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棧門關起大戰XIN
作者:村峻朗      更新:2022-06-01 04:39      字數:4708
  這時突有軍士來報,說有一小股晉軍來劫營,並放火點燃了西麵的幾座營幔。

  原來是太史屈趁鮮卑軍立腳未穩,便派其帳下裨將於化來劫營放火,擾亂鮮卑的軍心。

  “真是飯桶,連這麽一小撮人馬也對付不了,還點著了幾處營幔。”

  慕容廆一拊幾案大怒,遂走出營帳觀察火勢,這已將日旰時分,曛光晏遲,西邊的落日正耷在不遠的岑嶅林涘,向光而視非常繚亂眼球,遂又大罵道:“這晉軍在西麵放火,正好背麵陽光,孫子雲:朝氣盛,晝氣惰,暮氣歸,這招也夠狠的!”

  “報告太子殿下,那營幔著火已被撲滅,晉軍也被我等衝散逃走!”

  一個軍士氣喘籲籲跑來報告,臉上皆是草葺灰渣的殘餘。

  “好了,在西麵立刻派人嚴守,等落日了撤到東、北兩麵,這南麵就是砦營大門,軍士巡邏必須嚴密,以防暗哨偷偷溜進來。”

  經過一番布置後,慕容廆氣惱惱的走入帷帳內。

  “這晉軍可以騷擾我們,我們何不也去騷擾他們……”

  “如何騷擾……”

  “我可以呼喚周邊的狼群過來,進入晉軍營地,等入了夜,這晉軍肯定引起騷亂!然後我們趁勢殺過去,拔其砦營,燒掉棧門,一氣嗬成,直達昌黎城下!”

  “這主意不錯啊!本太子怎麽忘記了你有這絕殺的本領,這狼群見了原來的主,都得乖乖的任你驅使!”

  慕容廆頓時眼光遽亮,麵色懕懕,攘袂一坐,然後拿起刀叉往羊肉上一戳,剜起一塊肉便吞進大嘴裏。

  等太陽落山後,天空頓時漆黑下來,半規月如同明淨的瑕玉,在疊嶂的山林上投射幽暗陰涼的光亮。

  太史屈自派於化騷擾鮮卑營幔取得成功後,知鮮卑軍必然於夜裏來報一箭之仇,所以就在各埋伏點嚴令軍士加強警戒,多準備硝火雷石,以及幹柴草料,好有滾石圓木等。

  公孫浪為慕容廆的驍騎校尉,作為前陣,果然氣勢洶洶而來,到達棧門關的隘口時,見兩側山峰聳險巇,巉岩嶙峋,隘口內又幽暗狹窄,路麵隻能容二車通過,雖然略顯平坦,可以驅車前進,然而就是怕內有伏兵殺出。

  隻聽公孫浪用嘴大呼幾聲,不晃一狼睜著發光的眼睛來到了公孫浪的馬下。

  搖著尾巴抬頭看著公孫浪,一幅唯首是瞻的奴相,並且又輕輕吭一聲,以待公孫浪的命令,緊接著看見不遠的黑乎乎的一片,原來是狼群已經集結。

  公孫浪用手一指,並且大呼一聲,那狼王便帶著群狼一番馳騁,往山林而去。

  不出一會,果然隘口內哀嚎遍野,慘叫淒厲,原來這狼智商極高,不是直接入了隘口,而是繞過隘口,在山林裏通過荊棘小路直上隘口兩側的據高點,對著黑暗中的晉軍一陣亂咬。

  晉軍見有狼進來,雖被突襲,但立刻回過神來,遂拿起刀劍一陣亂捅,群狼紛紛跌落山穀。

  太史屈一見鮮卑軍竟然會驅群狼而戰,並且擾亂了埋伏軍士的陣腳,麵色憯憯,在棧門關女垣雉堞的瓦甃樓闥內來回踱步,心若針氈。

  隘口外的公孫浪一見群狼得手,便立刻令軍士點起火把,衝入隘口內,不料兩邊的滾石圓木洶湧而下,還有硝石與點著的幹柴,火焰衝天而下。

  雖然狼群引起了騷亂,但畢竟刀劍在手,狼牙不敵鋒利的鐵器,所以被捅死的捅死,被戳死的戳死,都為了公孫浪殉職而死。

  公孫浪沒辦法,隻有硬著頭皮猛衝,後麵的輜重全部被燒毀,前軍經過隘口後,到達棧門關已所剩寥寥無幾。

  太史屈見隘口火光四起,見已得手,遂大悅,方知群狼已被肅清,不過還是讓部分殘敵給疏漏,並且在棧門關下有人挑槍搦戰。

  原來那公孫浪是雪蓮烏騅馬,速度極快,雷石草木煙火未到,其已早衝出隘口。

  到棧門關雉堞女垣下麵後,見上麵木閣樓燈火闌珊,大門緊閉,遂挺槍大叫:“誰敢出來,與我決一死戰!”

  聲如洪鍾,穿透瓦甃樓闥,連幾案上的檠燭亦觳觫了一陣。太史屈見有人狂野不羈,敢於在城下口出狂言,便擐鎧而出。

  舉目遠眺,遠方隘口處火光四溢,殺聲震天,哀嚎遍地,心想這漏網之魚如此囂張,先出城門斬了再說。

  遂帶幾個軍士打開城門,挺槍飛馳而出。

  “來者何人,快報上名來,我太史屈不殺無名之輩!”

  太史屈勒住馬轡,挺槍鞫問。

  “我乃遼東公孫淵之後,為公孫孛是也,因在樂浪,所以改名公孫浪!”

  “什麽公孫孛,公孫浪的,本將還以為是手掿梅花八棱亮銀錘的孛紮木,怎麽派你個醃裏臢巴的無名之輩前來白白送命,是不是你們單於慕容涉歸,做了縮頭烏龜,不敢派孛紮木出來,”

  公孫浪見對麵幾丈開外的將軍,手拿虎頭紅幘鏨金槍,麵若冠玉,威風凜凜,心中不免有惺惺相惜之感。

  “太史將軍,本將也知道你的威名,今日臣相孛紮木因其子劉璞,尚才懵懂孩提之年,亦隨其父前來,所以臣相才遣本無名末將前來會會你!”

  “原來如此,公孫浪你原本是公孫淵之後,為何助紂為虐,幫鮮卑慕容,而甘為到這棧門關來送死!”

  “哈哈……,我們公孫家一直與你們漢家有仇,何來助紂為虐!”

  公孫浪大怒,遂挺方天畫戟衝殺過來。

  太史屈見此人來勢洶洶,如泰山壓頂,遂也心一橫,挺槍直疾馳而來。

  隻聽咣當一山崩地裂的撞擊,火光四濺,猶如白晝。

  “好神力……”

  幾乎是異口同聲,太史屈見公孫浪亦非等閑之輩,便回馬第二槍直搠過來。

  兩槍交合,猶如蟠龍在舞,令人眼花繚亂。

  棧門關上擂鼓陣陣,喧聲震天,嘶喊聲猶如可刺破夜空蒼穹。

  這樣來回鬥至一百多回合,還不分勝負。

  “這百鳥朝鳳槍果然不是徒有虛名!”

  “這太原宗派方天畫戟,亦不是泛泛之輩。”

  彼此心裏都有讚歎,這旗鼓相當,難解難分,就算鬥到天明也不可分出高下。

  “不若明日再戰,我先回城矣!”

  太史屈無心再戰,便賣個破綻,直回棧門關內,閉上城門,決定等齊王司馬攸派人來接應再做計較。

  此時慕容廆據探報得知,公孫浪已到棧門關下,隘口伏兵靠狼群和軍士的廝殺已經衝散,遂帶兵從後掩殺過來,經過沿路與晉軍的一番廝殺後,折損些人馬也到了棧門關下。

  “城門緊閉,如何是好!”

  公孫浪見後軍慕容廆已洶洶而道到,但見後麵兵馬折損也已過半,失了些銳氣,心中正忿忿不平。

  “守城者何人……”

  “乃太史屈,我聽祖上說,那太史乃東吳太史慈之後裔血胤,我觀此人必是太史慈之後人。”

  “使虎頭紅幘鏨金槍,槍法是百鳥朝鳳槍!”

  “憑你也不是他對手嗎?”

  聽公孫浪這麽一介紹,慕容廆頓時大汗淋漓,嚇了一跳。

  由於上次一個殺出的驍騎校尉已經厲害的天下無敵,怎麽又出來個太史屈,這晉軍強將如雲,心想自家的鮮卑慕容軍前來簡直是來送死的。

  “剛才與我大戰一百五十多回合,不分勝負!”

  “唉……,晉軍中有如此猛將在,我看我們撤兵回去,否則必然會全軍覆沒!這隻是棧門關的一小撮敵人,後麵齊王司馬攸的大軍一到,我看我們將成齏粉。”

  “太子殿下,你難道不想報肥如之仇了,殿下忘記你的二弟慕容運、四弟慕容袞了……”

  聽公孫浪這麽一即將,慕容廆立刻從臉上顯露瀟殺之氣,怒眥齟齬之間從嘴裏狠狠的吐出幾個字:“就算是魚死網破、身首異處,也要雪恥本殿下的肥如之恨!”

  “先立刻在這周圍下寨,然後準備雲梯伺機攻城。”

  慕容廆清點了人馬,所剩僅一萬不到,估摸著大單於慕容涉歸的中軍,還有後軍臣相孛紮木的,合在一起將近七八萬人,對付這棧門關是綽綽有餘,易如反掌。

  在砦營內,旌旃旆旄,颺颺飄飄,篝火熠熠,架起的鑊甑內正渚肉香氣撲鼻。

  在東北一處,裨將於化自收集了在隘口殘兵後,立刻繞道到棧門關的東北角,並且趁鮮卑慕容兵大吃大喝時,從東北門城垣下的小城門進入棧門關。

  “將軍,我們本來可以完全阻擊住隘口的鮮卑軍,不料突然從天而降出一群野狼,凶狠殘忍,上來就是一陣撕咬,後來末將令軍士經過奮力搏殺,都捅下山去,不計其數,這反而給鮮卑軍有機可乘,讓一些鮮卑軍出了隘口!”

  “這狼群竟然也會上來,可能鮮卑人本就是些茹毛飲血之蠻夷,胡擄本性,使得有通狼的本領,能驅使其來衝鋒陷陣。”

  “現在隻要我們堅守不出,想過這棧門關也沒那麽容易!等齊王殿下的接應部隊一到,一起將鮮卑慕容殲滅!”

  “卑職剛才進來時,東北麵的鮮卑軍正在大吃大喝,不知這裏有一個小城門,我看晚上正好劫營!”

  太史屈一聽東北角城門外有一撮營帳,正在大吃大喝,疏於防範,遂又同意於化去劫營,先燒了那東北邊營帳,再次擾亂鮮卑慕容的軍心。

  於化集結了五百左右的精兵後,帶上草木燃油,悄悄的出了東北門,趁著茫茫的夜色做掩護,神不知鬼不覺的來到了鮮卑慕容兵的東北麵砦營。

  那些鮮卑兵經過隘口的一陣廝殺,還有一路的夜行顛簸,已是饑腸轆轆,困倦不堪。

  正在營帳內大吃大喝,這酒肉飄香,恣意的大快朵頤,完全不顧外麵的風吹草動。

  “爽快,哥們,今日總算可以歇息了,乃乃的,不遠千裏來到這裏,還在隘口廝殺一陣,差點沒命,現在不吃飽喝足,等見了閻王都說你是個餓死鬼!”

  “哈哈……,來,一起喝,明日拂曉,太子殿下肯定會令我等奪了這個鳥關,還什麽……什麽棧門關……”

  說著說著突然營帳起火,頓時狼藉一片,如豕突嗥噭,慌忙扔了椑榼甕瓿、簋盞齏臼,紛紛逃出帷帳,在外麵亂成一團。

  一些將領立刻組織起人馬進行反擊,可就是找不到人影。

  “唉……,一群窩囊廢,東北角誰帶領的兵,給本殿下緝拿過來斬了!”

  慕容廆一聽東北角營帳又起火,皆為烈火脂油,燒死兵士無數,遂憤怒不已。

  “東北角營帳乃太子殿下的五弟慕容斂,其一時疏忽也在所難免!”

  帳內一幕僚揖作並麵色窶陋的告知慕容廆。

  “這個慕容斂,簡直就是目無軍法,給我拖出去大打五十大板,以安軍心!”

  “太子殿下,萬萬不可,如今兩軍對壘,豈可自挫了銳氣,這慕容斂將軍固然有錯,但也是一時疏忽,卑職覘察既然晉軍敢於在東北角來偷襲,當然知道我們的弱點,才敢於如此貿然行動,在下已派人偷偷去偵查了,發現東北角果然有車轍印,還有屣履的痕跡……”

  那幕僚乃是慕容廆的帳下謀士,姓郭名揚,是原冀州袁紹帳下謀士郭圖的後代。

  “後隨著這車轍和腳印,發現東北麵果然有問題,是棧門關的邊門,在下看不如趁敵人還未發現我們的意圖,就從東北角的小門攻入,則棧門關必然一戰而定!”

  慕容廆覺的這郭揚說的振振有詞,還是有一定的道理,既然晉軍敢來劫營,雖然僥幸取勝,但也自己留下了破綻,如此正好可以趁其不備,還沒有反應過來,一氣嗬成殺向東北門,這個完全是可行的,遂同意了郭揚的這個計策。

  公孫浪帶著一千精兵立刻繞道到東北角的陴堞女垣下麵,見城牆果然低於正門牆垣,並且新舊甓石相接,分明是有過修繕的痕跡,還發現牆麵有些地方皴裂。遂下了立即攻城的決心。

  他先令雲梯隊立刻攀爬而上,不料城垣上探出頭來,並且把雲梯推倒。

  “有鮮卑人偷襲攻城……”

  雉堞城垣上立刻大喊大叫,原來於化進城後,發現這深秋的東北角城外,由於地勢偏低,又皋埠不平,地形邍隰,不遠有一汲水小河,所以河涘旁邊難免有些浞濕,於化見軍士和車轍都有痕跡,怕鮮卑軍會尾隨而來,雖然立刻用笤枝稍微清理了一下,但是慌亂之中難免留下缺漏。

  於化在城頭一聲令下,隻見城頭箭弩齊發,鋒鏑銛兗如雨點一般。

  下麵鮮卑軍士皆被射成刺蝟一般,丟下雲梯在月光下如黑黝黝的蟎蛸,丟盔棄甲、慌忙抱頭逃竄。

  公孫浪大怒,用佩劍怒斬逃兵,並大聲嗬斥:“誰給我逃跑,定斬不饒!”

  鮮卑兵又硬著頭皮折返,用盾牌下上而擋,緩緩扶梯而上,不料女垣上倒下滾熱的沸水,燙的鮮卑軍士嗷嗷直叫,從城頭跌落下來,摔的椎骱脫臼、頭破血流。

  這一千軍士經過一番折騰後,隻剩下了五十不到,並且都筋疲力盡,癱倒在地上,臉上不是灰就是燙傷的烤肉味。

  哀嚎遍地,淒厲寰空。剛出雲翳的半規月宛然如珩,在靜靜的啣光剡照。

  “報,太子殿下,公孫浪將軍在東北麵城牆遇到事先有備的晉軍,一敗塗地!”

  “啊……,原來已有防備!你……,你……你這郭揚,居然同你祖先郭圖一樣如此愚笨,害的我鮮卑慕容如此狼狽!來人啊,拖出去給本殿下斬了!”

  “慢,誰敢斬我鮮卑謀士啊!”

  突然一影子罣於廙壁幾案,縠紗頎長,砦營帷帳還搖搖晃晃、沙沙作響。

  “父親,這……,你們來了!”