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慕
作者:阿狸小妃      更新:2022-06-17 21:14      字數:3236
  徐嫻珠帶著自個兒的丫鬟出了梧鬆院,跟在身後的丫鬟素錦手中拿了好幾匹布料。

  徐嫻珠一邊想一邊走著,像是有什麽心事似的。

  丫鬟素錦瞧著自家姑娘心事重重的樣子,心裏不免咯噔一下。

  方才在屋裏的時候,她聽到太太說了姑娘的親事來,也不知到底太太看中了哪家。

  姑娘已經十四歲了,隻比大姑娘小上一歲,按說大姑娘出嫁後太太就該張羅著姑娘的婚事,可這一年,太太似乎又沒什麽動靜。這冷不丁說起姑娘的親事來,她心裏總覺著不大對勁。

  再者,她日日跟在姑娘跟前兒,哪能不知道姑娘心裏頭藏著的是表少爺。

  想著昨日席上姑娘偷偷看表少爺的模樣,素錦心裏頭更是怕得很。這兩府上下都知道四姑娘往後是要嫁給表少爺的,姑娘心裏頭再喜歡,能有什麽用。若是透出一點點兒風聲去,姑娘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素錦想著,暗暗下了決心勸勸自家姑娘,若是她勸不動,少不得要告訴了喬姨娘,叫喬姨娘來勸。

  至於大太太,她自是瞞得死死的,一丁點兒都不敢叫大太太知道。

  大太太雖對自家姑娘不錯,不過她們也是有自知之明的,若姑娘的心思被大太太知道了,鐵定討不了好。

  素錦才剛想著,就見著自家姑娘轉過身來,對著她道:“一會兒回去你拿些補品和藥材,咱們去看看四妹妹。”

  “四妹妹前幾日病了,這會兒又傷了手腕,一家子姐妹,總該過去看看的。”

  素錦有些奇怪,姑娘這話怎麽倒像是在勸自個兒,她怎麽聽不明白。

  她想著就朝自家姑娘看去,見著她臉色平靜,就隻當是自己多想了。

  當下就應了一聲,和自家姑娘回了琉璃院。

  休寧院

  徐令珠正靠在軟榻上看著書,就聽著外頭有丫鬟回稟,說是二姑娘來了。

  才剛抬起眼來,就見著丫鬟撩起簾子,徐嫻珠從門外走了進來,身後跟著丫鬟素錦,手裏提著一個紅綢包袱。

  “二姐姐。”徐令珠放下手裏的書,笑著迎上前來。

  “聽說你手腕受傷了,我來看看你。”徐嫻珠笑著拉著她坐下,細細問了她的傷勢,可疼得厲害不?

  徐令珠搖了搖頭,“姐姐不必掛心,隻是看著厲害罷了,大夫也說了,一點兒皮外傷不礙事的,養幾日就好了。”

  徐嫻珠聽了這才放下心來:“五妹妹也太衝動了些,一家子姐妹,何苦要鬧到這個地步。”

  徐令珠在旁聽了,隻點了點頭,將話題轉移開來,說起了別的事情來。

  小姑娘家聊的左右不過衣裳首飾,哪家的姑娘許了什麽人家,哪家的姑娘在宴席上鬧了笑話。

  說了些閑話,徐嫻珠就起身告辭。

  見著二姐姐離開,徐令珠微微搖了搖頭,有些摸不著頭腦。

  她平日裏和二姐徐嫻珠並沒有很深的交情,對她的性子卻是有幾分了解的。她總覺著二姐姐除了探病,應該還有什麽別的事情,隻是她不說,她也不好問。

  徐令珠不願費心細想,就將此事放在了腦後,左右二姐姐真有什麽事情,還會再來的。

  徐家祠堂

  徐幼珠穿著粉白色的褙子跪在祠堂的大理石地磚上,地下冰涼,時時有寒意直直鑽進膝蓋裏,徐幼珠自小受盡疼寵,哪裏受過這般的委屈。

  隻挪了挪雙腿,想要朝一邊倒去,就聽著“啪”的一聲,一個身材壯實的婆子手裏拿著戒尺打到了地上,冷聲道:“姑娘規矩些,別叫老奴難做。”

  這幾個時辰裏,徐幼珠身上挨了好幾戒尺,若說之前還敢端著自己的身份,這會兒卻是再也不敢了。

  她心裏委屈,眼淚不住往下落,卻是隻敢小聲抽噎著,並不敢太過出聲。

  這般的處境,叫她將始作俑者徐令珠恨到了骨子裏。

  她死死咬著嘴唇,暗暗發誓今個兒受了的屈辱和委屈往後定要從她身上討要回來。

  不知過了過久,大約有一日的工夫,外頭終於傳來了零落的腳步聲。

  徐幼珠緩緩睜開眼睛,眸子裏存了幾分希望,想著是不是母親來救她了。

  身邊的趙婆子看了她一眼,朝外頭走了出去,片刻才又回了祠堂,看著徐幼珠的目光多了幾分同情:“老太太開恩,免了姑娘之後的罰跪,隻姑娘記著,往後要好好學規矩才是。”

  徐幼珠一邊詫異,一邊鬆了一口氣,心裏不由得想那死老婆子怎麽會放過她。隻想了想,就猜出大概是母親的緣故。

  這滿府裏,也隻有母親疼她了。

  母親是安國公府嫡出的,就是老太太也不得不忌憚幾分。

  她一邊感傷,一邊又覺著委屈得很,她記得自己根本沒有很用力,怎麽就能將徐令珠推倒了。

  明明是徐令珠害她,父親卻是一個字都不信她。

  因著老太太開恩,沒叫徐幼珠跪完後邊兒的,就有婆子拿了擔架來將人抬回了如意院。

  自然又是一番折騰,丫鬟婆子們打水的打水,拿藥的拿藥,從孟氏這個二房太太到下頭伺候的,足足忙了一個多時辰。

  第二天天才剛剛亮,徐令珠翻了個身,還想再躺一會兒,就聽著身後傳來腳步聲。

  “姑娘,該起了,還得去給老太太請安呢。”

  徐令珠閉了閉眼,留戀般將頭在被子裏埋了一會兒,才翻開被子,坐起身來。

  瓊枝將帳子掛在了帳鉤上,伺候著徐令珠起身,穿好衣裳。

  不多時,就見著丫鬟如宣從外頭進來,腳步輕快,像是有什麽喜事似的。

  徐令珠奇怪,笑問道:“這麽高興,可是有什麽好事?”

  如宣嘿嘿一笑,點了點頭,上前幾步湊到徐令珠耳邊嘀嘀咕咕說了幾句話。

  一旁的瓊枝見了,隻抿嘴笑道:“有什麽事情還不能說給我聽了,要這樣藏著掖著。”

  如宣似笑非笑看了瓊枝一眼:“姐姐懂規矩,知道了要罵我的。”

  瓊枝聽她這麽一說,又瞧了瞧自家姑娘臉上的神色,就篤定道:“是五姑娘那裏鬧騰了吧。”

  如宣一愣,麵上便存了幾分詫異:“我還沒說呢,姐姐怎麽這麽快就知道了?難道還有人比我更早知道?”

  瓊枝微微一笑:“昨個兒老太太開恩叫人將五姑娘從祠堂抬了出去,約摸著這會兒人也該醒了,要跟著桂嬤嬤學規矩的事情怕是也瞞不住了。”

  如宣聽了就笑起來:“姐姐猜得不錯,聽說五姑娘鬧騰的厲害,怎麽勸都勸不住,後來還是太太動怒了,問她是願意繼續在祠堂跪著還是願意跟著桂嬤嬤學規矩,仔細老爺知道了又要責罰,五姑娘這才消停了。”

  “不過,往後怕是還有的鬧騰。”

  “桂嬤嬤什麽時候來呢?”瓊枝問道。

  見終於有瓊枝都不知道的,如宣臉上多了幾分得意之色:“我打聽了,是大後天。老太太說叫五姑娘養上幾日,才能好好學規矩。”

  徐令珠聽了,微微搖了搖頭,徐幼珠如何她都是不同情的,聽她這樣慘,她卻覺著解氣的很。

  之後的半個月府裏平靜了許多,徐幼珠跟著桂嬤嬤學規矩,每日裏除了來給老太太請安,其餘時間並不露麵。

  轉眼就到了四月裏,這一日,徐令珠從老太太那裏出來回了休寧院,就見著丫鬟如宣道:“姑娘,四少爺回來了。”

  徐令珠一聽先是愣住,隨即露出笑意來:“是嗎,四哥哥可是先去給老太太請安了,怎麽也沒碰上?”

  如宣回道:“想是一路奔波不好直接去拜見老太太,總要換身衣裳才是。”

  徐令珠聽了,點了點頭。

  四哥哥徐懷安送師傅回蘇州,前前後後走了一個多月,一路上定是奔波勞累得很。

  “四少爺平日裏最疼姑娘,這一回從蘇州回來定是給姑娘帶了好些禮物,也不知都有些什麽。”如宣臉上的笑意怎麽也藏不住。

  瓊枝瞧了她一眼,好笑道:“還不快做事,四少爺送姑娘什麽也是你能編排的。”

  瓊枝說著,又對著徐令珠道:“姑娘也別幹等著,奴婢想著四少爺過來要有好一會兒呢。拜見完老太太,也要去給太太請安呢。”

  徐令珠點了點頭,隨口問起了這兩日瀾院的事情來。

  瓊枝回道:“奴婢叫人打聽了,太太這幾日心情不好,時常發作下頭的人。昨個兒屋裏的二等丫鬟翡翠不過失手打碎了一個茶杯,就好生生挨了二十板子。”

  瓊枝帶著幾分感慨道:“五姑娘被拘著學規矩,不曾想五姑娘這一學規矩,太太跟前兒伺候的人卻也跟著遭了一場罪。如今太太房裏,也就方嬤嬤和大丫鬟秋容還從容些。”

  徐令珠聽著並不意外,隻心裏也覺著太過了些:“母親這樣,隻會叫下頭的人寒了心。”

  這話說到了瓊枝的心坎兒裏,可她到底是奴才,並不敢接這話,隻將話題轉移開來,“想來等五姑娘學完規矩了,在太太跟前兒陪著些,太太的心情也能好些。”

  徐令珠卻是搖了搖頭,孟氏心中的火氣雖是因著徐幼珠,卻也並不全是。

  她知道這些日子父親一次也沒在正院留宿過,府裏也早有些流言蜚語,說是二老爺不給太太臉麵,偏寵著簡姨娘,簡姨娘也厚道和氣,若不是身份上差些,比孟氏這個當家太太也差不了多少去。

  也不知這些個流言蜚語孟氏知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