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視死如歸之第二節(一)
作者:杉木      更新:2022-06-04 03:21      字數:2750
  當龍秉誠看見張發芝走進土地堂的時候,他知道,他和張發芝告別的時候到了。他愛這個女人,她曾經給過他許多的歡樂和溫情,他們有過海誓山盟,他們差一點就成為夫妻。但是命運是這樣的捉弄人,一個原本不可能出現的人出現了,而且這個人的出現改變了他們的命運,讓他們有情人終於沒能成為眷屬,他們與夫妻之名失之交臂。盡管如此,他們在心靈上已經深深地結合了。秉誠覺得這短短的四十年的時光因為有了她而沒有虛度。“男人要有擔當”,這條龍家的家訓他一直在這樣做,而今天就是他踐行這條家訓最光輝的時刻。因此,他不願那個女人受辱,他將以死來保護她。

  當土地堂裏的行八們,聽到陳南山大爺“把龍秉誠按我幫規給我拖下去辦啦!”的指令後,抓住龍秉誠就要拖到土地堂外依幫規處死時,江秀坤終於忍不住要起身說話時,劉張氏卻說話了。

  劉張氏說:“大爺且慢,奴家有話要說。”

  陳南山問:“劉張氏,你有啥子話要說?”

  劉張氏說:“去年八月初九的晚上,奴家確實被一歹人強行牯奸。那歹人也確實就在這大堂之中,那歹人也確實就跪在奴家旁邊。但那歹人他不是這龍秉誠。”

  陳南山一驚,問:“不是龍秉誠!那他是哪個?”

  劉張氏指著王老二說:“那歹人就是跪在奴家身邊的王其昌王老二。”

  “啊?!”在場的人全都大吃一驚。

  王老二大聲喊道:“劉張氏,你混了腦殼嗩?咋個亂毬說喲?”

  陳南山問:“劉張氏你是不是弄錯了喲?”

  劉張氏說:“大爺,這是個要命的事情,哪個敢在這裏辦燈兒(開玩笑)呢?”

  劉成器聽堂客突然改口了也很吃驚,他怕婆娘說漏了嘴把她各人牽進去了到時候想弄都弄不出來了。於是連忙提醒她說:“你想清楚了再說哈,莫岔起個嘴巴隻管說到時候收不到口口喲。”

  陳南山問:“劉張氏,你說那晚牯奸你的是王其昌,你有啥子證據沒得?”

  劉張氏說:“有沒得證據,你們往王老二身上一看就曉得了唦。”

  眾人覺得好耍,這龜兒王老二身上除了穿一身補粑粑臭烘烘的爛衣服,硬是看不出有啥子別的東西來。

  陳南山有些生氣了,說:“大膽劉張氏,你敢戲弄本大爺。這王其昌身上哪裏看得出啥子證據來?”

  劉張氏說:“大爺息怒,你叫王老二起來走幾步,就看出證據來了。”

  陳南山覺得好生奇怪,就叫王老二起來走幾步。王老二起身後就一拜一跛的走起來。劉張氏說:“大爺你看,這不是證據就出來了。”

  眾人還是沒有看明白。陳南山問:“你說的證據在哪裏?”

  劉張氏說:“就在他的腳杆上。你問問王老二,他的腳杆是咋個拜的?”

  陳南山問:“王其昌,你說說你的腳杆是咋個拜的?”

  王老二明白這婆娘的心思了,不覺有些心虛起來。聽陳南山問話,就回答說:“回稟大哥,其昌的腳杆是摔拜的。”

  周春山這時說話了:“劉張氏,那王其昌的腳杆哪是去年八月初九才拜的嘛,自我認得他的時候他的腳杆就沒有打伸過。”

  眾人都說王老二的腳杆沒拜十年也拜八年了。

  陳南山終於發怒了,說:“大膽劉張氏,你敢誣陷王拜弟!”

  劉張氏說:“大爺容稟,這王老二的腳杆不是他自己說的那樣是摔的,而是被奴家的弩給射拜的。”

  “啊!”眾人聽說後,又都大吃一驚。

  陳南山說:“這到有點好耍啦,你細細地說到底是咋個回事。”

  劉張氏說:“遵命。這王老二打奴家的主意不是一天兩天了。那年我男人當兵被朝廷弄去打亂黨,後聽一個軍爺來報說我男人遭炮火給打死了,婆婆聽說他的兒遭炮火打死就把眼睛都哭瞎了。家裏就剩下我和婆婆兩輩寡婦,就靠我公公留下的田土佃給王幺爺耕種,我們靠收租過生活。王幺爺的兒就是這王老二,他看我家沒男人好欺負,經常在白天趁進出我家時對我動手動腳,到了晚上就來刨我家的門閂、翻我家的院牆。後來,把我喂來看家的狗都給我毒死了。有天晚上,王老二狗膽包天,竟翻過我家院牆後,跑過來強推我的房門。我嚇得不行,就從牆上取下我公公從雲南貴州帶回來的一把弩端在手上。王老二推開我的房門見我手上端著弩,他不曉得這弩的厲害,不聽我的勸告就向我撲過來,我實在無法就向他的腳杆上射了一弩,他痛得大叫倒地。我婆婆聽見喊聲,拿著棍子就打出來,王老二拜起腳杆就跑了,可憐我的婆婆眼瞎看不見摔倒在地,從此就常病不起,沒熬過半年扔下我一個人就走了。嗚--嗚--。”說到這傷心處,劉張氏忍不住大哭起來。劉成器怒不可遏,跑出來一把抓住王老二就要打他,被眾人拉住了。

  周春山說:“劉張氏,這也隻是你的一人之說。”

  劉張氏止住哭聲,說:“大爺若不信可到我家周圍問一下,哪個不曉得他王老二的腳杆是翻我家院牆遭我用弩射拜的?”

  周春山說:“好了好了,你說那些都是些成年老賬了。再說,那個時候王其昌還沒有嗨袍哥,不是我碼頭的人,你剛才說的那些事該由祠堂按家法管,我們管不著。”

  陳南山說:“對呀,我們今天說的是八月初九晚上的事,你就告訴我那晚牯奸你的是哪個?”

  劉張氏說:“我說過就是他王老二。”

  陳南山說:“還是他?”

  王老二說:“吔,劉張氏,那晚上明明是你和那龍秉誠兩個在‘斑竹林’裏頭鬼搞,反而倒打我一耙嗩?”

  陳南山說:“你說那晚是王拜弟牯奸你,那你啷個會弄大晚上跑到‘斑竹林’去遭人家牯奸呢?”

  劉張氏說:“大爺,那段時期,我男人經常晚上一個人到石坎場去喝酒,常常都是很大夜都不回來。有好多次都是我摸黑在路邊邊把他找到背回來的。去年八月初九那天晚上,多大夜了我男人都沒有回來,我心頭著急就去找他。哪曉得在路上就碰到了王老二,他把我攔到起威脅我說,如果我不順從他,他就要到外頭去亂說我和龍秉誠在這裏鬼搞,到時候把你兩個搞臭了,看你咋個還能在這裏做人。那龍秉誠和我的事,是那年子我去跟我婆婆上墳差點死在路上,是龍秉誠和張二娃救了我的命。那龍秉誠是看我寡婦造孽,他各人也是三十好幾打光身,就請了‘斑竹林’的王三娘說媒,是劉家祠堂的族長劉全翁叔公做的主同意讓我改嫁到龍家去。後來我男人又活回來了,我改嫁的事就算了唦。你王老二現在為了想弄我,就把人家龍秉誠弄出來背黑鍋,這個咋個要得呢?他看我沒有出聲,以為把我嚇到了,就把我抱到按到土頭要想牯奸我。我至死不從,把他推開,從褲子荷包裏頭摸出隨身帶著的一把剪刀,我就往他胸口弄過去和要他拚命。他當時嚇得拜起腳杆就跑了。”

  王老二說:“你亂毬說。”

  周春山說:“你說這些編得到還圓滿。但是既沒人證又沒物證,啷個讓人相信呢?”

  陳南山說:“是唦,空口無憑,你說得再多也還是要有證據才能說明唦。”

  劉張氏說:“要說證據,我這裏倒還有一樣。”劉張氏說著,從褲子荷包裏頭摸出一樣東西來。王老二一見到那東西,嚇得腳杆都軟了。

  陳南山說:“是個啥子證據,拿上來。”早有行八將東西呈上。陳南山仔細一看,見是一個護身符,那上麵清清楚楚有“王其昌”三個字。陳南山就厲聲問王老二說:“王其昌,這個東西是你的貼身的物件,啷個會在劉張氏手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