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二十六年前的初遇
作者:郭繆      更新:2022-06-15 18:33      字數:2168
  第四十九章 二十六年前的初遇

    在京海老宅,我無意中發現了母親的一個保管庫,在裏麵有一個陳舊不堪的文件箱,上麵寫著馥汀蘭三個字,裏麵塞滿了紙張,幾乎都是母親在不同時期留下的筆記還有馥家古董的收錄名冊。我本不清楚為什麽母親要用這樣的方式分別保存物品,但當我看到了其中的內容,不禁大驚失色。

    其中一篇詳細的記錄了她被張獻忠古錢幣凍齡的全過程,除此之外是一些家族的隱私,牽扯了馥家與陳家的家族秘事,甚至有關於名譽,這些片段與那些放在明麵上的日記本相互補充,才能有辦法將一個故事完整的還原出來。除此,其中一篇記錄著上文提到的這次的事件,母親不願放在表麵,說明她真的很想將這段過去掩埋,我想她記錄的時候也定是糾結萬分。

    諸位一直對我的親生父親是誰很感興趣,這次事件便是與他有關,下麵的篇章是要從母親與他的初遇講起。

    近百年漫長的歲月馥汀蘭獨自熬著,在旁人看來,她躲過了那不明勢力的追殺,這幾十年過得十分順逐,能夠永生,是十分快意的事情,然而對於馥汀蘭來說,常常憂心,過往的人生路上,畢竟受了多少的折磨和滄桑啊。她總帶著一絲希望,苦難終將過去,熬下去,不論麵對什麽,她都要堅持下去。

    初初幾十年,她等得心焦又心煩,日日盼著做夢時能夢見沈安之,哪怕在夢裏問問他為什麽會不辭而別,為什麽丟下自己也罷。她想象這整個人就一直在他的身邊從未走開,每夜入睡前,她都要將這個事揣摩著,那名字就刻在心尖上,然而她終是遲遲夢不見他,看著身邊僅有的幾個人一個個老去,離去,漸漸的由歲月衝淡了她這個心思。

    二十六年前的那日,從早開始便是陰天,馥汀蘭正在一座中部城市參加古玩大會,原本前一天已經是古玩大會結束的日期,她卻想再停留一日,僅僅是由於昨夜她第一次夢見了沈安之。此番這一夢便回到了馥汀蘭與沈安之初見時的光景,醒來時還能牢牢記得那些細致的事,足足困擾了馥汀蘭八十多年的問題,仿佛在夢裏得到了一些解答,令她十分憧憬那個的夢境,讓她一時分不清醒來的世界是真實的還是那裏。

    夢中場景與現實的確是豪無二致,馥汀蘭粘著沈安之,終於將心中的話問了出來,“安之,我很怕,你什麽時候會回到我身邊?”

    “阿蘭,我一直都在,從未離開過你。”

    夢裏她一直抱著沈安之難受,他還是那副模樣,便任由她抱著,在她的背上輕輕的拍著安慰著,“不怕了,我護著你,永生永世。”

    起床時已是傍晚,窗簾雖放下了一半,但她依然清晰看到窗外狂風是如何將那顆挺然立著的銀杏樹僅餘的葉子卷去的全過程,有些鬱鬱寡歡。對於她來說,哪還有什麽嚴格的計劃和路程要趕啊,這個世界的歡天喜地與他無關,哪怕是天崩地裂也與她無法,她活著卻與孤魂野鬼無異,活在人類與鬼混中間的無輪回空間裏,隻剩荒涼罷了。

    晚餐前,陳思源的母親吳倩玲敲門,馥汀蘭便與她一同來到餐廳用餐。餐後她在餐桌上要來份報紙,過程中,她聽旁桌的人聊天得知這附近有鬼市,大概隻有一條小街的距離,於是將那份枯燥無味的報紙扔在了一旁,靠著椅子沉思了好一會兒,她讓吳倩玲退了當日的機票,最終決定想要再多停留一天。

    【注:前文第六章 已介紹過,鈴鐺是馥汀蘭的侍女,也是一直跟隨至今的家族係管家的起源,鈴鐺的孫媳婦是陳思源的母親吳倩玲。此時陳思源剛剛四歲,馥汀蘭還未將吳倩玲全家送去扶國,所以還在馥汀蘭身側照顧。】

    這一天是元旦日,整個環境都是神往的喜慶大紅色,馥汀蘭穿著一件赭石色旗袍,肩膀外披著一件白色的裘皮,大概整條街上,隻她是素色的,反而更引人注意。

    高貴的腳步輕輕踏在濕潤的柏油路上,眼神種著深深的悲傷,那麽美,誰也看不出她是個遺落者,被時光不分晝夜分離的人,在這孤單歲月裏如此漫長的離去前,孤單的等著守護神再次回到她的世界。

    隨著風的停擺,初雪片片薄薄的飄落,那樣猝不及防靠近了馥汀蘭的臉和身體,並不稠密,細微的聲音動聽的輕撫她的心髒,她分明能感受那溫度,停住腳步,用指尖接住那些脆弱而美好的花瓣。

    小攤上一副梧桐雙兔圖,正是當年沈安之與自己曾經逛鬼市時喜好的,她深深的吸了一口空氣,鬼市絢爛的燈火,讓她恍如隔世,那個寒冷的冬季,初遇沈安之,也是這樣的潮濕味道,她不禁蹲下身,伸手摸了過去。

    一隻白皙清秀的手同時拽住那畫,並出其不意地抓在了馥汀蘭的手。

    抬眼間,那是一張俊美得正好的臉,男人的眼中正為他的唐突表示歉意,並回以紳士的微笑。

    這個人實在太像沈安之,眉眼、身型、舉手頭足、說話的語氣,就近近的在咫尺之間,他那一張薄薄的嘴唇仿佛在對她說,“阿蘭,八十年過去了,別來無恙。”

    馥汀蘭像是還沒從夢裏醒來,緊緊的握住那人的手,十分傷心,也許她這輩子就是等著這一刻,能再次遇見沈安之,她默默地看著那張臉,恍惚回到了少女時代,發生的一切隻是老天與她編織的一大通情深意切玩笑罷了,她還是那個阿蘭,麵前的沈安之從未離去過。也正因為有了這麽一段因果,將馥汀蘭引入了徹底萬劫不複的困局,讓她因此生生折騰掉了半條命。

    “安之……”馥汀蘭承著情,濕透的衣裳裹在身上,不想逼得她打出了一個輕輕的噴嚏,這一噴嚏讓她變得清醒,突然抽回了手。

    馥汀蘭收回視線,尚且沒有將話說完整,臉色驚愕的站起了身,並下意識的向後退了一步。

    男子暖暖的看著馥汀蘭,將一把黑色的雨傘撐在了馥汀蘭的頭頂,“抱歉,我叫馬子皓,不知道小姐也看上了這幅畫,剛剛是我唐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