣,因著心裏存著事,徐令珠用了幾筷子便停下手來。

  徐嫻珠瞧了她一眼,低聲道:“可是方才吃多了,這會兒吃不下了。”

  徐令珠抿嘴一笑,眸子裏露出幾分羞澀來,湊到徐嫻珠耳邊對著她道:“不是說那德慶柑橘很是難得,咱們吃了那麽多,也不算白來永平侯府這一趟了。”

  徐嫻珠聽她打趣,也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隻礙著旁人在,忙拿帕子捂住了嘴,笑意卻是從眼中流露出來。

  等到用過飯,便有丫鬟婆子將桌上的盤盞撤下,令外換上新鮮的水果和點心,又有丫鬟端了準備好的茶水上前。

  “姑娘累了一日,也喝喝茶潤潤嗓子吧。”徐令珠麵前的,便是徐佩珠身邊的大丫鬟春屏。

  “怎麽敢勞動姑娘,春屏姐姐怎麽不去伺候大姐姐?”徐令珠裝作詫異道。

  春屏笑中帶著幾分歉意道:“合該是奴婢來的,奶奶都說今個兒忙著應付賓客反倒冷落了兩位姑娘,心裏十分過意不去呢。”

  “這不,將奴婢趕過來專門伺候姑娘呢。”

  徐令珠知道春屏說的是假話,不過也不戳穿,隻含笑點了點頭,伸手接過她遞過來的茶盞放在桌上,道:“那就有勞春屏姐姐了。”

  春屏見她沒有要喝茶的意思,麵色微微一變,卻也不好開口去勸顯得唐突叫人察覺出什麽來,便一直站在徐令珠身側伺候著。

  徐令珠吃著桌上的瓜果點心,偏偏就一口都不碰麵前的那盞茶。

  有好幾回,明明都拿起茶盞了,才遞到嘴邊她又像是被戲台上的咿咿呀呀給吸引住了,盯著看了好一會兒,卻將手中的茶盞給放下了。

  如此幾回,春屏的心跟著一起一落的,臉上也露出幾分著急來,恨不得上前將那盞茶給徐令珠灌下去。

  便在此時,徐令珠手裏的一塊兒點心突然就掉在裙擺上,因著那點心裏夾著椰蓉餡兒,裙子便髒了。

  春屏臉上露出笑來:“姑娘衣裳髒了,奴婢隨姑娘去換一身吧。”

  徐令珠看了看她,“隻一點點,不然就這樣吧,走開是不是不好?”

  春屏一噎,她突然覺著,四姑娘怎麽這般不好對付,明明都是無心的,卻是叫人像打在棉花上一樣,怎麽樣都不管用。

  幸好徐嫻珠見著徐令珠衣裳髒了,道:“無妨,妹妹還是去換一身吧,興許等會兒還要去給大長公主請安呢,如此去卻是不敬了。”

  聽徐嫻珠這麽說,徐令珠點了點頭,從坐上站起身來,對著春屏道:“如此便麻煩春屏姐姐陪我走一趟了。”

  春屏聽她這樣說,忙搖頭道:“姑娘哪裏的話,能伺候姑娘是奴婢的福氣,姑娘莫要折煞奴婢了。”

  話說完,便領著徐令珠出了花廳,一路去了蓼秋院。

  徐佩珠自打開席目光便時不時朝徐令珠那邊兒看去,這會兒見著她隨著春屏出去,心裏才鬆了一口氣,可一想著等會兒自己這妹妹要和郭琰顛鸞倒鳳,便不由得攥緊了手中的帕子。

  罷了,為著叫郭琰記著她的好,她也隻能忍下了。

  但願經此一回,郭琰能記著她這個當妻子的給他做了什麽。

  徐佩珠撚了塊兒點心放到嘴裏,點心是甜的,她心裏卻是覺著苦澀得很。

  全京城的公門侯府裏,怕也隻有她這個當主母的會做這種事情吧。

  將自己的堂妹送到夫君床上!

  過了好一會兒工夫,在徐佩珠等的都有些心急時,才見著一個丫鬟匆匆忙忙跑進了花廳:“大奶奶快去蓼秋院看看吧,世子......世子她。”

  徐佩珠眼睛裏又是歡喜又是驚慌,心裏還有一種空落落感覺。

  坐在下頭的大太太顧氏此時也是跟著心一揪,她方才見著春屏陪著徐令珠出去就覺著有些不對,這會兒聽了這丫鬟的話哪裏還猜不出,自己女兒算計的對象換了個人,成了二房的徐令珠。

  一時又是詫異又是不安,想想那安國公府的程老夫人,她心裏頭更是一團糟。

  “怎麽回事,快說清楚?”

  那丫鬟邊喘氣邊道:“奶奶快去看看吧,奴婢瞧見世子去了表姑娘的屋子。”

  在場的賓客聽著,便不知表姑娘是何人,可那丫鬟這般慌亂,她們也猜得出這是出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

  出了這樣的事情,連大長公主也驚動了,不多一會兒,大長公主、鄒氏、顧氏和幾個侯夫人便一並趕去了蓼秋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