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十三章 軍統六處
作者:個三花老凸      更新:2022-06-17 04:27      字數:3856
  當下戴春土口吐蓮花,天花亂墜地念完了他的航空救國波羅蜜多彩票經。或許是因為說話時大張著嘴,吸了太多香水玫瑰的花香,忍不住又吭吭哢哢地咳嗽起來,比剛才那陣咳嗽來的還要猛烈,鼻涕眼淚仿佛下雨似的在臉上流,怎麽也止不住。

  水生見狀,從竹茶桌底下抄起一團繩索來,將繩子的一頭攥在手裏,隻一抖,那繩索仿佛蛇一般躥了出去,飛向落地窗底下的一根一米來高的粗木樁子,不偏不斜套在木樁子上。然後將繩索一拽,那根木樁子仿佛下麵安了滑輪,在水門汀地上滑過來,剛好到戴春土身邊停下。

  戴春土被飛來飛去的繩索和木樁子嚇了一跳,問道:“水生哥,你這是幹啥?”

  “這是根白檀木,你使勁聞一下,就不咳嗽了。”水生答道。說完他伸手將繩索取下來,重新塞回到矮茶桌底下。

  “哦?有這等事?”戴春土一臉驚奇。

  他頭回聽說聞白檀木可以止咳,將信將疑,把鼻子湊到白檀木旁邊,使勁聞了聞。倏地,一股清冽的香氣順著鼻孔鑽進去,如飲甘泉,清爽無比,頓時不咳嗽了。

  “真神了。天底下還有這樣的竅門。”戴春土感歎一聲,“水生哥,你咋曉得?”

  水生微微一笑:“說來也奇怪,這世上的事情我大多搞不懂。隻有做花匠無師自通。但凡跟種花沾邊的事情,我鼓搗兩下就全明白了。”

  戴春土此時呼吸順暢,渾身上下舒服多了,問道:“水生哥,航空救國彩票的事情,你老人家給句話啊?”

  “春土,你剛也看見了。我現在退休做花匠,除了養花啥也不幹。我一日三餐,頓頓能吃飽,要再多的錢有何用場?實話跟你講,你就是送我座金山,我也懶得去搬。這個買賣你去找別人做吧。”水生答道。

  戴春土急赤白臉地說道:“水生哥,我戴春土做夢都想發財!現在好不容易有了發財的機會,怎麽能不做呢?”

  水生撇了撇嘴:“我沒說不讓你做啊!我隻是說我不做。”

  “水生哥,這個買賣你若是不做,我自己哪能做得來呢?”戴春土哭喪著臉說道。

  “哦?此話怎講?”水生納悶問道。

  “水生哥,我這個軍統六處處長,雖然官不大,但怎麽說也是個政府官員。做買賣不能出頭露麵,隻能在暗地裏做事。無論是航空彩票發行公司,還是航空彩票銀行,股東裏都不能有我的名字。

  這樣一來,等買賣做完賺了大錢,因為股東沒我的名字,無非兩種結果:

  要麽是我被合夥人給黑了,一分錢得不著,隻能認栽吃啞巴虧。

  要麽是我咽不下這口氣跟他們爭,結果被他們揭發檢舉,告到軍事法庭,說我利用公職貪贓枉法、發國難財,最後以破壞國家空軍罪把我槍斃了。

  水生哥,不瞞你老人家說,這上海灘有膽量、有本事罩得住場子,能掙這筆錢的人確實有幾個。可是掙了錢以後,能講義氣把錢分給別人的,除了你老人家,就沒有第二個人了。

  我不找你水生哥,還能去找誰呢?”

  水生沉默不語。

  戴春土眼巴巴地望著他,哀求道:

  “水生哥,你倒是說句話呀!這麽一大筆錢放在那裏,唾手可得。卻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不能伸手拿。老天爺!可真是急死我了。”

  水生盯著戴春土看了一會兒,然後說道:

  “春土,怎麽做公司的事情我不懂。你去找阿德哥,把這個事情跟他講一講。為省事幹脆還用三生公司的老字號吧?問他這個辦法行不行。公司股東明麵上寫三個人,我和阿德哥,再加上李阿大,用他的名字做擺設,給你當個影射,把你藏在抽屜裏麵。具體怎麽辦,你去跟阿德哥商量吧。”

  戴春土聽完如釋重負,擦擦額頭上的汗,答應一聲:“是。水生哥。”

  他咽了口吐沫,接著說道:

  “水生哥,我這次回來還有個公差,也要跟你老人家商量。你看是今日講呢,還是改日再說?”

  水生聽他這樣吞吞吐吐說話,感覺肯定有大事,於是說道:“有啥事你現在就說吧。”

  戴春土說道:“水生哥,我的軍統六處要在法租界設立聯絡站,追查共產黨。所以我有一事相求。”

  水生一臉莫名其妙的表情,樣子很吃驚似的反問了一句:

  “春土,你此話怎講?共產黨不是早被你們殺光了麽?怎麽還要追查?”

  戴春土長歎一口氣,說道:

  “水生哥,你整日在花房養花,像個神仙一樣,優哉遊哉,當然不曉得外麵的事情了。共產黨不但沒殺光,反倒是越殺越多了。唉,實在是苦不堪言啊。

  共產黨在南昌打響了第一槍,拉起隊伍去江西井岡山建立根據地。

  校長派兵去圍剿,結果被打得落花流水,連總指揮都被活捉了。

  校長百思不得其解,就他們那幾支鳥槍土炮,怎麽能幹掉我們的圍剿部隊呢?想來想去,一定是有人給他們送情報,泄露了我們的圍剿作戰計劃。

  所以校長責令我們軍統六處調查。

  我們這一調查才知道,果不其然,原來當年共產黨撤退時,在上海和南京潛伏了地下黨組織,代號‘潛龍’。

  南京地下黨負責竊取圍剿作戰計劃,然後交給上海地下黨,再由他們用秘密電台發報給根據地。

  所以井岡山那邊拿著我們的圍剿作戰計劃,知己知彼。而校長這邊的人馬兩眼一抹黑,處處被人家牽著鼻子走,當然被打得連北都找不著了。

  這樣圍剿下去,哪輩子能成功呢?

  所以當務之急就是找到秘密電台,抓捕地下黨。

  根據據我們軍統六處偵查,這部秘密電台就藏在法租界。我這次回來上海負責指揮抓捕行動,務必要將地下黨一網打盡。”

  戴春土停頓片刻,咽口吐沫,接著說道,“水生哥,我聽沈小乙說,這一期特務培訓班裏頭,最好的就是小虎、孝龍和杜滿月他們三個。槍法神得跟上雲兄弟一樣,打靶能打穿糖葫蘆。而且一個衝鋒槍,一個狙擊槍,一個短槍,長短搭配,遠近結合,簡直是天衣無縫的配置。所以我想求你老人家答應,讓他們在我那裏吃一份餉,加入軍統六處。都是咱們自己人,我保證孩子們前途無量。”

  水生立刻搖搖頭,拒絕道:

  “這個不行,你想也別想。估計沈小乙沒跟你說明白。上雲之所以讓他們三個參加特務培訓班,為的是練好槍法,回去老城廂保護他的煙土生意。因為那邊老有些不要命的家夥黑天裏搶土扒豬玀,生意簡直做不安生。你若是把幾個人要走了,他那邊咋辦?肯定不會答應你。”

  戴春土不解地說道:“煙館那邊要朱虎派幾個當兵的過去,荷槍實彈在門口站崗,還有哪個亡命徒敢來找死?”

  水生哼了一聲:“亂講。虧你還在煙土行幹過這麽些年呢。用扛槍的大兵站崗,亡命徒倒是嚇跑了。可是煙鬼也嚇跑了呀!相比而言,煙鬼更怕當兵的,比綁匪還厲害呢。煙館還做個狗屁生意啊?”

  戴春土眨巴兩下眼睛,眼珠一轉說道:

  “水生哥,要不這樣吧?培訓班裏有幾個學員是從老城廂過來的,當初也幹過搶劫扒豬玀的事情。那幾個家夥實在不成器,打槍根本找不著靶子。讓他們去給上雲兄弟守煙館,以毒攻毒抓亡命徒,比小虎他們更合適。這幾個人的餉錢還是由我照發,上雲兄弟還能省下一筆開支呢。”

  水生低著頭琢磨,一聲不吭。

  戴春土看水生不拒絕了,連忙趁熱打鐵說道:

  “水生哥,我的軍統六處上海站就設在恒泰號,別忘了那邊可是你老人家的買賣。原來生意多紅火?我走了以後,紅眼睛阿昌擀麵杖吹火一竅不通,把好好的一個生意給做爛了。恒泰號這麽多年荒廢在那裏,看著都讓人心疼。

  等小虎他們三個加入軍統六處上海站,正好可以把恒泰號的股票買賣重新做起來。

  我們名義上幹的就是調查偵緝,想要什麽樣的情報沒有?股票交易所那邊,小虎他們可以名正言順地去調查,有啥內部消息一問便知。有這個背景,恒泰號的生意肯定比以前還要紅火多少倍。”

  水生說道:“小虎他們拿得動刀槍,拿不動一根毛筆,股票生意這樣的買賣,寫寫算算的,他們哪能做得來?”

  戴春土回答:

  “能寫會算的人培訓班裏倒是有一個,名字叫肖克。今年剛十五,比美娟大不了幾歲。這小子寫一手好字,我準備用他做我的機要秘書,幫我撰寫報告。本來事情也不多,可以讓他先給恒泰號記賬。”

  他說的這個肖克不但歲數小,個子也小,身體很單薄,看上去跟美娟差不多大小,隻有十一、二歲的樣子。

  肖克本是個富裕之家的孩子,所以從小上學,念書識字,寫得好書法。幾年前父母因病去世,因為他還小,家裏的產業由他叔叔管著。

  沒想到這個叔叔陰險狡詐,喪盡天良,花錢找律師做手腳偽造文書,吞了哥哥的家產。說肖克是哥哥收留的棄嬰,不是親生兒子,把他趕出家門。

  家裏有個姓李的老傭人看不過去,偷偷收留了肖克。

  這老傭人有個兒子,名叫李忠,上了特務培訓班,回來便跟肖克炫耀學打槍什麽的。

  不料肖克年紀雖小,但是經曆過人生大磨難,心智成熟,少年老成。他心裏暗藏著想法,一直想殺了他叔叔報仇呢。於是便纏著李忠帶他去培訓班。

  三番五次,李忠被纏得沒辦法,隻能帶他去見沈小乙碰運氣。

  沈小乙聽了他的身世,認為有這樣經曆的孩子天生是個做特工的胚子,再加上他雖然年紀小,卻寫的一手好字,全培訓班的學員也比不過他,以後有大用場,便破格收他做了學員。

  這樣一來,肖克便與頭戴鴨舌帽女扮男裝的美娟一起,成為了培訓班的兩個小弟弟。

  “可是肖克畢竟是個外人,歲數又小,嘴上沒毛,不能讓他管事。恒泰號的經理還要從咱們自己的孩子裏挑一個。”

  戴春土接著說道,

  “目前來講,我看要不然讓孝龍做經理試試吧?他說話不多,人穩當,沉得住氣,應該做得來。

  不過,要說孩子裏麵最能幹大事的,第一就是美娟。隻可惜她是個女子,歲數又太小。否則的話,讓她幹這個恒泰號經理,簡直小菜一碟。”

  水生聽到這裏不由得納悶,問道:“春土,你到底啥時候回來上海的?”

  “我昨天坐火車從南京來,晚上下大雨的時候到的。上午去恒泰號轉了一圈,然後就到你這裏來了。咋啦?”

  水生暗暗稱奇:“僅僅一上午的功夫,你就把這些事情全搞清爽了?”

  戴春土嘿嘿一笑:“水生哥,你忘了我是搞情報的?這些事情我不用在上海也能知道啊!”

  水生點點頭:

  “怪不得呢。孩子們從來不跟我講他們的事情。我知道的還沒你多呢!你跟我說說看,憑啥美娟能幹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