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煥章稱爺之第三節
作者:杉木      更新:2022-06-04 03:20      字數:2836
  那天,聽完男人的一番哭訴,張發芝心裏既難過又無奈,她的糾結無處傾述。在她的心裏,她念念不忘的是她早已把身心交給的龍秉誠。畢竟他救過她的命;畢竟她與他同床共枕、顛鸞倒鳳有過靈與肉的交織;畢竟是他喚醒了她作為女人心底的渴望,使她覺得隻有在他的懷抱裏她才成為一個完整的女人。但這個死了八年又活著回來的男人,這個幾千裏路九死一生靠一路要飯幾乎是爬著回來的男人,他的悲痛他的慘烈他的造孽是為了啥子?難道不是為了我,不是為了我能給他一個完整的家嗎?他都這樣了,他都做得這樣了,我要是不接受他,我還是人嗎?再說我能不接受他嗎?我敢不接受她嗎?這一方的所有人哪個不曉得我是他的“寒幫媳婦”(童養媳)?這一方的所有人哪個不曉得他是我名正言順的男人?他八年不回是命運的安排,他今天回來了也是命運的安排,這就是我的命!

  張發芝畢竟是個聰明善良的女人,當她徹底想通了後,她唯一要做的,也是唯一能夠做的就是嚐試著慢慢的去適應他,嚐試著慢慢的去接受他。於是,在床上躺了兩天後,張發芝起床了,開始嚐試著新的生活。

  對於劉成器來說,如果當初他義無返顧的堅定的返鄉意誌中,對家鄉的渴望、思念和擔憂母親是最主要成分的話,那個圓房僅三個月、還未完全發育成熟的寒幫媳婦隻是返鄉意誌中的次要成分。其實,他在路上曾無數次的想過,特別是在饑餓和生病麵臨死亡威脅時想過,如果他的母親已不在人世了,他冒著生命危險的返鄉之舉值得嗎?但這畢竟是如果。可是當他回到家裏知道他的母親早已不在人世,而他的寒幫媳婦又將改嫁他人時,他後悔過,但很快就被憤怒取代了。他不遠數千裏九死一生的回來不是為了得到一座空房,母親不在了這已經無法挽回,但這個女人還在,她是我的堂客,她必須還我一個完整的家。當他洗完了澡換了衣服找回了當年家族少爺的感覺時,當他看到家裏顯現的富足的生活環境時,特別是看到當年的寒幫媳婦已出落成風韻十足的美貌少婦時,他在心裏大喊過:老子曆經千辛萬苦的回來,狗日的值得!

  男人回來後就一直住在母親原來的那間房屋裏,因為女人不準他進自己的房間。男人發現自己居然有些怕這個女人。大概是離開太久彼此很有些生疏,再有就是自己多年在外沒有照顧到她和家裏以致讓她為自己給母親送葬覺得虧欠她,還有最重要的是這個女人出落得太妖豔以致讓他太想得到她就怕失去她所以不敢傷害她。

  張發芝早上起床後,像往常一樣去廚房裏燒火做飯。飯做好後她把男人的那份擺在桌子上,自己就在灶台上麵吃飯。男人起床後看到女人不和他一起吃飯,本想喊她過來一起吃,但他最後還是沒有喊。女人能夠起床來已經不容易了,現在還給他做了飯更是阿彌陀佛求之不得。男人想她這樣做說明她已經想通了,她這樣做就表明在想著慢慢的接受他。心急吃不得熱豆腐,反正是同在一個屋簷下的兩口子,他有的是時間和機會讓她能夠回心轉意。

  吃完飯後,女人放了碗筷就背起背篼拿起菜刀,去土頭砍牛皮菜回來喂豬。在這一方人們喂豬的飼料主要是兩種,一種是紅苕藤藤,一種就是以牛皮菜為主的菜葉子,把它們宰爛了以後,和著米糠再加些潲水在大鍋裏煮熟,就成了豬兒的主打食物。

  男人看見女人肩背背篼手拿菜刀出了門,飯也不吃了趕緊放下碗筷就追了出去。到了土頭女人放下背篼就開始砍牛皮菜,男人就站在旁邊看著她砍,見她砍下一窩男人就趕緊把砍下的牛皮菜抱著放進背篼裏。她砍一窩他就放一窩,她砍一窩他就放一窩直到背篼裝滿了。見女人站起身提著菜刀向背篼走去,男人趕緊的搶著背起背篼往屋頭走去。女人低著頭提著菜刀默默地跟在後麵。到了家,男人把背篼往院壩頭一放,就把牛皮菜倒在地上。女人把菜刀放在牛皮菜旁邊就去拿宰潲板,男人趕緊去端矮凳子,等女人把板子放下後,男人就拿起菜刀搶座在矮凳上,抓起牛皮菜放在板子上就宰起來。女人見狀就轉身進廚房去燒水等著煮豬潲。就這樣,女人做啥子男人就做啥子。對男人搶著做事女人也不拒絕。但女人從不抬頭看男人一眼,也從不開腔發一點聲。男人想開腔但找不到話說,又怕說錯了話惹女人生氣女人會改變了態度。於是,這樣啞巴對啞巴過了些時日,這女人不願男人不敢打破的這種沉寂,慢慢的就成了生活的一種默契。

  這天,女人發現在她洗澡的時候,始終有一雙眼睛躲在門縫縫後朝裏頭偷看。剛開始時,隻要她一回頭往後看,那雙眼睛就趕快躲開了。到後來時間一長,她洗澡再回頭看時,那雙眼睛幹脆就不躲了,那眼睛像火一樣燒得她的後背火燎火辣的。她想反正門閂著的,你看也是白看。從那以後,她覺得男人看她的眼神有些異樣,就像是要看穿她的衣服,要努力的看清她衣服下的身體樣。有時,女人也覺得男人有些可憐,就像一隻貓看見了一條自己最喜歡吃的魚,可隔著一層玻璃總是吃不到,急得隔著玻璃不停地跳。雖然她曉得自己這條魚早晚是那隻貓的,但她心裏好像還沒有做好送到貓嘴邊的準備。

  最近段時間,女人發覺有些反常,她洗澡的時候那雙眼睛不見了,覺著奇怪,她轉過身子對著門縫仔細看,那對眼睛真不在。以前洗澡,門外有雙眼睛陪著自己,有時雖然覺得有些火燎火辣的,但她還有些隱隱的喜歡這種感覺,因為她相信自己有一副吸引男人的好身子。這突然的那雙眼睛不看她了,她還覺得有些沒著沒落的,心裏有種莫名的失落感。不光如此,男人居然不再屁顛屁顛的圍著她轉了。她去哪兒,男人不再跟著;她幹活兒,男人也不再幫著。她從外邊回來也經常看不到男人的影兒,鬼曉得他跑到哪裏去了。管他的,愛看不看愛幹不幹。

  這天,天氣非常悶熱,女人從外麵回來時已是汗流夾背了。女人在屋裏轉了一圈,沒見著男人的影子。鬼曉得又死到哪裏去了?管他呢。女人關好院門燒了鍋熱水,脫了衣服就衝洗起來。她洗完澡搽幹身子正要穿衣服,猛地,一個男人把她緊緊地抱住了。這可把她嚇了個半死,趕緊扭頭一看,那死鬼不知啥子時候梭回來躲在哪個旮旯裏頭的。這下她明白了。女人掙紮了幾下就放棄抵抗了,畢竟她也好久沒有碰過男人了。

  見女人不再動彈,男人曉得自己欲擒故縱的計謀得逞了,連忙抱起女人就往屋頭跑。男人把女人放到床上,迫不及待的就在女人身上動作起來,然而關鍵時刻男人卻泄了氣。男人越是心急越不行,弄得男人甩腦殼。

  男人有些羞愧地說:“恐怕不得行了。”這是這麽長時間以來男人對女人說的第一句話,但這句話說得是那樣的無奈。

  女人泄了氣,捶打著男人的胸膛,一邊打一邊說:“你啷個這個樣子呢?你啷個這個樣子呢?”

  男人說:“我也不曉得。我也沒辦法?”

  女人翻過身去背對男人,“嚶嚶”地哭起來。男人輕輕地安慰她說:“可能是回來的時候在路高頭把身子虧久了,等過些天養好了就肯定得行了。”

  然而,這樣的事情在此後的時間裏多次重複發生,男人的義務一次都沒有盡到。雖然男人四處求醫,也吃了不少藥,但情況並不見好轉。以致最後男人竟不敢再去碰女人了,因為,每次的失敗,都會惹得女人對男人說一些讓他羞愧難當的話。

  其實,男人不知道,在他幾千裏的返鄉途中,他九死一生的經曆已經嚴重的傷害了他男人的精氣,那種透支和損毀是無法再彌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