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兩人針鋒相對，趙元和趙杲兩人都笑了起來。

  “息怒！息怒！”趙杲忙說道：“我二人隻是口舌之爭，難不成還要上升到拳加相加了？”

  “是！老爺！”秦風立刻站起身來，立在一邊上。

  “退出去等著，丟人現眼的東西！”趙杲不悅的喝道。

  秦風拱手，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

  他繼續對這趙元拱手笑道：“見笑了，平日裏缺乏管教，才會如此。

  還請小友莫怪！”

  “哈哈……”趙元也笑道：“我這位兄長，也是性情中人，還請老先生莫怪。”

  “哼！你敢說我兄弟？破銀子還你！”白洪海摸出那一錠銀子，放在手心裏輕輕一揉。

  頓時一錠銀子就變成了一個圓球，“鐺”的一聲落在桌子上。

  很是不給趙杲麵子，趙杲卻目露奇色，驚歎道：“好手段！”

  “見笑了！見笑了！”白洪海老神在在的樣子。

  嘴上是在說見笑了，可那神情，卻完全就是在赤果果的炫耀自己手掌功夫了得。

  趙杲卻完全不在意，他一門心思都在趙元身上。

  趙元繼續說道：“農耕是可以把人拴在地上，但是農耕不是三百六十五天，天天都在田地裏。

  就像是朝廷的徭役一樣，都是在農閑的時候發動。

  可商賈卻可以令帝國南北，互通有無！

  就拿眼下天行書館中的西門大官人的快樂時光一書來說。

  他在葦河縣這地方，已經熱銷了。

  上給府衙門的稅，比以往時候，都多數了整整五倍！

  那趙公能說，這多出來的五倍稅收，不能強國嗎？

  國庫充盈。

  糧草充盈是其中之一，錢財充盈，同樣重要。

  軍隊、官僚，如果沒有俸祿發下去。

  那帝國如何維持運轉？

  更況且，我朝自從老帝師改革以後，就已經開始大麵積的推廣錢幣的直接使用。

  其餘天下三國，也隨即跟隨我朝的方案。

  直接將稅收折算為錢財，如此一來，更為方便無比。”

  趙杲遲疑了一下，搖頭道：“你這是拿著個例來說話，如果天下人都為商賈。

  那到時候誰人耕種土地？”

  “那我問趙公一句，商賈追求的是什麽？”

  趙杲有些不悅地說道：“當然是利益了！”

  “如果天下多數人都為商賈，那利潤最大的，會是什麽？”

  “這還用說？到時候糧價上漲，利潤最大的，肯定就是糧食啊？”

  “嘿！”趙元笑道：“利潤最大的是糧食，那素來以追求利潤的商賈。

  看到糧食有利可圖，難道不會大力栽種糧食，謀取暴力嗎？”

  “你——”趙杲一愣，心想還真是這麽一回事兒啊！

  可……總覺得哪裏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商賈追逐利益，當然是沒有問題的，朝廷可以收取豐厚的稅收。

  這是其一。”

  趙元繼續說道：“其二，朝廷從商賈手中收取到了錢財以後，如果擔心糧食遭受控製。

  那朝廷為什麽不宏觀調控？”

  “宏觀調控？”趙杲心裏一驚，完全沒有聽說過這樣新鮮的詞語啊。

  趙元點頭：“不錯，就是宏觀調控，我此前說的商賈逐利，哪種東西利潤豐厚，他們就會去追逐那種東西。

  這叫做市場的自我調節機製。

  而宏觀調控，則是朝廷需要做的事情。

  糧食價格低廉的時候，朝廷就以超過市場的價格收購糧食。

  保證老百姓不吃虧，那自然就有人繼續栽種糧食。

  高價收購的糧食，就可以囤積國庫中，防備災年，或者有人惡意調控糧食價格。

  那收購糧食的錢，從什麽地方來？

  就是從商賈手中來的。

  高額稅收之下，商賈依舊有利可逐，這才是良性循環。

  如此一來，朝廷就居於高處，調和人間陰陽平衡。”

  趙杲遲疑了一下，搖頭道：“可話是這樣說，那朝廷依靠什麽富有起來？

  商賈收來的錢財，過過手，就已經到了老百姓手中去了。”

  趙元道：“可糧食這種實實在在的東西，卻到了朝廷國庫中存著。

  人們不都常說，手裏有糧，心中不慌嗎？”

  “可遇到災年，不就全部都使用出去了嗎？”

  “那能遇到那麽大的災年？”趙元輕咳一聲，“趙公想想看，除了朝廷從民眾手中收取的稅收。

  還有民眾手中自己賣給朝廷的糧食，那樣的話，民眾手中有糧又有錢。

  有錢，就可以向著商賈購買各種物品。那樣的話，朝廷就可以再度收稅。

  錢幣流通起來，朝廷的稅收就會源源不斷。

  這東西和將民眾困死在土地上，隻是單純的收取人頭稅和糧食稅比較。

  究竟哪個更好？”

  “這……”趙高用力地揉了頭自己的腦袋，嘴裏嘀咕起來：“宏觀調控？市場自我調節機製……簡直驚為天人之言語啊！

  筆墨！筆墨伺候！

  老夫要好好品味！”

  “哈哈哈——”趙元忍不住笑了起來。

  外邊的小二哥急匆匆端著筆墨走了進來，擺放在一邊上。

  亞卿樓這樣文雅的地方，自然少不了文人雅士題詩作畫。

  所以筆墨伺候，一直都有專人。

  趙元一邊吃，一邊笑著看趙杲在紙張上寫下“朝廷”、“商賈”“百姓”來。

  如“品”字一樣，朝廷居高，百姓居左，商賈居右。

  然後，就按照趙元所說的那種稅收運轉的細節，在一邊上豎著寫了下來。

  他又認真看了看，眼裏音樂帶著幾分喜色。

  “有些意思！有些意思！這番言亂，簡直是前所未有。”趙杲驚歎著說道，隨即有看著趙元道：

  “先生對於這三者之間的關係論證，簡直鞭辟入裏，倒是不知，先生如何看待三龍奪嫡這件事情呢？”

  三龍奪嫡，說的便是三位皇帝都在爭奪太子之位這件事情。

  趙元為趙杲夾了一塊鴨腸，笑嗬嗬地說：“這就是要看皇帝的意思了。

  三位皇子都是有才幹的人。

  如果說我的那一番商業強國的話，讓你誤會我是三皇子的追隨者。

  那可就大錯特錯了。

  你也應該知道，西門大官人的快樂時光這本書出來，三皇子恨不得吃了我才解恨呢！”

  趙杲笑了起來：“嗯，倒是這麽個理兒……那什麽，今日宴會，是我那隨從不懂禮數，冒犯了諸位。

  改日老夫做東，咋們還是在亞卿樓中，還請諸位賞臉才是！”

  “好說！好說！”趙元眼睛一眯，顯然是知道這老家夥心中想的是什麽。

  看著趙杲走了以後，趙元忽而對這一邊上的白洪海和滿嘴油膩的李仁說道：

  “朝廷對於帝師府的監視，有明麵上和暗地裏的。

  暗地裏的就太多了，明麵上的，我以前隻知道妙手先生，現在這忽然接近我們，腳踩官鞋，卻自稱是商賈的趙老先生。

  必定是皇帝親自派前來監視帝師府的。

  從他的言談舉止來看，必定是在宮中帶了太久，所以出門的時候，都不知道緩一緩官鞋。”

  聽到這話，白洪海這才意識到，事情原來比自己想的都嚴重。

  李仁緊張兮兮的看了看趙元，指著鍋子道：“那……大哥，我們還繼續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