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Chapter 56

  　　此時此刻, 此情此景，看著自個兒和季驍緊緊交握難分難舍的兩隻手, 魏薇薇隻覺頭暈目眩兩耳嗡嗡, 一時間不知道該做什麽反應。

  　　公交車慢悠悠地駛出了站台。

  　　對麵的季驍也不說話，就那麽好整以暇地瞧著她。

  　　僵持了約莫半分鍾，司機師傅的話打破了這一靜止畫麵：“欸, 剛上來的兩個同學，你們該刷卡刷卡該投幣投幣啊，傻站著幹什麽。”

  　　一句話驚醒夢中人。魏薇薇回過神來, 當即被燙到似的鬆開了自己抓住季驍的右手, 掩飾尷尬般地低下頭, 打開書包翻找公交卡。

  　　正找著，聽見哐當兩聲銀幣碰撞鐵皮盒子的聲音。

  　　她抬起頭。

  　　季驍已經走到前門那兒投幣。

  　　魏薇薇連忙道：“你投你自己的就行了, 我有公交卡……”

  　　最後一個字音還沒落地，第四枚硬幣已經被季驍隨手擲進了公交車投幣箱。投完幣, 他重新走回她旁邊, 一隻手吊著懸吊扶手站定，臉上又恢複成一貫漫不經心的表情。像是壓根沒聽見她的話。

  　　……好吧。

  　　魏薇薇隻好拉開書包的裏層拉練, 從一堆皺巴巴的零錢裏拿出兩元錢遞給季驍，說：“喏。”

  　　季驍側過頭，垂眸。少女白生生的手攤開著, 手掌心裏躺著兩個圓形一元硬幣，大概是還在尷尬剛才拉他手的事，她耳朵有點紅，眼神飄忽, 沒有看他。

  　　季驍：“幹什麽。”

  　　魏薇薇：“你幫我付了車錢, 還給你啊。”

  　　“不用了。”季驍說, “收好，車上人多，硬幣掉地上了不好撿。”

  　　魏薇薇在心裏歎了口氣，男人嘛，總是想在女生麵前展示自己的大方和財力，也可以理解。這麽想著，她暗自搖了搖頭，把硬幣收回書包後抓穩扶手站好。

  　　站了會兒，魏薇薇想起什麽，猛的一拍腦門，掏出手機給蔣梅打電話。

  　　嘟嘟幾聲，通了。

  　　魏薇薇試著開口：“班長，那個，我剛才其實是……”

  　　不等她說完，那頭的蔣梅便打斷道：“好了魏薇薇同學，你不用多說什麽，我們都明白的。”

  　　魏薇薇：……？你明白什麽？

  　　魏薇薇：“我覺得我還是要向你們說明一下情況……”

  　　蔣梅：“不用說明。放心吧，大家都是十七八歲的人了，懂的都懂。我們會幫你跟季驍同學保守秘密的！”

  　　魏薇薇握拳，很想鑽進電話裏對著蔣梅的耳朵大吼：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不是你想的那樣啊！保守個屁的秘密啊！

  　　她說：“事情真的不是你想的那……”

  　　“這樣吧，反正你和季驍已經先去了。我們四個分頭行動，你們倆從街頭的店開始看，我和楊靖從街尾的店開始看，最後咱們再在百靈街中間的甜品店會和，交換意見。你覺得如何？”

  　　魏薇薇：“……可以吧。”

  　　“行，那就這樣。拜拜。”說完蔣梅就掛斷了電話。

  　　聽筒裏隻餘下嘟嘟忙音。魏薇薇石化兩秒，默默收起了手機，繼續抓著扶手無語望天。

  　　公交車搖搖晃晃地往前開著。魏薇薇和季驍兩人並肩而立，安靜如雞，氣氛著實尷尬。好一會兒，魏薇薇才清了清嗓子，道：“剛才班長說，讓我們四個分頭行動，咱倆從……”

  　　季驍：“我都聽見了。”

  　　魏薇薇：“你偷聽我打電話？”

  　　季驍涼涼瞥她一眼：“就你那手機，音量大得可以吵醒十頭睡著的豬。我還需要偷聽？”

  　　魏薇薇被噎，下一瞬竟想也不想地嗆聲回去：“喂，過分了哈。沒見過平民家庭的山寨機麽豪門大少爺？”

  　　季驍倒沒有懟回去的意思。他側著眸饒有興味地瞧著她，半晌不做言語，那表情就像在說“嗬女人你終究不過是為了引起我的注意”。

  　　魏薇薇用力摁了摁額頭，想了想，還是決定跟這位無敵自戀又壞脾氣的大佬解釋一下。她說：“季驍同學，我剛才拉你的手，不是故意的。”

  　　季驍：“哦。”

  　　魏薇薇非常真誠地說：“當時在公交站台，我以為我旁邊站的是蔣梅。”

  　　季驍：“哦。”

  　　魏薇薇更加真誠地說：“希望你不要因此有什麽誤會。千萬不要覺得我是在欲迎還拒，尋找各種機會跟你發生肢體接觸什麽的……”

  　　話音未落，前麵十字路口忽然竄出來一個闖紅燈的電瓶車大媽。司機師傅嚇一大跳，一腳急刹踩到底，公交車陡然停在了馬路中央。

  　　整個車廂裏響起此起彼伏的驚呼聲，魏薇薇也始料不及，手一鬆，身子在慣性的作用下往前俯衝過去，季驍餘光瞥見，想也不想便伸出兩隻胳膊去接她。

  　　於是乎，電光火石之間，眾目睽睽之下，魏薇薇以迅雷不及掩耳的生猛之勢把季驍給撲倒在了地上。

  　　一幹近距離吃瓜的車上乘客都被這一幕驚呆了。

  　　眾人瞠目結舌，小聲議論著：“嘖嘖嘖，新社會的風氣果然變了，看看現在的年輕娃娃喲。”

  　　“還穿著校服，是高中生呐？這倆哪個學校的？”

  　　“七中的啊？那沒事了。”

  　　一個挑染了幾根黃毛碎發的叛逆少女指著兩人，對身旁的媽媽道：“媽你看，七中的好孩子也早戀啊。”

  　　胖胖的媽媽：“人家早戀，可人家學習好啊！你能跟人家比麽？”

  　　……

  　　仰麵躺地上的好孩子一號季驍：“……”

  　　騎在季驍腰上的好孩子二號魏薇薇：“……”

  　　過了起碼半分鍾，魏薇薇才勉強找回語言功能。她瞪著季驍，很艱難地動了動唇，發出聲音：“我……”

  　　誰知大佬的反應卻出離淡定。他隻是點了點頭：“不用解釋，我知道。”

  　　魏薇薇：？

  　　季驍一臉的泰然自若，語氣冷靜：“你這次也不是故意的。”

  　　魏薇薇：……這狗屎劇情。好氣。好無奈。

  　　就他媽離譜。攤手.jpg

  　　*

  　　幾站過後，75路公交車晃晃悠悠停在了百靈街公交站台前。魏薇薇耷拉著腦袋背著書包跟在季驍身後下了車，滿腦子都是數分鍾前大佬被她騎在身|下時一言難盡的表情和別有深意的話。

  　　魏薇薇有點想哭。

  　　一連兩回的肢體接觸，一次是意外，二次還是意外，要說不是欲迎還拒欲擒故縱，別說季驍，就連她本人都很難相信。

  　　魏薇薇：好氣啊好氣啊。摔！

  　　算了，出來是給舞台劇租服裝的，還是別想些有的沒的，辦正事要緊。魏薇薇給自己做了做思想工作，甩了甩腦袋，把腦海中季驍那張似笑非笑的臉給拍飛了。

  　　她定定神，指著街道一頭用非常平緩淡漠的語氣說：“這地方我以前來過，市歌舞劇院就在前麵八百米的位置。這整條街上幾乎都是服裝租賃店，我們就從這邊的第一家開始逛吧。你覺得呢，季驍同……”一回頭，背後空空如也，不見大佬的身影，“季驍同學？”

  　　魏薇薇狐疑，轉著腦袋東張西望。

  　　就在魏薇薇張望一番尋人無果，準備掏出手機打電話的前一秒，她終於在公交站台旁邊的小超市裏看見了那道熟悉人影。

  　　魏薇薇走進去。收銀台上擺著兩瓶礦泉水，營業員小哥正在給兩瓶水掃碼。

  　　魏薇薇：“你幹嘛？”

  　　季驍：“渴了，買水喝。”

  　　掃碼完，營業員小哥在電腦上敲打了幾下，說：“一共七塊。”

  　　季驍付了錢，轉過身半靠著收銀台站定，把其中一瓶水遞給魏薇薇，另一瓶擰開，仰頭喝了一口。他說：“還有什麽想吃的想喝的，自己拿。”

  　　“不了，謝謝。”魏薇薇擺手。目光在季驍臉上打量一圈，見他漆黑冷淡的眼睛裏血絲似乎比之前還明顯幾分，這才想起這位大佬今天感冒的事。

  　　出於人道主義，魏薇薇覺得自己有必要向同班同學表達一下基本的關懷。於是她說：“季驍同學，你之前不是說你感冒了麽？還是先回家休息吧。”

  　　季驍拿著礦泉水瓶，神色淡淡，似乎在思考她這個提議的可行性。他：“我走了，你自己一個人可以麽？”

  　　魏薇薇：那我可太可以了。

  　　魏薇薇點頭如搗蒜：“嗯嗯，可以啊！而且班長和楊靖估計也快到了，實在不行我可以去跟他們會和嘛。”

  　　季驍又說：“還是算了。”

  　　魏薇薇：“……為什麽？”

  　　季驍表情淡漠：“連我都會生病。你這麽弱，誰知道你會不會不小心把自己弄死。”

  　　魏薇薇：……？

  　　聽聽，這中二少年說的是人話嗎？咒她也不是這樣咒的吧。

  　　不止是魏薇薇，就連一旁的營業小哥都被季驍這副極其自然的語氣和令人匪夷所思的假設給整懵逼了，視線十分古怪地在魏薇薇和季驍身上來回打轉，一時竟分不清兩人到底是情侶，是朋友，還是仇人。

  　　魏薇薇這廂扶了扶額，好一會兒才平複下心緒，微笑道：“請問，你為什麽覺得我可能會不小心把自己弄死？”

  　　季驍答得漫不經心：“人類的生命脆弱如螻蟻，這不是公認的嗎。”

  　　這副傲慢到目中無人的語氣和仿佛淩駕於萬物之上的貴族姿態，充滿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倨傲和輕視，每根頭發絲上都寫著幾個大字：我很欠扁。

  　　於是魏薇薇這回實在沒忍住，抬手就朝季驍打了過去。

  　　咚一聲悶響，正好敲中季驍的額頭。

  　　給了他一記華麗麗的爆栗。

  　　季驍神色一僵，喝水的動作一頓，那抹傲慢不可一世的表情也華麗麗地凝固在了臉上。須臾，他非常緩慢地轉過頭，視線落在眼前的人類少女身上。

  　　嘴巴的反應比大腦快，魏薇薇機關|槍似的脫口而出：“季驍同學，我已經知道你很拽很叼了。但是我們是帶著任務出來的，可不可以等租完衣服你再接著裝逼？”

  　　話音落地，一陣秋風掃落葉的聲音，整個小超市瞬間陷入一片死寂。

  　　周圍空氣溫度急劇下降，氣壓也在發生明顯變化。

  　　營業員小哥察覺到不對勁，腳下生風，一溜煙兒躲到擺牙刷的那排貨架後頭去了。

  　　死寂，死寂，還是死寂。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季驍麵無表情地盯著她，語氣不善，嗓音很低也很沉，就像一隻瀕臨噴火邊緣的霸王龍，“這是你第二次動手。魏薇薇，你居然又打我。”

  　　魏薇薇：“。”

  　　雖然但是，為什麽這副語氣聽起來這麽委屈可憐小媳婦？

  　　魏薇薇被他這副模樣搞得有點愧疚，說道：“不至於這麽誇張吧，我又沒用力。”

  　　誰知對麵那位瀕臨噴火邊緣的大佬在陰沉沉看了她幾秒種後，竟又嗤的一聲笑了出來。和上回在廢棄教室的反應幾乎如出一轍。

  　　季驍低低笑出了聲，然後就笑得越來越誇張，一陣陣低音炮似的笑聲在她耳畔三百六十度沉浸式環繞，好像非常開心的樣子。

  　　“……”魏薇薇一臉茫然地看著這個神經病少年笑。

  　　不知過了多久，神經病中二少年終於笑夠了。

  　　他五官本就英俊不可方物，此時眼角眉梢都染著淺淡笑意的餘溫，竟愈顯得耀眼又張揚。他看著她說：“我在想，你究竟對我做了什麽。”

  　　魏薇薇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我怎麽了？”

  　　季驍：“讓我喜歡你到如此色令智昏。”

  　　魏薇薇：。

  　　不是。大佬，你抖M嗎？？？

  　　*

  　　魏薇薇很想抓住季驍的肩膀瘋狂搖晃，告訴他斯德哥爾摩是種病，得治，看他這症狀，病得貌似還不輕。

  　　就在魏薇薇思緒亂飛的當口，兩人已經離開小超市，走進了街頭第一家租服裝的店鋪。

  　　百靈街上的租賃服裝店其實都差不多，門麵不小，但裝修得非常簡單，各式各樣的演出服掛滿兩麵牆，陳列之緊湊，色彩之鮮豔，甚至會呈現出一種廉價感。

  　　“哎呀，小妹妹，這你就不懂了。”店鋪老板娘是個濃妝豔抹的中年大媽，燙著一頭金色小卷毛，穿紅戴綠，跟整個鋪子的風格倒是很搭。她隨手拿起一件大紅色的演出服，朝魏薇薇道：“這些衣服雖然你這會兒看著不精致，可上了台，燈光一打，漂亮得不得了啊！而且我這些衣服才50塊一天，這麽便宜的價，你也不能要求太高是吧！”

  　　魏薇薇沒接老板娘的話，自顧自在店裏轉著。

  　　老板娘不願意放過到手的肥羊，很熱情地詢問：“你們需要什麽服裝？”

  　　“中世紀歐洲貴族的服飾。”魏薇薇道，“男裝女裝都需要。”

  　　老板娘一拍手：“哎呀！宮廷服嘛！有有有！”說著，她轉身走進裏頭的庫房，聲音從房門背後傳出來：“你倆來得正合適，我昨天剛進了一批宮廷服，還沒租出去過呢，新得很！”

  　　不多時，老板娘抱出來好幾件裙子，說道：“瞧！大裙擺，這刺繡，這花紋，多漂亮啊！特別適合演羅密歐與朱麗葉！”

  　　魏薇薇牽起裙子打量著，邊隨口和老板娘閑聊，“我們不是演羅密歐與朱麗葉。我們是演吸血鬼。”

  　　老板娘狐疑：“吸血鬼？那應該穿什麽衣服？”

  　　“都差不多吧。”魏薇薇想了想，道，“在我的想象中，男吸血鬼應該都是‘英俊又邪惡，多情又薄情，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多情種。那種冷色調的紳士服就可以吧。”

  　　“那你先看著裙子，我進去找找看有沒有你要的男裝吧……”老板娘說著又轉身進了庫房。

  　　就在這時，魏薇薇聽見一陣很淡的嗤笑。

  　　她回轉頭去，“你不過來幫著選衣服，笑什麽？”

  　　季驍斂了笑，邁著步子從店門口閑庭信步似的朝她走近，邊走邊說：“‘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風流多情種。誰告訴你血族男性都是這樣？”

  　　魏薇薇聳聳肩，很無所謂地說：“我想象的呀。反正世界上又沒有吸血鬼，我愛怎麽想就怎麽想。”

  　　季驍：“不對。”

  　　魏薇薇抬眼看他：“什麽不對？”

  　　“你想得不對。”季驍冷淡道：“血族既高傲，又孤獨。隻有低等血族才會濫情濫.交，真正的貴族，若非摯愛，絕不將就。”

  　　魏薇薇一臉奇怪，接連看了季驍好幾眼，遲疑說道：“怎麽說得好像你很了解吸血鬼一樣？”

  　　季驍語氣涼涼：“反正世界上又沒有吸血鬼，我愛怎麽想就怎麽想。”

  　　魏薇薇：“……”

  　　兩人正東拉西扯地閑聊說話，老板娘從庫房裏顛顛兒出來了，欣喜地說：“有的有的！你們說的那種男裝我有！但是在我另一個店裏，我馬上找人送過來，也就十來分鍾。這樣吧，你先試試裙子，看女裝喜歡哪幾件？”

  　　魏薇薇擺手：“我不是演員，到時候這些衣服不是我穿。”

  　　老板娘道：“哎呀，都是年輕小姑娘，身高身材能相差多少？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去試試唄！”邊說邊撈起一條金色長裙塞進魏薇薇懷裏，把她推進了更衣室。

  　　這時又有一行租服裝的人進了店鋪，喊道：“有人嗎？”

  　　“有有有！來了！”老板娘應著，朝更衣室喊：“同學，有什麽事你就喊我哈，我先忙去了。”

  　　老板娘樂顛顛地跑開了。

  　　魏薇薇抱著那條金色長裙靜默須臾，開始換衣服。

  　　一陣衣衫窸窣的聲響。

  　　更衣室位於店鋪的最裏麵，照不到陽光又沒開燈，光線十分昏暗。

  　　季驍半靠著牆壁在外頭等，無意識一側目，瞥見那間更衣室簡陋的門簾似乎被金色長裙過大的裙擺絆住，竟掀起了一角。

  　　匆匆一瞥，他看見少女剛褪下校服襯衣，露出光裸纖細的脖頸和雙肩。那片皮膚在一片昏沉沉的暗色中突圍而出，如上好羊脂玉般雪白惹眼。

  　　季驍無意識地眯了眯眼。

  　　他似乎能看見魏薇薇脖頸處，蜿蜒在雪白皮膚下的纖細血管。

  　　短短刹那間，萊希爾斯感受到體內湧起了一股來自原始的渴求，洶湧如潮，難以克製，陌生又強烈，在他冰冷的四肢百骸間點起了火。他無比清晰地感覺到，自己渴望她的鮮血，她的身體，她的唇，和她帶著絲絲草莓清甜的呼吸……

  　　他眸色忽的微深。

  　　腦海中湧現出一個念頭，前所未有的強烈並肯定。

  　　她是他的。隻是他的。

  　　這個叫魏薇薇的人類女孩，白皙的皮膚，柔軟的發絲，紅色的嘴唇，和帶笑晶瑩的眼，都是他的。從發梢到指尖，從流動的血液到清甜的呼吸，從身到心，都隻能獨屬於他一個。

  　　這個忽然竄出的念頭讓萊希爾斯興奮到幾乎疼痛。

  　　他很確定，魏薇薇是他千萬年來最珍貴的藏品，他想要得到她，獨|占她，他願意不惜一切把她捧在掌心，也願意放下所有驕傲，為她俯首稱臣。

  　　作者有話說：

  　　所有2分留言送紅包包！今天想要瘋狂召喚加更神龍來拉進度條！！！寶子們給我力量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