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未鎖二喬銅雀上,那算英雄!
作者:鬧鬧不愛鬧      更新:2022-06-11 14:28      字數:4709
  譚鳳智看到陸中孝那副明明目光看向自己,卻仿佛又躍過自己看向身後某處的表情,馬上把剛才流露出的精悍氣勢斂去,再度靠回在椅背上,懶得再搭理對方。

  他與陸中孝在西南聯大一起做了三年同窗,又在青年軍做了一年多同袍,太清楚這家夥此時的反應,嘴裏剛才聊的共產黨,腦子裏不知道又觸動了什麽,思緒早飄到了不知道哪裏,嘴裏說的,與腦中想的已經不是同一件事。

  “你說你這種人累不累?上學那時候就這副德行,現在病情愈發嚴重,幾十個英文出眾的同學,黃世鬆為什麽單單能看中你,隔著幾百米都能聞到你身上的奸賊味道。”看到陸中孝還呆呆瞧著自己,譚鳳智不滿意的說道。

  陸中孝過了幾分鍾才回過神來:“剛才忽然想到,好像不是被於世亭,就是被裴崇給背後戳了一下,但又模模糊糊,想不太清楚。”

  “一斤枯陳酒下肚,別說你,就算是諸葛亮也別想頭腦清醒,跟你做朋友太無趣,絲毫不顧及朋友是不是被冷落。”譚鳳智在旁邊撇撇嘴。

  陸中孝親自幫譚鳳智倒滿了酒盅,隨後主動舉起自己的那一杯:“你要是計較太多,我們當年也不會成為朋友。”

  “這還差不多。”譚鳳智笑了起來,舉起酒盅和陸中孝碰了一下,隨後一飲而盡:“和你喝的酒差不多夠了,再喝下去今晚的樂子可就到此結束,那怎麽行,我還缺個在香港幫我暖床的佳人呢!換一處佳人助興的場所,再飲!”

  旁邊侍立的靚女巧笑嫣然的開口:“三位先生是想聽曲找些樂子,還是看看電影,打打橋牌?”

  “打橋牌,下棋都不是這家夥對手,身邊再陪著個絕色嬌娃,輸的時候是嫌臉丟的不夠醜嗎?喂,聽曲還是看看電影?”譚鳳智聽到女侍的推薦,嘴裏笑著對陸中孝問道。

  陸中孝聳聳肩:“客隨主便,你請客嘛,闊佬。”

  “那就先聽曲,再去看看電影。”譚鳳智說著話,從餐桌前起身,任由旁邊的女侍幫他穿上外套,自己則從錢包內丟出幾張美鈔在桌上:“這是你們的小費。”

  不理會三個靚女的道謝,譚鳳智摟著陸中孝走出這處竹舍樣式的房間,走廊上,之前引路的男服務生已經滿臉帶笑的候著:“三位請跟我來。”

  仍舊是拐了兩處彎,服務生推開一處房門:“三位裏麵請,經理馬上就到。”

  陸中孝,譚鳳智,丁虎進了這處房間,這裏則與之前餐廳的雅致截然不同,整間房間足有六七百平尺,紅牆金頂,對稱式的布局,布置著多寶格,鏤窗,檀木家具,綢緞靠墊,匾額,掛屏,盆景,瓷器,古玩等等,色彩濃重,沉穩大氣,最前方則是一處加高三階台階的小型舞台,舞台正對麵,則是太師椅與茶幾構成的卡座,房間內燈光明亮,讓之前見慣麗池那種風格的陸中孝頗為不適應,畢竟夜總會在他印象中,似乎都是燈光略顯昏暗,才能更好讓醉酒後的男人產生一種曖昧心理。

  “有點意思。”譚鳳智打量著這處房間的格局,注意到陸中孝的表情,主動開口解釋道:“這可不是你上海美軍招待所那種銷金窟,或者香港那些夜總會,這裏仿的是大戶人家唱堂會的廳堂,就是告訴我們,這是自家地方,用不著遮遮掩掩。”

  陸中孝坐到太師椅上,兩腳搭在腳塌上,頭枕著綢緞靠墊:“堂會也見識過了?”

  “見識過,無非就是些貪官豪紳拿些伶人女子取樂。”譚鳳智挨著陸中孝也坐下,隨手從身邊的茶幾果盤內扯下一串葡萄,朝嘴裏送去。

  很快,外麵腳步聲響起,一位穿著西式晚禮服,婷婷嫋嫋,豐腴可人的中年熟女滿臉歉意的走了進來:“讓三位老板久等,實在抱歉,我來的遲了。”

  她進門還沒來得及看清三人,嘴裏這番話就已經說出口,顯然是說慣了的,可是等她看清楚對麵的三人之後,後麵的話卻頓住,有片刻的失神。

  這處俱樂部開辦以來,她見過形形色色的男人,唯獨沒有見過三個不足三十歲的生麵孔青年,沒有老客陪同,出現在這裏。

  作為這處俱樂部的風月經理,她知道能進來這裏的客人,身份已經不能用非富即貴這個詞來形容,就算是客居香港的青幫杜月笙,香港潮州籍大佬褚耀宗拿黃金開路,也未必能進香港會的大門。

  三個年輕的生麵孔,卻如今坐在她麵前,看起來臉色如常的大漢,是臉色略帶酒紅的兩人司機與保鏢,正主此時正互相拿葡萄丟對方,如同孩童一樣打鬧。

  “這位姐姐怎麽稱呼?”譚鳳智側過臉,看向經理,似笑非笑的開口。

  經理笑著走過來,恰好立在陸中孝譚鳳智兩人之間的空隙,微微蹲身,讓胸前的那團高聳能更直觀的引起兩人注意,聲音柔媚:“先生,一見麵就問我這個鴇娘的名字?是準備和我好,還是跟我的女兒們好啊?”

  “穿著西式晚禮服自稱鴇娘的,我還是第一次見。”譚鳳智笑著說道。

  “穿什麽衣服唱什麽戲,剛才的房裏要招待洋人,所以穿了洋裝襯他們,我這不是急著見三位先生,顧不得再換中國服裝,就跑過來見客了嘛。”自稱鴇娘的經理,取出桌上的登喜路香煙,動作熟練的幫陸中孝,譚鳳智兩人點燃,笑著說道。

  譚鳳智長長吐了口煙霧:“找個唱的好的唱幾首歌助興,再叫兩個漂亮的來陪酒,要是好,我初來香港,還缺個暖床的,剛好帶走做外宅,之前吃飯喝的白酒,這次上些白蘭地威士忌。”

  “先生,第一次來就要大手筆置外宅?”鴇娘聽到譚鳳智的話,眼珠一轉,打量著兩人做派,嘴裏問道。

  陸中孝從始至終沒有開口,譚鳳智指著陸中孝對女人說道:“上海會寧裏美軍招待所的主理人,你覺得他養不起一個女人,還是覺得我這個中華民國如假包換的少校, 養不起一個女人?”

  “當然不是,能來這裏的,怎麽會少了錢呢。”女人誇張的擺擺手:“隻是這外宅和陪酒不同,肯跟先生走的,未必能陪的好先生,陪的好先生的,又未必肯點頭不是,畢竟這裏她們一晚上賺的錢,足夠大多數人賺上幾個月。”

  “阿虎。”陸中孝淡淡的開口。

  丁虎從襯衫下取出一遝印著不列顛女神的十磅麵額的英鎊紙鈔,丟在茶幾上。

  不用數,從厚度來看房間內幾個人就知道這是一千英鎊,按照如今的匯率大概相當於一萬八千港幣,別說買個女人,在九龍一帶買棟樓都足夠。

  “不夠還有。”丁虎撩起襯衫下擺,讓女人注意自己的腰間,幾遝鈔票都纏在他皮帶上。

  “擔心你剛來香港,沒錢用,和你聊天時讓丁虎去準備了一些。”陸中孝對譚鳳智笑了一下,解釋道。

  譚鳳智撓撓下巴,拿起那遝英鎊在手裏抖了抖:“民安的協理這麽賺錢?”

  “之前搞了點小生意幫民安籌錢,有些盈餘,零用足夠了。”陸中孝拈起一粒葡萄朝嘴裏送去:“環境不錯,就是經理差了些,應該不是上海過來的,有些小器,言語間老喜歡摸清楚客人身家地位,先敬羅衣後敬人的架勢,像是香港本地人,見母知女,恐怕姑娘也就一般貨色。”

  譚鳳智把鈔票遞到女人麵前:“聽到了吧,經理姐姐,他可是上海灘見過世麵,開過招待美國人的場子,英國人現在都得嗬美國人的卵子,還能有美國人玩的花哨?拿著錢讓你女兒來陪客吧?”

  “哎呀,我一把年紀還在這裏,不就是為了賺點錢糊口嘛,又是女人,哪有什麽眼力。”女人被陸中孝嘲諷了幾句,不以為意,隻是媚笑,動作卻麻利的把那遝鈔票接了過去:

  “我去幫兩位精挑細選,先打發人來幫兩位唱曲助興。”

  “要是不滿意,你那錢收的容易,退給我可就很難了。”譚鳳智吐了一口葡萄籽,笑著說道。

  “一定讓兩位滿意,各位是什麽身份,我一個鴇娘哪敢得罪。”鴇娘說著話,離開了房間。

  很快就有逝者送來白蘭地威士忌之類的洋酒,又送上了佐酒的幹鮮果品,一個懷抱琵琶穿著旗袍的妙齡女走上舞台,朝台下的陸中孝,譚鳳智款款蹲身,隨後自己自彈自唱,開口聲音清亮婉轉,正是韻味十足的江西清音《東湖十景》第一個曲牌《鮮花調》:

  “好一朵鮮花……”

  “真以為是唱堂會呢?”譚鳳智嘿了一聲:“除了我,誰還能聽懂?”

  陸中孝端起侍者幫忙倒的白蘭地:“無非就是消遣,再說你心思又不在此,是不是現在越來越好奇這俱樂部的主理人?”

  “你管我呢?”譚鳳智看了陸中孝一眼,笑著說道:“無非多來幾次,看看能不能接觸一下,畢竟香港有些寓公,老師還是希望他們能去台灣,這俱樂部比你會寧裏的生意怎麽樣?”

  “美國佬哪有什麽見識,這處確實是下了心思,香港會,這三個字首先就能讓很多寓公忍不住進來轉一轉,畢竟都知道這裏之前不對華人開放。”陸中孝語氣肯定的說道:“而且能進來這裏的,心思大多不會放在女色上,所以這位鴇娘水準差些也不會有人在意,畢竟恩客與妓女,是誰待價而沽,大家心中都清楚。”

  “沒錯,恩客與妓女,來這裏都是為了待價而沽。”譚鳳智感慨道:“他媽的,這幫政客,不思報國,反而跑香港待價而沽,趁我心思,或是按漢奸,或是按通共,殺掉算了。”

  “那我也該殺。”陸中孝側過頭看向譚鳳智。

  譚鳳智也側過臉,直視陸中孝:“你不該殺嗎?黃世鬆挪用美援該殺,你替他打理生意一樣該殺。”

  “的確該殺。”陸中孝認同的點點頭,隨後說道:“按你的說法,國民黨任人唯親,中飽私囊,失地棄國,蔣中正是不是也該殺?”

  譚鳳智把目光收回來,沉默不語,直到幾十秒之後才用隻有陸中孝聽到的聲音說道:“該。”

  “幾句話就忍不住又聊到局勢。”譚鳳智自嘲一笑:“我就是恨黨國內的貪官汙吏何其多!希望有一日大開殺戒,還中華一個朗朗乾坤。”

  “早晚累死你。”陸中孝一針見血的在旁邊說道。

  “兩位先生真是好運氣,可是巧了,我這雙女兒,三天前才湊成了一對,這什麽東西湊成一對都是好的,您兩位瞧瞧這兩位姑娘可還行?”兩人說話時,鴇娘從外麵走進來,身後引著兩個看起來不過二十四五歲年紀的女人,穿著一青一紅兩色旗袍,竟然樣貌一模一樣。

  這對雙胞胎的樣貌算不上驚豔,但也是難得的美人,波浪紋的半長黑發,鵝蛋臉,挺直的鼻梁下塗了口紅的紅唇愈發顯得誘人,亭亭玉立如同兩支並蒂蓮。

  譚鳳智看到進來的女人頓時又恢複了活力,朝陸中孝丟了粒葡萄:“這兩個可以,雙胞胎。”

  “全都買回家去,一個幫你穿衣服,一個幫你脫衣服,豈不美哉?”陸中孝笑著說道。

  麵前的兩個女人雖然樣貌相同,但是氣質卻迥異,穿著紅色旗袍的女人,一雙眼睛彷佛會說話一樣,微微低垂著頭,含羞帶怯的偷瞄兩人,讓人看起來就覺得靈動可愛,另一個穿著石青色旗袍的,則有些清冷,臉色平靜,雙眼避開譚鳳智和陸中孝投來的目光,微微揚著光潔修長的脖頸,靜靜望著兩人上方的吊燈,與這裏的環境格格不入。

  “這兩個都是可以置外宅養起來的。”鴇娘走過來立在譚鳳智身邊:“您這錢還算物有所值吧?”

  “兩位姑娘怎麽稱呼?”譚鳳智打量著兩個女人,嘴裏對鴇娘問道:“誰是姐姐,誰是妹妹?”

  “在這裏的花名叫做大小喬,紅色旗袍的是姐姐趙一一,青色旗袍的是妹妹,歐陽璐。”

  “大小喬!好名字!”譚鳳智聽到這個花名,精神一振,坐直身體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隨後大聲說道:“高唱大江東。驚起魚龍。何人橫槊太悤悤。未鎖二喬銅雀上,那算英雄。杯酒酹長空。我尚飄蓬。披襟聊快大王風。長劍幾時天外倚,直上崆峒!名字剛好襯這首詞下酒!”

  他看向陸中孝:“你我弟兄,有福同享,這對美人,大喬歸我,小喬歸你!也效仿一番孫策周瑜同娶二喬的佳話!”

  不待陸中孝開口,他已經朝鴇娘說道:“買了!”

  “萬一我要也看上姐姐了呢?”陸中孝故意湊到譚鳳智耳邊,笑著說道。

  譚鳳智伸手捂住陸中孝的嘴,語氣肯定的壓低聲音說道:“不,你沒看上,姐姐一看就懂情調,妹妹多半剛進火坑,欠調教,你拿出調教你那個小騾子的本領,早晚馴服,哥哥我不行,我沒時間,再說,我年紀比你大,喊你一聲姐夫你能受的住?”

  “要不然兩個都歸你。”陸中孝對譚鳳智語氣肯定的說道:“意頭不好,小喬後來成了寡婦。”

  譚鳳智咂咂嘴:“大喬當寡婦比小喬還早,我都不怕,你怕什麽,當過兵的還這麽迷信,這樣,你要不想要,拿個人來換。”

  “你不送我,我也可以給你個人,想讓雄哥幫你做些事?”陸中孝對譚鳳智說道。

  譚鳳智歪了下頭:“要麽你收下,要麽你帶我見見那個徐震。”

  陸中孝瞳孔微微一縮:“不行。”

  “哈哈……”譚鳳智哈哈一笑:“我就知道不行,所以小喬歸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