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太史屈挑滑車
作者:村峻朗      更新:2022-06-03 00:59      字數:5275
  隻見王屯手起一矛,快如風馳電掣,那郭建就被削去頭顱,翻下馬來,滾落於雪地中。

  “哈哈……,此等賊子,殺之方解我心頭之恨!”這

  王屯對郭家可謂嗤之以鼻,上次在太子府裏,那囂張的衛尉郭隸,竟然手執長槍,稟性惡戾,洶洶而阻攔齊王殿下。

  這砦營外的軍士一看郭建將軍,還有裨將楊彪,隻一晃時間就身首異處,遂豕突狼嚎,都慌忙擇路而逃。

  王屯立刻馳騁而來,一矛把砦營給掀的天翻地覆,並且回馬再一矛,把用於攔路的梐枑斫的四零八落。

  然後縱馬一躍,也顧不得那些慌亂如喪家之犬的兵士,直接出了轅門往山路而去。

  “快騎馬往宮裏急報,這姽碭山有強人踏馬而入,並且斬斷牙門旗,郭、楊兩將軍罹難!”

  一彪騎疾馳而出,往洛陽城去報信。

  這雪花飄飄,如夢綾般惆然,在淒涼的瀟聲裏,劈開幾道馬蹄的蹦痕,在樹木的穿梭裏,雪塵洋溢。

  “上麵有滾木雷石,還有暗器機關,可是這天氣,無法使用,況且滾木巨石,對於王屯來說那如同易如反掌。”

  司馬炎一聽來報是有人衝破砦營,並且勇猛無比,見人就殺,並且往姽碭山山路馳騁而去。

  “單騎救主,好一個司馬攸帳下的驍騎校尉,這不是要反了嗎?”

  “陛下,我看還是讓安東將軍杜預帶兵,去扼殺那狂妄之徒!”

  荀勖立刻推薦杜預,讓其去擊殺那王屯。

  “好,速報杜預,協同王戎,還有裴楷之子裴瓚,以及裴頠立刻率大軍,去截殺那反賊狂徒!”

  這樣杜預便領十萬大軍浩浩蕩蕩出了洛陽城垣,往姽碭山急進而來。

  王屯單騎進入那樹木錯綜的山路後,見山林雖然皆是枯槁落葉,光禿禿的枝丫,但是樹木擎天,非常的高大,周圍尚有奇峰和巉岩嶙峋,四周又有砦柵棧道,此雖已快接近午時,雪片一直在簌簌而下,馬踩在雪地裏,發出陣陣沙沙的響聲。

  正為山路的方向眸思時,突然從山林裏發出幾排竹片架子來,快如離弦之箭,直朝王屯洶洶飛速過來,這竹排的兩頭都象尖尖的錐頭一樣,鋒利異常。

  王屯連忙用矛一擱,這竹排頓時被削的粉碎。

  緊接著又疾馳呼嘯而過,遂又給王屯一矛斫得稀爛。

  過了那比較狹窄的一段山路後,見不遠有一山穀,上麵的巉岩上隱約寫著幾個字:“鐵凜穀”,周圍蒼鬆翠柏,但被白雪覆蓋。

  那杜預率領十萬軍士,快到了那姽碭山之時,便兵兩路,一路由王戎率領從姽碭山的後山繞道之上山頂,一路則按照原計劃從正門進入姽碭山。

  不料杜預剛進入砦崖下的轅門時,突見一人立馬橫刀,在風雪飄揚的路口,攔住去路。

  此人麵若冠玉,頭戴綬發金冠,身擐虎鎧重甲,手執三百多斤的紅幘虎頭鏨金槍,威風凜凜,氣宇軒昂。

  “什麽人,敢攔住去路……”

  杜預立馬歇止一問,執鞭在麾下,不覺猶感那勇猛將士非同尋常。

  “我乃是與鮮卑公孫浪大戰一百五十回合,力斬鮮卑臣相孛紮木的太史屈。”

  “你為何要在這裏攔住去路,不怕螳臂擋車,自取滅亡嗎?”

  “我乃齊王殿下的驃騎校尉,來此忠心護主,上姽碭山救駕的。”

  太史屈挺槍一指,並且眼裏散發著一種鬥誌昂揚的殺氣,這殺氣裏有種視如草芥、摧枯拉朽的勇猛熱血。

  “這十萬大軍,如犁庭掃穴,就你一個太史屈,頃刻間必粉身碎骨。”

  “那就過來吧!”

  “大人,此人隻可智勝,勇猛無比,我看這裏無人是其對手,再說如若傷了這太史屈,那豈不是少了一個猛將,以後誰來抵擋匈奴和鮮卑。”

  杜預覺的裴瓚說的還是在理的,遂決定用計將太史屈收服。

  “誰敢出來來戰!”

  太史屈單騎挺槍在陣前搦戰。

  “我來試試你的鋒芒……”

  隻見杜預身後竄出一個身形魁梧,聲如洪鍾的將士。

  “杜躋你要小心……”

  杜預一看是自己的兒子,本想攔住,但有沒法攔住。

  “看槍!”

  杜躋挺槍直刺太史屈的護心鏡,卻被太史屈一槍就隔開,並且振的杜躋虎口酸麻,渾身震顫。

  “果然好厲害!”

  “杜躋,你還是回去吧!我一向敬重杜預將軍,你亦是杜預的兒子杜躋,所以為饒你不死,不過各為其主,不要倚仗我對你手下留情,你卻放任自我。”

  杜躋被太史屈一槍輕輕擱開後,就一覺的渾身酸痛,知道自己根本不是太史屈的對手,並且不用三回合必被刺於馬下。

  所以一聽太史屈有意放過自己,遂硬著頭皮,作揖拜謝道:“太史將軍果然神勇,謝過太史將軍的槍下留人!”

  然後回馬便走,見到杜預後,羞愧的垂下頭站入軍中。

  “太史將軍,我知你神勇,但你應該明白,違抗聖旨的後果,我勸你回頭是岸吧!”

  “太史屈既然站在這裏,早就想好了,就算一死,也絕不讓你們過了此地。”

  杜預見攻心行不通,遂大怒道:“給我放箭!”

  前麵一排軍士立刻鋒鏑銛兗齊發,如雨點淜滂一般射向太史屈。

  太史屈狂舞鏨金槍,嗖聲成摶,疾如驟風,那些箭矢鋒鏑紛紛折落。

  這些箭矢對於太史屈來說就象是拍擊蚊子一樣,看的杜預直眉睖眼,不禁搖頭歎氣。

  隻見陣中旗牌令?動旃旗,片刻間聲音頓時如銅鉦鍠鍠,敖曹聒耳,從後麵推出幾十輛上千斤的滑輪車,籠轂磔磔,狠狠的衝殺過來。

  太史屈一見幾排滑輪車洶湧而來,並且前麵全是尖尖的鐵錐子,寒光四射,銛利無比。

  遂策馬而上,一槍就挑起千斤重的滑輪車,並且甩出了幾丈遠。

  後麵軍士一見太史屈竟然有如此神力,頓時大駭,都不敢再推車前行。

  杜預於是大怒,按轡箠鞭大聲道:“誰給撤退,就立斬不赦!”

  第二排軍士沒辦法,又推車洶洶而來。太史屈遂又連挑幾槍,殺的那些軍士血肉模糊,連同滑輪車一起飛出幾丈遠。

  “用連環滑輪車!”

  杜預大怒,見如此這樣還奈何不了這單騎的太史屈,遂命令後軍推出連環滑輪車,重達幾萬斤。

  太史屈見滑輪車連成一片,遂用力一挑,想不到這滑輪車紋絲不動。

  再一挑亦是如此,而夜照玉獅子的蹄子也瑟瑟發抖。

  於是太史屈回馬便走,往山路方向而去。杜預見太史屈擇路而逃,便衝殺過來。

  而另一路王戎從後山進入姽碭山,那山路崎嶇,雪片寒冽,在鬆楸槎椏上耀如珩玉。

  王屯正要過了那鐵凜穀,聽到不遠屣聲軿臻,蹅蹴鍾磬,便知那是瀟瀟的兵戈鐵馬,遂一拊萬裏雲黑卷鬃鬣,直過鐵凜穀的懸石門闒。

  不料剛過鐵凜穀的石門,想不到十幾丈高的崖涘上,頓時傾瀉下許多滾石圓木。

  “竟然機關衡軛,揜殪絕壁……”

  王屯抬頭怒眥潁火,幾下輕舞寒鐵矛,便頃刻間將圓木滾石的剡為齏粉,然後往前馳鶩出山穀。

  山頂上的積雪比山下來的更加壯麗,齊王司馬攸從上午才換緩緩醒來,這幾天他徹底的感到壓抑,並且回想自己受司馬炎的猜忌,還有朝廷奸佞的誹謗訾言,他徹底的怒火中燒,一時積鬱於心,頓時吐了一口鮮血,臉色蒼白如雪。

  他依然強打起精神,擦幹淨嘴角的鮮血,喃喃自語道:“若蒼天不公,不在我,而在天,我已失了賈褒,何必又憐這苟殘之軀,不如慷慨同赴地下,與之頃刻相見!”

  司馬攸淚眼朦朧,心底徹底破碎,他開始變得羸弱不堪,在木閣樓裏,都為此滴米未進,對自己的身體棄之如草芥蓬蒿,損毀自己尚有的茂盛機體。

  “就此吧!何必在為此悶悶不樂!這姽碭山,還有皇兄你……,為何讓你的三弟身陷圇圄,我司馬攸命不足惜,但你對的起父王母後,太廟祧宗嗎……”

  這哭聲一下子悠悠進入悲憫,軟弱的如同殘枝枯槁。

  被撲來的簇簇風雪一下子掩蓋,完成了衣裳的盛裝。

  王戎率軍進入後山,便派大將衛恒為前隊,進入崎嶇蜿蜒的山路,衛恒乃衛瓘之子,衛宣的弟弟,不僅武藝高強,更且書法超群。

  “黃義,你先快馬加鞭,輕騎立刻掃蕩山路!”

  “是,衛將軍!”

  驍騎校尉黃義率領幾個輕騎,立刻拍馬進入崎嶇的山穀道路。

  這初雪皚皚,銀光閃閃,把林間照亮的非常旖旎。

  聲音如同石鍾,跌宕林霄間。

  清如槌擊,為秦瑤箏樂,瑯瑯廓清。

  黃義進入鬆林針柏後,雪花垂掛如豆蔻,如芬芳妖嬈,馬疾馳至一穀,抬頭遽看,乃寫著三個字:“鐵凜穀”,蟠選於雪地上的有馬蹄痕跡。

  “滿地都是竹蒺藜,鋒利如冰錐!”

  “將軍如何是好!”

  “立刻掃清障礙,隨我加快前進,趕上那王屯!”

  王屯過了那鐵凜穀後,地勢則一路開闊,山路蟠旋而上,可容納二車人馬,雖然崖砦上巉岩嶙峋,樹木蒼蒼,但甚無阻攔,馳一會,望見不遠處又一亭榭,便下馬抖落雪塵,並且用矛在雪地裏擦拭血跡。

  太陽微微從濃雲裏探出羞臉,初雪驟停,陽光擠過鬆針灑向地麵,把雪照的銀光閃閃。

  萬裏煙雲罩急蹬蹄子,並且把尾巴來回甩向王屯的鎧甲上。

  雪麵上發出微微的顫震,幾隻啁啾的雉雀立刻翮翔而起。

  鬆針隨之落下花瓣一樣的雪塵,倏然落在了王屯的寒鐵脊丈八蛇矛上。

  王屯立刻執矛上馬,馬蹄一仰,嘶聲震天,一按馬轡,尋思於鞍鞽,便回馬而下。

  黃義正氣勢洶洶追趕而來,不料仰望見有一騎,如蓋天鋪地而來。

  遂慌亂持青龍偃月刀而上,王屯見果然有追兵上來,便一矛直壓而下。

  黃義用偃月刀一架,頓時上手酸麻,臂上如壓著萬斤重量,臉紅並氣喘籲籲。

  王屯緊接著又是一矛斫刺,正朝黃義胸口而來。

  黃義大驚失色,慌忙側身一閃,並且揮刀一擱,如同是碰到了一堵鐵牆一般,紋絲不動。遂大叫:“好神力,果然名不虛傳!”

  王屯見黃義擋了自己兩合,便環眼怒目而道:“你謂何人,竟敢阻攔與我……”

  並且回旋萬裏煙雲罩,一個移山填海,猛的朝黃義的頭上斫刺去。

  黃義大汗淋漓,舉起偃月刀又一架,頓時虎口震裂出血,刀柄被折彎成弓弩一般。

  “我乃原蜀國大將黃忠後人,姓黃名義!”

  把嘴唇都咬出血來的黃義,眼珠凸出,脖子青筋暴起,瞬間眼前一片黑漆漆。

  王屯一鬆寒鐵脊矛,那黃義頓時壓抑不住胸口劇痛,仰脖一吐,吐出一口黑血來。還大呼一聲:“將軍……,真乃天神也!”

  遂翻下馬來一命嗚呼。

  後麵十幾個軍士見黃義被殺,丟下旗幟和兵器,紛紛逃竄。

  王屯用矛在雪地上一滾,回馬便向山頂疾馳而去。

  衛恒見敗卒來報,說黃義已被斬殺,吐大口黑血而亡。

  遂驚呼道:“黃義乃五虎上將,僅是如此,此人必乃天神,我看不如回去守住兩個出口,以待時機!”

  衛恒見王屯如此勇猛,遂回馬去告知尚書左仆射王戎。

  王屯到了山頂後,見一塊幾頃的平地,上麵樓宇崔巍,妍妍照人,飛簷鳥獸雕琢,栩栩如生。梁脊螭吻昭日,麒麟崢嶸,琉璃瓦甌蟾蟾發光,樹冠蒼虯,雪塵滾滾,白皚皚閃亮成銀色白壁。道為皇家園林,避暑山莊。

  “如此幽靜,果然是皇家休憩的好地方!”

  突然一鍾聲而起,有幾個軍士從府門內出來,執戈於門外。

  原來已到午時,是換班的時候,王屯便馳馬進於門口大聲嗬斥道:“我乃齊王殿下的校尉,今日特來拜見齊王殿下!”

  門外軍士見外麵一個擐獅蠻重甲,手執粗壯的寒鐵脊丈八蛇矛,在微弱的日光下銀光閃閃,環眼髭須,威風凜凜。

  “齊王已經飯後歇息了,不易打擾!還望將軍見諒!”

  齊王由於這幾日積鬱成疾,已經兩頭沒有進食了,身體非常羸弱,再加上口吐鮮血,危在旦夕之間。

  這幾個守門的軍士由於怕管事的責罰,所以誑言於王屯。

  王屯見不能進入府門,遂挑槍而刺,隻見府門外的一巨大磐石瞬間給斫成齏粉。

  那些軍士大駭,便說道:“齊王在閣樓處歇息,大將軍盡管入內。”

  王屯便拍馬越過門畿,迅速馳入院中。

  “齊王殿下,我王屯來看你了……”

  這聲音很是憯憯,如同愀然於心間的哭慟。

  司馬攸於微弱中聽有人在喊,便掙紮著起來,初冬的寒氣,在屋內碳火的助熱下,稍微提升了點溫度。

  “是王屯……”

  司馬攸很虛弱,他穿好棉衾,踉蹌的走了幾步,不料卻柔軟的倒了下去,仰望著梁架椽子,眼淚撲簌簌的流於地板上。

  “王屯……,你快回去,保護公子司馬冏回青州!離開這是非之地洛陽……”

  聲音如同蠶絲,非常的脆弱,靜的可以聽著雪塵的悠揚。

  “這洛陽教化無治,諍訟不絕,庭森……網羅,快……,快回去……,把本王……和……賈褒葬在……一起,還有……你……一定要和……太……史屈……共同輔佐……司馬……,……冏……”

  司馬攸說完這句,又吐了一口獻血,然後用手指不知指了什麽,再訇然的垂下了手臂。

  睜著雙眼,也不知在看著什麽……,永遠得離開了這和冰涼冷漠的廟堂社稷。

  王屯最後殺了這山莊的管事,怒氣衝衝到了閣樓,看到司馬攸四肢冰冷,雙眼怒目而視,嘴角滿是鮮血,不禁淚眼朦朧,哇哇大哭,撲到司馬攸的身上捶胸頓足,哭的閣樓為之震顫,雲雪因而變色。

  他揩幹淨憤怒兼淒婉的眼淚,背著司馬攸走下了閣樓,騎馬出了府門,疾馳於鬆林雪塵之中。

  騎到一半,也在那亭榭,看見太史屈正在整理衣冠,撣盡雪塵。

  “太史屈,快上馬,前去探路,齊王已薨,你殺出血路,到司空齊王府,然後護送司馬囧和齊王夫人,趕快去青州封地!”

  “是……,我來開路,擋我者亡!”

  太史屈見王屯已經下來,完成了預定計劃,與自己匯合在榭亭的既定目標,遂縱馬而上,一個飛躍急下山坡而去。

  到達那鐵凜穀時,突然又雪片姍姍,針鬆洋溢,風輕涼薄。

  太史屈放慢了馬步,怕前麵有伏兵,於是挑起崖砦旁重達幾千斤巉岩巨石,往鐵凜穀口就是一陣天崩地裂,訇然,一陣窾坎鏜鞳後,雪塵如霧,飛騰在鬆針柏樹之間。雉鳥闃靜,白皚皚的灌木上,如同是清臒的寂靜空間,隻有雪片還在風吹飄揚。

  太史屈見前麵周圍沒有伏兵,便立刻衝了過去,走出那鐵凜穀後,便可以看見洛陽城廓,還有那山下砦營的院門和牙門旗。

  “看來杜預將軍是在山下等我們了,那砦營院門,我看全是滑輪車!還有流失弓弩。”

  “沒事,這些滑輪車奈何不了我們……”

  王屯把齊王的身子橫按在鞍鞽前,並用自己的腹部牢牢的卡住。

  “快衝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